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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代的语气里少了点平日自我陶醉的味道。因为手指离开麦克风的动作慢了一点;连受不了一大早就来电的抱怨声都被跟着广播出去。
扩音器再度陷入了沉默;浅羽和晶穗满脸呆楞地仰望着。
校舍之外的某处;有蝉远远地开始鸣叫。
〃太奇怪了。〃
晶穗在嘴里嘟嚷着:
〃之前我就觉得古怪;搞什么嘛;一大早就开始广播。佐藤、铃木、田中又是什么人?伊里野一定就这样早退是吧?她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干些什么事情?〃
这个连浅羽也没有答案。
〃走吧!〃
晶穗拉着浅羽的手。
〃喂;走吧;没时间了。〃
手被人一拉;浅羽终于开始前进。晶穗走在浅羽前面;盯着自己不断移动的脚尖;走在为了准备校庆而乱成一团的清晨的走廊。
晶穗讨厌伊里野。
不过对伊里野感到〃有点恶心〃;这还是第一次。
搞什么嘛。
想到自己居然输给伊里野;心里就有气。刚刚升起的有点恶心的感觉;在转瞬之间就变质成愤怒。是伊里野不对;是她姿态太高;把自己的事当成秘密完全不提;所以才会叫人觉得恶心。像那种人还是不要理她。
有什么办法;人不在嘛;广播一叫她就早退。或许她有她的苦衷;要使他肯说也就罢了;既然一句话都不说;我们也就没有那个义务去替她着想。反正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校庆会落到自己一个人过也是自作自受。不用理她。为了准备校庆;我们可是忙得要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招呼她。从现在开始;我得和浅羽一起到处取材;看哪边在进行什么样的企划。然后得和浅羽一起准备整理介绍用的报导;校庆当天还得实际参观那些企划;和浅羽一起吃炒面和浅羽一起吃烤番薯和浅羽一起看电影和浅羽一起进鬼屋。要是被清美嘲笑;自己就这么回答。
有什么办法。因为企划就是这样嘛。
脚底一滑。
就在打开社团教室大门、往内踏出一步的时候;脚底似乎踩到了什么。浅羽把脚挪开;直直盯着浅浅印上一层鞋底图案的〃那个东西〃
是香蕉皮。
门边甚至还细心地准备了急救箱。
疲倦重重袭上了肩头。猛然一看;大门内侧还钉着水前寺写的纸条。句子用密码写成。浅羽扯下纸条;把社团教室的钥匙朝着资料堆积如山的桌面一扔;在仍旧铺开于地板的睡袋上睡成大字形。窗户依旧紧闭;热气宛如膨胀的气球一般涨满了室内;从昨晚就没好好睡的身体反而感到某种莫名的舒适。
他仔细看着留言的密码。
一个翻身改成俯卧。他拿起扔在那里的原子笔;用附在密码文字最后面的七行数字配上今天的日期;把文字恢复成白话文。一点一点绞着已经疲倦的脑汁;最后甚至感到些微头疼;总算掌握了提到大略的意思。制作模型用的相片不足于是前往园原基地;在明天早上之前应该会回来;门口的香蕉皮是实验用的机关;跌倒的话要提出详细报告大致是这样的内容。
用来加加减减数字的原子笔画出弧线;浅羽则是整个人都趴到了睡袋上。
真是的;每个人都这样。
在门的对面、操场的另一边;第四节课开始的钟声响了。在朦胧的意识中;浅羽毫不相干似地听着那个钟声。
他只想躺着;再也没办法听课。与其打瞌睡被老师骂;那还不如逃课算了。想到这里;第三节课的钟声一响;浅羽就把五百元纸钞塞到远藤手中。远藤是专业的逃课专家;负责帮想逃课的客人收拾桌椅。为什么老师会发现有人逃课;原本就是因为教室里头有了莫名的空位。总而言之;若是教室里的座位全都坐满了学生;总数少了一名的事也不会被人发现。到了第四节的时候更是这样;老师是又累又饿。远藤的工作就是趁着混乱、寻找机会收起客人的桌子;然后巧妙地将周遭桌子靠拢;营造出一种假象;他还能在课堂之中对老师的举动与视线不断加以监视;感觉快要穿帮的时候就带领同伴持续发言;制造轻微的骚动;借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在朦胧的意识中。有某个部分猛然醒来。
慢吞吞地抬起头来。播放今早和晶穗之间的对话。
我想应该是来了。虽然还没看到人。
既然还没看到人;那你怎么知道她来了?
问得好啊;须藤特派员。给你一张优点贴纸。
浅羽叹气。后来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伊里野果然不在教室。只有伊里野一如往常、不需要跷课专家的空位还在那里。想必是在田代广播之后直接早退;今天应该不会再回到学校;说不定连明天、后天都会跟着缺席。
不过今天早上;至少在田代广播前伊里野确定已经来到学校。浅羽可以这么断言。要说原因;那是因为今天早上;浅羽位于大门的鞋柜里头被摆了只活青蛙。事情是由〃防空洞事件〃的那天早上开始;那时放进去的是只猫。之后;浅羽的鞋归三不五时会被放进怪东西。比较常见的是像今天早上的青蛙这种小生物;有时也有其他东西;像是牛井店折价券、果汁空罐、贷款公司面纸、扭蛋空壳、婚姻介绍所申请明信片之类的。
可以找到某种共同点。
掉在路上的东西。或是走在路上可以免费取得的东西。
不过她是什么打算;这就完全搞不懂了。
犯人是伊里野;这事打从一开始就昭然若揭;在这之前也曾若无其事地问她许多次。问是问了;不过伊里野每次都满脸通红地连连摇头;死也不肯承认是自己把那些东西放进鞋柜。
浅羽所知道的还有一件事。
那是类似〃私人信件〃之类的东西。
伊里野平日近乎病态地不将情感表露出来。这样的伊里野正透过鞋柜想对自己传达些什么。浅羽总觉得;重要的是去接收她所想表达的那个〃什么〃;而不是正确解读她的意图。而且浅羽认为;自己所收到的信不能随便给别人看。伊里野绝对不会希望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不过伊里野最近真的老是没来学校。今天才想说她来了;结果马上就被例行的广播给叫去;然后直接早退。所以对最近的浅羽来说;打开自己鞋柜变成一个小小的仪式。当然不是每次伊里野来学校都会在浅羽鞋柜里边塞些什么东西;不过只要里边有东西;就能确定伊里野今天一定有来;让他觉得安心。
今天早上也是如此。
因为过于安心;结果失去了防备。
我想应该是来;虽然还没看到人。
既然还没看到人;那你怎么知道她来了?
晶穗出现那种表情的时候;追问起来实在相当厉害。要不是后来被田代的广播转移了焦点;原本打算绝不告诉别人的鞋柜秘密或许已经被迫招供。结果等于是被田代那个秃头救了一命;实在叫人生气;浅羽心里想着还是睡吧。才刚把脸埋进满是灰尘的睡袋;社团教室的门就传来缓缓敲门的声音。
浅羽仍旧把脸埋进睡袋;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回答:
〃这里没人在你说为什么因为现在正在上课〃
突然之间;门对面的动静掀起强烈的变化。
敲门的那个人想必没料到社团教室里面有人。浅羽的声音让对方触电似地吓了一跳;这个反应穿透薄薄的门轻易传送了过来。
浅羽只有移动眼珠;瞪视着大门。
就在他想说算了、睡吧的时候。
这人不是社长。社长的字典里头找不到〃敲门〃这两个字。应该也不是晶穗。
是老师来巡视。
浅羽弹了起来。这有可能。随着校庆接近;跷课忙着准备企划的学生也就越来越多。手边没事的老师可能会趁着上课时间在校园四处加以巡视。惨了。该怎么办?不;慢着;被老师抓到也就算了。要是旭日会的人也来加入那该怎么办?不要荒废学业要遵守规则毅力!要是被那些家伙逮到;最后恐怕会被带进考问室;在交错的咒骂声中遭到自我批判;出来以后变成不论别人说什么一律回答〃毅力〃两字的人;呜哇啊啊逃啊趁现在快逃可是该怎么逃对了窗户快点快点怪了该死为什么这窗户会打不开在这重要的时候快点呜哇啊
门把转开、门打开来。
然后;从门口看进来;社团教室里连个人影也没有。不过房间尽头盖得歪歪扭扭的窗户开了十公分左右的缝隙、乱得一塌糊涂的地板角落有个明显塞了人形睡袋正攀着窗沿、动也不动地滚倒在那里。里面自然是逃生不及的浅羽。只见他拉练拉到脖子、背对着大门,感觉就像遭到白熊袭击的植村直己一样。
伊里野叫出他的名字。
〃浅羽。〃
睡袋弹了起来。
浅羽慌张至及地拼命奋战;想要从睡袋里爬出来。裤子一角被睡袋拉练卡住差点跌倒;伊里野看到之后〃啊〃地前往踏出一步
脚底一滑。
伊里野将视线移向脚底;宛如幼儿园看到什么便脱口而出似的自言自语:
〃香蕉。〃
总得说些什么。浅羽怀着这样的焦虑;看到水前寺整串买来;还没吃完的香蕉正从袋口探出头来;于是马上开口问道:
〃哎;伊里野;要不要吃香蕉?〃
伊里野摇头。
〃对了;伊里野;你今天早上被广播叫出去。从第一节就没在教室;我还以为你又要早退。〃
〃我是早退了;不过〃
伊里野在这时略微搜寻了一下用语。
〃得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搞不太懂。意思是原本有事而一度早退;不过得到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于是回到了学校?
伊里野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乱成一团的社团教室。
〃啊;这是旭日会企划的准备工作。〃
〃旭日祭?〃
〃是啊。哎;伊里野;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校庆?〃
伊里野神色黯淡地保持沉默。虽然还想试着探问;不过却是不得要领。
看来伊里野对校庆这个名词完全没有概念。
既然如此;最近老是缺席的伊里野偶尔间来到学校;或许会觉得学校里的样子正在慢慢改变。况且她又不会找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能会有种自己一个人被撇下来的不安。
浅羽试着加以说明。校庆简单来说就是在学校里举行在庆典;课程暂停两天;会有食物摊子咖啡店鬼屋之类的;大家一起来凑热闹。可以用客人身份享受这些企划;或是负责执行企划来娱乐大家;这样会更加有趣。或许偶尔会有穿着特攻制服的人来到身旁大声呼喊〃毅力!〃不过用不着害怕。
听着浅羽奋力说明;伊里野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眼珠往上盯着浅羽;用勉强足以辩识的音量问道;那意思是不是跟方块舞会(Taly…HoFestival)一样?
〃恩;对啊对啊!〃
浅羽不负责任地点头。什么叫方块舞会他完全不懂。他只是想着〃会〃听起来就像是庆典的一种;那么应该就是类似的东西。伊里野自小就一直住在国外的基地;或许是有举行这类名称的活动。
对了;这件事非问不可
〃伊里野;校庆你想做些什么?什么都可以。看是要摆食物摊子;咖啡店还是鬼屋都行。〃
现在已经无法这样大费周章;不过这个部分解释起来更是繁杂。于是浅羽试着将说法单纯化。先来听听伊里野的心愿。
〃跟你一样就好。〃
呜哇。
〃浅羽你呢?你要做些什么?〃
伊里野对校庆这种事还是不是甚了解。面对不熟悉的活动多少会有点不安;或许她认为只要在活动期间之内跟着浅羽;那就没什么好怕。浅羽你要做些什么?在这么问的时候;眼神带着极为迫切的神色;伊里野往前几分浅羽也就跟着倒退几分;不自觉往后的脚跟踩到了滚落在地的造型用树脂的空罐。
脚下的空罐骨碌一声滚开。
上身往后游移。身体失去平衡。发出丢脸的惊叫。
伊里野匆忙想撑住他;结果却和浅羽一起滚落到睡袋上。肚子被伊里野的手肘一拐差点窒息。女孩的身体轻得像羽毛一样;这个念头在浅羽脑中一闪而过;伊里野侧身压过来的身体瞬间转为沉重。
〃好痛〃
脸孔扭曲。头撞到地板确实会觉得痛;不过有一半以上只是演技。伊里野的身体正紧贴着自己。浅羽想着;要是就这样死掉;在男人的死法当中倒还排得上前三名。
伊里野就这样压在浅羽身上;始终动也不动。
浅羽鼓起勇气;由上往下仰视伊里野的表情。
伊里野并没有往这里看。
她正露出见到幽灵似的神情;被位于十点钟方向的某样东西牢牢吸住了视线。好不容易转动身躯;不过眼睛仍是死命盯着那东西;两手撑在浅羽身侧;仰起了上半身。浅羽也用两边手肘撑起身体;回头望着伊里野视线所镇定的十点钟方向。
于是浅羽明白伊里野正在盯着什么了。
他心想自己真是愚蠢。
在进社团教室之后;伊里野的眼中就只看到浅羽。
浅羽则是老样子;被伊里野的突然来访弄得惊慌失措。
所以现在所发生的;其实只是必然发生的事情。伊里野这阵子都没到学校;这段期间水前寺则在社团教室陆续进行企划的准备工作。伊里野进社团教室代表什么意思;在这片刻之前;浅羽却是连想都没想过。
伊里野正盯着瞧的〃那东西〃;其实一直摆在那里。
那是幽灵战斗机的模型。
〃那是什么?〃
伊里野茫然站起身来。视线没有一分一秒离开过那个形状奇怪的模型。
〃那那是社长的企划。校庆要用的。不过还没有完成。这个〃
浅羽慌忙地站起身来。视线莫名地避开了伊里野的背脊。只见他用某种类似辩解的语气说道:
〃园原基地饿幽灵战斗机;你知道吗?〃
伊里野没有回答这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怎么做的?他是怎么做的?〃
〃有UFO迷拍摄的照片。这类杂志上面常常会登;从知名的到可信度低的全都搜集起来就有相当数目。用这些来作为参考画出想象图片;然后加以立体化;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伊里野缓缓走向模型。然后一度停下脚步;朝着园原基地的模型送上一眼。
〃啊;那是园原基地的模型。地图上面并没记载基地的构造;社长似乎花了不少心血。〃
糟糕!伊里野好歹也算是园原基地的住民;水前寺做出的可是等同间谍的行为;可以告诉她吗?
〃两边都才做到一半;我想完成之后会比较像样。用展示来作为企划是不够起眼;不过大家都是抱着趣味的态度在读我们的新闻;我想应该会吸引不少客人。〃
浅羽显得不知所措;只能感觉错乱地说个不停。
〃对了;社长有说;当天会在社团教室入口摆上留言本;向客人招募幽灵战斗机的目击情报。可以自由写出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看到什么东西;提供有力情报的人还会得到小小的奖品〃
伊里野背对着浅羽;缓缓将手伸向幽灵战斗机的模型。
该说的话终于说完;浅羽仰起头来。
这时浅羽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幅错觉画。那是寻常景色遭到扭转的社团教室折射影象。尽头窗户被正午阳光涂抹成一片雪白;在那片雪白的对比之下社团教室里头就显得阴暗;上课时间的静谧包裹住整座教室;透过薄薄的墙壁传诵过来;地面乱成一团;因为校庆而热闹起来的寻常景色被打碎了;在那附近四处飞散。塞满了工作用具与材料的纸箱。多么得意;连什么事情正在发生都不知道;眼睛不看耳朵不听只会大声嚷着校庆校庆。自己擅自决定寻常生活的范围;然后安然地住在里面;往外踏出一步的人就是英雄;踏出两步的人就是
疯子;就算在远方微微睹见了什么;也会变成画得很糟的想象图;被人批为无聊的笑话;招来一堆好奇的视线与讪笑。
然后;伊里野就在那里。
背对浅羽;用手指触碰着幽灵战斗机的机翼。
那是难以救赎的孤独;化成人形之后的身影。
浅羽心里想着;总得说些什么。既然该说的都说完了;至少也得为她做些什么。就在这么想的时候
〃啊〃
伊里野发现了什么。
伊里野伸出手来;从模型机翼与机翼之间的空隙将它捏起;平放在两只手掌上;朝着浅羽的方向回头。
那是蝉的尸体。
浅羽有点吃惊。他没发现到居然有蝉。大概是使用涂料的时候打开窗户;结果它在不知不觉之中飞进来;藏在某个地方。
伊里野死命盯着托在手中的蝉尸。
〃这样啊。〃
浅羽再度望着那寂寞的尸体;一个人自言自语。
〃都到了这种时候啊。〃
伊里野发出抽泣的声音。〃
伊里野还来不及做些什么。她的抽泣声就开始倍增;然后程度加剧;终于变成了痛苦的哭声。
伊里野在哭。
她低着头、眼泪朝掌心里的蝉尸滴落;脸部痛苦地扭曲;甚至连鼻水都滴了下来;像个被人抛弃的幼儿般哭泣着。
浅羽感到狼狈。
那份狼狈同样跟着扩大;化为叫人很想蹲坐在地的无力感。一方面觉得是自己讲了不该讲的话才把伊里野弄哭;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讲、什么也不做;才把伊里野弄哭。
他把手搭在伊里野肩上。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