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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言呓
简介
新贵设计师夏颜,奋斗数年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原本意气风发的时尚新秀,刚要大展拳脚的时候……
却意外穿越了。
且慢,人穿过来就算了,怎么连工作室也跟着来了?
夏颜望着崭新的工业缝纫机傻眼了……
没有电!怎么用?
金牌编辑评价:
新贵设计师夏颜,带着自己的缝纫机穿越了。从一名底层小裁缝做起,一步步向上攀登,过五关斩六将,最终创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本是女强人,无需男人宠,而那个原本只想“宠宠宠,甜甜甜”的男人,终于憋出了内伤。作者文笔流畅,细腻生动,善于描写古代市井小日子,从吃穿用度到社会考据,无一不显示其用心运笔,是以读者常言:观阅此文,有滋有味,如身临其境也。
第1章 多了一架缝纫机(捉虫)
霜降过后的凌州城下了一场冰珠子,冻得路上的老狗几天没了声响儿。
寅时刚过,绕城的竹梆子敲了三下,夏颜在冷冰冰的被子里搓热了脚,摸黑起了个大早。
她抓了一把米撒进滚水里,又把陶罐里仅剩的一碗杂面粉倒进钵子,加水揉搓成团,放了油和细盐,摊成饼子贴在热锅内。趁着这空当儿又去了一趟鸡舍,拾了两个鸡蛋回来,洗净后丢进了米汤里。
这边刚忙活完,东里间的柴油灯亮了。
何大林手拿一杆水烟管,紧了紧披在肩上的罩衫,朝墙根下吐了一口浓痰。
夏颜把面饼子和蛋装进草箩子里,用小陶瓮装了粥,趁热端上了桌。
何大林见她麻利地做着活儿,傻呵呵笑了两声:“大妞儿,又起早啦,昨儿你熬夜扎花,仔细眼睛受不住,快些吃完饭,回屋歇着吧。”
说罢抓起还热乎的鸡蛋,在袖子上抹了两把,擦净蛋壳上的米汤汁,就要往她手里塞。
夏颜往一边避了避,轻巧地躲开了何大林,舀了两碗稀粥,回头对他笑了笑。
“您今天要盘货,还是吃饱些吧,天冷了,鸡子下蛋也少了,这两个您和哥哥一人一个,”虽有些别扭,末了还是加了一句,“爹,趁热喝了罢。”
何大林听见这一声“爹”,通身都舒泰了起来,老脸上的褶子止不住开了花。
夏颜背过身去,轻轻呼出口气,来这家快一个月了,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夏颜又想起一个月前的那场地震,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压在废墟下,动弹不得,满心恐惧。后来何大林救了她,把她领回家,给她吃穿,待她如亲女儿一般。
可那些日子,夏颜过得犹如行尸走肉,整日整夜躺在床上,米水不进,只想就这么过去吧。
她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眼,就梦见自己踩着奢华精致的高跟鞋,手握香槟,穿梭在人群中,和上流人士侃侃而谈,在摩天大楼的顶层俯瞰繁华不眠的夜景……
奋斗了五年,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品牌,有了最顶尖的工作室和团队,成功之门仿佛只需轻轻一触就会打开……
这个梦她做了无数遍,早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烛花爆了一声响,把她拉回现实。夏颜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沉溺过去不是她的作风,摇摇头把心里那一丝怅然甩去。
西里屋也传来动静,窸窸窣窣一阵过后,脏旧的棉布帘子被掀开,一少年打着哈欠出了屋。
“见天儿这么早,吵得人都没法睡觉了。”何家大郎说完埋怨的话,大大咧咧坐了下来,拿起鸡蛋就要剥壳,被何大林一掌拍了下去。
“给你妹妹留着,鸡蛋进你狗肚子白瞎了!”
被骂了一头,何漾也不生气,嘻嘻哈哈抢过鸡蛋,耀武扬威往门口跑,何大林作势要撵,被夏颜拦了下来。
“哥哥快去漱嘴吧,盐巴已经拿好了,碗里是刚开的滚水,仔细烫着。”
何漾跑到门口,把手里的鸡蛋朝空中一抛,夏颜眼疾手快接住了,握在手里的温度刚好暖手。
饭桌上,何大林呼啦啦喝了两口热米汤,满足地叹了口气,又把新炒的菜苔子嚼了满嘴:“大妞儿,今儿官府造新册,你正好去把户头立一立。”
夏颜闻言一愣,心里百转千回,虽然对这个陌生的时空还在排斥,但有了身份,将来行事就便宜许多,她一向务实,便脆生生应下了。
月前的地震,不仅死伤了数百人,还压垮了大半个府衙,文书户册都有缺失,这才要重新造册,夏颜也就打算去钻这个空当儿,把自己塞进凌州城的户头里。
用完饭,夏颜拧了一块热毛巾给爹擦脸,想起早上空空的米面翁子,抿了抿嘴低眉道:“家里的口粮快没了……”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要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何大林微微一愣,抹了把嘴笑笑,从怀里摸出个毛了边的小荷包来,抖落了两下,倒出一枚小碎银子。
“你拿去给家里添些柴米,若有余,就给自己买些头花脂粉,权当做零花吧,”眼见何漾打了个打哈欠回屋补觉了,便压低了声道,“东边屋里圆角柜下面,有个小坛子,里面装了些铜板,你往后要钱使,就去取,别告诉你哥哥,他要知道早摸了去……”
话音未落,西边屋的何漾就提高了嗓门:“这话就小瞧人了啊,谁不知道坛子里那几枚破铜子儿,还真当我缺这点子花销么……”
何大林被噎得一愣,低骂了声:“臭小子,倒长了双狗耳朵。”
西边屋又传来轻飘飘的声音:“您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啊。”
何大林被顶得气笑了,再不理会自家这个混小子,兀自去前头铺子盘账了。
何家这是个二进的院落,后面的屋院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前头的院子沿边架了两个大棚子,下面整齐地码着木料,再往前,临街的屋子就是个妆奁铺子。
何大林有一手刨木的好手艺,打出来的木器件件精美,尤其是妆奁匣子一类的小物件,层层格格巧思不尽,很得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喜欢。
夏颜见屋内无人了,便回到自己的厢房,反手将门栓插上,闭上眼集中注意力。
一瞬间,眼前白光一闪,便进入了一片新天地。
出现在眼前的,正是她最熟悉的工作室。
工业缝纫机、拷边机、整烫台、裁剪台、立体人台整齐地摆在一起,另一面墙上钉着上百个线架,套着不同颜色的缝纫线。
对面还有个小门通向一间面料室,里面堆放着成山的服装面料和辅料,从针织料到雪纺纱,从金属扣到弹力绳,应有尽有,眼花缭乱。
夏颜无视这些成堆的布料,直径跑到最角落,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只塑料箱,打开盖子,里面整齐地摆着几十条手帕。
手帕上印着各色图案,有小碎花、卡通图、几何线条、欧式花纹等等,都是当初夏颜利用剩余的边角料做出来的。
夏颜仔细挑选了几条花色清新的帕子,塞进了自己的袖袋中。刚准备再找一些得用的物件时,头顶的灯闪了一下,紧接着陷入一片黑暗。
只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又回到了何家的厢房。
夏颜叹了一口气,又被强制退出了。
自从她发现自己居然能进入另一个空间后,就尝试了无数次,可每次呆在里面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似乎和工作室的电力供应有关,有一次她进去了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坚持了近半小时,后来试着踩了会儿缝纫机,就又被“踢”出来了。
工作室里倒是有一台脚踩的老式缝纫机,是夏颜创业初期用的,一直没舍得丢掉。但眼下显然不能把这个惹眼的东西带出来。而且凭她现在这副小身板,根本搬不动这样的重机器。
一想到此就让她心烦不已,她来到这个世界,身体也硬生生小了一轮,样貌还是自己的,就连手腕上的纹身都还在,可瞧上去只有十三四岁大。夏颜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长大,万一永远都是这幅样子呢?
夏颜拍拍脸颊,丢下这些烦心事,拿出小戥子把何大林给的碎银一称,竟有三钱重,不禁乍舌,这些都够买上两百斤的谷子了。
手里有钱,脚下轻快,夏颜小脚一踏,就去街市逛了。
凌州的小芦河是个直通南北的大运河,码头贸易及其繁盛,夏颜一路打听,总算摸到了最繁华的码头。
刚开早市,码头前烟雾缭绕。炕煎饼的、蒸包子的、煮甜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船货刚到,精壮的汉子们拉着纤绳,打着号子,吼声震天响。
货郎拉着小推车,手摇拨浪鼓,见着大姑娘小媳妇就推销头花手绢,把糙货也能吹捧上天。
夏颜走到货郎跟前,低头仔细观察车上的商品,都是些粗糙的小玩意,小面人、小头绳之类的,绣的帕子也是粗粗几朵小花,面料厚硬不均,颜色也暗沉。就是这样一帕,也要四五文钱。
夏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查看,货郎还当她有意要买,中听的话像蹦豆子似的倒出:“您瞧瞧这质地,这针脚,五文钱可是讨着大便宜了,若不是这绣娘急用钱,断不会贱卖的,小娘子的手这般白嫩,配水仙花最合适不过了。”
这话说得有些造次了,若夏颜不是穿越而来,对男女大防没那么讲究,只怕要被他轻浮的话气恼了。
当下她也不怒,状似不经意从袖袋里拿出了四条手帕,随意抖落开,货郎的脸色当下有些不美。
几个帕子是一系列的和风印花布,有的滚着蕾丝花边,有的镶珠滚边,还是双层的,花色不一却相互呼应,看起来极雅致。
“大哥,你说,我这帕子能卖几钱?”夏颜白嫩嫩的小脸上挂着笑,讨喜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货郎脸色好看些,拿起帕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针线活着实鲜亮,针脚像是比着尺子扎出来的,我这小摊子可收不起哩,小娘不如往丽裳坊问问去。”
丽裳坊夏颜早上路过见过,是很大气奢华的门面,夏颜到没想这几张帕子能得这样青眼。
按捺住兴奋的心情,当下也没细想,一转身就往本城最金贵的玉明街去了。
第2章 冷遇
玉明街可比码头边的新仓街安静多了,夏颜一路走来,行人没见着几个,高棚马车倒是路过好几辆。
脚下的黄土路被马车压得硬实,过了几个外围的铺面,主道上竟还铺砌了青石板,各家门前都洒扫的干干净净。
夏颜老远就见到了丽裳坊的幡,因是成衣铺子,他家的幡也与别家不同,俱是巧手绣娘绣出的万福图。
一路走来,夏颜的身上微微发热,她理了理鬓角衣裳,平复了呼吸,抬脚便跨进店内。
一年轻妇人正在柜台上打算盘,指尖动作飞快,不时停下在账簿上记着数目。
发髻梳的一丝不乱,别着一只暗纹金钗,面色微黑,眉梢上吊,嘴角下撇,面相上瞧着是不好相与的,饶是在职场上混惯了的夏颜,也觉出一股气场来。
夏颜立在柜台前,清了清嗓子,故意发出一丝响声。
那妇人这才抬起头来,见着面前是个半大不小的丫头片子,衣裳鞋面倒是整齐干净的,但料子确实平常小门小户才穿的,连大户人家的丫头都不如,便知是个买不起东西的,一双细长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掌柜的,您瞅瞅,这几个帕子可能入您的眼?”夏颜也不秫她,双手奉上东西。
丽裳坊的梅老板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目光在夏颜的手上顿住了一刻,又多扫了一眼,才收了回去,语气里也有了一丝不耐:“去去去,你当我这是杂货铺么?我们向来不收外面的东西。”
夏颜被轻视,脸上微微有些发热,但多年的职场经验让她依旧保持了一副宠辱不惊的神态,她抿了抿嘴角,声音也有些冷了下来:“那打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出了门走出好远才深吸一口气,回首望了望远处的万福幡,咬紧了嘴唇。
丽裳坊的一头冷水浇下来,倒让她收起了轻视浮躁的心,让她明白无论是在任何时代,想要往上爬都是一条披荆斩棘的路,而这条路她曾今走过,现在不过是重来一回而已。
虽然有些丢脸,但丽裳坊的老板倒是提醒了她,可以到杂货铺碰碰运气。
夏颜去了隔着两条街的坊市逛了逛,这里不如玉明街气派,但也住着不少小富之家,最终她选了一间铺面不大但货品齐全的店面,和掌柜的攀谈了一会儿,很快就把手里的帕子脱销了。一条帕子卖出八个大子儿,一下子就进账了一百五十文。
经过一个上午的试水,夏颜决定今后先做中低阶层的销路。她的手艺和料子自然没话说,只有一些审美偏差,工作室里的东西也不是全能用上的,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饭肆里飘出一阵阵肉菜香,夏颜这才觉出饿来。暗道一声糟糕,怎么把买菜做饭的事忘在脑后了。眼下现做是来不及了,便只好在小食铺里买了几样熟菜,用荷叶包好匆匆赶回了家。
从后门进了屋,家里正无人,何家大郎也去前头铺子帮忙了,今日盘货,正是短人手的时候。
夏颜系上围裙,把买回来的卤味用小钵子装好,放进大锅里用热水温着,再把昨晚吃剩的一盘白米饭取出,去鸡舍里摸出了两个蛋,卧了蛋打散,浇到米饭上,倒进烧热的油锅里翻炒起来。
待饭炒熟出锅,又温了一小细瓶黄酒,连同荷叶肉一齐装进食盒里,趁着热乎赶紧送到前头去。
还未走进铺子,就听见了争执声。
“何漾!你这泼货,竟敢诓我!”听声音是个陌生男子,因为气急败坏,嗓门都有些尖细,“前儿你卖给我的鼻烟壶,竟谎说是圣祖爷的爱物!那明明是苏家的玩物,准是你趁月前地动,苏家大乱的时候顺手牵羊出来的!”
夏颜已经走到了门口,站在木料棚子后面观察,只见一肥硕的少年背对着她,耳朵根都急红了,对面的何漾倒是老神在在地敲着二郎腿,背靠在椅子上,双臂枕在头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听哪个乱嚼舌根的?那才是诓你,整天老实巴交的,被人戏耍了多少次?”
胖少年满腹牢骚被几句轻飘飘的话堵了回来,脸顿时涨成猪肝色:“苏家二少亲口说的,那物件是他赏给底下小厮的,那还有假?”
“就说你是个木鱼脑袋,活该被人耍,是不是又被人骗了一顿酒?”何漾换了一只腿翘着,嗤笑一声,“何二那货眼鼻登天的,连宫里的夜壶都说成是他家的,再往后去,怕是连大惠朝的半边天儿都吹成是他家的……”
话未尽,就被何大林的一声怒喝止住了:“这砍头的话也是你浑说的!”
夏颜见何大林是真动怒了,端着食盒轻轻巧巧地迈过了门槛:“爹爹,今儿我给您打了荷叶肉,还有酒,您吃完了先歇歇吧,剩下的活儿交给我和哥哥就成。”
何大林听见女儿的声音,心先松了一半,后又正色对那胖少年道:“云哥儿先回吧,不如先找个人验验货,我家大郎虽皮实些,但坑蒙拐骗的勾当是断不会做的。”
“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何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直接丢了一块银角子过去,“银子退给你,趁早把货还回来,这东西一天一个价儿,我还怕没有识货的么,就当是白给你玩了两天!”
他这么一说,少年倒踌躇起来,拿着的银锞子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他瞧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何漾,嗫嚅了几下,像甩开烫手山芋般把银子丢在了桌上,一句话也没说就灰溜溜走掉了。
何漾好似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揭开食盒盖子,猛嗅了一下:“这味儿够香!”
夏颜一边摆碗筷,一边劝说道:“和气才能生财,哥哥这样做生意,可不得得罪人……哎呀!”夏颜捂住被瞧疼的脑门儿,怒瞪着他。
何漾哈哈一笑,作势还要再来一记板栗:“小丫头片子也敢来教训为兄了!”
夏颜灵巧一溜,躲到了何大林身后,瞪了他一眼。
一顿午饭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了,饭后何大林去午休,何漾继续对账,夏颜收拾了碗筷,正准备再出门一趟。
“洗过碗来铺子里帮忙,弄完了和你一道去把户籍办了。”何漾一边拨算盘一边说道。
夏颜一听是正事,立即应了。
这次盘货把一些久囤的旧货都翻检出来了,夏颜拿了抹布,把一件件器具擦拭干净。
擦到一辆小推车时,原本一体的车身微微晃了一下。夏颜捏住凸出的小花球,轻轻往旁边一拉,竟是个推拉门,里面有两个隔层,还有个带锁的小抽屉。
这个小车倒比一般货郎推的精巧许多,车身也十分轻便,就是夏颜这样的小身板推起来也不吃力,就是几个拐角处上了霉,便一直没卖出去。
“哥哥,这个小车真好啊……”夏颜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笑眯眯地对何漾说道。
何漾一听这个语气,就知道她有求于人,一个多月下来,他也摸出了一些她的脾气:“怎么,你想要这个?”
夏颜有些害羞地点点头,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开了口:“可以先赊账不?等我赚了钱再还……”
何漾噗嗤一声笑了:“你能还几个钱?把你按斤卖了都不够数……”眼看夏颜脸上有了些薄怒,知道自己看轻她惹她不快了,便也不再逗她,“你若喜欢这样的,改明儿让爹爹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