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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误了时辰,你们就等着挨罚吧。”
却原来。这是严家三房搬家的队伍。
正在这里搬家搬的如火如荼时,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驶来,车帘子掀开,一个小丫头先跳出来,接着,丫头扶着一个笑起来一脸和气。长相和身材都圆滚滚的妇人下得车来。
那妇人走过来,先对王林一笑:“王管事又忙着呢。”
王林笑了笑:“朱妹子来了。”
他这话刚说完,便见角门处走出一个婆子来,那婆子也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容长脸。穿着一身墨绿色的棉布衣裙,收拾的很利落。
婆子一出来就对妇人笑了开来:“朱姐姐来了,赶紧里边请。”
“王家妹子久等了。”原来,这婆子竟是王林的亲妹子,也是严府的家生子,如今在老将军房里做活,倒也是个体面人物。
王婆子笑笑,带着朱媒婆一路朝里走去。越过一个大院,又绕过影壁,沿着两侧抄手游廊又经过一处倒座的五间正房带三间东西厢房的院子。便来到一处清幽的所在。
那院子不是很大,五间正房带了东西厢房,另外两侧又有耳房,后边有抱厦,抱厦后又有一个花园子,花园里也建了几处小巧的亭轩楼阁。
朱媒婆一见这个所在。就知道这必是严家老将军的住处了,抬头。便见门上有扁额,上写了三个字。群英院。
她笑笑,心道果然是老将军的性子,就是住处也弄这么个名字。
王婆子带着朱媒婆进了门,又请院子里的小厮进去回禀,她就陪王婆子在抄手游廊的木质宽栏杆上坐下说笑。
过了一时,那小厮出来笑道:“老爷子叫王姐姐和朱妈妈进去呢。”
朱媒婆赶紧站起来整了整衣服,跟着王婆子进了屋。
一进去,朱媒婆就闻到一股子果香味,便知这屋里定是供了果子的,她也不敢言语,只等着落坐在主位上的极有威仪的老将军发话。
严老将军看了朱媒婆一眼,笑了笑:“坐吧。”
朱媒婆哪里敢在下首坐下,只能在末座上小心的坐下,半块屁股落在外边,倒是比站着还累人呢。
“好叫老将军得知。”见严老将军半晌不说话,朱媒婆自己先撑不住了,陪着笑脸道:“李家大娘子已经应下这门婚事,她家夫人说看看贵府哪日得空,双方换了庚帖,就定下亲事来。”
严老将军一听,烦心事也没了,顿时笑了开来:“果然?”
朱媒婆点头:“这是自然的,不说奴说媒这么些年没有做不成的亲事,便是老将军家这样的人家,贵公子这样的人品,又有哪个姑娘不乐意。”
虽然也知道这媒婆的嘴里没什么实话,可严老将军还是高兴,总算是孙儿的婚事成了,他也放下心来,摸着胡子,老将军笑的分外开怀:“那成,真是有劳你了,以后还有劳你去李家说一句,只说三日后便是吉日,只管叫她家夫人上门,两家换了庚帖,再议议聘礼的事。”
“这敢情好。”朱媒婆又是一阵夸奖:“李家是爽利人物,老将军也不拖泥带水,照奴说,这才是最好不过的。”
说着话,朱媒婆站了起来:“奴还得赶去李家说说这事,先告辞了。”
严老将军摆摆手,早有丫头上前送了银子给朱媒婆:“朱妈妈有劳了。”
朱媒婆捏捏那荷包,只觉得鼓鼓的,想来谢媒钱应该有不少,顿时笑的更加的和善:“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
等朱媒婆一走,严老将军叫过王婆子来:“你去和大太太说一声,只说三日后李家便会上门换庚帖,叫她准备一下。”
“是!”王婆子见严老将军拉下来的脸也不敢多言,行了礼就告退出去。
严老将军唬着一张脸,满心都是对儿子媳妇的不满。
那日分家的时候他说了要给承悦订亲的事,因着他素日的威仪,压服得儿子媳妇不敢反对,可这两口子对李鸾儿的身世背景还是不满意,回去后便装起病来,也不说去李家提亲的事,这是要给他和承悦下马威,特意找磋呢。
当时,严老将军简直都快气没气了,只恨不得还像儿子小时那样,拿马鞭子抽打一顿出气。
可想想儿子到底也是做了官成了家的人,总不能叫他没脸,不能因着孙子和儿子闹的太僵,只能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不过,严老将军素来是个刚强的,也不会说软话,更不会去求儿子媳妇,也不叫严承悦去服软,就赌气自己请了媒婆去李家提亲,而且,还是用最快的速度,他这也是老小孩儿的性子,意在告诉儿子媳妇没有你们这张屠户,老子也吃得了那带毛的猪。
严老将军原还想着严承悦这婚事说不得有波折,哪里知道那李鸾儿真真是个爽利人物,竟是痛快的应了。
这会儿子他一想,也越发明白了,应该是李鸾儿知道严家分家了,她嫁过来之后不用看公婆脸色,也不用管严家那些个糟心事,所以这才应下的,不由的,严老将军倒是有些感激杨嫂子,要不是她提醒,说不得承悦这亲事还有得磨呢。
只是,想到儿子媳妇,严老将军又是一阵犯愁。
三日后金夫人可就要上门了,如果老大家的还赌气的话,那严家可就要在未来亲家那里丢人了。
而且,金夫人对他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若是老大家的给人家气受,老将军以后又怎么有脸再见恩人。
越想,严老将军越是犯愁,不由的又想起老妻来,若是老妻还在的话,哪里又会叫他这样做蜡。
唉!叹了口气,严老将军即是再刚强,也不得不向儿子服个软了。
他叫过武玄来,叫他去请了严保家过来。
过不多时,严保家跟着武玄进门,一进来,就见严老将军满脸的哀伤,因着哀愁,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了。
严保家心里一阵难过,低头小声道:“父亲唤儿子来作甚?”
严老将军长叹一声:“保家啊,为父的知道你心里怨我偏心承悦太过了。”
“儿子不敢。”严保家赶紧摆手,他可担不了这个对长辈心怀怨意的罪名。
“我也心知我偏心承悦,可是,承悦那孩子如今那样子,你们又……我若不偏着他些,他又该怎么办?”老将军满脸的愁容:“做长辈的就是到了临死之前也是放不下晚辈的,不说承悦,就说你如今有儿有女这么大岁数了,为父的不也常担忧你么,你也是养着儿女的,也心知儿活一百岁,常忧九十九的这个理儿。”
这话说的,便是严保家也有了几分泪意:“父亲……”
老将军摆了摆手:“承悦他也是你的儿子,你难道就不为他着想么,你也不想想他如今那个样子,身上落了残疾,就是堵了他的青云之路,这孩子就是再努力,以后也只能在工部跟着一群工匠混了,为文臣为国献策,为武将征战沙场的路都是不成的,你说说,他那样的身子,那样的才华,一辈子只能做个六七品小官,以后看着弟弟们为文为武风光上进,他心里又该怎么伤心?”
“父亲……”严保家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老将军这话无疑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不由想着,是啊,承悦就是再多的不好,那也是他的儿子啊,是他当年带着无尽希望看着他出生的嫡长子,如今承悦那个样子,他不说多关心一些,反倒是,反倒是想着打压这孩子,他这样又怎么配为人父。
看看老将军眼中的伤前,严保家不由伏地痛哭起来:“父亲,是儿子错了,一切都是儿子的错,儿子惹父亲伤心,没尽到为人子的责任,不能庇护承悦,不配为人父啊。”
第一二二章得意
严老将军俯身把严保家扶了起来,父子俩目光交汇,严老将军眼中的慈爱是怎么都挡不住的。
“老大啊,我疼承悦,还不是因为你。”
老将军拍拍严保家的肩膀:“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才疼他啊。”
“父亲,都是儿子错了。”严保家一个中年汉子也动了真情:“是儿子该打,儿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儿子一家操心。”
“我年轻的时候征战在外,都是你母亲扶养你们长大,我就觉得愧对你母亲,愧对你们,只是,等我不用出去打仗,能在家安安稳稳的时候,你们也都长大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相处,正好呢,承悦那时候出生,我就把满腔的希望放到了他身上,老大,你不知道啊,每当看到承悦,我就想着你小时候怕也是那个样子。”说着话,严老将军抹了一把泪,感动的严保家更是涕泪横流。
“如今我老了,就图个儿孙安安稳稳的。”严老将军叫严保家在下首位子坐下,接着道:“承悦的情况怎么样,咱们一家子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就咱们父子两个,我说句不中听的,就他那个样子,你想想,若是娶个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不说旁的,就说夫妻之间行那周公之礼都是难事,更何况以后过日子了。”
一句话,叫严保家满面羞红,他不由想到老父这话说的真对,真是有道理呢。
自己的儿子,还有谁比自己更清楚呢,承悦那腿残的可是……连膝盖都废了。不说走路,就是想要弯一下腿都成问题,这要是娶了媳妇,两个人上了床,可要怎么……
严保家不由脑补着。严承悦娶妻的新婚之夜新媳妇弄不动他,还要侍卫从轮椅上把他抱到床上,然后,他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连裤子都脱不下来,这新娘子又是个没力气的。到时候,小两口只能干瞪眼。
越想,严保家越觉得自己真是不够格当父亲呢,这么重要的问题竟然都没有想到。
他抬头看看严老将军,不由的佩服不已啊。还是自己父亲想的周到啊,连严承悦以后床上的事情都想到了。
“你明白了吗?”严老将军看着儿子问。
严保家点头:“儿子明白了,儿子惭愧。”
“明白就好啊。”严老将军笑着点了点头:“你以为我不想叫承悦娶个出身世家的女子为妻?不想给他找个借得上力的岳家?我也想啊,可是,为父的也知道,再好的岳家也不如我抱重孙子重要。”
严保家低头,一脸的羞惭:“是儿子想差了,儿子的错。”
“你也别总说错啊错的。你也是为了承悦好。”严老将军摆摆手:“我已经叫人去李家提了亲,人家也答应了,三日后李家的夫人就来换庚帖。老大啊,叫你媳妇好好的准备起来。”
“是!”现在,严保家满脑子的纷乱,哪里还会说别的,赶紧应了一声好。
严老将军见这件事情搞定了,摆了摆手:“知道你事务多。我也不多留你,你去吧。”
“父亲多保重。儿子告退了。”严保家恭敬的行了礼,小心的退了出去。
一出门。严保家挺了挺腰杆子,大步朝林氏所居的院子而去。
一路走,严保家一路在心里埋怨林氏,他心说自己是一个大男人,又素来公务多,难免有什么事情想不到的,可是林氏一个后宅妇人,又是承悦的亲母,她不该想不周到啊。
又想想林氏总是在他耳边说什么承悦不如承忻孝顺,不如承忻懂事,不如承忻有前程的话,严保家更加的气愤,都是这个妇人误导自己啊,叫自己疏远了长子,偏疼二子,承悦那个样子,她不说偏着些,还净惹事,叫人还以为承悦不是她亲生的呢。
严保家无疑是个男人,很有一些大男子主义,这会儿子叫老将军把他心中的惭愧勾了起来,他不说从自己身上寻错,反倒是把所有的错处都推到林氏身上。
到了林氏院中,就见几个丫头正坐在廊下做针线,见他来,几个丫头赶紧起来,严保家拉着一张脸问:“夫人呢。”
一个丫头忙打帘子:“夫人身上有些不好,正在屋里躺着呢。”
严保家大步进了内屋,就见林氏侧身躺在榻上,一个小丫头拿了美人拳正给她捶腿,女儿宛秀坐在旁边与她说话。
“爹爹。”见到严保家,宛秀赶紧站起来行礼。
严保家摆摆手:“我与你母亲说话,你且先下去吧。”
见严保家脸色不好,宛秀有些担忧,看看林氏,见林氏无碍,只得告退,几个丫头也陆续退出房中。
到了院中,宛秀还是不放心,就在院子里立了一时,便听屋里一阵阵哭声,又有严保家的怒喝声,之后,便是林氏的骂声,宛秀心里更加不安。
她的贴身丫头素红拽拽她的衣袖:“娘子,咱们先去吧。”
宛秀叹息一声,带着素红出了林氏的院子,才走没多远,便见二哥严承忻远远的过来,应是到林氏房里请安的,宛秀赶紧过去拦了他,小声道:“二哥哥是去见母亲的吧,照我说还是先莫去了,父亲在母亲房里呢。”
见宛秀脸色不好,严承忻也猜到几分:“父亲和母亲吵架了?”
宛秀点点头,严承忻黑了脸:“莫不又是什么通房小妾闹的?”
兄妹俩都记得几年前严保家想要纳个妾室,林氏不同意,当时两口子大吵了一架,虽说严保家气的狠了,好长时间没答理林氏,不过,总算是没有纳妾。
如今又吵起架来,严承忻就先入为主的以为严保家又要纳妾了。
“不是。”宛秀摇了摇头:“应该是为着大哥哥吧。”
一听是因为严承悦,严承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转身先回去,严宛秀见他一走,便也带着丫头匆匆回房。
林氏屋里,林氏倒在榻上痛苦不已:“我为着什么,你说我偏心,我还不是为着这个家么,你也不瞧瞧承悦那个样子,以后可能顶门立户,咱们俩老了还不得靠着承忻……我可怜的承憬啊,要不是你狠心,何至于过继出去。”
“你这个……”严保家气的狠了,手都颤抖起来:“三弟无子,他又落下毛病不能再生育,二弟只一子,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过继给他儿子,难道叫他老了无人送终,你这个蠢妇,这话你也说得出来。”
“我就是说得出来。”林氏气极,噌的站起来指着严保家骂道:“你个狠心的东西,你当儿子是物件,想给谁就给谁,那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不心疼我心疼着呢。”
“承悦就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严保家咬着牙怒斥,气的眼都红了。
“他只和老爷子老太太亲近,心里又何曾有我这个母亲。”林氏抹了一把泪:“严保家,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上替你孝敬老的,下替你生儿育女,我何曾对不住你,到如今,叫你这样对我,你说我偏心,怎么不说老爷子偏心,你委屈,我又何曾不委屈。”
说着话,林氏又倒下大哭起来:“我命苦,摊上那么个儿子,又有你这么个夫君。”
她这一番哭闹,倒是叫严保家也有些软了心肠,到底夫妻多年,他也做不出责打林氏的事来,只能捶胸顿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之后,严保家又恨声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父亲已经叫人提了亲,三日后,你爬也得给我爬起来招待李家的人。”
林氏转头,狠狠的瞪了严保家一眼,咬牙道:“知道了。”
可她心里更加怨恨李鸾儿,心说等以后李大娘子进了门,定叫她尝尝被婆婆折磨的滋味。
严保家却不知道她心里想着这个,见她答应下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了屋子,到书房里接着看书去了。
群英院
武玄站在一旁小声道:“老爷子,大爷和大太太吵了一架。”
严老将军一笑:“我知道了。”
他看看武玄:“老头子我虽然老了,可这心却不老,我一辈子征战沙场,什么阵仗没见过,那林氏以为躺着装病就能难为住我么?哼,老子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什么兵法不晓得,这哀兵之策老子也会用,老子的儿子,老子自己不清楚,老大虽然为人势利了些,可到底也还心存孝意,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老子要硬压着他如何如何,他保准得和林氏一条心对付老子,老子就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叫他也知道老子的难为,这不,他就乖乖的去找林氏的不自在了吧。”
“还是老爷子高明啊。”武玄干笑了两声,心道老爷子这没兵带没仗打的,闲的都快出毛病了,在自己家里也折腾上兵法了。
老将军高兴的哼了两句戏词,又站起来逗着廊下挂着的八哥,得意道:“林氏这些年好日子尽过够了,以为老子不管事,她又没婆婆压着这家里就她最大了么,哼,没恶婆婆,叫她也尝尝恶公公的滋味,叫她为难承悦,叫她不给寻媒婆。”
武玄好悬没跌倒,只剩下抹汗的份了。
第一二三章回忆
“少爷,少爷……”
严二急匆匆跑到严承悦所住的院子里,见伺侯严承悦的丫头小子正在收拾东西,他打个招呼,直接进了屋子。
严承悦所住的正房五间,其中有三间是打通的,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放了桌案还有好几大架子的书,另一部分用屏风隔开,作起居室用,严二进屋,就见严承悦正在将放到地上的书一本本的装箱封存,他知这应该是要搬到新家去的。
“少爷。”严二不敢放肆,轻手轻脚的过去:“少爷,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严承悦抬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原来那种来自骨子里的忧郁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然和悠闲。
严二握紧拳头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少爷,老爷子请了媒婆去李家提亲。”
说到这里,严二故意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