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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远很快就走了过来，笑着摸了摸小鱼的头，从白大褂里摸出了一颗包装精美的糖果。温柔的说道：
“吃吧，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果。”
小鱼抿嘴笑了笑，乖巧的剥开糖纸，糖果在嘴巴里转了一圈，真甜。让小鱼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姜远看小孩吃的开心，又摸了摸小孩的头。就准备进监护室里去。
不想小孩看着她转身，连忙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可以进去看看姐姐么？”
姜远笑了笑，点了点头，跟麦克示意了一下就牵着小孩走了进去。
在隔离房里穿好衣服，子鱼跟着姜远安静的走了进去。也不打扰，只是乖乖的站在那里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没有头发，整个头都被纱布包了起来。大个子，奥，是那个和哥哥们穿一样衣服的人，子鱼这样叫他。
大个子告诉她原本床上的人有一头很长很漂亮的头发，像那天她看到的太平姐姐一样，听说她们是双胞胎。但是子鱼看着床上瘦的好像没有厚度的人，却没有发现他们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也许，睫毛都很长。
大个子那天告诉她说，坏人打破了小姐姐的头，只有剪了那一头长发，才能缝针。额头上也缠着纱布，大个子说有可能会留疤。子鱼觉得小姐姐醒来肯定会很伤心，大个子却笑着对她说不会的。小姐姐只会高兴自己还活着。小鱼想了想也是，自己也很高兴自己还活着，哪怕胸口上留下了一个难看的疤痕。
子鱼又仔细的看过去，嘴角还有点肿，这么久了还没有消下去，肯定很疼吧。放在被子上的两只手都缠着厚厚的纱布，那天大个子的爸爸站在这看了好久好久。然后哭着说是自己掰断的。大个子说他爸爸以前从来不哭的，可是子鱼觉得肯定是假的。她经常看见大叔抱着大个子妈妈哭，阿姨都是一脸的无奈。
在下面的就看不到了，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子鱼想了想上前轻轻的摸了摸长安的手，轻声地说道：
“姐姐，你要快点醒哦。醒了，小鱼给你买糖吃。”
话音未落就听见病房里忽然响起了警报声，小鱼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以为是自己碰疼了小姐姐。立马惶恐不安的看向一旁的姜远，却不想正对上一双惊喜又期盼的眼睛。
“小鱼，你再跟她说说话，她喜欢你。”
被这么一说，小鱼的心里没了忐忑反而有一股开心的感觉。抿了抿嘴就开始给床上的小姐姐讲起了她这几天在医院发生的事情。
而一边的姜远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脑电波，几乎激动的红了眸子。
感谢上帝，快两个月了。长安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
☆、第一百四十一章 鱼儿草
在监护室里又呆了一会儿，姜远担心小姑娘的身体就要送她回去，小鱼摇摇头拒绝了姜远，一个人回到了病房。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沙发上坐了一对母子，小鱼前进的脚步顿了顿，握着门把的小手微微用力。
“去哪里了？怎么一个人回来。快过来，奶奶给你炖了汤。”
开口说话的是坐在另一边的齐向北，小鱼认识他。这两个月来，小鱼把樊家的人上上下下的认了个遍，听见齐向北叫她，就不再看那个一脸期待的女人，乖巧的做到了齐向北的身边。
齐向北摸了摸她的头，转身打开一旁茶几上的保温盒，端出里面还冒着热气的排骨汤，垫上手巾递给小鱼。
“快喝吧，奶奶炖了一早上，要不要米饭？”
小鱼轻轻的摇了摇头，喝下温度刚好暖心暖胃的汤。
齐向北看了眼坐在对面焦躁不安的母子俩，拿了个苹果来削并不说话。倒是小鱼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看了眼对面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的女人。穿的不好，看起来也很苍老，还有旁边一脸苍白带着帽子的小男孩，应该只比自己小一岁吧。
小鱼垂了垂眼皮，低声问道。
“你们来干嘛？”
听到终于有人跟她说话，女人在布衫上擦了擦手，讨好的笑道：
“你弟弟做完手术，马上就要出院了，我们来看看你。”停顿了一下，声音愈发的谄媚。
“医院的住院费太贵了，你弟弟过两天又要化疗，家里没钱，你弟弟太瘦了，也吃不上好的。”
小鱼捧着汤碗的手紧了紧，打断了女人的话。
“我也没钱，你走吧。”
谁想女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怎么会呢，你看看你住的病房，多高档，还是单间，你弟弟才住的是八人间。”
女人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声，因为对面男人投来的目光让她觉得恐慌。
女人咽了咽口水，又舔着脸对小鱼笑道。
“你别生气，妈妈说话不好听。你就当作是可怜可怜你弟弟，他才14岁，你当姐姐的有钱了，怎么也该接济接济弟弟才是，对不对？”
果然只比我小一岁，所以一有了男孩，就要把自己送走么。
不，小鱼在心里摇了摇头，忽然想到那天在医院听到的话。原来是要把自己卖掉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卖，自己就被未曾谋面的小姨连夜抱走了。偌大的一条走廊里，一个老虔婆，一个泼妇，一对婆媳吵起来没有丝毫顾及，什么都敢往外说，直吵得让围观的人唾弃。
小鱼的思绪忍不住又想到了那天的场景。
大个子抱着她快速的进了楼道，步子就慢了下来，只平稳的带着她下楼。她又累又怕，干脆趴在大个子的肩上不说话。
越往下走越吵闹，又过了一个弯，她一眼就看到了有两个人在那里吵架，只差没有打起来。
那个人她认识，想了想小鱼就拽着大个子的袖子让他停了下来。樊启睿看了她几眼，也顺从的站住了步子。
只见那个老一点的女人一手叉着腰破口大骂，另一只手几乎要指到了那人的脸上。
“好啊，先前生了个赔钱货不说，现在生了个儿子还是个病秧子，居然还要用我儿子的骨髓去救。我呸，我告诉你休想，你赶紧带着你那个小要命的给我滚。没了你，我们家德旺想娶谁就娶谁，再生个儿子都是小事！”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宝可是你孙子啊。再说了，这么多年来我哪次没有听你的话，当年你让我卖掉大女，我半个不字都没说，现在我就小宝一个儿子了，你还要赶我们走。”年轻一些的女人头发凌乱的哭着喊道。
“哼！是，你是没有说半个不字，不过是转头就把那个赔钱货送走了罢了。我可告诉你，当年可是有人出三万块钱买那个丫头，你想想，三万块钱放到现在，你儿子是不是就有救了。我告诉你，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老虔婆一脸嫌恶，丝毫不让。年轻的女子的声音越发的尖利。
“妈。我都说了孩子不是我送走的，是我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抱走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要是现在这个孩子还在，我立马就卖给你看！只求你能把德旺赚的钱给我，我要给儿子看病！”
“好啊，你还想要钱！我打死你的赔钱货，扫把星！”
原本还是对骂的两人，一瞬间就打了起来。完全不顾围观人的鄙夷和指指点点，很快就有医院的保安过来赶走了围观者，拉开了两人。等人都走光了，那一对婆媳还站在那里怒视着对方。
樊启睿看热闹看完了就抱着周子鱼要走，没想到小孩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有钱么？很多钱。”
樊启睿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对婆媳，点了点头。
“有，很多。”
周子鱼点了点头，让樊启睿把自己放下来。其实她已经长得很大了，被像小孩一样抱着也不舒服。
整了整衣服，周子鱼走到年轻一点的妇人面前开口问道。
“你刚才说，如果你的大女儿还在你面前，你还会卖掉她是真的么？”
女人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女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语气恶劣。
“关你什么事！”
说完扭头就走，周子鱼看着女人的背影开口喊道。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给你钱。”
女人听到后停下了脚步，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周子鱼，嘴角笑的恶劣。
“谁家的小孩，有病吧！”
直到樊启睿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来，女人脸上眼角的恶劣才收了收。
“只要我告诉你，那些钱就给我？”
女人的语气充满了半信半疑，直到樊启睿也点了点头，才又笑着开口说道。
“卖，为什么不卖！长到这么大也该十五六岁了，十万块买到山沟里去给人当媳妇儿。如果长得好就卖到好地方去，二十万！”
说道最后女人仿佛梦想成真得意的大笑。
周子鱼点了点头，一把把钱塞给女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樊启睿跟在小孩的身后，看着小孩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走去。一把拉住小孩，樊启睿沉声说道：
“走错了，那是上楼。”
小女孩站在楼梯上，转身看着她，双眼通红却没有落泪。
“没错。我去把心脏给那个姐姐，你要帮我给那个女人二十万。”
说完又要往上走去，被樊启睿紧紧拽住。樊启睿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家是不会要你的心脏的。”
“为什么？”
周子鱼终于流下泪来，委屈的看着樊启睿，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为什么什么都不要，明明在楼上的时候自己还是那么的珍贵。
樊启睿一看小孩，再想到刚才的场景，一下就明白了小孩的想法。他认真的看着小女孩说道。
“你很宝贵，对我们家来说。但是我们不会拿一个生命去换另一个生命，哪怕那个人对我们来说那么重要。”
“所以你们家只要死的。”
樊启睿听到小孩的话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小孩甩开了自己的手向身侧的楼梯扶手翻去。
“小心。”樊启睿大喊一声，伸手抓住了已经翻出了半个身子的小孩。
“你干什么！”樊启睿气恼的看着小孩，这一次紧紧的抓住了小孩的手，接着说道：
“你别闹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孤儿院！”
小孩被他拉的踉跄了一下，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栏杆。
“或者我出门就让车撞死，你再拿走心脏。”
周子鱼憋的小脸通红，但是眸子里却爆发出一股狠意。樊启睿拉不动，一转身就撞上了这么一双眼睛。周子鱼看着樊启睿转身，又接着说道。
“只是等我死了，能给那个女人二十万么？”
小孩的眼里满是泪水，早已看不见出其他意味。
樊启睿垂下眼眸，不再去看只哭不出声的小孩，一把把人扛到肩上就像楼下跑去。
两分钟后，还是那一身绿，疯狂的向楼上冲去。
手术室门口除了多了个吴老，没有任何变化，如果忽略众人更加红肿的双眼的话。
看着气喘吁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二人，樊御皱了皱了皱眉说道。
“怎么又回来了？”
樊启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身边的小姑娘周子鱼大声说道。
“我愿意捐心脏，不让我捐我就出门让车撞死。”
“怎么回事？”
樊御没有理会小孩，依旧静静的看着樊启睿。
听出了二伯的生气，樊启睿赶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又说道：
“出了医院我刚把她放到地上，她就疯了一样往马路上跑。我，我就把她带上来了。”
众人听完以后都静默了，樊御看了眼一脸冰冷眼睛好像藏着狠意里的小孩，感觉要不是樊启睿正拉着她，下一秒她就会从旁边的窗子上蹦下去。
还未说话，原本站在角落里的邵泊宁走了过去，眼神锐利有些阴暗的看着小姑娘。
“你真的自愿救人？”
周子鱼点了点头。
“好，你进去。你的要求我会做到，我会十倍百倍的感谢你。”
邵泊宁一看小姑娘点头，就从樊启睿手中接过了小孩，几步走到手术室门口推开了门，
小女孩看着里面还有一道的门，语气坚定的说道：
“不用十倍百倍，我只要二十万，只给她二十万。”
说完小女孩头也没有回的走了进去。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走道两旁站着的樊家人都沉默了。小乖，子晴，早就心碎了的殷简阳，漂亮的司晴，抱着蒋欣哭的樊斌也抬起了头，老太太看着那个小身影，一双手狠狠地抓住了老伴的胳膊，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白了又白，离手术室最近的樊旭和齐向北，所有人都沉默。所有人的眉眼都有挣扎，但直到手术室的门被关上，所有的人都没有出手阻止。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苏子晴抱着小乖失声痛哭了起来。她清楚的明白，他们都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一件错误的事。
然而，最爱的人躺在那里，你救还是不救。
一旁的苏默看着丈夫沉默的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擦干泪水消失在了手术室的门口。
失神的看着紧紧闭上的手术室，邵泊宁冷漠的向樊启睿走去。
“走吧！带我去见那个人。”
说完就要率先走去。一旁的樊御一把拉住了他：
“泊宁，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让我们自己解决吧。”
邵泊宁反手抓住樊御的手，没有回头。
“二伯，人是我带来的，自然应该是我负责到底。而且您正是关键时刻，樊家容不得半点闪失。更何况。”
邵泊宁转过头来，像是在看樊御，又好像透过樊御，透过众人，透过身后的那扇门，看到了里面那个自己爱了很久很久的女孩。
“更何况，我不想让长安恨我。”
说着轻轻一笑，抹下樊御的手向前走去。
樊启睿看了看樊御，快速的跟上了邵泊宁的步伐。从后面走来的齐向北也跟了下去。
再回来时，邵泊宁手上已经多了一份宛如儿戏的凭证。
今将生于何时何地的女儿以贰十万元整卖给他人。买卖双方签字。
邵泊宁拿着那张纸向齐向北挥了挥，得意在下面他没抢过自己。
而进了手术室的小鱼，最后的记忆就是一双湛蓝的眼睛，操着怪模怪样的中国话对她讲。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感受到手中的汤碗被拿走，小鱼终于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对面的女人问道。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么？”
“不是叫什么鱼么？”
对面的女人甚至连考虑都不曾有，张口就答道。但发现对面的人还是睁着一双白渗渗的眼睛盯着她看，不禁有些讪讪的，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来：
“妈妈上学不多，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不太记得住。你再告诉妈妈一次，妈妈以后一定会记住的。”
听完女人的话周子鱼垂下了眸子，看着被塞到手里红彤彤的苹果，轻轻的咬了一口。低声的叫到：
“向北叔叔。”
“嗯。”
耳边传来温和的应声，小鱼眨掉眼睛上的水润，轻声地说道。
“我累了，想睡觉。”
齐向北看了小孩一眼，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刚才忘记了，居然给小孩削了苹果，幸好反应过来，只能自己吃了。
齐向北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一对母子。果然过了一会儿，女人就尴尬的动了动身体，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只敢对沙发上的小女孩假笑道。
“那，那妈妈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就拉着身边的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个男人的眼神真恐怖，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齐向北才不会管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一转眼就看到小孩捧着个大苹果坐在沙发上哭。
齐向北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抽了张纸递给小孩。
“哭什么？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孤儿，只不过有的有人照顾而有的没有罢了。”
周子鱼眨了眨眼睛，任由自己被粗鲁的擦着眼泪。
“那为什么我是没有人照顾的那个？”
“谁知道呢？也许你上辈子光欺负别人家的小孩，所以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所以这辈子就只能被欺负嘛。”
小姑娘一听原本快止住了的泪水又哗哗的留起来。
倒是逗笑了齐向北，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笑着说。
“你现在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那个大坏蛋也不敢？”
周子鱼哭着问，大坏蛋是指邵泊宁，齐向北知道，想了想，齐向北一下一下的拍着小姑娘的头说道。
“其实对你来说我们都是大坏蛋，对不起。”
周子鱼听后摇了摇头，又咬了口苹果说道。
“我不怪你们，其实我现在觉得自己挺幸运的。还活着，还拿了二十万，那天老爷爷还说要让我做孙女。想想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老爷子孙女那么多，还是给我做女儿吧。我可一个孩子都没有。”
齐向北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孩看着抬头看着自己，嘴巴里还有半块苹果，呆萌呆萌的。不由得心里就软了一下，伸手拨了拨小孩的呆毛，又笑道。
“爸爸可是很有钱的，别说二十万，二百万，两千万，爸爸都有，到时候都是你的。”
樊旭一开门就听见了自己爱人说这句话，不由得笑道：
“亲爱的你可真能干，才几个小时不见，你就把咱家闺女找到了。”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沙发旁，宠溺的捏了捏周子鱼的小脸，把小孩捏成了包子才肯罢手。
“来，鱼儿，叫声爹爹听听。”
原本还在伤心于自己像个笑话被自己骗了十几年的周子鱼，此刻听到樊旭的笑语，才反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