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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回身,关上门。(画外)窗外一阵日本军乐声伴着整齐、浩大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茉急忙跑向窗口。
5 近
茉打开窗,巨大的音响扑面而来。她惊讶地探头往下看。
6 全,俯,升格,茉主观(车墩)
楼下马路上,全副武装的日本海军陆战队以四路纵队行进而来。红白色日本海军军旗迎风招展,军乐伴着脚步声无穷无尽地回响在狭窄的街道上空,空中无数彩色传单随风飞舞。
7 近
茉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不祥,转身出画。
23 公寓楼梯 内 晨(新城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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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茉(6)
1 特,升格
茉穿着拖鞋的脚疾步下楼梯。
2 全,升格
茉匆匆忙忙从公寓旋转楼梯急奔而下。
24 华星影片公司片场 内 日
1 全…中,俯,摇
片场空空荡荡,一片狼藉,两三个工人在搬运杂物。(摇至)屋顶灯架,一个照明工正在拆卸灯具,发出空旷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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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音)茉:“师傅!”照明工扭头下望:“啥人啊?”
2 全,俯
茉(穿着拖鞋,喘着气)抬着头问:“人都去哪里了?”
(画外音)灯板上的照明工:“是你啊……你还来干什么?散伙啦!”
3 近
茉:“什么散伙?”
4 小全,仰
灯架上的照明工正拆下灯具往上提:“人都走光了。”
5 近
茉懵里懵懂,(画外音)照明工:“赶快去领最后一笔工资,不知道还有没有……”紧接着“哎哟”一声,随即画外灯具摔落的声音,茉一惊。
6 特
摔碎的灯具。
25 华星影片公司化妆间 内 日
1 全…近,摇
化妆间内一片狼藉,每个人的化妆台屉柜大开,(摇至)近处化妆镜,茉镜面内入画,看了眼自己,望向别处。
2 中
茉环视周围,听到衣橱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转身走近大衣橱,一拨衣架。
3 中近
衣服拨开骇然露出一对紧紧搂抱的偷情男女,那是导演和年长女演员。女演员衣衫敞开,酥胸半露。两人尴尬惊慌。
4 中近
茉微惊,直问:“孟先生呢?”
女演员一边紧衣一边走出衣柜:“你怎么在这里?你没走啊?”
茉不解:“去哪里?”说话间导演从两人中间含糊其辞地溜走。
5 中近
女演员:“你那个孟先生,卷走全部股金,逃到香港去了。我以为你也去了呢。”说着尾随导演走了。
6 近,反打
茉如雷贯顶,看着女演员离开的背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手足无措。
26 公寓房间 内 日
1 近
茉愤恨地撕扯着那件带蕾丝的睡衣,睡衣被撕成碎条,撕到一个死结处,扯也扯不动,一把扔开。
2 特,升格
撕碎的睡衣飘然落地。
3 全
茉坐在床边,喘着粗气。(画外音)一会儿,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茉期盼地一跃而起奔出。
4 近,外向内
门打开,茉的表情由期盼变失望,略带诧异。
5 中近,反打,茉为前景
门口站着公寓管理员和一个邮差,邮差上前递上一张单子:“茉小姐,您的汇款单。香港来的。”
6 近
茉眼睛一亮,接过汇款单,低头看着。
7 近
管理员面色尴尬,吞吞吐吐:“茉小姐,是这样的,时限快要到了,假使你想要住下去,必须再付房租……呃……我也是没办法……”
8 近
茉抬起头打断:“这房子不是付过款了吗?”(画外音)管理员:“是付过了,但付的是一年的租金。”茉:“对呀,不是一年么?我才住了半年呀。”
9 中近
管理员面露难言之色,搓着手想了想说:“反正孟先生已经远走高飞,我就向你抖个实情吧……你住进来之前孟先生已经租过半年了,那会儿是另外一个女演员住这儿。”
10 近
茉的脸色难看,迟了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有些颤:“我明白了……”说着把汇款单扔给邮递员:“给我退回去,我不要他的臭钱。”转头对管理员:“你放心,我不会赖在这儿的。”
11 近
茉扑进画,背对镜头倒在枕头上,过一会儿转回头,满眼是泪。茉忽然发现枕头上有什么。
12 特
枕上几根长发。茉手一把抓起枕头出画。
13 小全
茉举起枕头往地上狠狠一摔,屈辱、愤恨、绝望。慢慢转头看向床上枕头处,停住。
14 特
原先被枕头覆盖的地方,露出那瓶花露水。响起画外童谣声:
……八一三,八一三,东洋乌龟掼炸弹。
东勿掼,西勿掼,齐巧掼嘞隔壁阿姨的汰浴间,
吓得阿姨连忙赤嘞屁股逃出来……
27 公寓大堂 内 晨(1937年12月,怀孕4个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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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特,摇(黄浦区委)
画外童谣声中,老式电梯降下,门开,露出茉脚和手里提着的两只箱子,走出电梯。
2 特,横移(新城饭店大堂)
茉的腿(手提两箱)走过大堂,进入转门,画外童谣继续。
28 公寓大门 外 晨
1 近(新城饭店)
(画外音)童谣结束时,茉从转门走出,阳光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2 小全(新城饭店)
茉神情恍惚地走下台阶,闲候在外的一个黄包车夫立即迎上来帮她提箱子。茉上了黄包车,车夫将箱子放在车座,用绳子捆扎后,抬头问:“小姐准备去哪儿?”
3 近(新城饭店门外)
茉:“随便。”(画外音)车夫:“想逛商店还是去游乐场?”
第一章 茉(7)
茉:“哪儿也不去。送我去汇隆照相馆。”
车夫走到车前,拉动车(画外音):“小姐原来想去拍照……那小姐干吗带两只箱子?”
茉:“别废话了。(突然尖叫起来)送我回家!回家!”茉被拉出画。
4 特写 Stedicam跟
黄包车夫的脚拉着车飞跑。
5 近,反打,跟推(车墩)
茉突然感到什么,扭回头向楼上方向张望。
6 小全,变焦,微拉,升格(浦江饭店)
茉站在公寓房间阳台上,看着镜头招手、微笑,像与朋友告别,口中呢喃,听不清在说什么。房间的白色窗纱被风吹出,在茉的身后飘舞。
29 汇隆照相馆楼下 外/内 晨
1 小全,摇
镜头自照相馆二楼摇下,一辆有轨电车自镜前滑过,电车出画,露出照相馆大门。汇隆照相馆完全变了样,玻璃橱窗内和门口摆了许多花圈和寿衣,门口围了很多人,披麻戴孝。
黄包车载着茉入画,停住。茉急忙下车。
2 近
茉望着,一阵惊恐攫住了她,她提了箱子往门里走。
3 近,跟推,背
茉提着箱子走进店堂,堂内聚着不少人,彼此低声说话,一排排花圈悬在半空,店老板迎上来:“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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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中近,反打
茉惊魂不定:“这是怎么回事?”
店老板(背):“你母亲把这里盘给我开寿衣店了。(停一停)她还在楼上住,你去问问她吧。”
茉大松了口气,往楼梯口看。
5 特
梯上隔了一道门,上书:闲人免进。
30 汇隆照相馆楼上楼梯间 内 晨
1 全,移
茉吃力地把两只箱子从楼梯拖上来,她身后,茉母的房门关着。茉闻到一股香味,顺着香味寻找。(横移)热气腾腾的砂锅前景入画,后景茉走来,一只手打开锅盖,另一只手从锅里掰下拎起一只鸡腿。
2 中近
茉把鸡腿放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扭头打量屋里。身后茉母房门吱呀打开茉母身影出现在门口,茉不用回头就知道了一切。
茉母:“你怎么回来了?”
茉刚要回头,茉母:“不当电影明星了?”
茉没有回过头去,停住,说:“公司解散了。”
3 近,跟摇
茉母离开门口,走过来:“你那个孟老板呢?他不要你了?”
4 中近
茉前景,后镜母入画,茉:“他心脏病发作,死了。”
茉母:“撒谎!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茉不肯转身:“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也大过肚子吗?
5 中,二人背
茉母上前欲拉茉转身,茉转正,茉母从茉身后绕半圈到茉侧,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茉母气极:“贱货!谁让你回来的!”
茉:“这是我的家。”转身走开,出画。
茉母跟上:“让人把肚子搞大了回家下种吗?”
6 中近
茉走到马桶间门口,她用力推门,门推不开。茉回身:“谁在里面?”
7 近
茉母脸色难看,不说话。
8 中近
茉用力撞了两下门,门开了,里边走出王先生,穿着硬领白衬衫、梳着油亮的大包头,对着茉憨笑。茉嘴角浮现嘲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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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阿茉头回来啦?”说着让开门,出画。
茉回头看看他,又看看茉母,嘴角浮现嘲笑:“贱货,谁是贱货?”心中有一种复仇和得胜的快乐。
31 楼梯间 内 日(1938年3月,茉怀孕8个月)
1 全,摇臂,升,摇
楼下寿衣店生意兴隆,那些披麻戴孝的丧家从店里搬出一个又一个花圈、彩人。那些挽幛高高地矗着,升到了二楼(升摇至二楼阳台,门开着),茉倚着楼梯间阳台门手里把玩着花露水瓶,望野眼。
2 特
花露水瓶在茉手里把玩(瓶内花露水六成满),画面中可见茉隆起的腹部。
3 近
茉的侧脸无聊地看着窗外,似乎有一种期盼。(画外音)茉母:“又看野眼,看啥呢?”
4 中,茉背
茉母入画,关上阳台门回头对茉:“你这副样子很好看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小孩是不是?”
茉回头白了茉母一眼,转头出画,走向自己房间。
茉母对画外茉:“你准备在哪里生?”(画外音)茉:“随便。”
5 近
茉母:“就在家里喊个接生婆吧,别出去丢人现眼的。”
6 中,茉母主观,透过茉房门
茉从茉房间窗口走开:“随便。现在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丢人……”说着出画。
32 楼梯间 内 日(1938年6月,莉:董白莉1938年4月生人,2个月)
1 特…中,摇臂,升,移
(画外音)新生婴儿哇哇哭声。(镜头移)顺着爬满爬山虎的二层楼外墙,至窗台上的晾衣竿,竿上纵横交错悬挂着很多尿布。(镜头移向)阳台,也晾晒着很多尿布。
(画外音)楼下远远地传来叫卖:“桂花赤豆汤,莲心白糖粥……”
第一章 茉(8)
(镜头探过阳台栏杆)茉翘着二郎腿坐在阳台门边的椅子上看野眼。对孩子的哭闹毫不理会。
2 全…特,摇移
屋内,茉背身坐门边。(摇移至)一边的藤编摇篮,里面刚出生不久的莉哇哇哭着。(画外音)叫卖:“桂花赤豆汤,莲心白糖粥……”
3 中,仰
茉在阳台上探出头:“哎,等一等……”
4 特,俯…仰,摇
一个盛着莲心白糖粥的白瓷碗放在一只藤篮里被吊上来,(跟摇成仰)茉把吊篮提起收回。
5 特,跟摇
茉手从篮中取出莲子羹,送到嘴边。闻闻,用汤匙蒯了吃。(画外音)婴儿又哭起来,茉转眼望。
6 中
茉端着碗走到摇篮旁,将一勺粥递到孩子嘴边。
7 特
汤匙放到孩子嘴边,孩子停止哭,可是她马上收回匙羹,孩子接着哭。
8 近
茉举着匙羹,来回几次捉弄孩子。(画外音)孩子哭。
9 中,摇
楼梯口茉母上楼,手拿一沓信,边走过来边说:“孩子哭你也不管,抱一抱她呀。没点儿当妈的样子。”茉母走到摇篮边(跟摇)拨开茉,抱起孩子哄,说:“她饿了,该喂奶了。”
茉一眼看见茉母手上拿着的信件,叫着:“我的信!”
茉放下手中的粥碗,抢过信件看。
10 特
都是茉寄去香港被退回的,破破烂烂全部盖有“查无此人”的中英文印戳。
11 近
茉低头看信,(画外音)茉母:“他不是死了吗,还给他写信。”茉把信一封封撕碎,不解恨,呆呆地愣着,喘着。一脚踹向摇篮。
12 特
摇篮滑出,猛撞向板壁,剧烈摇晃。
13 近
茉母忧虑地:“阿茉头,你要接受现实,你已经做娘了!”茉母拍打着怀里的孩子,哄着,孩子慢慢安静了。
茉母端详着自己的外孙女:“看她这颗红记生得多巧,正好在当中,可不是凡人的标记。”
14 近
一边的茉慢慢回过头。
15 近
茉母:“这是吉相,一定有好运在等着她!她要是有好运,你跟着也会转运的!你看,她长得还是蛮像你的。”
16 近,跟摇
茉走近茉母,抱过婴儿,端详孩子。
17 特
孩子额头中间一块显眼的红记,像一朵小玫瑰花。茉手入画,解开衣襟,把奶头放进孩子嘴里。
33 茉房间 内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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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近…近,摇
镜头从镜中的孩子摇至镜中的茉,茉抱着孩子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孩子,轻轻叹气:“你为什么要像我?我的命不好,像了我以后有什么好下场。”
34 楼梯间 内 夜(1940年5月,莉2岁)
1 特
王先生的手将一盘热腾腾的大闸蟹放在饭桌上。
2 中近
王先生站在桌前笑嘻嘻地看向这边。
3 中,王主观,茉侧背
生过孩子的茉不事修饰,头发蓬乱,正手拿搪瓷调羹往孩子嘴里塞拌饭,又用勺子刮刮孩子嘴角的饭,用毛巾擦擦。(画外音)王先生:“阿茉头,蟹来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茉只顾喂孩子不理睬他。
4 中近
王先生见茉不理睬他,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茉,略带尴尬。
5 中近,茉侧背
茉喂孩子(很美的轮廓)。
6 中
王先生看得有些想入非非,愣在那里。
茉母从王先生身后入画,边往桌上分摆碗筷边说:“舅舅叫你吃饭呢,怎么理也不理?”说着在桌前坐下。(画外音)茉:“他没看见我在喂孩子呀?”
茉母和王先生对视一眼,王先生尴尬地笑着坐下,茉母给王先生夹了一只螃蟹。
(画外音)茉讽刺了老王一句。茉母:“这个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画外音)茉:“变什么变的?”入画坐在桌边,拿过一只螃蟹,开剥。
王先生一直盯着茉坐下。
7 近
茉发觉王先生的目光,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
8 中(茉母、王双人)
茉母抬眼,瞥一眼茉:“怎么这样对舅舅。”
王先生憨笑着:“是变了,不过头发还是要梳的,头发还是要梳的……”(画外音)炉子上的水开的声响,茉母听到,起身出画。
王先生看眼画外的茉。
9 近
茉感觉到王先生的目光,低头吃着。突然放下手中的螃蟹:“喔哟!妈,煮熟的蟹脚动了!”
10 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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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一惊,忙直起身子。
11 特
桌下,王先生挨着茉的脚急忙收回。
12 中(三人)
茉母急忙赶到桌前看:“什么动了?”
王先生掩饰道:“没有没有,阿茉头在演电影对吧?”
13 中近(王先生前景)
茉斜眼看看茉母,轻蔑地一笑。突然看见画外什么,欲起身。前景王先生抢先起身:“我来我来。”
14 中
孩子追着一只皮球向楼梯口走去,王入画,将楼梯口一扇专为小孩钉制的木栅关上说:“当心啊,小毛头。”说着走回,出画。
第一章 茉(9)
15 中近(同13)
王先生前景入画,归座,茉松下一口气。
16 近
王对茉:“你的头发该做一做了,跟我去美发厅吧,我给你做个长波浪。”
17 中近(王、茉母前景)
茉看眼茉母,口中颇不恭敬地:“是么,跟她一样?”
18 中近(王、茉母双人)
王先生:“不一样,不一样。”茉母斜了王先生一眼:“什么不一样,长波浪有什么不一样的。”王先生对茉母笑笑:“不一样,不一样。”转头对画外茉:“你放心,舅舅不收你一文钱。”
19 近
茉摸了摸自己的乱发,没说话。
20 中近
小孩坐在地上看着灯下吃饭的大人。(画外音)王先生:“我可以把工具带来,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