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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召回了大部分游骑,只在真定城外留小股骑兵刺探情报。此举也是告诉平安,睡觉的时候最好留心,说不定本王哪日兴起,到真定城外试一试最新开发出的火炮威力。
站在城头之上,平安手按长刀,看着城外的小股燕军,目光深沉。
“都督?”
“传令守军,再有游哨靠近,只用弓箭驱逐,不必出城迎击。”
“可……”这岂不是纵敌?
平安转过头,冰冷的视线刺在部将身上,煞气之下,部将不敢再提出任何异议。
“卑职领命!”
真定城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燕王,敲着膝盖,朱棣凝眉深思。
“平保儿此举何意?”
道衍捻着佛珠,宣了一声佛号,“王爷,平都督是聪明人。”
“聪明人?”
“平都督或有示好之意,王爷可借机示恩,得饶人处且饶人。”
燕王没说话,东昌一败,张玉战死,对盛庸和平安二人,他已是恨之入骨。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更信奉老爹的理念,事情做绝,斩草除根。
“王爷,当以大局为重。”
燕王很没有威仪的翻了个白眼。
道衍微微一笑,知道燕王这是同意了。
不过,平安此举真意为何,还要再观察些时日。若是缓兵之计,则要另作计较。
河北境内的战火稍息,山东的盛庸专注于布阵练兵,燕王同道衍开始制定春季的进攻计划,南京的建文帝突然又脑袋发抽,发下一道让朝中大臣十分不满的敕令。
因靖难被罢官的齐泰黄子澄官复原职,铁铉升任兵部左侍郎。
此令一下,朝中顿时炸开了锅。
曾参奏铁铉生活问题的言官纷纷表示反对,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人怎么能担当如此重任?
召齐泰黄子澄回朝更是荒谬,寸功未立,祸患倒是不少,让他们官复原职,明摆着对燕王叫嚣,老子不惧你,有能耐你就打到南京来啊?
这是挑衅,绝对的挑衅!
皇帝是觉得燕王造反的底气还不够足,势头还不够大?
魏国公府
徐辉祖放下笔,沉思良久,最终叹息一声,将写好的奏疏点燃,扔进火盆烧成了灰烬。
不过一场胜利,皇帝便如此行事,徐辉祖当真是无话可说,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他可以肯定,自己费尽心血递上的进言,比不上齐泰黄子澄的一通胡说八道。与其送上去给自己添堵,不如烧掉,落得个清净。
皇帝若要用他,自然会派他领兵出征。
皇帝若不用,徐辉祖也不想再自讨没趣。
比起徐辉祖的沉闷,徐增寿倒是满面春风。皇帝敕令一下,他往曹国公府和京城谷王府的脚步更加频繁。送到长兴侯耿炳文府上的拜帖也极少再被退回。听着曹国公李景隆对皇帝重新任命黄子澄,却仍令他闭门思过的不满,徐增寿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既如此,九江兄何不给皇帝上疏,以求立功?”
徐增寿貌似“善意”的提醒,让李景隆重新升起了希望。
一封洋洋洒洒声情并茂的奏疏,很快由通政使司封存,送到了皇帝面前。
奏疏送上的很是时机,哪怕黄子澄口沫横飞坚决反对,念在亲戚关系,建文帝还是原谅了李景隆,许他不必再闭门思过,并任命他为金川门守将。
建文帝的想法很简单,李景隆打仗不行,守城门总行吧?可惜,建文帝以为的施恩,在李景隆看来却是大材小用,让他生了一肚子怨气。
从几十万大军的统帅沦落到城门守将,心理上的落差非同一般。
堂堂国公守城门?还不如让他继续闭门思过。
见皇帝重新启用黄子澄和李景隆,被孟清和黑了一把的高巍也试着给上疏,结果却石沉大海,一点消息都没有。
高老先生很是忧伤,不免在家中对月长叹,伤春悲秋,成功病倒,卧床不起。就算此时皇帝想启用他,也是不可能了。
南京城的风风雨雨经秘密渠道传入北平,燕王决定再添一把火,亲笔撰文,历数齐泰黄子澄的罪状,咬死两人是不忠不义的奸臣,令他们官复原职是大错特错,必定会祸乱超纲。
皇帝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是昏君之兆!
文章末尾,燕王郑重写到,皇帝若不马上改正错误,驱逐二人,做叔叔的为了社稷着想,不会继续小打小闹,一定会领兵进入南京,清君侧!
“非臣本意,无他法,只能效仿周公辅成王,还社稷清明。”
简言之,皇帝不听劝阻,任用奸臣,必定会危急朝纲。为了社稷安稳,他必须打进南京!
这封奏疏送到御前,建文帝的表情会有多精彩,可想而知。
刚晴朗几天的京城上空,又一次阴云密布。
在山东练兵的盛庸接到旨意,皇帝表示,要粮给粮,要枪给枪,要人给人,必须在春季决战中打败朱棣!
盛庸苦笑,皇帝决心如此坚定,是否能将不杀亲的命令先收回去?否则,士兵拼了老命也抓不住燕王。
只要燕王平安无事,照样能带着麾下的将领造反不止,靖难不息。
想归想,话却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狠掐大腿,领旨谢恩。
甭管能不能抓住燕王,兵要继续练,仗还要继续打。至于能不能打得赢,尽人事听天名罢了。
北平城
沈瑄伤好得很快,正月里便能下床行走。相比之下,朱高煦伤势虽轻,却因中毒的关系,恢复得慢一些。
除轮值之外,孟清和大部分时间都围着沈瑄转悠。
刘大夫诊脉,他看着。
医户换药,他守着。
沈瑄用饭穿衣,也要搭把手。
理由光明正大,沈指挥伤重,部下应该勉尽所能。
“卑职在军中伤病,全仰赖沈指挥照顾,如今不过是报偿一二。”
睁着眼睛手瞎话,当真是一点也不脸红。
孟清和挠挠下巴,没办法,说出真相的后果实在难以想象,还是善意的谎言更能为人接受。
燕山后卫的军汉们被孟清和感动了,孟同知果然是讲情义的真汉子,纯爷们!
燕王也称赞孟清和是个知恩不忘报的仁义之人,燕王妃又给下了不少的赏赐。
只有道衍和尚一言未出,看着忙进忙出的孟十二郎,敲着木鱼笑得高深。
几次下来,孟同知基本是望道衍而旋走,实在是这和尚笑得太渗人。
朱高煦躺在床上,朱高燧闲得无聊,不能随军出征,让他跟着世子办事又不情愿,干脆也缠上了孟清和。
名义上是为探望新鲜出炉的义兄,顺便和义兄讨教一下兵法。实际上,却是想听孟清和口中的番邦故事。
朱高燧一直记得孟清和提及的那个老者,也惦记着为老者立碑。可惜没等请示燕王,先被燕王妃给否决了。
燕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见识自然非凡。
老者身份不明,姓氏是否为真都难以确定。这样的人怎么立碑?他日真能找到老者口中的作物,再为其正名亦可。听朱高燧转述,海外之土和多产作物似真有其事。既有真腊爪哇等番邦,那盛产土豆玉米等物的美洲应也存在。
若能寻得土豆等物,当是利得天下的好事。
只是,此事需从长计议,此时也非最好的时机。
听了燕王妃的教诲,朱高燧心中顿悟,想起孟清和提及的开创家业一说,对他更生好感。
于是,孟十二郎照顾沈指挥之际,还要费精力应付朱高燧。好在世子那里没再抓壮丁,否则他真不晓得日子该怎么过。
盯着沈指挥用过药,敏锐察觉情况不对,孟十二郎立刻倒退一步,却还是被沈瑄扣住了腰,拉到怀里,尝了一嘴的苦味。
自从沈瑄醒来,每次吃药都要来这么一遭。
口头抗议?压根没有。
武力反抗?每次都被镇压,何况,以他的武力值,哪里是沈瑄的对手。
好言好语的商量,结果很可能是被拉到怀里上下其手。
总结沈指挥养伤的日子,孟清和最深的感触,沈指挥像头狼,他是狼嘴边的肉。不知原因,一直没扯碎吞掉,却是隔三差五的尝一下味道,貌似在考虑从哪里下口最好。
摸摸被留了个牙印的肩膀,孟十二郎生生打了个激灵。
活了两辈子,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绝对的力量对比,手腕被扣紧,整个人都被锁住,望进漆黑的眼眸,只余心悸。
必须承认,这种感觉使人颤栗。
看看依旧没多少肉的小身板,好吧,他承认,自己只有被颤栗的份。
沈瑄侧过头,蹭了一下孟清和的脸颊,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十二郎在想什么?”
“想很多。”孟清和顺着下巴上的力道仰起头,看着俯视自己的美人,“指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我知道。”沈瑄又啄了一下孟清和的嘴唇,见他因汤药的苦涩皱眉,低低的笑出了声音。
“……”这是调戏还是纯粹的欺负人?
怎么想,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心酸中,孟十二郎再次怀念上辈子的好身材。
奈何怀念终究只能是怀念。
呜呼哀哉。
悲哀时,忽听门外传来朱高燧的声音,孟清和连忙起身,扣在腰上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指挥?”
沈瑄低头,如玉的面容带着浅笑,“终有一日,十二郎要习惯的。”
习惯?
孟清和有点傻眼,甚至忘记了挣扎。
指尖探入衣领,挑起一段锦绳,送到唇边,黑眸盯着孟清和的双眼,“十二郎不曾想过?”
朱高燧已经到了门口,房门开启的吱呀声在耳边不断扩大。
孟清和张张嘴,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有点被吓到了。
沈瑄终于松开了手臂,看着孟清和,黑眸中闪过笑意,借着屏风的遮挡,啄了一下他的鼻尖,“吾欲与十二郎白首,十二郎当真明白?”
屏风外,朱高燧兴冲冲说道:“沈指挥,孟同知,我又来讨教了。”
屏风内,沈瑄直起身,乌发墨眉,纻丝蓝袍,修竹如玉,君子雅然。
只有孟清和石化当场,他想同沈瑄在一起,也想过各种困难,但沈瑄预期达到的目标,比他的设想高出无数个百分点。
僵硬的随着沈瑄行礼,口中应着朱高燧的话,孟同知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天边。
比起大明的侯二代,他果真是一点也不够看吗?
建文三年,三月
燕军与南军同时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张玉战死后,沈瑄被任命为中军大将,张辅、郑亨为副。有拼杀出的凶名,加上燕王义子的身份,军中无人不服。
朱能将左军,右军主将李彬战死,安陆侯吴杰奉命顶上,徐忠领前军,房宽仍将后军。
鉴于房宽在白沟河之战中的表现,朱棣本想将后军交给谭渊。又经东昌之败,为了稳定军心,房宽才没被撤下。但他清楚,如果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能好好表现,后军主将一职仍要退位让贤。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如果不想落到何寿邱福一样的待遇,房宽就必须…操…起家伙同南军拼命,没有其他选择。
南军方面也已摆好了阵势。
燕王率军抵达滹沱河时,盛庸已在夹河立下营盘,平安率军从真定出发,驻师单家桥。
燕军前锋过陈家渡,两军相聚不过四十里。
燕王派出游骑探查盛庸大军情报,随军出征的孟清和主动请命,却被沈瑄无情的打了回票。看着彪悍的边军骑兵和敦实的蒙古汉子,孟同知摸摸鼻子,好吧,他去负责后勤。
辛巳,两军列阵夹河。
盛庸排出以火器和弓弩为中心的战阵,即便无法再诱燕王进阵,却足以克制燕军的骑兵。
战阵前有特制的立盾,盾牌后的南军哼着小曲,轻松射击敌人。只要燕军敢往前冲,绝对的铁珠弩箭招呼,来多少杀多少。
一次冲锋,倒在阵前的燕军骑兵尸体就有上百具。
燕军也用火铳与弓箭回击,却都被阵前的盾牌挡了下来。
燕王亲自发起冲锋,结果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成了敢死队,敢于往前冲,也敢于被南军杀死。
盛庸打定了主意,骑兵冲锋,南军绝对不是燕军的对手。既然不能在对冲中取胜,那就干脆和敌人拼消耗。
摆出这样乌龟壳似的防守阵型,不能把燕王磨死也能把他逼疯。
燕王的确无计可施,冲又冲不上去,射箭开…枪都被盾牌挡住,用火炮轰倒是个办法,可为了大军加快速度,增强机动性,压根没带几门火炮,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局势对燕军十分不利,继续这样下去,怕会真如了盛庸的意。
孟清和也看到了战场上的情形,盛庸果然厉害,这样的阵型简直是量身为燕军打造。碰上其他军队未必管用,可对上以骑兵为主的燕军,绝对是克星。
想要攻破战阵,必须先突破那片盾牌。
孟清和也想到了火炮,然后摇了摇头,随即,目光落在运粮车的长杆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顿时眼睛一亮。
第八十九章
夹河之战,燕军初战不利,南军士气大震。
麾下部将纷纷请命主动出击,盛庸却坚决摇头。
自家人知自家事,朝廷已是多次召集卫军,最有战斗力的步卒早在耿炳文和李景隆手里消耗殆尽。以如今二十万南军对战燕军骑兵,并无必胜把握,依靠战阵死守才勉强挡住骑兵的冲锋。
盛庸的本意是将燕军拖入消耗战。
陛下富有四海,燕王不过占据北疆苦寒之地,麾下士兵的确强悍,但粮饷补给却远不是朝廷的对手。
依靠抢劫军粮又能维持多久?
只要派重兵保护好粮道,燕王劫得军粮必定要付出相当的损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盛庸拼得起,朱棣不行。
南军将领被初战胜利冲昏了头,显然忘记了之前郑村坝和白沟河的惨败。便是沧州之战,胜得也是相当不容易。
身为南军主帅,盛庸必须时刻保持冷静。若是也和部将一起脑袋发热,这仗就没法打了。
“我等以战阵消磨燕逆战意,灭其斗志,燕逆必乱。”
一旦燕军露出破绽,才是大军进攻的良机。不然,盛庸宁可继续用乌龟壳和燕王对耗。
压下众将的请战,盛庸严令,再战时,若有谁敢贪功冒进,不顾大局,休怪他不讲情面,军法处置!
换句话说,这个乌龟壳似的战阵必须守住了,若敢临阵不守将令,不听指挥,那就掂量一下自己的脖子有多硬。擅自冲出去,不被燕军杀死,回来也照样要挨一刀!
盛庸使出了铁血手腕,再无人敢叫着主动出战。
不管暗地里如何鄙视盛庸胆小,表面上必须服从军令。
翌日,天尚未大亮,南军便在夹河旁列好战阵,等待燕军前来进攻。
从早晨到中午,从地平线绽放出第一道曙光到火轮高悬,始终不见燕军的影子。
漫长的等待让很多将士焦躁不安,连盛庸也是惊疑不定。
燕王是员悍将,举世皆知的猛人。论兵法战略,除了随太…祖高皇帝征战天下的开国武将,无人能出其右。魏国公徐辉祖算一个,可他的用兵之道与朱棣完全是两个概念。
徐辉祖擅长正面进攻,燕王却更喜欢进攻侧翼。势均力敌的打一场和背后下手,燕王往往选择后者。
通过对燕王的研究,盛庸总结出,在战场上,朱棣对十分乐于玩偷袭。
上行下效,燕军将领自然积极向他靠拢。
抢劫军粮,游骑骚扰,抢完就撤,打完就跑,燕军的这些业务都是相当熟练。
藩王又如何?谁规定藩王就必须光明正大?
想到这里,盛庸开始担心,燕军迟迟不发动进攻,莫非又想玩…阴…招?
一整天,南军上下都在焦急与等待中渡过。燕军大营始终静悄悄,不见任何动静。
终于,盛庸也等不住了,派出手下骑兵前往燕军大营一探究竟。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要看个明白。
骑兵出发,乌龟壳似的战阵依旧。
一刻等不到消息,盛庸便一刻也不敢放松。
万一燕军埋伏在附近,等着战阵出现破绽发动进攻怎么办?虽然可能性不大,也不得不防。
前去探查消息的骑兵迟迟未归,盛庸心中更加焦躁,不得不派出第二股骑兵。
“主帅,莫非是燕逆见形势不利,连夜北逃?”
都指挥庄得的话,也代表了部分南军将领的想法。
盛庸摇摇头,这不是燕王的作风。
见主帅摇头,庄得干笑两声,不再开口。
良久,第二波骑兵仍是未归。盛庸咬咬牙,手一挥,派人再探!
几次派出骑兵,均是有来无回,众人心中打鼓,莫非真有埋伏?
终于,骑兵离开的方向腾起了烟尘,不等松口气,盛庸立刻拧起了眉头,情况不对!
从战袄与头盔来看,来的并不是南军骑兵,而是燕军!而且全都是蒙古骑兵,朱棣花钱雇佣的外援。
“结阵!”
不用盛庸下令,将士们立刻打起了精神。
盾牌立起,火铳弓弩齐备,只要燕军骑兵进入射程,定叫他们知道厉害。
马蹄声如奔雷,南军将士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恰如在陷阱旁等候的猎手一般。
奇怪的是,百米之外,燕军骑兵突然拉住了缰绳,从背上取下硬弓。
在南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一支支样子有些奇怪箭矢,织成一片铁幕,如雨般落下。
南军立刻用盾牌抵挡,不想箭矢撞在盾牌上,竟发出了火药的爆裂声。一阵刺鼻的味道蹿进鼻孔,灰黑色的烟尘中,举盾的南军睁不开双眼,只能大声的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