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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阳君闻言大怒,一掌拍在几案上,“放肆,你竟敢对君王之事说三道四!”
季黎明并不惧怕雏阳君的威仪,缓缓抬起眸,淡笑着看他,“难道小人说的不对么?”
若是齐缙公就此一命呜呼,最有可能继位的人就是雏阳君,可经过季黎明的观察,雏阳君显然对治理朝政之事不感兴趣,若是让这样的人掌权,齐国只怕用不了几年就会没落,岷国相隔甚远,暂且不提,其他四国必定会生出吞并之心,一旦引发诸侯国大战,将会是每一个百姓的悲哀。
这也就是扶笙为什么一直以来不敢直接让诸侯国消亡,而要选择慢慢削权的原因。
因为没有人能做到同时让六大诸侯国消亡,如果单单先灭了某国,一定会触怒其他五国,届时必定战乱四起。
扶笙忧国忧民,他虽然手腕铁血,却一直以来都把百姓放在第一位,在重整诸侯国这个艰巨的任务上,着实下了不少功夫。
雏阳君一时愣了。
姓郭的说得本没错,这个节骨眼上,接近年关,大哥绝对不能出现一点意外,否则大过年的百姓们还得披麻戴孝,这将会是个不吉利的先兆。
逐渐平缓了情绪,雏阳君再看向季黎明,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凌厉,“那你认为该如何做?”
“小人不敢议论朝政。”季黎明姿态谦卑。
雏阳君摆摆手,“我提前赦免你无罪,有什么话,或者说有什么好的意见,你可以直接提出来。”
季黎明见时机成熟,翘唇道:“小人先问雏阳君一句,若是齐国内部空虚,最先得利的会是何人?”
雏阳君虽然对治理朝政的事不感兴趣,却并不代表他是个草包,他的为人还是极其精明的。
此刻一听季黎明这样说,他立刻反应过来,直接道:“楚国与魏国距离齐国最近,若是齐国内部出现问题,这两国极有可能生出吞并之心。”
“那么,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雏阳君可有办法解决?”季黎明又问。
“这……”雏阳君面露为难之色,诸侯国的军队都是有严格规制的,数量有限,且自从骁勇善战的公子戟和公子蔺相继去世以后,齐国军心涣散,很难再重振旗鼓,倘若这时候魏国和楚国联手打进来,齐国必败,被吞并之日即将不远矣。
得见雏阳君难看的脸色,季黎明心中很满意,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么说来,郭兄有妙计可解此困?”雏阳君在不知不觉中语气已经恭谨起来。他没想到郭底不过是个生意人而已,竟然还能有这般政治见地。
季黎明再一次看向雏阳君,“小人倒是有一条大胆的计策,需要雏阳君恕罪,我才敢说。”
“好,我先赦你无罪,有什么话你直说。”
季黎明道:“雏阳君应该很清楚,六国之中,魏国势力最大,可再怎么大也大不过燕京女帝和秦王的权利,燕京有规模强大的王师,更有先进的战舰,水师更是骁勇善战,如今的燕京,在女帝的治理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柔弱得需要送人质前往诸侯国求和的燕京了,若是齐国能得燕京的庇佑,能得女帝亲护,您认为魏国和楚国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攻进来吗?”
雏阳君浑身一震,“你的意思是……?”
季黎明微笑:“模仿岷国,交出军事权和官员任免权,只要把这两种权利交给女帝,齐国就等同于女帝直辖,若是有他国来犯,便是在冒犯女帝的天威,女帝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雏阳君一脸犹豫。齐国的现状,他不是没想过,却从未想过交出权利换女帝的保护,这样一来,坐上君主之位的那个人什么权利都没有,与傀儡还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只是小人之见。”季黎明微笑,“雏阳君可以选择无视。”
季黎明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车夫的声音,“大人,竹林到了。”
雏阳君深深看了季黎明一眼,心中大为震撼。他不得不承认,郭底的这番言论对于齐国来说是最好的救赎,要想让齐国百年不衰,就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否则,齐国终究难逃楚国和岷国的魔爪,一旦这两国联手,齐国很快就会沦为人间地狱。
与其做亡国君主,不如做个傀儡君主,至少后者能保证百姓安居乐业,不至于流离失所,家园毁灭。
心念电转间,雏阳君已经做了重大的决定,他心中想着等回去以后就立即进宫找大哥商议,相信大哥听了以后也一定会同意的。
车夫撩帘,雏阳君弯身走了出去,季黎明稍后跟上。
下了马车,举目四望,果然见到一片覆了白雪的苍翠竹林。
林中隐隐露出木屋一角,木屋顶上炊烟袅袅。
季黎明心思一动,他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一切都是按照瑾渊的吩咐进行的,希望待会儿进去以后,那个叫做“舍尘”的,能好好配合配合他,别弄出乱子来才好。
“郭兄,请前方带路。”雏阳君看他一眼,出声道。
“哦。”季黎明回过神来,抬步往林中走去,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已经在木屋前站定,只见木屋外的小厨房内,有个小童不断地拿扇子煽风,炉子上煎着药,药味刺鼻,但传不了多远又消散在冷凝的空气中。
雏阳君大为所动,上前一步皱着眉问小童,“这个药,可是为你家主人煎的?”
小童点点头,站起身来,怯怯瞧着几人,问:“请问,你们找谁?”
“舍尘兄可在房里?”季黎明笑着走上前。
听到这个称呼,小童眸光波动了几分,立即知道了季黎明的身份,但他面上假装不知,只点头道:“我家主人正在休息,如今不宜打扰,你们既然来了,便是客人,请先去小厅一坐,小的这就给各位大人煮茶。”
听到舍尘就在里面,雏阳君哪里还有心思喝茶,他呼吸一紧,死死盯着小童,“不用煮茶了,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舍尘。”
“这……”小童露出为难之色。
季黎明见状,忙笑着道:“雏阳君,既然人都来了,也确定舍尘兄就在房里,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这位小兄弟都说了舍尘正在静养,我们这样贸然进去会打扰到他的,万一让他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雏阳君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郭底说得也很有道理,索性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几分,看着小童,“既然如此,那你速速带我们去小厅。”
小童不敢耽搁,放下扇子前方给众人带路。
进了小厅,小童道:“不知各位大人到来,小人没有提前备茶,这就去给各位大人煮茶,还请稍待片刻。”
季黎明摆摆手,“去吧,我们不急,可以慢慢等。”
雏阳君自进了前厅以后便一直打量着四周。
这只是一排简单的木屋,东面是舍尘的卧房,中间有个小厅,小厅外有个厨房,装潢简陋,小厅里几乎没什么装饰,倒是挂了几幅简单的字画,画功卓绝,字迹风骨甚佳,季黎明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出自哪个大家之手。
雏阳君似有所感,站起身来走近墙上的那几幅字画,一幅一幅挨近了观望。
季黎明看着他入迷的神情,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想必这些字画都是舍尘自己的杰作。
真没想到雏阳君这样身份尊贵且骨子里高傲的人竟然会结识一个隐于山林不屑尘俗的人。
季黎明想不通这样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怎么能共处。
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实际上他和澹台引的性格反差也很大,可就是这样的反差,反而吸引着彼此不断靠近直到生出情愫。
小童很快煮了茶端来,季黎明接过,并没有急着喝,双手捧着茶盏取暖,低声对小童道:“能否先让我见见舍尘兄?”
雏阳君耳力极好,恰巧听见了这一句,转过身来,蹙眉道:“既是你要去,为何不带我一起?”
季黎明露出无奈神色,“大人,我们来之前已经说好了,你我不能一起去见舍尘,否则他会因此而怪罪于我的。”
雏阳君这才想起早上季黎明拿着那封推荐信去见他的事,虽然心有不甘,但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舍尘,雏阳君暂时按捺住浮躁的心绪,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去便是,我稍后再来。”
季黎明点点头,站起身随着小童去往舍尘的卧房。
远远便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季黎明心中疑惑,莫非这里面的人真的是舍尘?
小童立在门外,对着季黎明道了句,“大人,请进。”
季黎明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进里间,见到一个面色苍白的人侧卧在床上,他身形消瘦,眼睑半敛,冷风入房,几乎能把他吹得掉下来,见到季黎明,他勉强支撑着坐起来,脸上扯出淡然得体的笑,双唇苍白,好久才能说出话来,“请问阁下是……?”
“我姓郭。”季黎明笑笑,“受人所托来看你的。”
舍尘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竟然是你。”
“你认识我?”季黎明很是讶异。
“不认识。”舍尘摇头,“只不过有人向我提起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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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卷的政治争斗不多,是小明一张巧嘴和平解决的,所以后面的情节不会太枯燥,拿到潘龙珠以后就能回燕京了,然后就是除夕夜,小明和大祭司的大婚正文应该不会写到,但除夕夜圆房是真的。
☆、第014章 我吃醋了,你得想办法补偿
季黎明想了一下,既然那封信上有关舍尘的事情都是瑾渊告诉他的,那么向舍尘提起他的人自然就是瑾渊。
微微一笑,季黎明给了舍尘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舍尘点了下头,指着床榻前的小杌子,道:“我这屋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郭兄的,不过你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先坐一会,我这就吩咐厨娘给你生火烧饭。”
“不,不用了!”见舍尘挣扎着要下床,季黎明赶紧过去搀扶住他,“不必麻烦,我不会待太久,一会就得走了。”
舍尘放弃了挣扎,重新坐回床榻望着他,“你不是一个人来的罢?”
季黎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点头。
他原以为舍尘会愤怒,没想到他只是闭了闭眼睛,一副认命似的神情,尔后再睁开,长长一叹,“既是他来了,那你让他进来罢。”
季黎明站起身,脚步轻快地朝着小厅走去。
雏阳君早已坐立不安,时不时拿眼风往外面瞅,眼尾不经意瞟见季黎明过来,他面上一喜,立即站起身来目光灼灼望着他,“怎么样了?”
季黎明安静道:“舍尘说要亲自见你。”
雏阳君大喜过望,竟顾不得那许多礼仪,一路小跑过去。
季黎明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在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入得舍尘的卧房,雏阳君脚步放轻,慢慢踱步进去站在床榻前,当看清楚床上形容憔悴的人时,心神狠狠一震,“舍……舍尘,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有劳大人挂心。”舍尘双唇苍白,抬袖掩唇轻咳了几声,苦笑,“舍尘带病之身,不便招待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雏阳君语气看似责备,实则细听之下又满含关切,声音柔缓下来,“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舍尘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雏阳君想起一事,忽问:“那封推荐信,是你让郭小哥带着去我府上的吗?”
舍尘想都没想,点了头。
雏阳君微微皱眉,“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
说到这里,舍尘细长的丹凤眼梭然一睁,清凉的眸光看过来。
雏阳君浑身一震,语调放慢也放轻,“你该知道,就算是你亲自去,就算是你想要那颗珠子,我也会毫无条件双手奉上的。”
舍尘盯着帐顶望了片刻,语气极虚弱道:“舍尘自知时日不多,只想在临死前再见那珠子一面,此生无憾。”
雏阳君本想上前,却又怕舍尘清冷的目光,只得在小杌子上坐下,皱紧了眉头,“别胡说,我府上有神医,这就让人来给你瞧,一定让你生龙活虎,再活个百八十年的。”
舍尘轻轻摇头,“若是还有希望,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雏阳君敛眉垂目,对于舍尘,从一开始,他就是挨近不得、打骂不得、无可奈何而又割舍不得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那些好总能让他生出些许感动,却不料他竟决然至此。
收紧了修长的手指,雏阳君忽然觉得这双手无处可安放,不知所措起来。
“大人今日能来,舍尘倍感荣幸。”
陡然听到这样客气的声音,雏阳君原本就颓然的脸色更添一层晦暗,他勉强扯出一抹看上去像笑容的表情,“那颗珠子本就是你们家的先祖之物,归还给你理所应当,我今日带来了,这就拿给你。”
雏阳君说着,从袖袋里捏出一个小锦盒缓缓打开,里头装的,正是昨夜在玉湖楼竞价而来的潘龙珠。
舍尘抬头望了一眼,忽然笑了。
他本生得容颜清秀,却因为久病成痨,形容憔悴,陡然间生出这般笑容,房里的昏暗似乎都退去了几分,只见他闪着明光的一双修长丹凤眼弯出弧度。
……
从小到大,兰泽都是在齐缙公的庇护下长大的,他是齐国尊贵的雏阳君,金马玉堂,对凡尘俗世无忧无虑,喜欢游山玩水。有一次不慎踏入了楚国地界,可谓是人生地不熟,山间掬水洗脸时偶然遇到一个下山的和尚,顿时心生亲切之感,向他问路。
和尚面目清冷,声音也很冷,却到底没为难他,阿弥陀佛过后给他指了路。
雏阳君觉得这和尚有趣得紧,索性不按照他所指的路走,跟在和尚屁股后面,一路上,和尚都不曾与他说过话。
雏阳君散漫惯了,遇到这种拘谨有礼的,觉得新奇。
于是和尚吃素斋,他也跟着吃素斋,和尚打坐念经,他便也跟着盘腿坐在一旁,却是睡得迷迷糊糊。
终于有一天,和尚不再走了。
雏阳君停下脚步一看,竟然不知不觉走回了自家府邸。
出于主人的礼貌,雏阳君把和尚请到自家府上坐,整日里冥思苦想究竟要如何才能把和尚一直留下来。
某天晚上,藏宝阁失窃,仆人们慌作一团。
雏阳君急忙从床上蹦下来,他倒是不担心贼人偷了多少宝贝,他只担心那和尚会趁乱而走,毕竟数日前,和尚言谈之间生出了离开之意。
和尚没把雏阳君当成什么人,雏阳君却早已把他当成知交,以至于知道和尚想离开雏阳君府以后,雏阳君夜夜辗转难眠,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法子,那就是让和尚去担任齐国国师,这样一来,和尚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了,而雏阳君自己也能常去看他。
雏阳君亲自去了和尚的院子,见和尚大晚上还在敲木鱼念经,他松了一口气,回去以后听说只丢了一颗珠子,索性也不甚在意,大为放心地睡下了。
第二日,雏阳君把自己的主意与和尚商量了一番。
他本以为又会换来对方的沉默寡言,却不曾料到和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担任齐国国师。
齐缙公素来疼宠这个最小的弟弟,虽然对于雏阳君擅自决定随便找人来当国师有些不满,但到底这“不满”还是敌不过宠爱,便也由着他。
和尚到底是出家人,本事了得,担任国师以后为齐国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但齐缙公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
都说长兄如父,齐缙公对于雏阳君来说便是如此,得知齐缙公身子状况日薄西山,雏阳君急得整夜睡不着觉,他当先去找舍尘,舍尘道:“天命所归,凡人不可阻。”
雏阳君从来不信命,于是派出很多人去寻找神医来给齐缙公看病,但都毫无结果。
后来的后来,雏阳君知道了挑唆齐缙公用亲生儿子之血炼丹的人并不是那些道士,而是自己一路追随并委以重任无条件信任的国师舍尘,也知道了之前自己府上失窃被盗了一颗珠子,盗珠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从不会怀疑的舍尘。
然而,国师的寝宫大门再也不会打开了,因为雏阳君身边的忠心侍卫替他一剑刺穿了舍尘的身体,舍尘死之前,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攥住那颗珠子,珠子上面沾满了他鲜红的血液。
从被剑刺中的那一刻直到闭眼,舍尘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雏阳君一眼,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只是嘴角含笑看着那颗珠子,看着看着便落下了泪,最后慢慢闭上眼睛再也不会醒过来。
那一刻,雏阳君就像个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孩子,伏在舍尘的尸体旁失声痛哭。
雏阳君觉得,这一切都是那颗珠子惹的祸,他连夜出海,站在甲板上凝望着深不可见底的海水,毫不犹豫把珠子投入了海水中。
然而,雏阳君再回来时,舍尘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府上所有的下人都说没看见尸体究竟是怎么没的。
雏阳君让人外出寻找了一段时间,都没有舍尘的踪影。
为此,雏阳君在后来的很长时间内彻底颓废,无心理政。
直到……前几日这颗珠子的再次出现。
得知吉禄当铺里有一件深海里出来的宝贝,雏阳君心生疑惑,在拍卖之前就去看了,结果一看之下惊了一惊,那珠子不是别人的,正是当初被他亲手扔下海水里的那颗,因为珠子上有个印记是他亲自刻上去的。
当年被扔弃的珠子去而复返,这让雏阳君心中生出了希望,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再见到舍尘。
当年舍尘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