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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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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和的背上。

伶舟原本只是想施点苦肉计,好缓和一下自己与韶宁和之间的矛盾,不想这呆子竟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鞭子。

虽说鸣鹤下手时已经拿捏好了分寸,但挨了这么一鞭,还是要痛上几天几夜的,当下他感觉到韶宁和身子的战栗,自己心里也跟着疼了起来,鼻尖一酸,眼眶里便泛起了泪花。

鸣鹤看着眼前这一幕,举着鞭子有些犹豫。他转头去看门外,发现闻守绎根本不关心行刑情况,早就自顾自走远了。

既然闻守绎走了,顾子修必定是要跟上去送的,这两位大人一走,周长风立即奔进去,将鞭子从鸣鹤手中夺了下来,道:“够了够了,丞相大人只说赏一顿鞭子,可没说要抽几鞭,这三鞭下去也差不多了,再多就要打废了。”

鸣鹤虽然知道周长风说得有些夸张,但这求情的举动,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于是便冷着一张脸站到一边去了,目光却一直锁定在伶舟身上,掩不住眼底那一丝担忧与自责。

韶宁和得知闻守绎已经离开了廷尉府,心底松了口气,一低头见伶舟泪眼汪汪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软,后背上火辣辣的痛感似乎也消减了不少。他抵着伶舟的额头轻声哄道:“是不是很疼?再忍忍,我们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

韶宁和在周长风的帮助下,将伶舟从刑架上解下来,然后他转身便要去背伶舟,却被伶舟轻轻一推。伶舟看见他背上的鞭伤,不愿意再让他背。

鸣鹤于是走到伶舟面前蹲下身来,道:“我来背吧。”

“不用你假好心!”韶宁和对闻守绎的怒气此刻全部发泄在了鸣鹤身上,用力将他掼到一边,不由分说将伶舟背了起来。

才刚迈出第一步,韶宁和与伶舟都各自抖了一下,他们一个伤在背上,一个伤在胸前,这么一背,摩擦到了伤口,两个人都感觉很疼。

但随即伶舟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伤口对着伤口,血液便交融在了一起,如此想来,他与韶宁和,也算是更加贴近了一点。

如此想着,他由之前的推拒变成了配合,干脆将自己整个身子伏在了韶宁和背上,双手环着他的颈项,一副完全信赖的样子。

或许是感应到了伶舟变化的情绪,韶宁和突然觉得背上也没有那么疼了,于是背着伶舟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

鸣鹤因为是闻守绎亲口指给了伶舟的,明明白白摆着是监视的身份,于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承受着韶宁和时不时飞过来警惕与恼恨的眼刀子。

鸣鹤什么也没说,默默承受了下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挺委屈,主子一分为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要让他夹在中间当刽子手,他能怎么办呢?

韶宁和背着伶舟一路回到自家宅院,见鸣鹤一声不响地跟来这里,忍不住又怒火中烧,转身挡住了宅院的入口,问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鸣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丞相大人命我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从今往后,我必须与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

韶宁和正要拒绝,伏在他背上的伶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跟着吧,总不能忤逆了丞相大人的意思。”

韶宁和无话可说,只好深吸一口气,将这口闷气生生咽了下去。

万木原本便在院子里等得焦急,乍见宁和背着伶舟回来,顿时吓得不轻,忙迎上来道:“怎么了,伤着哪里了?”

韶宁和一路背着伶舟回到卧房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吩咐万木去打一盆热水来,再请个大夫。

鸣鹤一脚尚未踏进来,丢下一句:“我脚程快,大夫我去请。”说罢便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不见了。

万木还没搞清楚这陌生的年轻人是哪儿来的,便被他露的这一手轻功惊得说不出话来。

韶宁和见万木还在发愣,怒斥道:“还不去打水?!”

“哎哎。”万木清醒过来,忙转身往灶房里跑。

伶舟半支起身子,抓着韶宁和的手臂道:“你先清理一下你背上的伤,如果血液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清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我不打紧,”韶宁和握了握伶舟的手,“你的伤势比较重,先清理你的伤口。”

此时万木已经端了一盆热水过来,韶宁和打算帮伶舟解开中衣,但一见衣衫上隐约交错的两道血痕,他的手便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万木道:“少爷,还是我来吧?”

韶宁和却横跨一步挡住了伶舟的身体,扭头对万木道:“你出去。”

“为什么啊?”万木十分不解,“我在这里好帮你啊。”

韶宁和依然是那句话:“你出去,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万木看了一眼他微微发颤的手,对他的说法表示十分怀疑。但是韶宁和已经露出了横眉冷对的表情,他只好乖乖退出门外。

遣退了无关之人,韶宁和呼出一口气,然后用毛巾蘸着热水,轻轻将伶舟胸前被血黏住的衣料晕湿,然后轻轻将衣衫解开,尽可能不弄疼伶舟。

伶舟看着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失笑:“少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比起今年年初被打得半死那一次,我这次的伤不过是小伤罢了。”

“这次不一样。”韶宁和头也不抬地道。

“哪里不一样了?”

“上次主要是万木在帮你做处理,这一次是我亲自动手。”

韶宁和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伶舟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其实韶宁和字面上所表达的,以及他潜意识里的想法,伶舟心里都明白——上一次他与伶舟萍水相逢,非亲非故,自然没有道理让他一位少爷亲自帮伶舟料理伤口,也就更谈不上心不心疼了。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他没有办法不心疼,甚至恨不得这三鞭全替伶舟挨了,总好过看着他身上的伤,自己心里难受。

两人沉默了片刻,韶宁和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支支吾吾地开了口:“伶舟,我听丞相说……说你伪造身份、仿冒笔迹、欺骗廷尉,难道你真不是丞相的人?”

“嗯。”伶舟垂下眼眸,低低应了一声。

“那之前,我问你是不是丞相派来的,你为何不否认?”

“这几个月,你一再疏远我、防备我,不就是因为怀疑我的来路么?既然你已认定我与丞相有关,那么无论我为自己辩解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伶舟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后来,我也累了,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什么了,你想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吧,这样你总算可以心安了,不是么。”

第九十三章

伶舟将他在闻守绎面前杜撰的那套说辞又对韶宁和说了一遍,韶宁和得知伶舟为了帮助自己,竟不惜以身犯险,心中既感激又愧疚。

“之前……因我思虑不周,误会了你,以至于让你受这般苦楚,这是我的错。”韶宁和说着,握住伶舟的手,一脸诚挚地道:“伶舟,我发誓,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随便对你起疑,不会再胡乱给你扣罪名,如果还有第二次,你便……你便……”

他话未说完,伶舟伸出食指抵在他唇边,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静静对望了半晌,伶舟低声问道:“宁和,你还要我么?”

这是伶舟第一次主动唤他“宁和”。之前两人亲密之时,每每都是韶宁和磨着他改口,但是一旦性事过后,伶舟又会改回“少爷”的称呼,仿佛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两人各自的身份。

但是这一次,伶舟淡淡唤出的这一声“宁和”,却仿佛经历了百转千回的思虑斟酌,终于尘埃落定、心境澄澈,再无一丝波澜摇摆。

韶宁和听在耳中,像是心尖上被轻轻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他痴痴望着伶舟,身子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过去,然后低头吻上了伶舟的唇。

伶舟温顺地承受这个吻,心中却有些莫名。他原本是想问韶宁和,既然“误会”解开了,他是否还愿意让自己留在他身边。但是韶宁和明显曲解了他的意思,或者准确地说,韶宁和干脆迈过了这一个步骤,直接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的心意。

两人正要加深这个吻,忽听门外万木道:“大夫,您来了。”

韶宁和不得已松开了伶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那个,还是先让大夫帮你看看吧,我……我先出去一下。”他需要立刻出去冷却一下。

鸣鹤请了大夫过来,刚要跟着进去,便被韶宁和给瞪了出来。

鸣鹤无奈了,之前他是影卫的身份,可以完全掩藏自己的踪迹不被人发现;但如今,闻相要求他明着监视韶宁和与伶舟,他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来无影去无踪了。

韶宁和不允许他进入伶舟房间,他便只好在门外守着,侧耳聆听房内大夫的诊断结果,当听说“伤势并无大碍,只需休养几日”的结论后,他终于稍稍安心了一些。

大夫看完伶舟的伤势,便又去隔壁房里替韶宁和看诊。韶宁和的情况比伶舟又稍微轻些,于是大夫便给两人开了同样的药方子,又将方才叮嘱伶舟的话重复了一遍。

万木送大夫出来的时候,见鸣鹤依然像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伶舟房门外,不由好奇:“你……不走吗?”

鸣鹤看了万木一眼,摇了摇头。

万木不知鸣鹤来历,只知道他是跟着韶宁和将伶舟护送回来的,又十分主动地帮他们请了大夫,想必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于是便热情招待他:“你肚子饿么,我去做些东西给你吃吧?”

鸣鹤又摇了摇头。

韶宁和在房内听到万木说话,知道他又开始同情心泛滥,本想让万木别管那家伙死活的,但转念一想,闻相既然派了鸣鹤来监视他们,自然不会任由他们如此冷落自己的手下,如今他若是不给鸣鹤面子,就等于是不给闻相面子,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口气,他不忍也得忍。

当下,他默默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招来万木,吩咐他将废弃不用的柴房拾掇拾掇,腾出来给鸣鹤;以后每次吃饭,也多准备一副碗筷。

万木听说鸣鹤要在这里住下,自然对他的来历十分好奇。

韶宁和想着,万木是个直性子,若是让他知道鸣鹤的真实身份,只怕比自己还不能控制情绪,届时若与鸣鹤闹腾起来,吃亏的还是万木。于是便含糊解释说,鸣鹤是伶舟的远亲,在此借住云云。

万木竟也信了,在他的概念里,伶舟的远亲,便是他的远亲,都应该视为一家人,于是屁颠屁颠地帮鸣鹤收拾房间去了。

这日晚上,伶舟因为伤口疼痛,一直不曾睡踏实过。

迷迷糊糊捱到半夜,他感觉身边有轻微异动,便睁开眼睛,发现鸣鹤不知何时潜入房内,垂着脑袋在他床前跪着。

“鸣鹤,”伶舟微微撑起身子,问道,“有事?”

鸣鹤抬起头看向他:“主子,我这里有特制伤药,能加速伤口愈合,也不会太痛。”

伶舟知道,鸣鹤以前是杀手组织出身的,身为一名杀手,难免会经常受伤,所以在杀手之间会流传一些治伤秘方,让杀手们更容易生存下去。

他没有拒绝鸣鹤的好意,于是解开了衣衫。鸣鹤就跪在床前为他擦药,脸上的表情十分虔诚,手法快速而娴熟。

伶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在他即将收手之际,开口道:“鸣鹤,你不必感到自责。”

鸣鹤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答话。

只听伶舟继续道:“鞭刑,原本便是我自己要求的,跟执鞭者没有关系。而你,只不过凑巧是那个执鞭者罢了。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属下明白。”鸣鹤低声道,“属下,只是心里难过。”

“傻孩子。”伶舟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这是以前他还是闻守绎的时候,时常在私下里对鸣鹤做的亲昵动作,在所有心腹之中,鸣鹤跟了他最久,也最得他信赖;而他与鸣鹤之间,与其说是主子和下属,倒不如说是没有血缘的兄弟关系更贴切一些。

所以即便重生了一世,他对鸣鹤的感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倒是鸣鹤,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他现在所属的伶舟这身皮囊,但当眼前这个外表比自己还年轻许多的少年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叫他“傻孩子”的时候,他还是被狠狠地雷了一下,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伶舟。

伶舟困意未消,折腾了这些工夫,他便又脑袋昏沉了起来,于是道:“如果没别的事,你便去休息吧。如今你身份已明,不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来去了,免得被韶宁和他们发现了蹊跷。”

鸣鹤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即退下。他犹豫片刻,问道:“主子,属下尚有一事不明。”

“嗯?”伶舟看向他,“什么事?”

“我记得主子说过,自九月份丞相大人生辰之后,历史的轨迹就渐渐偏离了原有的轨道。而主子之前之所以没有正面与丞相大人接触,就是为了避免历史被改变。但如今,历史已经不是原来的历史,主子为何还要对丞相大人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说出真相,共同防范敌人,难道不好吗?”

伶舟并未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沉默半晌,才轻声叹了口气:“鸣鹤,时间在流转,人心也会不断改变。若是在几个月之前,我或许会抱有和你一样的想法,但是现在……闻守绎的脾气,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了,他不会允许自己存在弱点,更不会让弱点暴露在外,留下把柄任人拿捏。所以,如若他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无可救药地爱上韶宁和,必定会毫不留情地杀掉我,杀掉宁和。”

第九十四章

韶宁和因为背上受了鞭伤,睡觉的时候必须得趴着睡,以至于他这一晚上比伶舟还要难熬,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两眼下蒙了一片阴影。

万木早早便起来帮韶宁和与伶舟煎了药,一人一碗端进了两人房里。

韶宁和惦记着伶舟的伤,几大口喝完了药,便跑去隔壁屋里找伶舟,一进门便见伶舟正一脸苦相地盯着那碗药,任凭万木怎么劝也不肯喝。

韶宁和接过药碗,对万木道:“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打发走万木之后,韶宁和在床边坐了下来,哄道:“伶舟,我知道这药很苦,但是为了让伤口好得快一点,这药必须得喝下去,明白么?”

伶舟一脸理所当然地摇头。

韶宁和见他不肯配合,疑惑道:“我记得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喝的药比这次多得多,那时候都能乖乖喝药,为什么这一次不愿意了呢?”

伶舟抬了抬下巴:“先关门。”

韶宁和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去关了门。

伶舟又道:“喂我。”

韶宁和心想,原来伶舟这是在撒娇,于是笑着坐下来,拿着汤勺舀起一勺,递到伶舟嘴边。

伶舟依然不配合,只是盯着他看:“我要你,用嘴喂。”

韶宁和一怔,随即明白原来这才是伶舟让他关门的真正用意。看着伶舟眼里促狭的笑意,他恍然觉得,似乎以前那个古灵精怪的伶舟,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好,那我就用嘴喂。”韶宁和说着,用嘴含住一口汤药,然后凑到伶舟嘴边,一点一点地渡入伶舟口中。

却说万木准备好了早饭,正要去伶舟房里喊两人吃饭,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鸣鹤拦住了去路。

“再等等。”鸣鹤面无表情地道。

万木纳闷:“等什么?”

“韶公子正在给主……给伶舟喂药。”

“这都喂了小半个时辰了,还没喂好?”

“嗯,这药比较苦,所以需要慢慢喂。”鸣鹤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喂这么久,药早就冷了吧?”万木说着便要去推门,“我还是去给伶舟换一碗吧。”

但是鸣鹤挡在他面前不让过:“再等等。”

“为什么啊?”

“还在喂药。”

于是对话被迫进入循环状态。

韶宁和这药,一喂就喂了将近一个时辰。

当他端着药碗出来时,万木发现他与伶舟两人都脸色酡红,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

万木还以为他们身子不舒服,正要煞风景地去问,却又被鸣鹤一把拉住,提醒道:“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哦对对。”万木赶紧又去将重新热了一遍的早饭端出来。

韶宁和扶着伶舟在座位上坐下来,伶舟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鸣鹤,招手道:“你也过来吃吧。”

鸣鹤怔了一下,他还不太习惯与主子同桌吃饭,这样感觉很别扭。

韶宁和见伶舟主动招呼鸣鹤,以为他是在收买人心,于是也便压下心中芥蒂,和颜悦色地道:“鸣鹤也一起吃吧,反正一张桌子四个座位,正好。”

韶宁和突如其来的示好,让鸣鹤惊了一下,他看了看韶宁和,又看了看伶舟,见伶舟并没有别的什么暗示,于是十分拘谨地挨着伶舟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四人开动之后,韶宁和先给伶舟夹了一些配粥吃的腌菜,伶舟朝他温和一笑。

以前两人关系好的时候,韶宁和也时常给伶舟夹菜,所以万木非但没有大惊小怪,反而在心中默默流下两行宽泪——这俩祖宗的冷战时期总算是过去了,雨过天晴一家和睦的感觉真美好。

如此感慨了一番,他看见一旁的鸣鹤吃饭很是拘谨,便好心舀了一勺子腌菜放在鸣鹤碗里,然后冲他嘿嘿一笑:“这腌菜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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