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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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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寿见她那有别于平时的优雅正经做派,倒是觉得新鲜。

“霜狼族,从前也不是这样,”他轻声解释着,“也就是婆食罗才这样干,若不是他会使一些毒,西突那边早容不下他了。”

雒妃不意外秦寿晓得这些,她搓了搓手臂,“他的毒可都是有解药的?”

秦寿摇头,“不甚清楚。”

说完,他定定瞧着雒妃,“公主需得谨慎一些,婆食罗若狗急跳墙,还不晓得会做什么。”

雒妃面色一肃,她更加确定要多跟着索都,至少整个族里。也就索都对她最没坏心。

眼见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秦寿遂不再多留,他冲雒妃点了点头,趁着月色赶紧离去。

雒妃松了一口气,她虽与秦寿不对付,可能在这时候,见上一面,她至少也是安心的。

心一安,后半夜,她竟能勉强睡了一会。

可也仅仅只有一会,她就让一哑巴女奴摇醒了,那女奴伺候着雒妃梳洗,完事又端了一碗腥味重的羊奶过来,雒妃手一掀就给打翻在地。

那女奴默默收拾了,转身出去,没一会,就与雒妃带来颜色朱红的浆果,雒妃这才勉强吃了几口。

婆食罗却是早在等着雒妃,甫一见她过来,当即露出森森白牙道,“看来公主在霜狼族,过的还颇为习惯,那么今个我就好生尽尽地主之谊。”

雒妃一挑眉,她已经发现免先生今日却是不在的。

婆食罗带着雒妃,一路又是马车,又是走路的,半日过去,她竟在草原深处见着一片罕见的湿沼地,那沼地中间还有一小片坚硬的地儿,那地上赫然是秦寿的秦家军!

雒妃眯眼,长卷的睫毛掩映住眸底的冷色。

婆食罗颇为自得,他一点下颌,“公主,可是想知道,这秦家军是如何心甘情愿上到孤地上的?”

雒妃不答,她脑子转动飞快。已经不动声色在观察着周围。

婆食罗无所谓的自顾自答,“我只是与他们讲,若是他们听话,我就将此前屠村后掳来的大殷百姓放了。”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苍白的脸上竟带出诡异的潮红来,“他们就真相信了,多么愚蠢哪,居然就轻易地相信了敌人的话。”

雒妃扬起点嘴角。“是哪,有够蠢的。”

得到雒妃的赞同,婆食罗显然更高兴了,他一指那沼地,“那里面尽是我养着的毒蛇,秦家军上孤地后,没吃没喝,我可真想看看这饥饿到最后,英勇的秦家军会不会自相残杀。不过,好生可惜。”

自相残杀,自然是没有的,一队几十人的秦家军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谁也不肯对能性命交付的袍泽动手。

雒妃关心的却不在这上面,这些秦家军都是有拳脚的,既然那么多天都撑过来了,后面自然也是能再多坚持几日的。

她敏锐地抓着婆食罗说过的大殷百姓,“你还抓了多少大殷人?”

婆食罗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是心疼了?我这就可以带你去瞧瞧。”

说完竟当真领着雒妃上到一处高地,他往下一指道,“都在那呢。”

雒妃循迹看去,高地之下,是被挖的弯弯曲曲的沟壕,那些她仅凭肉眼无法数清的百姓稀稀落落地隐在沟壕里,而沟壕外,已经堆了好些腐坏的尸体,汩汩的尸臭味。离的这般远了也能闻到。

婆食罗满意地眯起了眼睛,“公主可要好生看看。”

闻言,雒妃冷冷瞥了他,视线又落到那些沟壕中,这下,她才发现,那些大殷人好似都不太正常,她亲眼看见个上不断咳血的,也有一身溃烂了都死不了的,更有甚至,走着走着就倒地不起。

那些模样,分明和古籍中记载的时疫差不多。

“你下的毒?”雒妃粉唇抿成直线。

然而,婆食罗摇头,“我这次可丝毫毒都没下。”

见雒妃冷若冰霜地看过来,他眼底就隐现疯狂的神色,“老鼠,我不过就放了一些老鼠进去罢了,所以,这是……”

“时疫哪!”

第072章 公主:我们再玩个游戏

六月的烈日下,雒妃却感觉到了冷,犹坠冰窖,从骨子里泛出寒意来。

她幼时也是跟着皇帝哥哥在东宫上过几天课业的,当时那讲史学的太傅专门挑了大殷建朝之初的一次时疫来讲。

大殷一统,百废待兴,可就在这时,历经数年的战争后,从死尸遍地的战场上时疫开始蔓延,没有人晓得时疫是何时开始的,待始皇反应过来之时,大殷本就不多的百姓,已经死了五之一二。

后来朝廷介入,但凡是发现有时疫的,皆尽数用火烧。

这一事。让大殷过了将近四十年才缓过来,始帝下旨多生养,又是花了三十年,几代人长成,大殷才呈繁荣之象。

她记得很是清楚,皇帝哥哥当时很长一段时间还谈疫色变。

婆食罗却在这时道,“秦家军不愧是秦家军,虽然蠢了点,不过答应了他们的事,我婆食罗还是会做的。”

说着,他看向雒妃,“公主以为,我将这些大殷百姓都放了怎么样?”

雒妃几乎是咬牙切齿,“不怎么样!”

婆食罗眯着眼笑了,他苍白的脸在刺眼的烈日下,越发透明,“雒妃公主,应当要爱民如子才对。”

雒妃不晓得这个疯子还想做什么,她厉声道,“婆食罗。够了!你若有本事,大可点齐兵马,与大殷明刀争抢的干上一场,如此低劣的手段,没的让人瞧不起。”

婆食罗瞧着她就低声笑了起来,“公主,当我是索都那个傻子不成?能使阴私手段解决的,我为何要浪费一兵一卒。”

雒妃只恨不得现在就砍了婆食罗的头,然她目下都还是阶下之囚,又没秦寿那样的拳脚功夫,只得冷着脸愤然拂袖而去。

她这反应,愉悦了婆食罗,婆食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大声笑道,“雒妃公主,为兑现承诺,我过几日就放这些人回大殷!”

雒妃脚步不停,从未有任何时候像此刻,她殷切的希望秦寿快来,领着大军,踏平突厥才好!

婆食罗好似十分喜欢瞧雒妃愤怒而无能为力的模样。他每日差女奴与雒妃回禀那些得了时疫的大殷百姓情况。

终于三日后,雒妃果真听到婆食罗放了那些百姓回大殷的事,他甚至让五六蛮子一路护送。

她气的浑身发抖,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时疫蔓延整个大殷的情形,这远比秦寿造反做了皇帝更让她觉得惊恐害怕。

连索都来找了她好几次,她都没理会。

在她整日惶惶不安中,隔日,终于听闻秦寿的动静。

三千余廊城巡守将士,好似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待整个霜狼族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秦寿的兵马给围困住了。

秦寿也不跟婆食罗客气,大手一挥,右路军骑兵当先冲了进去。随后是手持圆盾的右路军,再后是呈扇形的弓弩手。

雒妃在战鼓咚咚之初,就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她在婆食罗之前先找着索都,将他带离躲了起来。

如此索都既能护卫她的安危。又能不被婆食罗控制。

索都很是好糊弄,雒妃只说要同他一道玩耍,要先藏起来,让婆食罗来找,索都就欣然同意。并将雒妃带到了一族外凹陷的坑地里藏起来,末了还拿长些的青草铺在身上。

论排兵布阵,婆食罗哪里是秦寿的对手,他也找不见索都,欲以雒妃为质,才发现她也跑了。

故而,败象初显,婆食罗就让身边奴隶,那身形高大的汉子带着他往草原深处的沼地去,就算是死。他也要让秦寿心痛。

秦寿随后进霜狼族晃了圈,没见雒妃,他眉头皱起,正想让人去打探,雒妃拉着索都冒了出来,她急匆匆地到秦寿面前,跑的太快,差点没跌倒。

秦寿何时见过雒妃这般慌乱狼狈的模样,发髻散了,艳丽小脸上带着惊慌。衣裙上还沾了青草屑。

“秦九州,秦九州……”她大声喊道,站他面前,气未喘匀就道,“婆食罗将几十得了时疫的百姓送往廊城了。快去拦回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闻言,秦寿脸上厉色闪过,“右路军一二队,弓弩手五小队。听令!”

三队人马叠声,“喏。”

“迅速回援廊城,务必要将得了时疫的百姓拦截在城外,”说到这,他顿了顿。尔后毫不犹豫的道,“就地射杀,并辅以火攻,绝不能放过一个!”

虽说是无情了些,可与大义相比。杀这几个百姓又算的了什么。

雒妃听秦寿下令完,她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几日来的担忧惊慌瞬间褪去,加之在霜狼族吃不好睡不好,娇贵的身子这会就开始发软。

秦寿瞅着她发白的脸问道,“可知婆食罗去逃哪了?”

雒妃靠过去,扶着秦寿那匹威风凛凛的战马,那马打了个响鼻,竟乖顺得让她靠了。

秦寿长眉微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那战马一眼。

雒妃毫无所觉。她想了想回道,“应该是往东边草原深处去了,那边有片湿沼地,你的秦家军尽数被困在沼泽孤地上。”

秦寿冷哼了声,他翻身上马,随手招来一小兵,领着雒妃去找随大军一并过来的鸣蜩与季夏,至于索都,木愣愣地跟着雒妃,身边尽是大殷人,他也不怕。

秦寿用马鞭点了他一下,“带上索都。”

雒妃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喉咙却堵的慌,她最后只得笑着对索都道,“他带你去找你阿兄。”

索都一听要去找婆食罗,也不闹腾。

这样天真的索都让雒妃看的有些难受,她拍了拍他的臂膀,一字一句的道,“索都,我们再来玩个小把戏。”

索都欢喜地笑了起来。“好啊,小娘子我们还藏吗?”

雒妃摇头,“不,我们玩你说我不听的把戏,一会见着你阿兄。无论他说什么,你都要当做没听到,好不好?你若听了他的话,你阿兄定然会不高兴的,日后就不与我们一道玩耍了。”

索都点点头。遂跟着秦寿去了。

秦寿临走之际,神色莫名地看了雒妃一眼,那番对索都的话,他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战马哒哒远去,烟尘飞扬,迷蒙得让人什么都看不清。

她想让索都留下性命,故而也只有那般诱哄。

“公主!”

鸣蜩与季夏飞奔而来,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她,见她这些时日竟清减的厉害,晓得她吃苦头了。眼眶瞬时就红了。

见着自己人,雒妃再是放心不过,她心神松懈下来,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第073章 公主:本宫是不是要死了?

雒妃浮浮沉沉,感觉自己一会像是在火炉之中,一身都烧的厉害,一会又像是坠到了冰川,骨头缝里都渗出寒气来。

她意识不清,却又觉得一身都疼的慌,像是细细密密的蛛丝,缠的她透不过气来。

恍恍惚惚中,她偶尔能听见鸣蜩与季夏的声音,间或秦寿。

她想起秦寿,无数纷杂的记忆涌上来,爱或恨,终究浅淡成水墨,她已经分不清前世今生亦或只是梦一场。

朦朦胧胧中,她长呼一口气。缓缓睁眼。。。。。。

“公主,”惊喜忘外的声音想起,季夏冲的到她面前,哽咽的道,“您可算是醒了。”

雒妃定了定神,浆糊一样的脑子转了转,她才想起之前被婆食罗劫去霜狼族的事来。

“本宫,这是怎的了?”她本想起来,奈何一身酸软无力,眼皮子也重,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季夏欲言又止,话还没说上来,一包泪水就落了下来,她悲鸣道,“公主……”

雒妃被吵的头疼。她微微侧头,软绵绵的呵斥道,“安静!”

话落,季夏顿止了哭,眼汪汪地望着雒妃。见她面色苍白,娇娇弱弱的没半点生气,她差点没忍住又哭起来。

鸣蜩这当端着温水进来,将季夏撵了出去,蹲坐在床榻边,为雒妃理了理细散的话这才道,“公主病了有几日,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雒妃掀起眼皮子看她,见她虽面上有笑,可眼底的悲伤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

她心头一动,遂又问,“本宫生的什么病?”

这话让鸣蜩眼底的难过又浓了几分,她嘴角笑意僵硬起来,“不是什么大病,公主在西突受了苦,身子虚,邪寒入体,受凉了而已,躺几日就没事了。”

鸣蜩越是这样说,雒妃就越是不信。她愣愣看着头顶的浅青色樱花纹蚊帐,好半晌才道,“时疫的事如何了?婆食罗可有抓到?”

鸣蜩又往雒妃颈后塞了个软枕,拧了温热的帕子与她擦手心,“驸马的骑兵日行千里,在半路上就将那群患了时疫的百姓拦了下来,此事并未危及到廊城,驸马吩咐了,一应与时疫有关的,皆用火烧了。”

擦完手心,鸣蜩又端了温热的清水来送至雒妃唇边,雒妃瞥头,并不想喝,鸣蜩只得继续道,“婆食罗跑了。驸马故意放跑的,好似往后还有用。”

雒妃了然,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又困了,可还记挂着那之后的事。嘟嘟囔囔的问道,“索都呢?他有没有事?”

鸣蜩轻轻掖了下雒妃被角,低声道,“他没事……”

雒妃才听清楚这三个字,她就浑浑噩噩的再次睡了过去。

鸣蜩眨了眨眼。再忍不住,滚烫的泪水哗啦一下流下来,她咬着唇,发生隐忍的呜咽声,死死拉雒妃的手,伤心的不能自已。

季夏在门外,她听着里面的动静,靠着墙根不自觉蹲了下来。

好半天,鸣蜩红着眼睛出来,她抹了抹眼角。严肃的对季夏道,“你为公主好,就要若无其事,莫引起公主的怀疑。”

季夏泣不成声,她期期艾艾的道。“姊,你说咱们公主这一到容州,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还不如在京城的时候。”

鸣蜩端着黄铜盆,皱眉道,“公主有公主的想法……”

“还能有什么想法,公主她根本就……”季夏一抽鼻子,很是为公主不忿。

“闭嘴!”鸣蜩呵止她。

两人正说间,远远的驸马秦寿由远及近,他一身墨兰长袍。头束白玉冠,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鸣蜩与季夏不甚真心地行了一礼。

秦寿站在门口,朝里面看着问道,“公主如何了?”

鸣蜩答道,“起先醒了一会。但还是一直浑身烧着退不下去,人也不太清醒。”

秦寿点点头,薄唇抿成直线,他抬脚走了进去,绕过山水屏风,在雒妃床前站定。

娇娇小小的人缩在薄薄的锦被里,苍白的小脸,睫毛下暗影浮动,那张往日里说话毒辣的粉唇此刻也是暗淡无光的,甚至嘴角都起了干涸的老皮。

他没见过雒妃这样发丝散乱,有气无力的模样,从来她在他面前都是趾高气昂的,带着自小就有的金贵,傲居又恣情任性,除了那张脸,没几分该有姑娘家才有的温柔娴淑。

可真当她像目下这样不知生死地躺在床榻里,他又觉得还是往日的雒妃更活泼一些。

一刻钟后,鸣蜩与季夏进来,鸣蜩冷淡的道,“公主不清醒,恐让驸马染了病气去,还请驸马离远一些。”

秦寿眼都不眨地看着雒妃,头都没抬,“你们怎的不怕?毕竟时疫,十死无生。”

鸣蜩眸色瞬间一厉。“还请驸马慎言,婢子与公主同生共死,公主活不了,婢子就一并到地下去伺候她。”

季夏虽没表态,可她坚定的眼神却如同鸣蜩。

闻言,秦寿蓦地就勾起了嘴角,他弯腰伸手,用指腹轻轻地为雒妃拂了拂嘴角的碎发,“不会的……”

都还没弄死他,她又如何舍得死呢?

鸣蜩与季夏不明秦寿的话,秦寿也不多欲解释什么,他起身,没过一会就离开了。

季夏瞅着他离去的背影,迟疑问道,“姊,驸马能救的了公主吗?”

鸣蜩与季夏有主见,“别在公主面前提这些,我已经传信回了容州与京城,一应等首阳姑姑他们到了再论。”

鸣蜩与季夏的心思雒妃浑然不知,她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两天过去,这一次,她第一眼见着的人是驸马秦寿。

她喉咙干的厉害,口中发苦,难受的不行。

秦寿顺势探手取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点,这才在床沿坐下来。

雒妃缓了缓,湿濡的桃花眼盯着他转,“本宫是不是活不久了?”

秦寿沉默,他只是望着她。无甚表情。

雒妃低低地嗤笑了声,“本宫心里清楚,鸣蜩与季夏还瞒着本宫……”

这话没说完,她忽的就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咳的厉害了,喉咙一甜,竟咳出了血来。

秦寿动作利索,他给雒妃擦了嘴角的血,又给她顺气,待雒妃好过一些,他才道,“本王会抓婆食罗回来,你……不会有事的。”

雒妃瞥了他一眼,分明之前放人的是他,现在又跟她说会抓回来,好生没诚意。

看懂雒妃的想法,秦寿又道,“公主病的突然,本王不曾预料到。”

雒妃不想说这些,她撇开头往里,“你滚开些,别挤着本宫。”

末了,又不确定的问,“本宫真染上……时疫了?”

秦寿不想骗她,也无法像鸣蜩那般隐瞒,故而许久之后他才应了声,“是。”

“这样啊……”雒妃轻叹了声,真确定了,她反而放心下来,仿佛临到生死关头,她却是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能放下了。

第074章 公主:本宫驸马绝不会这样软和

雒妃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但只是越发感觉到自个身子的日渐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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