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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禽兽不如!”
就在庵原忠胤的鄙夷成政的时候,松平元信却突然开了口:
“不……是魔鬼!”
“只有魔鬼……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元信的话并不算多,只是两句,但这两句话却让一直都骂骂咧咧的庵原忠胤瞬间陷入了沉默。
太原雪斋的脚步不停,却是罕见地夸奖了一句:
“元信所言极是……他是一个魔鬼。”
是的……佐佐成政是一个拥有魔鬼的觉悟和魔鬼的手段的魔鬼。
一个完完全全的……魔鬼!
“报!最新的军情!”
一个武士匆匆跑进本丸天守的会议厅,把东西给了北条氏康。
北条氏康的眉毛扭了起来……脸上的刀疤随之翻动,让人看不清是喜是怒。
“真奇怪啊……”
氏康缓缓闭上了眼睛。
为何……为何佐佐成政竟然离开了小田原战场?
成政的举动让笼城的北条氏康无法理解,但成政的远离,也让氏康松了口气。
长尾辉虎是野战名人,可谓天下无双。但氏康却有充分的信心把长尾辉虎和七万联军挡在城下。
凭借着小田原城的坚固城垣与充足给养,相信就算是十五万大军围城,也是无能为力,唯有望城兴叹。
只有佐佐成政……只有那个有着无限可能性的佐佐成政,才是小田原城的威胁。
一连半个月过去,联军都只是围着小田原城大眼瞪小眼,没有丝毫办法。
这让氏康喜上眉梢,也让笼城据守的北条军舒了一口气。
但北条氏康也频繁地接到了佐佐成政出没于下总、下野等国的消息。
而小田原城周围的联军,也愈来愈多。
原来佐佐成政不参与小田原城的围攻,是为了动员关东豪族……据说他和关白近卫前久一起在下总和下野活动,凡此二人所到之处,一直在观望的豪族也纷纷加入联军,带着自家的农兵屁颠屁颠地跑到小田原城下来。
就算是来再多的人,也不可能攻陷小田原城,佐佐成政这又是为了什么?
北条氏康彻夜难眠,只因随着联军数目的增多,小田原城内的人心也开始渐渐浮动。
那座摆满了5000颗头颅的京观已经矗立在那里半个月了。
每天每夜,都有人不停地议论着它。
议论着降兵为什么也会被杀,议论着谁谁的亲属也在死者之列,议论着关东联军会不会也这样屠杀小田原城内的守军……议论着佐佐成政、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个魔鬼。
尽管北条氏康和北条幻庵三令五申,不许议论京观,但军士们的恐惧和不安却无法遏止。
那座京观就像是压在众人头上的一座山,重可千钧。
因此,北条氏康在7月末尾的这一个晚上,命令白备的指挥官笠原康胜带一支兵力,毁掉京观!
就在笠原康胜带着一队足轻悄悄出城的时候,加藤段藏也来到了景虎姐的大帐内:
“川中岛军报!”
257诸位,不能打啊
在大帐中远远望见长尾辉虎之后,段藏就立刻跪倒了地上:
“小人参见大殿下!”
“……嗯。”
景虎姐慢悠悠地把一卷《金刚经》放下,抬起头瞟了角落里的加藤段藏一眼。
“说吧。”
“哈伊!”
加藤段藏已经是极为高明的忍者,但面对长尾辉虎时,还是谨小慎微、他刻意地越发恭谨,只为能留给长尾辉虎一个好的印象。
他的主公毕竟还是佐佐成政,而佐佐成政说到底也只是长尾辉虎的家臣罢了。
“七月十日,武田晴信自踟蹰岐馆出阵,于十四日抵达葛尾城,十五日出阵川中岛,沿犀川南岸布阵。留守国内的柿崎和泉守大人与直江大和守大人一同出阵,沿犀川北岸布阵。武田军一万两千人,长尾军一万五千人。”
长尾辉虎又“嗯”了一声。
实际上,这些情报她也知道……眼下已经到了七月末,消息传递地再慢,她也该知道武田晴信出阵川中岛的事情了。她也知道武田军和长尾军之间已经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战斗,互有胜负,但并不伤筋动骨。
“柿崎景家的实力,我还是有信心的,我想成政不会让你来告诉我一堆没用的情报……说吧,你此行的目的究竟何在?”
景虎姐坐直了身子,终于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不大,但极有穿透力,尽管中间隔着远远的十几步,段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在加藤段藏看来,长尾辉虎的身影似乎又与那座毘沙门天的神像重合在一起了……他连忙低下头来,忍住心头狂跳。
“哈伊!傍晚时,宇佐美大人给在下传递了一份书信,叮嘱小人一定要交到御馆殿下的手中。”
宇佐美定满?
景虎姐的一挑眉毛抬了抬。
“成政知道这件事吗?”
“宇佐美大人也有交给主公的书信,想必是知道的。”
“我问你……成政知道这件事吗?”
景虎姐又重复了一句,语气却遽然冷了下来。
加藤段藏的头颅垂得更低了:
“……小人,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你就带着这封信,去下总问问成政吧,问清楚了再来找我。”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让人捉摸不透,身为军神女的长尾辉虎,只怕心思比海底针还要缥缈难寻。
加藤段藏不住地腹诽着,却多少有些不理解长尾辉虎的意思。她命令自己去找佐佐成政,又是为了什么呢?
作为大名的长尾辉虎,难道就不希望好好地监视自己的家臣吗?
宇佐美定满在越后极富盛名,也早就与辉虎有师徒情谊,作为老师、给曾经的少主写一封信,又有什么奇怪?
长尾辉虎的反应未免太过冷淡了吧。
“那么……小人告退了。”
段藏起身要走,快要出去的时候,景虎姐又问道:
“你以为你们的小动作能瞒过成政?”
加藤段藏的心里一惊,缓缓转过身来,再度跪了下来:
“小人……不明白御馆殿下的意思。”
“成政只是爱惜你们俩的才能。”
景虎姐冷冷地说完了这句话,便又拿起放下的《金刚经》,默默诵读起来。
加藤段藏一瞬间就明白了景虎姐的言外之意,不禁汗毛倒竖,彻骨生寒。
——佐佐成政只是爱惜他和宇佐美定满的才能?
换言之……他们俩之所以还活着,仅仅是因为成政需要他们的才能,这才没有杀了这两个不忠的家臣?
加藤段藏步出大帐,想起初次见面时佐佐成政那犹如实质、堪比大山一样的威压,不禁流出冷汗。
恍惚间,营寨的南面传来了铁炮的炸响,难道是北条军又发动了夜袭?
循着声源,段藏匆匆赶到时,发现“京观”的一侧已躺下了数百具尸体,有不少死去的北条军足轻插着白色的靠旗,血流出来浸在靠旗上,染出一朵一朵暗色的花。
空气中犹存着硝烟的味道,不远处一群蓝色上衣白色长裤的姬武士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段藏迅速地整合眼前的信息,很快就推测出了结果。
——北条军“白备”为了摧毁京观,发动了夜袭,但被埋伏在侧的越后早击组挫败了。
半个小时后,白备旗头笠原康胜捂着一只还在冒血的胳膊,跪在了北条氏康身前:
“末将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没什么可以责罚的,好好养伤吧。”
“多谢主公宽恕!”
等到笠原康胜离去之后,北条氏康才重重地叹了口气。
次日午前,氏康派出一支备队强攻京观,却被游弋在侧的越后骑马队给分割包围,片甲不还。
京观上又多了几百颗人头,新鲜的,好滋味。
梅雨之后的暑期万里晴空,虽然蓝天下有不少的积云飘来飘去,但积云既不能遮阴,更不可能下雨。
天气炎热,烈日烧灼,犹如北条氏康那一颗焦虑无比的心。
“唉……”
直江景纲又叹了口气。
因为这些天来总是有将领来找他,景纲被搞得烦不胜烦,今天又是个大晴天,躲在帐篷里感觉像是烤炉一样,直江景纲就带着小姓偷偷地跑到了善光寺所在的这座山里,寻了个阴凉的风口坐着。
蝉鸣虽然聒噪不止,但多少年来都听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这个地方有苍松遮阳,又时不时地一阵山风吹来,凉爽无比。
山风似乎把直江景纲焦躁的心情也给吹得没影儿了。
——这是原本应该有的节奏,只可惜,直江景纲又听到有人在喊“直江大人”。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从那块光滑的大石上坐了起来。
“走吧。”
小姓犹有些侥幸的心理,讪讪地道:
“我们就躲在这里,他们也未必找得到的。”
直江景纲一句话也不是,只是摇了摇头,从小姓的手里接过太刀和肋差插好之后,便迈步朝山下走去。
“直江大人!”
“直江大人在那儿!”
“哎呀……终于找到你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把直江景纲包围了起来,所说的不过是同一件事。因为此次长尾军的主将柿崎景家采取了防守的策略,导致许多长尾家的将领都有些不满:
——武田军一万两千,长尾军一万五千,明明是他们占据了优势啊!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直江大人,打吧!”
直江景纲作为越后诸豪族的指导员……本该语重心长地来一句“同志们,不能打啊”,这次却破天荒地道:
“柿崎大人才是此战的大将,我既然说服不了你们,就请柿崎大人来裁决吧。”
“好!直江大人明断!”
枪大无脑的将领们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兴冲冲地答应下来,只要直江景纲这个越后第一家老答应,还怕武断派、好战分子的柿崎景家不答应?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柿崎景家只有一句话:
“诸位,不能打啊!”
258景家不死,我心难安
“柿崎景家是怎么做的?”
“他命令蹦的最欢的那个将领去迎战武田军的挑衅。”
“结果呢?”
“安田景元迎战马场信春,将马场信春击败,并成功突入武田军本阵。”
看着乖乖跪在脚下的加藤段藏,佐佐成政点了点头道:
“接下来,是不是安田景元所部被包围,无力突围,柿崎景家才亲率柿崎家的精锐将其救回?”
成政的脑补版本可谓合理。
安田景元他也是见过的,虽然也有些本事,但比起他的侄子安田长秀是差得远了。
安田长秀也只比马场信春的儿子马场昌房稍微强些,安田景元又怎么可能击败马场信春?
这么浅显的策略,安田景元还是中招了,可见当局者迷,很多时候,很多错误都是不知不觉中犯下来了。
但武田晴信却不会对安田景元所部痛下杀手,因为晴信的目标是柿崎景家,只要柿崎景家不上钩,那安田景元还有一丝生机。
“柿崎景家大人,快去救援安田大人吧!”
在看到安田景元被重重包围之后,越后的将领们纷纷开始求饶。
但柿崎景家只是冷哼了一声道:
“可有勇士主动请缨,去救援安田大人?”
叽叽喳喳的将领们顿时就沉默下来。看来景虎姐南下带走的不仅是四千越后精锐,还带走了大部分的勇将,剩了一堆渣渣。
景家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周,见无人回应,不由失望至极。
……果然有实力救出安田景元的人,只有自己吗?
柿崎景家深吸了一口气,作出决断。
“柿崎景家下令各部严阵以待,不许救援安田景元……他说安田景元在出阵时立了军令状,此刻纵然落败身死,也不能坏了军法。”
加藤段藏否定了成政的提法,寥寥数语的叙述,就已让佐佐成政感受到了柿崎景家的另外一面。
“之后,安田景元与其子显元,悉数战死。”
作为一个忍者,加藤段藏的叙述没什么感情可言,但佐佐成政却已经觉得脊背有些发寒。
来到越后两年,成政一直没有柿崎景家有多少来往,对这个人的印象停留在“猛将”的标签上。
但回头想来,柿崎景家在去年的越后骚乱中,始终未出手襄助武田晴信、长尾景虎的任何一方,一直稳居柿崎,坐观成败。
忌惮于柿崎景家的势力和战斗力,不仅武田晴信未曾进攻过柿崎景家,就连景虎姐重新入主春日山之后,也仅仅是对景家作出转封北信浓的处置罢了。
在越后一国,智谋以宇佐美定满见长,政略以直江景纲为优,柿崎景家本是世人心目中的猛将,不料也有如此的心机。
不知不觉间,佐佐成政的两条眉毛渐渐皱成了一条,他亦是作了一个决定。
“景家不死,我心难安。”
武田晴信叹了口气,指着犀川对面的越后军道。
这是经历了这半个多月来的对阵之后,武田晴信给柿崎景家的评价。
越后有长尾辉虎就已经够他受的了,怎么又有一个能当斗将也能当大将的柿崎景家?
这些天来,武田晴信试过诸多方法来挑唆越后军应战,但柿崎景家依旧稳当当地守卫着,一点破绽也没露出来。
这让武田晴信很惆怅。
“暂时放弃迅速击破对方的想法吧,先等等看……”
只有时间最公平,如果柿崎景家未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胜利亦会将属于他武田晴信。
“佐佐成政那边,有消息吗?”
下总国臼井城内,城主原胤贞一手握着折扇,一手按着膝盖,神色焦急地望向身前的忍者。
“据说与海上九郎很合得来……除了频繁出入森山城之外,没有别的行动。”
“啊……哇卡塔,下去吧,给我用心监视他!”
忍者离开之后,原胤贞将折扇在手掌里拍了拍,还未思索出什么而头绪来,身旁的一个老者就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是没有个家督该有的样子!面对忍者这种低贱的下人,难道你就不能镇定一些,有点气度?”
——是方才坐在原胤贞身侧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原本矮小萎缩的身躯在此刻站得笔挺,雪白的胡子抖了又抖,配合他那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说是须发戟张也不为过。
“老爹啊!你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容易生气?动气伤肝呐,您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原家怎么办呢?来来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原胤贞眼下已经年届四十,却还是如孩童一般地劝解这老父。
他的父亲原胤清,在一年前把家督的位置传给了他,但父亲的权力欲望很重,所以直到现在,家中的很多事情还都是原胤清这快七十岁的老头在做主。
原胤贞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盼望老爹早点寿终正寝,但老父不但没有病卒,反而有越蹦跶越欢的趋势,这让原胤贞蛋碎不已。
“竖子!你若是成器的话,有何必我老头子操心!”
“行行行,您老说了算,您说该怎么办吧?”
原胤贞被老父折磨得不行,没说两句就举起双手求饶。
“八嘎!你这副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地把原家交给你?望之不似人君,此之谓也!”
原胤贞的汉学功底没有老爹那么厉害,这两句话听得云山雾罩,一脸茫然。
“算了算了……你跟我一起去森山城吧。”
原胤清叹了口气,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扯着儿子的袖子就这么步出了臼井城的本丸,准备出门溜达溜达。
森山城乃是原胤贞父子效忠的主家千叶氏的居城。
眼下千叶氏的家督,乃是第26代的千叶亲胤,去年刚刚元服,家中的大权一直被操纵在原胤清的手上。
眼下佐佐成政和关白近卫前久来到下总国森山城,原胤清担心原家在下总的影响力被削弱……或者说,老头子担心佐佐成政把原家直接一脚踢开,这才又带着儿子出门,准备稳住主公千叶亲胤,把佐佐成政这头狼赶走。
他们父子两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森山城,几乎把原胤清的一把老骨头颠得散了架,可森山城内的情况,却让父子两人的下巴砸到了地上。
父子俩刚进了森山城本丸,立刻就被几个武士围住,将太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259魔道纵横
下总国千叶家的第26代家督,千叶亲胤,是一个年仅15岁的少年。
相对于太田源六郎、真田初音等人的早慧,千叶亲胤显得极为平庸。
去年,在家中笔头家老原胤清的极力主张之下,千叶亲胤元服了,随后,原胤清也以老迈为由,将原家的家督传给了嫡子原胤贞。
今日原胤清、胤贞父子刚到森山城本丸,就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这让原胤清苍颜大怒,直接就站在门口骂开了:
“你们是谁?胆敢闯入主公的居城,还对老夫拔刀相向,难道是活腻了吗!”
他掌权的时日既久,便显得分外有威势,但不料在他的怒喝之下,围着他们父子的几个武士竟然毫无反应,连他们端着太刀的姿势都未有过一丝变动。
握刀的手仍然稳稳地,只要一用力,就能切进他皱纹横生的脖颈,终结他已经苟活了六十九年的生命。
越过这个空旷的大厅,原胤清看得到自家的主公千叶亲胤在跟几个人交谈着,其中一个是他早已熟悉的海上九郎,另一个一身公卿的打扮,离千叶亲胤最近的那个,却是身材高大的武士。
早就听说佐佐成政是沙场猛将,难道就是他?
身后的儿子、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