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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意料的，楚凌飞没有应答。云易真人眉头皱起，正欲开口劝阻，却听他轻声道：“多谢师尊厚爱，凌飞再不敢意志消沉。只是……”
他看着面前摇曳的灯火，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只是师尊，玄青门需要的是一个气宇轩昂的楚凌飞，却不需要一个断臂半残的楚凌飞。”
云易真人神色邹然一变，喝道：“你在说什么？”
楚凌飞沉默片刻，低声道：“师尊，您老人家的教诲，弟子但无一刻敢望。位列祖师祠堂的诸位祖师前辈，弟子更是仰慕尊崇。然而，只有拖着残躯坚守自身、忠于师门的前辈祖师，却无一个以残缺之身登临大位的前辈祖师。玄青门，怎可由一个残臂之人来继承道统。这些年，师尊不遗余力言传身教，弟子为人处事亦是谨记师尊教诲，时刻以下代掌门的身份要求自己。弟子不迷恋掌门之位，只是怕负了师尊厚望。如今，弟子身有残缺，心也累了，只能辜负师尊厚望。”
噗通！
楚凌飞直直跪在地上，磕头道：“弟子愿意以此残躯，终身侍奉历代祖师。还请师尊成全！”
云易真人面色骤变，他没想到这一番教诲，虽然让楚凌飞不再意志消沉，却也让他彻底看开一切，要留在这孤寂之地，侍奉祖师。
“凌飞……”
“恳请师尊成全！”楚凌飞叩头在地，伏地不起。
良久，云易真人阴晴不定的神色才彻底平静下来。
“你起来吧！”
“弟子谢师尊成全！”
云易真人幽然一叹，清癯的面容竟似瞬间苍老了几岁，他负手缓步离去，步履间竟然多了几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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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七十九章 忧心
天枢峰。偏殿。
空阔的殿堂内，只有两个人默然站立。
“掌门师兄，凌飞师侄如何了？”云松真人当先开口。
云易真人处变不惊的脸上，难得的布满了愁容，“伤势无碍，心性也已稳定下来，只是，他居然选择了要终身侍奉祖师祠堂！”
云松真人讶道：“怎么会这样？”
云易真人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想到。初时我见他意志消沉，便将他带到祖师祠堂，欲借祖师身残志坚之事，激励于他。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却反而另他看透一切，说是师门道统不可能由残臂之人继承，心中敬仰祖师前辈，愿侍奉祖师祠堂。”
云松真人愕然半晌，才叹息一声，道：“时也，命也！”
云易真人忧道：“九天神兵轩辕剑出世，历来都有浩劫降临。天下各方势力之中，明面上魔教妖人蠢蠢欲动，暗地里更有鬼道妖人心怀叵测。正道四派亦非同心，天雷寺和天剑派尚好，山灵宗则是对我正道魁首之位，虎视眈眈。身处当世，我等避无可避，只怕时刻都有性命之忧。虚度数百年，我等死不足惜，可门中没有可堪大用继承道统之人，却如何是好？”
云松真人抚须道：“掌门师兄，轩辕剑号称王者之兵仁义之剑，如今更是落入我玄青门之手，你为何说有浩劫降临？”
云易真人摇头道：“师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还请掌门师兄指教！”
云易真人目视殿外，道：“轩辕剑确实如你所说，乃是王者之兵仁义之剑。然而只要是法宝神兵，必为争斗所用，轩辕剑自然不脱此类。它之所以有仁义之称，不外乎此剑光明正大，不为邪魔所用。然而即便是用在正道手中，却也一样是为了平定天下。天下既需平，则必有浩劫降临。纵观几万年来，轩辕剑每次现世，不出百年，必有浩劫临世。所以，轩辕剑虽未王者之剑，却也预示着浩劫的降临。”
云松真人长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云易真人颔首道：“说道轩辕剑，我倒想起一事。这轩辕剑乃是乔依所获。数万年来，轩辕剑每次现世，持剑者，都是在浩劫之中力挽狂澜者。”
“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云易真人脸上忽的有了一丝笑意，道：“虽然以我的浅薄推算之术，尚还做不到预测乔依生死。然而我等都知道，此子天赋寻常，却蒙天眷顾，气运加身。这等身负大气运者，断无早夭之理。”
“掌门师兄是说，此子落入长平那等险地，还能保住性命。这……这……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云松真人难以置信地道。
云易真人看着云松少有的失态模样，抚须笑道：“别人落入其中，必死无疑，换做是他，却不一定！”
云松真人摇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那可是四十万千年厉鬼，换句话说，便相当于四十万玉清境修为之人，他如何能敌？”
云易真人笑道：“此子身上尚有隐秘。仅灵魂一项，他已然修炼至灵魂金光大成的地步。纵然他天赋异禀，闯天梯凝炼出灵魂金光，能在短短几年，修炼至此等地步，也绝非寻常。灵魂之道，师弟可能不是十分清楚。灵魂金光大成，若然换成鸿钧混沌决的修为，这已是相当于上清境巅峰，这是何等的惊人？若非灵魂之力神秘叵测，没有多少可以用作争斗之中，整个玄青门又有几人能压制与他？”
云松真人倒吸一口凉气，却听云易真人续道：“灵魂修炼最是神秘，与魂魄之道关系最深，我以为，他或许可以从此入手，觅得一线生机。”
云松真人疑道：“既然掌门师兄有此猜测，为何昨日不与常师弟明言？”
云易真人摇头道：“猜测终归是猜测，不可拿来乱说。常师弟痛心弟子陨落，心忧开阳峰未来，此时我不宜刺激于他。若然我给了他一线希望，最后结局却尽是失望，这等打击，心性不稳者，甚至会道心失守！”
云松真人点头认可，思忖片刻才道：“既然掌门师兄有此猜测，当年为何不直接将轩辕剑赐予开阳峰，却反而将其转赐天璇峰舒师弟？”
云易真人默然片刻，道：“当年之事，一则乔依太过年幼修为尚浅，虽属难能尚不可贵。俗语有云，暴得大名者不详，这般年幼若然风头过剩，实则与他日后的修行不宜。再则，当年舒师弟为轩辕剑之事，几成心魔，为我玄青门之大势考虑，我只能作此决定！”
云松真人叹道：“掌门师兄高瞻远瞩，我所不及。”
云易真人摆手笑道：“师弟莫要捧我，其实我也没想到，乔依此子能崛起如此之快，只在短短十年，便迎头赶上。”
云松真人道：“掌门师兄，轩辕剑非同小可，你日后是否会将其收回，转而赐回乔依？”
云易真人道：“若以修为心性来说，二代弟子中有资格掌管轩辕剑者，唯有此子。是否赐回给他，这都是后话，且待他能自长平万人坑出来再说。”
摇了摇头，他目光中重新露出几分忧虑，叹道：“说着说着，就扯远了。”
云松真人忽道：“掌门师兄，一凡如何？可否接替凌飞，继承师门道统？”
云易真人打趣道：“怎么，师弟肯割爱？”
云松真人笑了笑，正色道：“掌门师兄说笑了，自然是师门传承为重！”
云易真人正色道：“一凡，不合适！”
云松真人不解道：“为何？二代弟子中，除了凌飞，就属一凡的修为最高，心性最稳。”
云易真人道：“一凡天资过人，但还没有到那种可以冠绝当代的地步，便是天璇峰的程泽宇，相较于他只怕也只是一线之差。此乃对内，对外，正道四派中，天雷寺悟空，人相境巅峰；山灵宗萧无痕，人灵境九层；天剑门风辰彪，人剑境九层。正道如此，魔道亦然。一凡尚在玉清境八层初期，相差不少。压制不住同门，便不能统领正道各派，也就不足以震慑魔道妖人。”
叹了一口气，他接着道：“再说心性，一凡心性平稳，本是好事，然而作为一派至尊，却少了三分霸气。长平之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天雷寺、山灵宗、天剑门三派精英弟子，携手闯入李家，问责与我玄青门。当时，凌飞昏迷未醒，一凡带着玄青门弟子应对。面对三派的无礼问责，他只考虑不可伤了和气，一味的避让。涨了他人志气，弱了我派气势。还要靠乔依强势出手，一人力败山灵宗两人，众目睽睽下震慑三派。由此不难看出，与其是说一凡心性平和处事稳重，却不若说他瞻前顾后顾虑太多。师弟看重他做内务长老，我很是认可，正是因为他这等性子，正是做你内务长老的最合适人选。”
见是云松真人面色一红，他呵呵笑道：“师弟莫怪！我如此说，并非是说这等性子不好，又或内务长老的过于中庸。恰恰相反，一派的内务长老非得这等性子，才能令众人信服。师弟还记得，师尊玄冲真人是如何评价你我的。”
云松真人面色一正，道：“掌门师兄说的是，却是云松着相了。”
云易真人摆手道：“若然身处太平之世，以一凡这般心性修为，勉强亦可坐得此位，过度一番。只是如今乱象已成烽烟将起，若然没有唯我独尊的霸气，如何统领群雄，又如何震慑群魔？”
云松真人思忖片刻，抚须道：“可是，掌门师兄，如今又哪里去寻这么一个弟子，可堪大任的？”
云易真人叹道：“是啊，我也正为此事犯愁。我玄青门立派万年，怎可到了我云易手里，断了传承？”
云松真人忽道：“掌门师兄，你曾经说过天昊天资不让凌飞，你看他如何？”
云易真人忧道：“天昊天资出众，然而心胸狭窄，易走极端。他修为进境颇快，可是没有十年，也决计赶不上来。”
云松真人道：“掌门师兄，天资出众者难寻。至于心性，天昊年龄尚幼，我们可以慢慢规劝于他。”
云易真人摇头道：“一个人的心性，那是这般容易改变。我倒是担心他这等心性，在修为深厚之后，很是容易滋生心魔。”
半晌之后，他再次叹道：“算了，目前这也是唯一的选择，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第两百八十章 各方
摩天岭！魔神宗！
魔神殿内，灯火幽暗，魔云天一人端坐大位，泥雕木塑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下首两侧，一左一右坐着的，是玄冥和黄天二人。
“弟子战乱世求见！”殿外一道清冷男子的声音响起。
魔云天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一道金光一闪即没。
“进来吧！”
一名二十余岁的男子应声走入殿内，但见他面容俊朗，神色清冷，一张脸孔不自觉得微微抬起，似有睥睨一切的感觉。
面对魔云天，他躬身施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魔云天点了点头。
战乱世分别扫了一眼，端坐两侧的黄天玄冥二人，略略拱了拱手，道：“见过两位长老！”
黄天轻哼一声，不予理睬，明显对战乱世的姿态有些不满。玄冥到底圆滑一些，微笑点了点头。魔云天都没有说什么，还轮不到他们来讲。
“长平之事如何了？”魔云天淡淡开口道。
战乱世拱手道：“回师尊，长平之事现已平息。五行困阵无恙，正道四派弟子都已回返各自门派。”
魔云天淡淡道：“死伤如何？”
战乱世道：“鬼道之人，先后冒出的几大鬼将境妖人，鬼穆和赵兵身死魂散，鬼鹰重伤后使用秘法逃窜，赵括与赵雅同样魂飞魄散。”
“赵括也魂飞魄散？”魔云天剑眉一皱，问道。
“是的！”
这个结果显而出乎魔云天的意料，他急道：“你详细说说吧！”
战乱世拱手领命，将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半晌，魔云天缓缓道：“原来赵括陨落在天劫之下。难怪……”
他忽的抬头道：“你确信楚凌飞断了一条手臂，还有那个乔依陷落五行困阵？”
“是的！”
啪！
魔云天轻轻一拍扶手，道：“如此玄青门二代弟子之中，只剩下一个林一凡。”
“林一凡算是什么东西？弟子全力出手，他连三招都撑不住！”
魔云天瞥了一眼战乱世，沉声道：“乱世，你天资不凡，然而这世间奇人异士无数，切不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是！”战乱世微微拱手，眼神中却是傲气不减。
魔云天淡淡道：“玄青门下一代掌门残废，奇才乔依陷落身陨，此乃天赐良机，该当我魔云宗大兴。”
玄冥道：“宗主，为何如此说？”
魔云天道：“正道四派，向来以玄青门为首，然则其二代弟子最为杰出的两人一死一残，玄青门必是群龙无首，整个门派的凝聚力大大减弱。对内如此，如外又何尝能压住其余三派。其余三派之中，天剑门实力最弱，可略过不提。山灵宗向来野心勃勃，然则二代弟子最为出众的萧无痕，傲气凌人刚愎自用。”
言至此处，他瞥了一眼战乱世，警告之意甚浓。
“长平之事，山灵宗合一派精英，竟然还被一个鬼将境初期的鬼鹰逃脱，不难看出，此人难堪大用！”
他起身离座，续道：“三派之中，唯有天雷寺的悟空是个人物。然而和尚到底是和尚，少了一份领袖绝伦的气势。如此，乱象已成，不用我等出手，正道四派便已陷入内耗之中。”
玄冥拱手道：“宗主一言，令我等茅塞顿开，玄冥佩服！”
魔云天笑了笑道：“好了，嘱咐下面弟子，这段时间不得滋事。”
三人拱手领命。
“你们下去吧，我还要想想！”
三人拱手告退，魔云天重新落回座中，靠坐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双眼。只是，从他渐渐粗重的气息，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波澜。
“乱象已成，到底还要不要……”他一只手轻轻拍着扶手。
呼……
半晌，他双眼豁然睁开，一抹厉芒闪过，殿内的烛火齐齐倾倒。
“即便是乱象已成，也是下一代的事，云易老道一日不倒，我便没有一丝机会。所以，这事还要去做……”
他起身走向殿内深处。
殿内石壁的一角，传来一道微不可查的叹息声。魔云天脚步微微一顿，扫了一眼那处所在，而后坚定不移地迈步向前。
……
仙灵山。山灵宗。
天灵殿内，掌门忘尘灵尊高坐上位，下首坐着的是北辰一山和宇文冲。
萧无痕下方站立，将长平一行之事，一一道来。
半晌，忘尘令尊淡淡道：“如此说来，玄青门的两名杰出弟子，一死一残？”
萧无痕道：“是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回师尊，弟子有错，要请师尊责罚！”
忘尘灵尊看似祥和的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哦，你何错之有？”
萧无痕拱手道：“回禀师尊，弟子故意拖延与鬼鹰之战，没下杀手，却一不小心，让鬼鹰逃脱，此事有损我山灵宗威名，还请师尊责罚！”
忘尘灵尊与下方的北辰一山及宇文冲对视一眼，呵呵笑道：“无妨。逃了就逃了，一个鬼鹰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你这个拖，拖得妙，拖得好。你不拖，楚凌飞和那个乔依如何会有这等下场，所以你不但无过，还有功！”
萧无痕拱手道：“弟子愧不敢当！”
忘尘灵尊摇了摇手，道：“无需介怀，那个林一凡，你看如何？”
萧无痕剑眉一扬，道：“回师尊，玉清境八层初期，还不放在弟子眼里。那日弟子那般挑衅，此人仍旧唯唯诺诺，所以弟子认为他构不成丝毫威胁。”
忘尘灵尊点头，道：“如此甚好。玄青门损兵折将，真是天助我也，合该我山灵宗崛起。”
“掌门英明！”三人齐齐顿首道。
忘尘灵尊摆了摆手，微笑抚须道：“这段时间先稳一稳，做大事要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三人齐齐拱手称是。
“不过，若然有四派聚首，不防稍稍试探玄青门一番。”忘尘灵尊一双老眼中闪现一抹老辣。
萧无痕再次拱手称是。
“去吧！”
……
嵩阳山。天雷寺。
朝阳照射下的大雄宝殿，如同披了一层五彩霞光，雄伟肃穆，神圣庄严。
殿内，梵音渺渺，佛意深浓，百余名和尚齐聚殿中，闭目垂首，齐诵真经。
良久，早课完毕，众僧纷纷离殿而去。大殿之中，唯有三个老僧盘坐蒲团。
中间一僧，慈眉善目，神态祥和，正是天雷寺主持空见神僧。
大殿外，悟空引着悟法和悟尘二人，缓步行来。
“见过师父，两位师叔！”三僧双手合十，顿首行礼。
空见缓缓睁开双眼，起身道：“阿弥陀佛，你们回来了！”
悟空点头称是。
空见道：“此行如何，说说吧！”
悟空依言将经历仔细说了一番。
左首一僧皱眉道：“翡翠念珠毁了？”
悟空跪倒在地，道：“回空智师叔，弟子擅自做主，毁了师门至宝，此事与诸位师弟无关，弟子甘领责罚！”
空智看向一旁的空见，道：“空见师兄……”
空见缓缓摇头，道：“事急从权，幽冥鬼火人这等凶残鬼物，若然放出，定会酿下惊天惨祸。我佛慈悲，为天下苍生计，翡翠念珠毁了便毁了吧！”
空智急道：“可是，翡翠念珠存世千年之久，何等珍贵……”
“空智师弟，我佛门讲四大皆空，心无一物。舍弃忿怒；灭除慢心；超越一切束缚；不执着心和物；无一物者；苦恼不相随。不过一件法宝罢了，为了天下苍生，却又算得了什么？”
空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兄教诲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