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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壮汉子个子不高,二三十岁模样,长得很结实,满面水锈,神色敦厚,见到两个年轻道士到来,他只是憨憨地笑了笑。
“哈哈,我还能信不过俞师兄吗?快走,快走,一会儿来得人多了,船儿可载不下的。”元青抬脚跳上了小船,后面的元风见小船要走,也忙跟了过去。
艄公见人都上了船,便摇动船橹。俞子先与罗融也贪玩似的,操起船上的船桨。小船划得飞快,向着西边不远处的海岛驶去——
每一处海岛上的风景还真是不同,有的岛上怪石嶙峋,有的岛上奇花遍地,有岛上长满了果树,还有的岛上竟全是白沙铺地,见不到一片大的礁石。
这片群岛也并非只有七个海岛组成,方圆几十里的海面上,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处小岛。大的便如狼岛,小的不过里许,上面根本住不了人。而有人居住的十来处海岛,便成为了天龙派弟子们游玩的主要去处。
有人在前面带头,后面便有效仿者。这么一天下来,狼岛上的年轻弟子大半都跑了出去。孟山初始有些担心,听渔村的人说,这片海域在白日里并无凶险,又想到这些年轻人也是在船上憋闷久了,着实该放松一下了,于是,他便对弟子们的举止听之任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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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北济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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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一月后,途中遇到一处名为‘玡’的小岛,停下略作补给后,海船又匆匆启程。此时,正月已过。此次出行,自离开九龙山至今,众人在路上已整整走过了一年。
往年这个时节,正是万物复苏,春机涌动之时。而如今,近一年的光景中,船行海上,人在船中,入眼处依旧是茫茫荡荡的海水,让人感觉不到季节的更替。
船楼的楼台之上,弘安也没了说话的人,独自神情落寞地眺望远方。而天龙派的那些内门弟子,总碍着王爷的身份,也不愿意与他接近。
于是乎,枯燥与无聊,令弘安倍感孤单。
到了大夏后,寻些丹药买了,还是回去吧,皇兄未必会为难自己!什么皇位,什么权柄,这些距自己愈来愈遥远了。一路上的颠簸,真是令人受尽了苦头,眼下想来,倒不如呆在自己的府邸中,做个安乐的王爷。
叹了口气,弘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见是孟山与焦让走上来,他早没了以往的矜持,挤出笑容,如江湖人一般,拱了拱手。后者也不怠慢,抱拳还礼。大伙儿都呆在一条船上,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并无什么拘束。
看着弘安心事重重的模样,孟山笑道:“眼看着彼岸在即,弘公子应开怀才是啊!”
“呵呵!没什么,许是海风吹久了,人有些走神罢了!”弘安摆摆手,神色恢复了常态,他看向焦让问道:“我有一事要请教焦堂主,海船到了大夏以后,何时返回呢?”
焦让的脸上,皱纹好像更深了,只是双目依然有神。他想了一下,说道:“到岸以后,海船上的弟子需要好好将养一些日子,海船也需修补一下。如此一来,最少也要三个月以后才能返回。”
孟山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弘公子想必是要跟着海船回去,你所说的灵丹,也由江长老应允下来了,这些无须担心。”
弘安点头称谢,有些迟疑的说道:“我还想多问一句,不知,天龙派收不收像我这样的弟子呢?”
闻言,孟山一愣。天龙派收一个王爷作弟子,这个弘安该不会是癔症了吧!
“呵呵!只是随口问问。如我这般的年纪,习武亦是太迟了,只是想着有名师指点,学些强身健体的法门而已。”弘安很随意地说道。
“哈哈!些许小事而已,以后回去了再说不迟!”孟山很爽朗地笑道。弘安笑了笑,怕在此处耽搁人家说话,很识趣地冲二人拱手说道:“二位请便,失陪了!”
看着弘安走远了,一旁的焦让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不会真的想入我山门吧?长老,你这是答应他了?”
孟长老摇摇头,嗓门也小了许多,说道:“天龙派有个王爷做弟子,看似威风,其实不然啊!”他不想说这些,转而问道:“海船被飓风吹离了原有的航道,如今我等行至此处,你能知晓大夏的确切方向吗?”
焦让的神色变得轻松起来,他一拍胸脯说道:“长老放心吧!我又细细看了海图。对比之下,发现这几个月以来,海船已渐渐接近了原有的航道。一月后,你我必到大夏。”
“这就好啊!弟子虽有伤亡,不过,还是将他们带过来了,此行着实不易啊!”孟山的话中带着不尽的感慨。
焦让的脸上绽开笑容,说道:“返航之时,依海图行船,只要不遇到上次那样的飓风与海啸,归途会容易许多。”说着,他沉思了一下,手指前方——
“不过,据海图所绘,前方应有一岛,名曰北济岛,上面应有仙人,乃是你我去大夏的必经之地。烦请长老好生约束弟子,可不要临了,再惹出什么麻烦,那些人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只要平安过了北济岛,便可直奔大夏。”
……
林一走出房门时,已是三月初五。
一个多月里,林一在行功修炼之余,便是研习禁制之法。
阴阳五行乃阵法首要,知阴阳,辩五行,便知悉了阵法之根本。而禁制便是阵法衍生而成,需强大的神识来做推演,极耗心神之力。独自摸索了一个月,对于禁制之法,总算是略窥门径。而真正的想入门,却为时尚早。林一自认才智平庸,只有以后用上水磨的工夫了,总有天会水到渠成的。再不济,也比对禁制一无所知要好的多。
心神有些倦了,林一正静坐调息之时,外边传来的喧闹声,引起了他的好奇。
天龙派的弟子几乎都涌上了甲板,楼台之上也站满了人,林一随在人后,跟着向空中望去,原来是一道飞剑的遁光,引起了众人的惊呼。
为此,林一注目起来,此处怎么有修士存在,还是筑基期的高手?好在那遁光消失在天边,并非是冲着海船而来。
林一走上楼台,与众人颔首示意后,向远处眺望。只见海面上船影叠叠,碧波尽头,远山如黛。待海船行得近了,入眼处是一大片陆地,群山起伏,郁郁葱葱。近处树影婆娑,船帆如幢,海湾如画!
这是什么所在?林一瞅着糊涂,正好焦让等人也在,询问后才得知,此处乃是北济岛,并不属大夏所有,却是大夏的一道海上门户。这个北济岛借助地利之便,而控制了这片海域,来往海船必须靠岸,核查后才可离去。故此,天龙派的海船也须在此停泊。
回顾左右,众人皆是满面的风霜之色,却掩不住各自双目中的喜色。也难怪,过了此岛便到了大夏的海域,便是林一也因此感到喜悦。
……
北济岛上并无城郭,却有一眼望不到头的街市,人群熙攘,热闹非凡。天龙派的海船靠岸时,自有人上来盘问,在道明来地与去处,还缴纳了一些银两后,留下一些弟子守船,余者便涌到了岛上的街市中。
此处应是抵达大夏前的最后一次停泊,弟子们一扫往日的颓废,重新变得的兴高采烈起来。
一路之上林林总总的遭遇,让长了见识的弟子们走在街上,也多了分从容。穿过街市,众人在一处山坡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片庄园,大门前的旗幡横斜,‘济达客栈’四个字很是醒目。此时天近黄昏,到了住店打尖的时辰,于是众人便选定了此处落脚。
入了客栈的院门,迎面是一栋两层的酒楼,雕梁画栋,显得很气派,里面已是人头攒动,门前的知客正殷勤地迎来送往。
酒楼的后面,是一大片宅院,天龙派一行皆分配了住处,便各自忙着洗漱,打理衣着。海上呆得久了,别说是身上都是一层汗迹与盐渍,便是衣衫之上也有一股子咸酸的味道。林一身上本是片尘不染,挨不过伙计伺候的周到,便也擦洗了一番。
天色已晚,为了免生意外,孟长老已吩咐下来,不让弟子走出客栈,况且住店的客人自会有送上门的饭食,老老实实住上一晚后,也好明早顺利启程。不过前面酒楼的喧闹声,不时引得有人走出房门,寻香而去。
天龙派的几个长老弟子住在一屋。俞子先坐在桌前,看着伙计送来的饭食中,只有白饭,一个荤菜,一个素菜。他埋怨道:“饭菜简单些倒是没什么,吃饱便罢。可住了客栈而不能饮酒,着实无味!”
季汤笑着走了过来,他坐下后端起饭碗说道:“这菜式简单些,却好过船上百倍,师弟你就知足吧!”
罗融看着桌上的饭菜,脸上也挂着不情愿。他回头看看屋外,又倾耳听了听,笑道:“要不,我去前面酒楼再叫上两个菜?”
“再加上一壶酒!”俞子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声附和。
想起酒的滋味来,季汤肚里的酒虫也动了起来。他端着饭碗,迟疑了下,还是摇头说道:“孟长老交代过,还是小心些为好!”
俞子先忙争辩说道:“我师父说的是晚间不让走出客栈。可没说不让叫来酒菜在屋里吃啊!”
此时门口走过一人,听到屋里动静,一下子跳了进来。
“几位师兄,难得有此良机,还是去酒楼好啊!”
三人抬头一看,是住在隔壁的姚子。
“姚师弟,你也想去打打牙祭?”俞子先喜道。
姚子冲三位师兄拱拱手,便冲着俞子先直点头,说道:“你我在海上,一漂就是一两个月,这嘴巴里早淡出个鸟来了。这前面就是酒楼,到里面点几个热乎的、可口的,再喝上一壶,回头美美的睡一觉,岂不快哉?”
姚子成心想拉着几位师兄一起去,他又冲着季汤说道:“长老的吩咐,是足不出客栈,可这酒楼便在客栈里面啊!这不合该你我师兄弟吃喝一番?”
哗啦——!俞子先将眼前的饭碗一推,乐呵呵地站起身来,上前给了姚子肩头一巴掌,笑道:“姚师弟说得在理,走,你我同去!”
二人勾肩搭背的便向外走,至门口时,俞子先回首叫道:“哎!二师兄,罗师兄,你二人不去?”
本来便是打心眼里想喝酒,此时若不去,怕是伤了师兄弟的颜面。季汤与罗融相视苦笑,便各自放下手中的饭碗,一同走了出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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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子本来想独自去喝酒,如今拉着几位师兄一伙,他心里高兴,便兴冲冲地走在前面。发师兄弟们身上都有些银两,一路上也没地方花销,好不易遇到个酒楼,岂能不好好吃喝一番!
酒楼也就几步远的路,转眼间,四人便步入一楼大堂。
有地方喝酒就成,楼上的雅间免了,几人被伙计引至一张空桌前坐下。
此时,正赶上酒楼上客的时候,大堂中十几张桌子都快坐满了。落座后,姚子拍着桌子,大声地招呼伙计上酒上菜。
大堂内乱糟糟的一片,却显得热闹,看着邻桌吆五喝六的场面,四人的兴头也挑了起来,只待酒菜上来,好好地喝上一杯。
“哈哈,酒楼的生意不错,想必酒菜也不赖!”等着上菜的工夫,只能喝着伙计上的清茶漱口,俞子先瞅着别人吃喝的痛快,他口水都快下来了。
“常言说,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已吩咐过伙计了,先来几道酒楼的招牌菜尝尝,难得来一次酒楼,今儿师弟我便做回东道!”姚子满脸的兴奋。原先,因故意刁难林一,惹来师兄弟们的侧目,让他颇感郁闷。今日正好借此机会,与几位师兄好好亲近一番。
“姚子,姚师弟,你如此一说,莫不是怕几位兄长掏不出银子来,哈哈!”俞子先又冲着季汤笑道:“难得见姚师弟这样大方啊,看来兄弟也是沾了二师兄的光了!”
季汤与罗融也跟着笑了起来,师兄弟在一起吃酒,谁掏银子都一样,不过是借机说笑罢了。
姚子与那些师弟相处的不好,却与几个师兄的关系一直不错,这家伙眼睛是朝天长的。师兄弟四人一边说笑,一边等着酒菜上来。不知觉中,桌上的一壶清茶都见底了,酒菜还未见动静。
姚子有些不耐烦,一拍桌子喊道:“伙计!我都已等了半响,这酒菜为何迟迟不来!”他的嗓门挺大,样子又凶,惊动了一些大堂中的吃客,纷纷有人看了过来。
一个伙计忙跑了过来,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客官勿要动怒,酒菜马上就来,请稍待片刻!”
“还要等到何时?速速将酒菜上来!”姚子的眼睛瞪了起来。飞速更新
那个伙计一个劲的陪笑脸,心里埋怨,你点的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好几桌的人都赶到了一块了,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他嘴上却说着好话:“我先给诸位上壶酒,再来俩佐酒的小菜,先喝着如何?”
伙计一溜小跑地离去,不多时便送来壶酒。
姚子迫不及待地拿过酒壶,先为三位师兄斟上一杯后,又将自己的酒杯满上。四人肚里酒虫作祟,也顾不得下酒菜了,便喝了起来。
姚子连喝了两杯,意犹未尽地放下杯子,正好看到伙计捧着个托盘向桌前走来。应是自己叫的菜上来了,他忙招手唤道:“伙计,快快将菜肴端上来!”
伙计就要走至桌前,却听另一个声音响起——
“伙计,将菜给爷爷送过来!”闻声,伙计忙又陪着笑脸,转身而去。
见状,姚子四人不由循声望去,见隔着两张桌子远处,围坐着一桌人,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衣着华贵,只是其细目、鹰鼻、薄唇,显得神情极为傲慢。
见有人望来,那人还挑衅般地昂起了下巴,斜视的目光中,露出鄙夷的神态。他显然没将这几个外地人放在眼里。
姚子与三位师兄面面相觑,这不是欺负人嘛!
“伙计,你给我站住!”姚子又是一拍桌子,吓得那个伙计脚步一顿,一脸的无奈,前后两难。
“姚师弟,稍安勿躁!你我多等一会便是!”季汤怕事情闹大,轻声提醒。
为何我要的酒菜迟迟不来,如今来了又要让给他人?不都是一样的花钱吃酒,大伙儿都坐在大堂中,还要分出了两样的人来?姚子心中火起,吼了一嗓子后,刚要起身质问那个伙计,听到二师兄的话,他心中踌躇了下,正要忍住了这口气——
“你娘的耳朵聋了!没听到爷爷的话吗?快将酒菜送来,爷爷看哪个畜生敢拦着你?”方才说话的那人,嗓门不高,却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嚣张。伙计显然是很怕此人,不敢再作迟疑,忙紧走了两步,将菜肴送了过去。
大伙儿都是年轻人,谁不爱个争强好胜。有时候为了件小事便争赌斗气,为了博个颜面甚至于拔刀相向,这种事情在江湖中是屡见不鲜的。可一路行来,深知此江湖亦非彼江湖,有些事你还必须要忍。
毕竟身为二师兄,季汤为人豪爽,处事却不失沉稳。他的面色虽不好看,可心有顾虑之下,还是用目光示意罗融与俞子先二人,不必为一时气盛而争这口舌之快。
季汤的目光扫过两位师弟,却见姚子已霍地站起身来,他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姚师弟还是存不住火气,须知此处不比九龙山啊!
“你这人好生无礼!在骂谁呢?”手指说话那人,姚子怒气冲冲地问道。
那人嗤笑了一声,脸上挂着讥诮的神色,不屑地看着姚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骂的是畜生,你也听得懂?”
一阵哄堂大笑中,那人得意地端起酒杯,颇感意气风发。
季汤见姚子已气得面如酱紫,忙出声制止道:“姚师弟,不可生事!”
姚子听到二师兄的话,双目怨毒地瞪了那人一眼后,恨恨坐下,又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狗东西!若是以往,我早便出手教训了他!”
姚子说的也没错,此事搁在以往,他早跳起来打人了,可如今,也只能发一句牢骚罢了!
俞子先也是个燥脾气,同样被气得不轻。不过,二师兄已然发话,见罗融同样是沉着脸不吭声,他也只能摇摇头忍了下来。
两桌相隔不远,大堂中的噪杂声还是没能掩住姚子的骂声。
食客们都以为,这场争执的一方忍气吞声,此事便也过去了,未料到姚子的嗓门不小,又骂了回去。那人自然也是听到了,勃然大怒!
看衣着,便知这几个人来自异域,随意调笑一番,不再寻他们的麻烦已是好的了,算是吃酒时凑个乐子。可那个畜生竟敢骂自己?真的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