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甘姜突然不做声。紫簟把苹果放在一边,拍拍手:“昨天跟隔壁病房的刘太太学会看手相,过来,我替你算算。”
甘姜老实把手伸过去:“华半仙,替我看好点。”
紫簟低头看那双手,毫无瑕疵,秀丽莹润,应该刺绣作画,怎会执刀杀人。
“我看到了犹疑,恐惧,和不信任。”紫簟缓缓的说。抬起头,迎上甘姜的目光,如此怔忡无助,她不由温言道:“告诉我甘姜,什么理由让你不愿意承认你真正的身份?”
甘姜苦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算我说了,他们也未必会信。”
“说不定信呢?甘姜,你不想见你母亲?”
母亲。那真是甘姜生命里最大的遗憾。
她别过头:“想,每一分钟都想。可是先后出现两拨人,他们言辞闪烁,鬼鬼祟祟,我怕上当。”
说到底,甘姜不信任朱九,更不信任那天出现的两个独眼人。
“还有呢?你在害怕什么?”
甘姜用手捂住脸:“如果她还在世,我父亲为什么不去找她?”
紫簟一震,甘姜的假设实在太有道理。一样是孤儿,她心生凄恻,勉力坐起来,把手放在甘姜肩上。
过了一会,甘姜放下手:“你猜她长的什么样?”
“美丽从容高贵大方。”
“是,我也这么想。如果她还活着,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天界,那不是寂寞的嫦娥?”
“所以甘姜你要去找她。”
“可是以我现在的状况,谈什么资格去找她?只怕我反而拖累了丛林。”
紫簟不语。她也有词穷的时候。
她转换话题:“晴霜去哪里?怀念她煮的汤。”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因为从甘姜的眼里,她看见异样。
“她去了周于之那里。她说没有理由突然冷淡对方,反而引起疑心。”甘姜平静的说。
紫簟暗自叹气。甘姜同晴霜历来最为亲厚,但是最近,甘姜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紫簟小心翼翼的说。
“不用问,我不知道答案。”甘姜立刻回答,神色凄惶而疲倦。她已经知道紫簟想问什么。
你会不会杀了周于之?
不,不要问我。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确定。
她有非杀不可的理由,为着死去的爱人。她也有不杀他的理由,为着亲爱的朋友。
她若真杀了他,晴霜以后不会再面对甘姜。
“你知道吗?我感激她。”甘姜突然说,“她虽然一百个不忍心一万个受折磨,但是一直配合着我,甚至从来没有开口求过我。她如果开口,或者我会拒绝,但是现在这样,我不知道如何自处。”
紫簟太明白她的意思。而她无能为力,任何建议都会伤害一方,并不可两全其美。
“也许真要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自己的选择吧。”紫簟轻叹,“甘姜,别陪我闷在这里,出去散散心,比如,去longman那里把结果拿回来。”
甘姜跳起来:“糟糕,险些忘记。”
Longman把甘姜迎进实验室, 不理会甘姜连声的追问:“结果怎样?”只是指了指笼子里的猴子:“跟你上次来,有什么不同?”
甘姜看进去,有两只有太大的不同。上周来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幼猴,到现在,居然已经垂老,连毛都变得灰白。
“我加速了其中两只的新陈代谢,也就是说,这一星期,他们就飞快的走完一生。而他们的一生,跟普通的猴子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什么暴躁嗜血,更别提获得非凡的力量了。”他一咧嘴,看着甘姜。
头脑有几秒的空白,甘姜轻声问:“你的意思是,这些试剂根本没用?”
“你以为从一个特异人身上抽取血液就能制成神仙药?”Longman不屑的指着那些试剂瓶,“他们还差得远呢。我可以基本了解他们的努力和过程,但是,他们不行。有好的源头,但是没有最天才勤奋的科学家,是不可能达到他们想要的高度的。”
甘姜打断他:“你确信?”
Longman霍的扭过头,眼睛里冒着火:“如果不相信我的专业判断,你可以不来我这里。”
“但是你这样快的令他衰老,很有可能某些片段就错过了。”
“首先,我的摄象机是24小时监视的。其次,我非常精确的控制了各阶段的衰老速度,先衰老三个月,观察,然后一年,然后两年,以次类推。甘小姐,不瞒你说,我甚至服下了那些搀过水的药剂,”他冷冷的说,“虽然已经不适合化验,但是作为口服剂,应该仍有效果。我把自己从内到外彻底检查过,没有任何不同。我也曾将部分样品快递到世界顶尖实验室,得到了一样的结果。”
甘姜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来的。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真是世界上最滑稽的事情。
所有人都误会了,而因为这个误会,有人杀人灭口,费尽心机。
今生(二十七)
今生(二十七)
晴霜在客厅里喝茶,一杯茶极浓极苦,酽得似她的心事。但是一听见甘姜进来,立刻换了副表情,展颜道:“去过报社了?”
甘姜揉揉太阳穴,点头:“按你说的那样发的。”
“希望他看了报纸会回来。”
甘姜苦笑。未必。黄潜那样自尊的人,要他再来面对她,机会不大。可是她现在自顾不暇,不可能找出他,所以只好赌一赌他是否还是放不下她。
“默野说,丛林今天有点不对劲。”
“啊?”甘姜几乎要跳起来,“他怎么了?”
晴霜摇头:“不知道。跟默野出去溜达了一圈以后回来就闷闷的,叫他打游戏也不打,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
甘姜上楼,刻意放轻了脚步。直到她推门而入时丛林才发觉,连忙把手里的一小片纸塞进口袋。这个小孩,有了心事敏感度降低了一百倍。
她当作没看见,轻松的走过去:“今天倒乖,没有缠着默野。”
丛林哪里会防到她的鬼把戏,正要做答,她的手已经猛的伸到他口袋里。丛林大急,想也不想,反手握住她的手肘,甘姜吃痛,哎哟一声惨叫,丛林又急忙松手。刹那工夫,甘姜已经拿到纸片。
她低下头看,纸片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我们在这里等你。带你姐姐来。”上面还画了副地图,竟是一个岛屿。
“这个,是哪里来的?”甘姜问。丛林苦恼的坐下:“我今天和默野姐姐出去,超市里居然见到那两个独眼人。他们见了我也没说话,就把这张条子递给我。”
“你何苦要瞒我?”甘姜叹气。丛林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低着头,肩头支棱着,象一只鸟。最后瓮声瓮气的说:“怕你烦。”
甘姜瞪着他,心中五味杂陈,要好半天才理出头绪,笑出声来,揉揉他的头发:“我们去找朱九。也只有他能给我们一些意见了。”
朱九果然在老屋那里等他们。见还是甘姜和丛林一起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黯然:“还是没有找到她啊。”
甘姜把纸条递给他:“这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跟你有一样的目的?”
朱九接过纸条,看过以后脸色凝重:“你见过他们?”“没错,不久前,他们也来这里,要丛林找他姐姐。”
“他们什么样子?是不是兄弟七个,模样相似?”
“七个?只有两人,相貌倒是很象。对了,他们都瞎了一只眼睛。”
“什么?”朱九震惊的抬起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伤得了他们?”
他烦躁的在庭院里走来走去,一脸的不置信。
“除非,”他猛的站住,“是元帅下的手。”
“元帅是谁?”甘姜步步紧逼。
朱九沉默半晌,方缓缓的说:“是少主的父亲,我家主人。”
甘姜和丛林对视一眼,没有做声。
“对,一定是他。也只有这个原因,他们才要叫少主到岛上去,而不敢亲自到这里。”朱九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丛林走上前来问。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年,眼睛里虽然还有稚气和不能克制的紧张,但是有令他心折的威仪。
他叹气:“当年冯氏七兄弟追杀我们来到人间,自己也不得返回,他们一定也很想回去。但是元帅自然不会帮助他们,所以他们隐忍多年,直到元帅失踪,他的后人出现。”
“除了元帅自己,我想不出别人会伤得了他们。只去一目,又确实是元帅的行事风格。他一定是下不了狠手,所以去掉他们的神力。”
“神力?”甘姜疑惑。
朱九转而面向她:“你看我的眼睛。”她看进去,只见眼眸上那片流动的华彩竟好象可以变换颜色,深蓝深紫此起彼伏,有如暗涌。“你再看看少主的眼睛。”甘姜转过头去,丛林疑惑的瞪大双眼。
甘姜深深的看进去。丛林眼里的,是澄澈无垠的黑,最单纯的黑,又好象蕴涵着这世间所有的色彩和光,宁静的,无穷无尽的,可以徜徉的黑。
“我们的神力,都以瞳影而论。越接近黑色,神力越高。若是眼睛损毁,自然神力大减。冯氏兄弟一共七个,他们要反客为主,请少主到岛上,就是想以多欺少围攻少主,否则以他们现下的情况,根本没有胜算。”
“那可怎么办才好?”甘姜突然恨起自己,她帮不上丛林,一点能力都没有。在这场神同神的纷争当中,她的身份尴尬奇突。
“我自然会陪着少主去。不管找不找的到小姐,我都想去一趟。他们既然伤在主人手下,那就是说那之后他们还见过他。我想知道元帅的下落,哪怕只是一点点信息。”
听到父亲,丛林明显的激动起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甘姜拍拍他的肩:“要出海找一个岛屿哪有那么容易?而且明知是个陷阱,就要多做些部署。且给我两周时间替你准备。”
朱九此次对甘姜的话大为认同:“没错。少主不要心急。”他抬头看看暗红的天色,“要下雪了。我得回去,否则小克要醒了。”
甘姜看着他,冷笑两声:“又要这么快走?”
朱九没有回答。
甘姜一双清亮的眼睛逼视得他无所遁形。
她太了解他在做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故意不给机会让丛林把前因后果问个清楚。无非是想诱着丛林按照他的方式做事,不给丛林自己判断的机会。来人间这么多年,他终于也学会了这些伎俩。什么主仆,什么上下,什么尊卑,终于在尘世的熏染之中淡漠模糊。
朱九觉察到她的心思,居然也老脸一红,只能对丛林行礼,匆匆离开。
甘姜叹了一口气,突觉脸颊一凉。定睛一看,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下极细小的雪花。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丛林,已经是冬天了啊。”她转身看着少年,“我们明天去找紫簟姐姐,看她有没有办法还你一个货真价实的亲姐姐。”
“什么?”丛林几乎蹦得三丈高,“亲姐姐,在哪里?”
甘姜眨眨眼:“恩,这个嘛,秘密。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给你讲故事。”
同一个时候,这个城市的另一侧,一个男人在污秽的小巷里行走。雪花给昏黄的路灯灯光增加了更多暗昧。巷口有一家小卖部,他走过去:“老板,给一包烟。”简陋的柜台上不知谁用报纸铺着嗑了瓜子,他手肘不小心一碰,瓜子皮哗的洒了一地。
他哎哟一声,连忙道歉,然后随手拿另一张报纸下来,想把那些瓜子皮拢进去。小卖部老板倒不好意思起来,把身子探出柜台去唤那个男人:“哎,不用,放那儿,我一会拿扫帚和簸箕来。”
男人的动作停了,但是没有起身的意思。老板有些诧异,看见他的手微微颤抖。过了一会,拿着那张报纸站起,在灯光下读,脸色十分难看。
“潜,经专家证实,母亲的药无效。欲带她前往香港治病,速同我会合。”
落款是嘉嘉。
“果然无效。”他低声喃喃,然后极缓慢的把报纸揉成一团,小店老板清楚的看见他的指关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报纸被嗖的扔了出去。“喂,你别乱扔啊你。”小店老板嚷着,那个男人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的烟,不要了?呸,整个儿一神经病!”
今生(二十八)
今生(二十八)
起床的时候,甘姜以为已是正午。窗外亮得晃眼,因为刚做了一个小手术,她连忙戴上墨镜,推开窗。
外面一片白茫茫,竟是下了一夜的大雪。院子里两个人在忙碌,正是默野和丛林,呼哧呼哧的滚着雪球,打算要堆个特大雪人。听见甘姜推窗,两人抬头笑,手里两块雪就飞了过来,甘姜连忙关窗,雪块砰的砸在窗户上,两人哈哈大笑。
“淘气!”甘姜笑着摇头摘下墨镜,打算回床上再睡上一会,想了想又爬起来。镜子就在床的对面,里面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她走近,伸手触摸里面那个甘姜,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轮廓。她的手指缓缓上移,在眼睛那里停住。
“甘姜,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当年的手术相当于在你眼内植入一层新的角膜,遮去光华,而现今的科技,为了治疗近视,已经可以将角膜削薄。手术风险不高,我想你也许愿意尝试。”那一天,她带着丛林去医院,紫簟这样说。
她当然要去尝试。命运令她无可回避。
那一天的手术进行得异常顺利,几乎只用了十多分钟就结束。在手术结束的那一刻,她听见医生的惊叹:“多么美丽的一双眼睛,无可比拟。”
晴霜紫簟默野见了她,也好半天说不出话。
“我以为原来的甘姜已经是绝色,没想到还可以美到这个程度。拜托你上街务必戴个眼镜。”晴霜喃喃。
“我终于相信海伦可以引发战争。”默野也凑趣。
甘姜扑哧笑出来,真是她的好朋友,知道她对新形象还存恐惧,一心一意逗她开心。
“甘姜啊甘姜,你这个人,已经完全不是原装的,你和你自己,混淆得太多。”她做了鬼脸。突然想起自己身手比从前矫健千倍,心中一乐:“还不如下去和丛林打雪仗,看看我厉害还是他高明。”
电话在此时响起。她轻笑,一个后翻凌空跃起,脚尖顺势一挑,话筒飞起,在她落地的刹那也落到她手里。“喂?”她欢快的说。
一个低哑的声音缓缓传来:“陈岩,秦枫,白素林。”
血液全部涌上头顶,思维几乎停顿。她站在那里,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对方蛇一般的低笑。
这是前世最最阴暗和不堪回首的记忆。是谁?是谁不坏好意的要来提醒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甘姜终于淡淡的说。
“甘姜,不要再装了。这三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才是。”对方的笑声极其刺耳。
“司雷,是你。”她恍然。
“真是荣幸,你还没忘记我。那么你该记得,我说过,你会后悔。”
“后悔?我从不后悔。”
“当初你不肯跟我走,现在我要你付出更大的代价,我要你求我带你走。”司雷一字一句的说,显然,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
“求你?”甘姜轻笑起来,“我看你需要约见医生,恕我不能陪着你浪费时间。”
“其实我要的也不多。你只能答应我。”司雷轻松的说,“否则的话,你那三位朋友只怕又要亡命天涯。啧啧,他们是怎么办到的,完全变了个人。”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你的脸不会也是整容过的吧?不过无所谓,我并不介意。”他得意的笑。
“原来你不过是要钱。”
“不不不,我要金蛋,还要下金蛋的母鸡。甘姜,我会娶你。”
“你真的以为我会答应?”
“我手上这份材料会让我卖个好价钱。你不要,无所谓。”即使隔着电话,甘姜也能想见司雷此刻踌躇满志耸肩的样子。
她克制住厌恶,淡然说:“好,没问题。我们在那里见个面,方便谈话?”
“明天下午两点,火车站见。我自会买好车票,而甘姜你,只要嫁鸡随鸡,跟我走就是了。放心,我们还会回来,不过那时候,我们已经注册。”一阵笑声中,他啪的挂下电话。
甘姜也笑起来。她最怕的,就是见不到他,让他象只老鼠一样在背后做动作。
他以为他能轻易摆布一个弱女子,却不知道,甘姜杀意已起,捻死他,举手之劳而已。
甘姜打电话:“晴霜,我要你立刻准备,带着紫簟和默野回香港去。那里出了纰漏,你必须亲自处理。”
箭已经在弦上,一触即发。
“我已经打电话给那边的医院,他们会派出专门的医护人员明天一早到达,再和我们一起陪同紫簟返回香港。”
“默野,你要做的,是彻查我们可能的漏洞。如果真有人被惊动前来调查,我们必须实行破坏和干扰。”
“海关,公安部,我都已经打好招呼。如果有人想要扣留我们的话,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