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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不是吃素的-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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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云翼有点累了,和高以纯一起到岸边浅滩处吃桑椹:“对了,方才是谁在水里咯吱我?”

“是小五,他们平时这样闹惯了。”高以纯跟穆云翼并排坐在浅谈上,左手平端着递到穆云翼面前,右手的则往自己嘴里送,“待会他肯定带着三印子回来给你赔罪。”

穆云翼吃了两个桑椹转头看向高以纯,印象中的以纯哥是很瘦很瘦的,记得刚来那会,瘦骨嶙峋的,蒙着一张肉皮,用手一摸都直硌手,经过这大半年的休养,身上已经见肉了,而且因为他除了腿骨折时在炕上躺了三个月,其他时候都是不闲着的,因此身上没有一点赘肉,少年人的身子还没彻底张开,但已经有了些肌肉,紧绷绷得,白里透红,看着很是养眼。

穆云翼伸手在高以纯胳膊上捏了捏,又在自己嫩乎乎的小胳膊上捏了两下,不由得叹气。

“你干嘛?又不高兴了?”高以纯也过来在他胳膊上捏了捏,“跟豆腐似的。”眼看着穆云翼瞪眼,他又笑起来,“元宝,你知不知道,你眼睛很圆很大,就仿佛会说话一样,去年我就是在那边稻田地上回去,去年是种的高粱,我赶着从牛二叔家里借来的牛车,拉着高粱糜子往家走,就遇见你蹲在路边上哭,当时还有好几个下地干活的在边上看着,都说你是一个人走丢了,让哪个好心的带回家去,当时你就哭着,用这双大眼睛一看我,我立刻就心软了,把你抱上车带回家了。”

穆云翼努力地想着他描述的那副情景,忽然笑起来:“你说的眼睛会说话,那我的眼睛会不会放电呢?”他把脸凑到高以纯跟前,一双大眼睛瞪得远远地看着高以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要刮对方的眼皮。

“什么是放电?”高以纯刚问了一句,看着送到眼前的大脸,又被睫毛刮得痒痒的,莫名其妙地一阵心慌意乱,脸上发烧。

“不要脸!”一声断喝,从背后传来,两人转身一看,原来是牛五郎在岸上站着,他身上穿着极为严谨的直缀,头上戴着书生的四方巾,腰上还带着一只玉佩,从头到脚,不顾炎热。严谨得一塌糊涂,手里拎着食盒,张口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还用脚碾了一下,“不要脸的东西!天生的丧门星!青天白日底下,就在这里亲|嘴|操|屁|股!就你们这副德行还读书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高以纯说:“牛五哥,你误会了,我和元宝……”

“误会什么?我方才都看见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趁早滚出上清河村,仔细弄脏了这好山好水!见你们这一遭,我回头非得用茶水洗眼不可!”

穆云翼见他不听劝,还口出恶言,顿时不忿,就要张口,高以纯把他拽住:“算了,别搭理他了,他就那样……”

牛五郎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连骂带数落,穆云翼听了高以纯的劝,又看在牛老大的面上,也就忍了,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你凭什么骂我元宝哥哥!”原来是高以清他们在这功夫都游回来了。

第87章 失道者寡妇

高以清先前弄得穆云翼呛水;特地跟着小伙伴们去采摘桑椹;他们也是调皮;仍然潜水回来,要给穆云翼一个惊喜;哪知刚浮出水面就听见牛五郎说那样难听的话,顿时按捺不住;从水里站起来:“你凭什么说我元宝哥哥?我元宝哥哥再不要脸也比你强!读了好几年的书;连县里头也考不过;又不会干活;在家里吃闲饭,还有脸说我元宝哥哥,呸!”

他站在淹没小腿的水里,叉着腰,跟牛五郎对呛,身后其他的小伙伴也都跟着壮声势,一起朝岸上吐唾沫:“呸!”“呸呸!”“呸呸呸!”

牛五郎气得脸色发白,紧跟着又涨得通红:“我怎么考不上?要不是开春反冷,我受了风寒,别说县试,便是考个秀才又有何难?”

人群里一个孩子嗤笑:“别竟吹牛|逼|了!你去年就下场,不是也没考过?说你娘病了,让你分心,委屈的牛大娘哭了好几茬,今年又没考过,咋不咒你爹病了,却又拿风寒来说事?”

牛五郎也只有十四岁,受不得激,用手骈指向那孩子:“我母亲病重,我为母悬心,有何不对?你是个泥坑里打滚的野孩子,焉能得知孝道大义?圣人云……”

计秋时大声说:“你还是回家云去,明年把自己云成秀才是正经,少在这里白曰曰!”

牛五郎一看见他,知道他们兄弟拜穆云翼做先生的事,早就嫉恨在心,以为自己学富五车,还没有人来向自己请教学问,那穆云翼不过会念些三字经、百家姓一类粗浅的蒙书,又是个爱学女人做针线活的,计家人竟然举家带着孩子去拜先生,真是瞎了那么多双狗眼,这回见计秋时呛他,登时按耐不住:“我瞎曰曰?你回去问问你那先生知不知道什么是子曰、诗云,知不知道孔孟之道?知不知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这句话出自哪里?你跟着那个忤逆不孝的小畜生学,便是失道者寡助,因此亲戚畔之……”

计秋时才开始学千字文,读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的,哪里知道孟子上的话,他听不懂牛五郎说的话,只听得几个“寡妇”的字眼,知道是骂穆云翼的,登时从水里跳了起来:“你才是寡妇!你们全家人都是寡妇!看我不揍你!”

他第一个跑上岸,高以清、计春时、小刀螂等纷纷紧跟在后,全是十来岁的孩子,俱都光溜溜、赤|条|条,噼里啪啦跑上岸滩,直朝牛五郎冲了过去。

牛五郎自重身份,又仗着年纪大,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竟然还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你们朽木不可雕也,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

牛五郎话没说完,就被计秋时扑过去一头撞在怀里,踉跄着往后退,马乐在这里年纪最大,这会绕到牛五郎背后,用胳膊锁住他的脖子,向后一撅,就把牛五郎撅得失了中心,向后跌到,十几个孩子发一声喊蜂拥而上,拽手的拽手,拉脚的拉脚,有的掐,有的抠,有的拳打,有的脚踢。

牛五郎从小就在寒窗下苦读,若论力气,连同龄的马乐也不如,哪里挣得过这么多孩子,身上连挨了好几下巨疼的,便开始破口大骂:“小畜生!小牲口!你们敢打读书人!有辱斯文!将来你们都是大牢里头的客!等我考上了功名,把你们都送进去,一天打一百大板……”

有一个扳脚的孩子,一不小心把牛五郎的靴子扯下来了,顿时一股酸臭的味道弥漫开来,登时把靴子扔在地上:“好臭!”

计秋时说:“再臭也没有他嘴巴臭!他还骂,用那袜子把他的嘴堵上!”

那孩子就真的把牛五郎的袜子扯下来,捏着他的鼻子,硬塞进他的嘴里,牛五郎涨红了脸,奋力挣扎,把两个孩子都踹在地上。

“他还这么发狠,咱们怎么处置他?”

“他方才骂了小先生,咱们打他手心吧?”

“不好,他说将来考上了秀才,就要把我们关到大牢里去打板子,咱们也把他裤子脱了,找树枝打他的板子吧。”

大家群策群力,想法子惩戒牛五郎,叽叽喳喳,最后终于决定,把他扔到河里洗一洗,把臭嘴臭脚臭|屁|股都洗干净了,然后再拖回来打板子,于是抗腿拽手,连扛带拖地就要往河里头弄。

穆云翼和高以纯赶紧过来阻止,小孩子间打架,弄个跟头,碰两块青,那都没什么,乡下孩子都皮实,平时一个村子的孩子在一起玩,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即便挨了打,只要不过头见血,家长也不当回事,小孩子没有隔夜仇,头一天打架,第二天再在一起玩也是常有的。

要是换个人扔进水里倒也没什么,但这牛五郎是牛家的心肝宝贝,从小娇生惯养的,听说让分吹着一点都要风寒发热的,要真扔到水里,指不定弄出什么病来,到时候在牛大叔面前不好看。

穆云翼让孩子们把牛五郎放在沙滩上:“他看不起咱们,咱们也看不起他,不过是个读书读傻了的酸儒,也没什么本事,我教你们读书,将来可不能学他这样,越是有学问,越要对人和蔼,记住了,谦谦君子,用涉大川……”

牛五郎这回自己把嘴里的袜子揪出来,趴在地上干呕,见穆云翼说这个,以为穆云翼故意跟他抬杠,以回应之前自己说他不知诗云子曰的话,立刻面露不屑:“不知从哪本杂书上看到的一句闲话,也只能跟这群泥崽子们显摆。”

穆云翼气乐了:“谦谦君子,用涉大川,乃是易经上的,五经之一,你也是立志考取功名的,竟然不知易经,也是奇葩!”见牛五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又说,“你道我不懂四书五经么?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乃出自论语。你道我是畜生,他们是泥崽子,心存蔑视,岂不是尤为孔圣人的教导?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出自孟子。如今这些孩子都是向着我的,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按照你方才说的,谁得道,谁失道,更是一目了然,人和在我,你焉能胜?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此出自大学,你对我充满偏见傲慢,可见心为不正!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反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此出自中庸,你上来便出口伤人,无所忌惮,正是反中庸之小人了!”

穆云翼原本虽然预算要考个功名,怕说书沦为贱业,是为长远计,并不着急,但这次姜瑜的事情给他造成了极大地震撼,姜瑜是良民,带到衙门,挨了六十板子,就几乎打成残废,而打多打少,打谁不打谁,全在主官一念之间,这次是他在县里头经营了根基,娄县令虽不说有心偏袒,但也有意照顾,不然的话,结果还不知会如何呢,没有功名,不进入士大夫阶层,终究性命没有保障,因此他也开始发奋读书了,无论如何,也要尽快考个秀才出来,至少秀才不能随便用刑,在一县之地,也能混得开了。

四书之中,中庸和大学字数最少,加起来也才五六千字,唯有论语和孟子最多,有四万多字,不过论语和孟子在种地之前就差不多抄完了,剩下的中庸和大学也都赶了出来,装订成册,用布包着牛皮做封面,种地的时候也带在身边,干活的时候,马乐他们大声背诵三百千,或是齐声背诵,或是一替一句,而他则在地头背四书五经,这时候虽不能全背下来,但其中经典的句子,也能朗朗上口,随便拿出几句来训斥牛五郎,竟然也是掷地有声,说得牛五郎脸上变颜变色,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即便能背,但私德有亏,将来也考不得功名!”

穆云翼有些无语:“我私德亏不亏,都跟你没关系,读书人,别嘴巴欠得跟那些村姑愚妇似的,没事净说些东家长、西家短,哪家的媳妇不要脸的话,没事扯老婆舌,可不是读书人所为。看在牛大叔的面上,我也不跟你计较,赶紧走吧!”

牛五郎又羞又气,从地上捡起靴子胡乱套在脚上,那用嘴含过的袜子也不要了,拎起食盒顺着田间小路往西边走,刚走出不到百米,眼泪就不可抑制地流了出来,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气哼哼地迈步,迎面看见大侄子牛元义一路小跑过来:“我爷说你咋这么晚了还没过来,让我来迎迎。”

牛五郎怒道:“不过晚一会吃,哪里就饿死你了!至于这么着急地过来催么?”

牛元义没了爹,跟着老妈在牛家有点吃闲饭的意思,在他们家,牛二郎、牛三郎是顶梁柱,牛五郎是一家人未来的希望,这三个人地位最高,平时说话也最理直气壮,虽然没有说过分家的话,到底显得大房是累赘,为了让大孙子将来也能读书,牛老大才天天进城卖柴,要在临死前给大孙子和老儿子攒些家底。

因此被五叔训斥,牛元义也不敢吭声,只闷闷地走,牛五郎把食盒递过来:“干看着你叔叔拿东西,也不知道帮一把手,不孝的东西!”

那食盒算上把手有将近一米高,里头装着一家人的饭菜,牛元义才七岁大,那里拎得起来,不过也不敢反抗,张开双手,把食盒抱起来走,因看不见路,一脚踩在土坷垃上,连人带食盒一起滚到地上,里头的饭菜都泼洒出来。

第88章 割鹿屠鸡

“怎么我就说不得你了?”牛五郎抓着牛元义的后颈把他从地上揪得站起来;“你还跟我耍脾气;摔饭碗了!”他扬起巴掌,噼里啪啦,抽了牛元义四个耳光;打得小孩哇哇大哭;拼命躲闪,又被他强揪着用脚往|屁|股|上踢,“我是你叔!你不好了;我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你跟我耍脾气就是不孝!那是要遭雷劈的!阎王爷先让判官来勾你!”

牛元义的哭声引得周围地里干活的人来;因是饭点,大多坐在地头上吃饭,看见牛五郎打他侄儿,纷纷问是怎么了,牛五郎只道:“他不好,我说了他几句,他就是性子把要送到地里的饭全都摔了,我正管教他呢。”

“我没有……呜呜……我不是故意摔的……”牛元义奋力挣开了牛五郎的拉扯,撒腿跑远。

牛五郎在后头高声喊:“你还敢跑!看你晚上回不回家,我叫二哥用棍子打你!”又狠狠地跺了跺脚,把地上的食盒扶起来,继续往地里去,到了地头,只说牛元义不忿他的管教,把饭菜摔了。

他二嫂当场就说了几句硬话,牛元义的母亲刘山杏赶紧提出来要赶回家去重做,被牛二郎拦住:“算了,就这么着吧,好在都洒在食盒里,没有洒在外头,刮扫刮扫也不脏,还能吃的,大宝又淘气,等晚上回去,再好好跟他算账!”

大家伙聚在一起吃饭,牛大娘看到儿子身上比较狼狈,尤其脸上还有两块乌青,问起缘故,牛五郎一听母亲问起,顿时把满腔委屈升起,落下泪来:“方才我在河边上,看见那小煞星和高三郎光吧出溜地并排坐在河里,正靠在一起亲|嘴|操|屁|股呢,我说了句不要脸,他们就支使一帮小孩子过来打我,还要把我扔到河里去呢!”

大伙听了这话,全都愣住,齐刷刷地把目光看了过来。

牛五郎挽起袖子:“你们还不信,看,这就是他们掐的,还有这里,是他们挠的,都破皮了,我是读书人,不好向小孩子动手,他们就得了势了,这么作践我。”

牛大娘见了,赶紧过去抓起儿子的胳膊,心疼地揉搓:“没想到,那小煞星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真是个白眼狼!”

牛老大不爱听,把饭碗往地上一顿:“你只听他说,真正怎样,还不知道呢!”

“怎么着?你还不信你儿子的,反倒去相信外人的不成?再说那小煞星是个啥样的,这村里头谁不知道?向来是动刀子出了名的,五儿啊,以后你别往他们跟前去,只离他远远地吧。”

牛老大说:“首先云翼那孩子就不可能让一群比他更小的孩子替他打架,要是五郎真得罪他狠了,直接他自己就提着刀子石块过来了。另外五郎也是撩闲,人家在河里愿意做什么,与他又有什么相干?他们两个才多大?在河里凫水,挨着亲近些也是有的,况且大家公子,爷们之间相互调个|情儿也属寻常,哪就值得叫嚷出来?又说得那样的难听,活该人家揍你!”

“他算什么大家公子?不过是腌臜不堪,人厌狗弃的小牲口,禽兽一样的东西,正该做那禽兽的事!我说他们不要脸,又有什么不是的?”

“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敢情天底下的理儿都搁在你这呢……”

“好了好了!”牛大娘看见老头子气红了脸,立刻在中间和稀泥,“都少说两句,横竖那小煞星厉害,咱们还是尽量远着点好。”

牛老大端起饭碗,忽然又放下了:“大宝呢?他去迎你,你说他摔了食盒,现在又跑哪去了?”

牛五郎赌气不吱声,牛老大连问三遍,一声比一声高,牛大娘赶紧又劝:“他能去哪,想必是摔了食盒,害怕咱们罚他,跑回家里去了!”

牛老大寻思,二儿媳妇做饭向来都是用碗量出来的,不可多浪费一粒米,孙子回家之后,肯定是吃不到午饭的,这边要是都吃完了,他就得饿上一顿,就用碗单拨出来一些饭菜,放在一边,告诉牛五郎:“你一会回去,把这个带回去给大宝吃。”牛五郎只是愤愤地不吭声。

却说这牛元义,知道家里人都宠着小叔,这回招惹了他,肯定要被叔叔婶子打骂的,况且他打了一家人的午饭,就更不得了,他娘第一个就得打他,二婶子更是个在厉害之中拔尖的人物,越想越怕,并不敢回家,就一边跑一边抹眼泪,随哭随走,难过得不行。

他早上天刚亮就跟着大人一起下地,帮着撒种拔草,这会早就饿得狠了,肚子里咕噜噜地响,忽然嗅到风中飘来一股香气,登时让他嘴里口水直流,不由自主地就循着香气过去了。

翻过一个土坡,看到下面河岸边时,一群孩子正拢起篝火,在烤东西吃,三根拇指粗的树枝上面,分别穿了一条鱼,在火上烤得吱吱流油,又撒了花椒、精盐之类的调料,味道香得不行。

却是穆云翼和高以纯,带着一群小孩子在野炊,穆云翼前两天就跟高以纯提议,要来一次纯粹天然,回归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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