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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
城内守军无不感激,知州以下官吏皆言殿下仁慈。
或许是刷名声上了瘾,燕军在泗州休整期间,朱棣亲切接见了里中耆老,并赏赐给耆老酒肉,发下粮食,令耆老带回去发给村人。
“殿下仁慈!”
泗州父老被感动了,交口称赞燕王仁义,厚道,有高皇帝之风。
朱元璋杀官如骂,顺带着鄙视读书人,对普通百姓却仁爱有加。
尊敬老者,与民休养生息,建造养济院收容鳏寡孤独和乞丐。即便有好杀之名,许多百姓也念着他的好处。
对百姓将自己与老爹作比,朱棣表面谦虚,心中暗爽。这可不是他说的,是百姓说的。
燕王有洪武帝之风,善,绝对的大善!
朱棣在泗州停留数日,一为拜谒祖陵,二为制定下一步的进攻计划。
最终目标是京城,进军路线却有多条。一部分将领认为当取凤阳,以中都同朝廷对抗。另一部分认为凤阳防守严密,应先取淮安。
“淮安多粮,下之,可绝朝廷粮道。”
沉吟良久,燕王看向始终没出声的沈瑄,问道:“瑄儿以为如何?”
沈瑄答道:“卑职以为,凤阳多兵,淮安多粮,攻之不易。不若另取捷径,以下京城为要。”
众将面露不解,朱能却很快明白,当即道:“王爷,卑职附议。”
沈瑄提议,朱能表态,其他人纵有想法也只能暂时按下,先听燕王如何说,再决定同意还是反对。
“瑄儿所言甚是。”燕王笑道,“趋凤阳下淮安都非上策。不若乘胜直趋扬州。进攻扬州,京师孤危,必生内乱。且扬州一下,淮安凤阳两地守军必震!”
将领们纷纷面露恍然,齐声道:“王爷英明!”
朱棣抚龇含笑,有徐增寿和杨铎等人在城内,不生大乱也必定会着上几把火。
建文元年五月辛卯,燕军从泗州开拔,为掩真实意图,作势进攻淮安。
当时,从山东奔袭而至的盛庸军扼守南岸,备战船数千。
燕王采纳谋士意见,令士兵大张旗鼓伐木造船,吸引敌军注意,另派朱能沈瑄等将领精锐西行二十里,以小船过河,绕到盛庸军背后发动突袭。
朱能沈瑄过河之后,摸到南军背后,乘夜架起道衍送来的虎蹲炮,对盛庸大营一顿猛轰。
炮声一响,燕军立刻举着火把,借木筏和木桥大举过河。
为防士兵落水,舟筏皆以绳索相连,火光连成一片,似火龙游江。
盛庸军被打了措手不及。
夜…色…中,只能看到无数火把,压根看不到有多少燕军过河。盛庸下令组织弓兵对河中射箭,无奈身后炮声不绝,朱能沈瑄等趁乱冲入营中,军心大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抗。继续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盛庸满心苦涩,被部下夹着登上小舟,乘夜遁逃。
此战,盛庸数万大军尽没,大小千余艘战舰也落入燕军之手。
奉命烧船的南军将领被沈瑄一箭射死,手下士卒见到这尊杀神,齐刷刷的兵器一扔,大声喊道:他们知道战舰在哪,马上带路!抄近道!
朱能上前拍拍沈瑄的肩膀,“子玉勇猛!”
随大军过江的孟清和高举双臂,“指挥雄壮,指挥威武!”
朱高煦咳嗽一声,朱高燧一咧嘴,“义兄实乃吾之榜样!”
沈瑄手握长刀,表情莫测。
砍还是不砍?该砍哪个?
见到停泊在水中的战舰,孟清和嘴巴张大,眼睛瞪圆,难怪被沈瑄看成了土包子!不愧是组织起世界上第一支远洋舰队的彪悍朝代,怎一个威武霸气了得!
盛庸兵败,战船被夺,燕军顺势攻下盱眙,前进的道路再被扫清。
燕王下令全军加快速度,一路急行至扬州城下,摆出阵势,张开炮口,不等攻城,扬州守将吴礼已缚监察御史王彬及指挥崇刚至燕王帐前,举城投燕。
扬州一下,各州县闻风而降。燕军连下高邮,通州,泰州等地,
建文四年五月己亥,燕军在仪真立下大营,为下江都,秘使南京的细作用间,使言官弹劾江都守将陈瑄。
陈瑄被疑,久积的不满一朝爆发,暗中派人联络燕王,愿领舟师一起归燕。
那群腐儒整天往他身上泼污水,说他不忠,与燕王暗有联络,天子听信一面之词,要收回他的兵权,召他回京,怎能不使人心寒?
不愿坐以待毙,干脆不忠给朝廷看!
拼死拼活还要被污蔑,老子受够了!与其白背个罪名,不如跟着燕王一起造反!
陈瑄跳槽,燕王自然大喜,搞了这么多动作,在江北扎营不攻,为的就是江都的这支舟师!
如今舟师在手,建文帝还有什么办法能阻拦自己过江?
闻听江都等地归于燕王,守将集体跳槽,建文帝大惊失色,弹劾江北武将的言官蹦跶得更欢,这群莽夫果然投燕,他们弹劾得没错。
可当建文帝问及江边防守时,言官们瞬间哑火。
武将没了,谁还能为皇帝打仗?
平日里指点江山,打压武将,动不动就要参上一本的文官们,燕王打到门口才发现,没有武将,他们随时可能被燕王揪起领子咔嚓了事。
募兵归来的黄子澄当庭大哭:“大势去矣!吾辈万死不足以赎误国之罪!”
建文帝比黄子澄更想哭,文臣不堪用,武将纷纷跳槽,如今还有谁能拉他一把?
盛庸?
徐辉祖?
耿炳文?
朱允炆很迷茫,他终于明白“孤家寡人”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魏国公府内,徐辉祖放下笔,看着坐在面前的徐增寿,神情复杂。
“兄长还没看清天子的为人?”徐增寿冷笑,一条结痂的疤痕横贯左颊,“若非小弟事先得了消息,此时早成刀下亡魂。天子为何突然召兄长回京,府外的那些天子亲军又是怎么回事,兄长还不清楚?”
徐辉祖苦笑。
月前抵京,方知天子欲捉拿徐增寿,结果自己这个四弟胆大包天,和天子亲军动起了刀子,连杀数人,一路逃入魏国公府,捧出高皇帝的丹书铁券,面向皇宫方向而跪,大声道:“天子不恤臣下,听信奸佞之言,任小人摆布,妄杀忠良!”
徐增寿这一闹,京中勋贵累积的不满也找到了宣泄口。
有铁券的,举着铁券同徐增寿一起跪,没铁券的也要跟着凑一把热闹。加上杨铎等人的活动,京中很快谣言四起。
有人说天子被竖儒迷惑,要大杀武将。
还有人说天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似仁厚,实则要效仿洪武帝对功臣下手。
建文帝气得吐血,却拿徐增寿等人没有办法。
洪武帝可以出尔反尔,发铁券收铁券跟玩一样,想砍谁的脑袋不耽误。
建文帝却不敢。
复兴周礼本就为太…祖派诟病,再明目张胆的砍了顶着铁券的徐增寿?明摆着扯出小辫子给燕王抓。
建文帝对徐增寿实在没办法,只能借口护卫京师的名义把徐辉祖调回来。京中勋贵闹得厉害,放徐辉祖在外带兵,他实在不放心。
不能说朱允炆大错特错,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给燕王帮了大忙。
归根结底,只有八个能够形容,上天不佑,造化弄人。
“兄长……”
徐增寿还要再说,徐辉祖皱眉打断了他,“不必再说,我也不想再听。擅动铁券是对先祖不敬重。自明日起,你随我一同进祠堂,外边的事不许再插手。”
进祠堂?
徐增寿心思急转,马上明白了徐辉祖的用意。
不投燕王,却也不打算继续为皇帝卖命。
该说迂腐还是聪明?不过,能让兄长如此表态已是不易,徐增寿见好就收,起身退出了书房。
房门外,见到一身护卫打扮的杨铎,徐增寿笑得真心,“若非杨同知提点,我怕已人头落地。这个人情,徐某记住了。”
杨铎抱拳,道:“都督,此并非卑职之功,卑职也是得人提点。”
“哦?”徐增寿好奇问道,“是哪位高人?”
“此人都督知道,正是道衍大师的弟子,燕山后卫同知孟清和。”
“是他?”徐增寿道,“如此,他日殿下进南京,我定要当面一谢。”
五月甲寅,燕王领二子及麾下将领祭长江,誓师攻入南京。
时日,江上舟船相接,战鼓大震,号角齐鸣。岸边旌旗蔽空,刀枪嗡鸣。
建文帝再向群臣问策,只有方孝孺出言,以割地求和拖延时间,再派人外出募兵,诏令天下勤王,解京师之围。
“可召集勇士乘夜烧毁燕逆战船,无船,燕逆岂可飞渡?”
此言一出,文臣纷纷附和,武将却是皱眉。
烧船?以为燕军都是聋子瞎子?
有武将提出异议,立刻被文臣们的声音压了下去。
最终,武将们闭口不言,建文帝采纳了方孝孺的意见。
为保计策顺利实施,建文帝特意下了罪己诏,还将齐王从关押处放了出来。
同燕王联络感情,充当说客的重任,则落在了庆成郡主身上。
庆成郡主也不怎么乐意,给皇帝当说客,和燕王讲道理,难度未免太大。何况,她并不认为皇帝是真心想割地求和。万一事情不妥,燕王翻脸是一定的,自己该如何脱身?
无奈皇命已下,再不乐意,也得打出郡主仪仗,乘船前往燕军大营。
看着北岸的军营,庆成郡主连声叹气,叔叔和侄子打仗,关她什么事?这倒霉催的!
第九十九章
庆成郡主是蒙城王的女儿,朱元璋的侄女,朱棣的堂姐。
洪武年间曾受封公主。
时礼部官员上言,皇侄女封公主不和规矩,应改封郡主。
洪武帝冷哼,这是朕的家事!又不是朝廷授官,朕乐意怎么封就怎么封,管得着吗你?
礼部官员还想摆事实讲道理,尽量争取一下,却被同僚硬拉了回去。脑袋被驴踢了?万一不小心激怒了皇帝,吃不了兜着走。
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礼部右侍郎猛然打了个哆嗦。
明朝立国,奉行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发展到明中期以后,皇帝与内阁时常处于对立姿态。朝廷官员以斥责皇帝,各种直言,顺便挨几记廷杖为最高荣耀。
能被打廷杖,证明是好官,清官,诤臣,光荣啊!
很多文官,尤其是言官,有事没事就要刺皇帝几句。皇帝笑呵呵的挨骂,承认错误,是听得进谏言,有明君之相。皇帝发火,就是昏…君暴…君的表现,必须接着骂,用力的骂!
大明朝的皇帝,尤其是仁宗以后,几乎没有不被指着鼻子过的。无数文官踩着皇帝的脸皮,扇着皇帝的巴掌,头顶“诤臣”光环,青史留名。
洪武帝和永乐帝是唯二的例外,敢当面骂这两位?脖子挨一刀是基本,情况严重的必定要拉上家人一起挨刀。
可惜猛人的子孙未必都是猛人。
朱棣之后的皇帝,唯有嘉靖能同文官抗争一下,其他的,包括明仁宗和深受朱棣喜爱的明宣宗都不行。
朱元璋和朱棣都是马上皇帝,同样深谙一个道理,和文人吵架是没法吵赢的,这个时候,就需要用刀来讲理了。
脖子和砍刀,孰硬?
明显是后者。
洪武年间,庆成郡主被朱元璋的光环笼罩,礼部官员想找她麻烦也不可能。
洪武帝大行,建文帝登基,读书人一抖起来,关于庆成郡主的封号问题就被摆上了台面,重新提起。
建文帝是个仁厚的皇帝,善于采纳臣子的意见。
礼部官员奏疏一上,皇帝立刻表示,公主封号的确不合适,应当改为郡主。
洪武帝亲封的公主,还是建文帝的长辈,没犯任何错误,却被刚登基的皇帝降为郡主。连带着府邸,仪仗,禄米全都降了等级。
这算怎么回事?
严重点说,不孝两个字都能甩到建文帝的脸上。
庆成郡主是四十多近五十的人了,被建文帝如此对待,气得手直哆嗦。这不单是地位和财产问题,更是面子问题!
因为腐儒的几句话,太…祖高皇帝赏的封号说改就改,说撤就撤?
分得清亲疏远近吗?
气归气,庆成郡主很快发现,比起洪武年间就藩的堂弟们,自己算是幸运的了。
不过,郡主也发现,皇帝狠心有了,却太急,也过于天真,以为靠着一群只会清谈的书生就能把藩王全都拿下?读书读傻了吧?
周王代王被流放,湘王一家自杀之后,庆成郡主就感到事情要坏。
果然,建文帝捏完几个软柿子,打算朝硬茬动手时,踢到钢板了。
朱棣是谁?让北元闻风丧胆的猛人。
坐以待毙?乖乖交出领地财产?简直白日做梦!
于是,建文元年,燕王扯着老爹遗诏的大旗公开造反了。
庆成郡主料到朱棣会反,却没想到他能在建文四年打到京城。
天子再糊涂也是富有天下。朱棣一介藩王能把朝廷逼到这个份上,该说做皇帝的侄子太蠢还是做叔叔的藩王太厉害?
朱棣朱允炆掐架原本不关庆成郡主的事,不料皇帝为使计拖延燕王争取时间,找说客竟找到了她的头上。
庆成郡主不乐意,皇帝不想担上逼迫堂姑的罪名,干脆请邓太后出面,采用泪水攻势,搬出已逝的孝康皇帝,庆成郡主不答应也得答应。
若是不过江,太后的眼泪能把她淹死,朝中的竖儒更会给她扣上一顶冷酷无情的帽子。
到底谁冷酷谁无情?是谁上疏让皇帝摘掉她公主的封号?庆成郡主咬牙,难怪高皇帝看读书人不顺眼,一个个的不办人事,全都该杀!
庆成郡主乘坐的船行到江中,已能看到对岸的人影。
燕王提前得知消息,列出仪仗,早已等在岸边。
船只停靠,庆成郡主登岸,朱棣上前一步,先行礼道:“堂姐安好?高皇帝大行四年,孤也已四年未见堂姐了。”
这手感情牌打得正是时候,见燕王神情不似作伪,思及这几年的不顺,庆成郡主也是眼圈发红。
姐弟俩执手相看,泪洒风中,这就是亲情啊!
燕王身后的队伍中,孟十二郎默默转头,坚决不承认自己被庆成郡主的身高打击到了。这身材,这长相,真该让后世诋毁朱元璋是张马脸的人看看,老朱家的基因绝对是超一流水准。
简短寒暄之后,燕王迎庆成郡主入营。摆出的仪仗,给出的待遇,全都是公主级别。庆成郡主十分感动,身为建文帝的说客,心却早已偏向了燕王一边。
“瑄儿,高煦,高燧,来见过堂姑。”燕王将庆成郡主扶坐到上首,道,“堂姐可记得定远侯?”
“可是高皇帝义子沈良?”
“正是。瑄儿乃定远侯独子,一直跟在孤的身边,已被孤收为义子。回想当年,着实是……唉!”
朱棣叹气,庆成郡主也是心头发沉,受了沈瑄和朱高煦兄弟的礼,以长辈的身份温言几句,重又转向朱棣。
不管偏向谁,该说的话总是要说。
“天子已下罪己诏,愿同殿下割地,划南北而治,只请殿下退兵。”
燕王沉默良久,叹息一声:“自天子登基,奸臣当道。孤起兵是奉高皇帝遗诏靖难清君侧,何为割地!”
庆成郡主沉默了。
燕王起兵真正目的为何,天下人都清楚,可他硬要拿靖难说事,也没法反驳。
论演技,燕王炉火纯青。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是驾轻就熟。
南京城里的天子……那属于脑袋上有坑的,整日同竖儒为伍,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真糊涂。
正不知该如何接话,燕王又道:“堂姐可知周、齐二王今何在?”
庆成郡主道:“天子已召周王还京,但未复爵,齐王已释囚。”
听闻此言,燕王愣了几秒,突然一拍大腿,嚎啕大哭。
庆成郡主愕然,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就哭了?
“殿下?”
“天子如此,亲亲之情何在?吾悲矣!”
皇帝不念亲情,必须大哭!
燕王越哭越起劲,庆成郡主急得出了汗。一个中年大汉在她眼前哭成这样,燕王脸皮厚不觉得尴尬,她别扭啊。
想让沈瑄和朱高煦兄弟劝一劝,却发现朱棣的两个亲儿子正跟着一起掉眼泪,一边哭一边喊“父王,王叔”。朱棣的干儿子双手握拳,眼露杀气,比燕王嚎啕更渗人。
庆成郡主苦劝无果,干脆不劝了,跟着一起哭。搅合叔侄俩的这点破事,她才该哭!
一时间,王帐中哭声震天,无比的惨烈。
帐外的士兵丈二和尚摸不到脑袋,怎么回事?
硬是加入巡营队伍的孟清和咂咂嘴,看起来,朱家人的演技和哭功都是非同一般。只是不晓得沈指挥有没有加入其中。
幻想一下某个场景,孟十二郎搓搓胳膊,不行,想象不能,太可怕了。
哭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渐渐停息。
帐外的士兵松了口气,帐里的燕王和庆成郡主再一次话归正题。
燕王擦掉眼泪,沉痛表示,天子被奸臣迷惑,劝说没用,只能兵谏。
郡主忙道:喊打喊杀的多伤感情,有事可以商量。
燕王摇头,只有扫除奸臣,请天子恢复高皇帝典章,赦免诸王,返还封地,大家才能有事好商量。
郡主瞪眼,这还“好”商量?
“天子许臣所请,臣即还师北平,再无他望。”
“天子已许地求和,殿下是否过了些?”
“求和?”朱棣冷哼一声,取出北平送来的书信,递给庆成郡主,“堂姐自观。”
信是朱高炽所写,内容是朝廷征发辽东戍边之军南下。河北诸将闻听消息,纷纷出击,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