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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看来丰州这个地方干部年轻化搞得相当出色啊,这么年轻的干部就敢用到关键岗位上。”中年女人微微一笑,把话题不动声色的拉了回来。
“白司长,地方上这样大胆使用年轻干部还是比较少的,也是这位陆书记真的非常优秀才会如此吧。”吴书记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双峰是个贫困县,也没啥资源,经济发展很落后,估计是丰州地区也是想要用一些有闯劲儿和突破精神的年轻干部来让经济有些起色吧。”
白司长无言的笑了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下去,吴书记也很知趣的不再多说,不过在座的众人似乎都觉察出那么一点儿来,尤其是知晓这位白司长来头的,都更是在猜测这位白司长究竟有什么想法。
※※※
陆为民刚刚来得及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随手拿起一张《丰州日报》站在落地窗前向下看,正好就看见了何铿那辆黑色的奔驰300SD开了进来。
车门打开处,副驾位置上居然跳下来一个的高大女人出来,个头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一头金发梳理成一条马尾巴,健壮剽悍的身形和敏捷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角色,紧接着从左边后排也跳下来一个身材矮壮的男子,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却更多了几分剽悍狠辣的气息。
不至于吧,陆为民也知道现在无论是俄罗斯还是乌克兰那边社会治安状况都不好,但是这可是国内,用得着这般耀武扬威的夸张行径么?
随着庞大的苏联帝国解体,腐朽僵化的官僚机构根本无法应对瞬间爆发出来的各种社会问题,号称继承了苏联帝国所有遗产的俄罗斯显然陷入了黑暗中,而乌克兰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源于对俄罗斯帝国沙文主义长期对乌克兰民族欺凌的仇视,整个乌克兰都弥漫汹涌着一种暴戾的气息,这种情形下,以何铿中国人这种特殊身份,要在莫斯科、列宁格勒和基辅之间奔走,的确需要必要的护卫力量。
不过回到国内,似乎就用不着这般了吧?
陆为民一直对何铿的身份抱有一种特殊的好奇心,虽然沈子烈和他说起过何铿过去的事情,但是陆为民始终觉得没那么简单,而雷达对何铿的过去也是语焉不详,只是说何铿作为朋友是一个绝对值得信赖的人。
给陆为民的感觉是雷达对何铿的过去了解也并不多,而两人的友谊似乎是建立在多次接触之后的信赖关系,甚至雷达也并没有刻意去了解何铿的过去,也许在雷达看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隐私,而作为朋友只需要知晓对方为人品性就足够了。
何铿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云雾,陆为民感觉得到何铿在前苏联应该有相当厚实的人脉关系,否则不会在自己谈及俄罗斯的一些特殊情况时对方不但十分感兴趣,而且也相当熟悉,对于何铿究竟有多少资产,在苏联那边究竟具体从事什么生意,陆为民也不甚了解,但是据雷达所言何铿应该在俄罗斯和乌克兰有很多包括不动产在内的资产,他自称所从事的机械、原材料贸易外延实在太广,陆为民甚至有些怀疑对方是否会是一个军火贩子。
“铿哥。”陆为民注意到紧随着何铿的这对男女的随时表露出来的警惕姿态,虽然何铿和他们用俄语交待了几句,他们的戒备姿态有所放松,不过那也只是一种表面现象,对陌生环境那种天生的警惕感似乎永不会消褪。
“原本打算回来是休息一段时间,不过香港那边还有些事情要过去处理,所以明天我还要回昌州飞去香港,回来一趟总得要过来看看。”何铿拍了拍陆为民的肩膀,“为民,祝贺啊。”
“铿哥,我该感谢您才对,若不是……”陆为民看见那两位已经很主动的坐在了旁边的一桌的座位上,便示意服务生给他们送上两杯咖啡。
“不用,给他们两杯纯净水。”何铿摆摆手,“他们习惯喝纯净水。”
“怎么,这一趟回来还要带两个保镖回来?”陆为民笑着打趣。
“回国没多少必要,不过我要去香港,另外可能还要去澳门,小心一点没坏事儿。基辅和列宁格勒社会治安状况都不太好,华人受到影响更大。”何铿笑了笑,“所以我也有意要在香港那边打开一扇窗户,怎么,对我这种生活是羡慕还是敬而远之?要不就跟我来?”
“铿哥,您又来了,我过不了您那种生活,也帮不了你多少忙,只会成为你的累赘。”陆为民和何铿说话也很随便,“我约您过来就一个事儿,天虎集团有意要在洼崮建一个生产木糖醇和山梨醇的企业,这个企业投资规模不小,林和祥和林和贵觉得您这个人做事比较爽直,在丰祥药业这个项目上合作也比较愉快,他们考虑了一下,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一股。”
“木糖醇和山梨醇?”何铿问了一句,又笑了起来,“为民,我现在是你被你拉下水了,而且现在是越拉越深啊,这玩意儿我可是半点不懂。”
“您不懂没关系,您可以找专业人士或者专业公司来搞一个调查评估,香港类似这样的咨询公司不少,即便是京里也有,木糖醇和山梨醇的制造工艺并不复杂,但是关键在于工艺的不断改良对于企业效益至关重要,而投资规模大小也直接影响到产量和品质,他们的想法是如果你没有兴趣他们就把规模稍稍缩小一点,而如果你有兴趣,那么可以考虑把规模做得更大一些,甚至有可能考虑后期再上甘露醇项目。”陆为民颇为坦率的说:“木糖醇和山梨醇项目我也做过一些了解,就目前来说主要是用于化工、医药和食品行业,目前主要是医药和化工行业,但是随着食品行业日益细分化,对木糖醇的需求将会持续增加,我觉得这个项目很有可行性,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
第五卷 乱云飞渡仍从容 第十七节 短板
陆为民的建议让何铿微微有些动心,他一直不太愿意在实业上投资,因为做实业是他不太熟悉的领域,进入一个不熟悉的领域会带来很大的风险,这一点做生意的都清楚,而相较于自己更熟悉的贸易领域,自己心里就要有把握得多。
但是陆为民也曾经向何铿建议过,贸易行业的利润现在也许看起来固然很可观,但是现在国内经济发展面临着一场蓄势待发的巨大机遇,国内市场的启动以及对外开放的加快,加上中国对加入关贸总协定的预期加强,可以说国内实业也会迎来一个飞速发展期,尤其是在92年邓公南巡之后,国内市场经济体制逐渐开始确立,使得非国营经济将迎来一个黄金发展期,如果能够在一些前景较好的产业投资,必然可以收到相当可观的收益,雷达的丰州水泥厂就是一个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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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拓达集团丰州水泥厂这样大一个非国营企业在丰州市收到的礼遇大大超乎了想象,无论是政策优惠还是金融融资这些问题,地方政府都一改以往的保守态度,给予了很大的支持,这也才使得这家水泥厂从规划立项到征地开建再到建成投产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而几乎是从一开始投产,便进入一个产品供不应求的状态中,使得企业一直保持着满负荷运转,而且效益也可想而知。
正因为如此何铿对陆为民的判断分析非常欣赏和信任,也让他对陆为民的建议很看重,所以才会出资参股了丰祥药业。
不过丰祥药业毕竟只出资了几百万,这其中甚至还有点儿带试水玩票的性质在其中,如果在进一步加大投资进入这个领域,何铿就需要慎重考虑一下了。
“这样吧,我考虑一下,就像你说的,也许我该请一些专业人士来评估一下这个行业,看看是否值得投资。”何铿点点头,“你知道铿哥的习惯,不喜欢做实业,但是就像你说的,这样一个大潮如果不参与实在有些可惜,试试也不错。”
“嗯,这样做好,天虎集团是做食品行业的,我觉得他们在这个项目上应该还是早就有一些前期调查分析了,加之丰祥药业又是做医药行业的,这两个行业都对糖醇类物资有很大的需求,而且由于我国人种体质原因,糖尿病患者日益增多,对这种可以称作功能糖的产品需求还会进一步增加,而目前我国国内这些糖醇类产品专业生产厂家很少,产量也不稳定,在工艺上也有些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前景很可观。如果可以的话,铿哥不妨多请一两家咨询公司或者专业人员分别进行调查评估,这样获得的分析判断也可以客观一些,最大限度的规避风险。”
陆为民的建议让何铿非常满意,虽说是很好的朋友,陆为民的这种公私分明的态度还是很令人激赏,这说明对方不是一个超越原则的人。
“行,我知道了。”何铿将身体仰靠在沙发靠背里,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身体,“为民,看样子你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不过我总觉得你在双峰这样的穷乡僻壤里厮混似乎有点儿耽误了,就算是你干到县委书记县长,又能怎么样?像双峰这样的地方面貌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这一点你考虑过没有?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有意义么?”
“铿哥,这个话题我们好像讨论过了吧?达哥也经常那这个话题说事儿,我觉得咱们可不可以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就像我所说的,每个人追求成功的目标都不一样,有的人想赚更多的钱,有的人想握有更大的权力,有的人则希望做一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我属于后者,我也喜欢有更多的钱,也想要握有更大权力,但是我觉得那都是为实现一些更有意义的目标而必须的基础,而不是终极目标。”
陆为民也很享受的将身体躺在宽大的布艺沙发里,侃侃而谈,“我认为做成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比如你看到无数人能够因为你的努力付出而生活变得更好更幸福,或者说一个地方因为你的努力奋斗而变得更美丽,或者说一座城市因为你的明智决策而变得欣欣向荣,这种感觉是不是很不一般呢?我喜欢享受众人的尊重,更喜欢享受人们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而对我的尊重,那对我来说就是无上的幸福和光荣。”
何铿静静的倾听着陆为民几乎独白的感悟,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内心的希望,有一种感觉叫震动甚至震撼,并非因为其行,而是因为其想,没有想便没有行,无目的的行那便没有意义。
“铿哥,也许的梦想听起来有些狂妄甚至荒诞,但是我觉得人生既然来一次,总要做一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因为目标距离现实太远而心存畏惧,我们就连想都不敢想,试都不敢试,或者这叫信仰?铿哥,你说呢?”
何铿沉默了好一阵,只是这么静静的注视着陆为民,良久才道:“也许可以称之为信仰吧,我觉得对自己认可的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坚持并付诸实施,就是信仰。”
“铿哥,你这个关于信仰的定义让我对你肃然起敬啊。”陆为民浅笑道:“铿哥,我总觉得你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又不像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不知道我这个直觉有没有错?”
何铿心中微微一凛,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我是个商人,这不会错,但是是商人就并不代表我没有其他身份,比如我还可能是某个乌克兰女人或者俄罗斯少女的情人,抑或我还是你的朋友,又或者我还是中国人,每个人的身份都很复杂,重叠而不矛盾,或者有所侧重而已,不是么?”
陆为民细细的体味着何铿的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他总觉得对方话语里隐藏着一些更为深刻的含义,但是一时间却又抓不住其中的奥义,只能暂时作罢。
※※※
原本陆为民是打算把晚饭安排在雅间里的,但是鉴于何铿的两个随从都更喜欢西餐,陆为民也就勉为其难的只能将就尝一尝丰州饭店的西餐厅了。
丰州饭店原本没有西餐厅,一即便是丰州地区建立之后也没有考虑设置一个西餐厅,一直到去年李志远成为地委书记之后,在一个偶然场合下谈到丰州距离世界太遥远,没有一家西餐厅就是明证,如果有外国客人来,连一家提供西餐的场所都没有,怎么谈得上改革开放?
很快张天豪就要求丰州饭店立即进行了全面整修,于是就专门隔出了一片区域,参照昌州几家星级涉外宾馆方式弄出来这么一个西餐厅,只是这西餐厅倒是弄出来了,最初来尝尝鲜的人倒是不少,但那股子热乎劲儿一过,也就没有几个人再来光临了。
虽然说不上门可罗雀,但是的确寥寥无几。
陆为民端着酒杯陪着徐晓春从大包厅里出来。
他去打了一圈,电视台和日报社的一帮男女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见到自己自然不会放手,陆为民在地委办综合科工作那一段时间,和这边那些家伙接触虽然不算多,但也有几个熟人,免不了就要你来我往,觥筹交错,陆为民也喝下不少。
“王自荣要接萧明瞻空出来的位置,秦海基费了不少心思也没有捞到这个位置,眼见得曹刚都当县委书记了,他心里更是不舒服,苟治良大概也要给他一点儿安慰奖吧,所以就要把我给挪挪位置,把这个县委副书记位置安给秦海基中意的人。”
徐晓春显得很悠然自得,心情似乎丝毫没有因为位置被调整而受到影响。
“哦?王书记要进行署班子了?”陆为民吃了一惊,他觉得自己的消息还真有些闭塞了,下午鲁道元告诉他徐晓春到地委宣传部任副部长他就吃了一惊,这会儿王自荣也要到行署担任副专员,怎么之前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在之前高初出任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他也是一无所知,这让陆为民也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在官场上的消息闭塞绝对不是偶然,那只能说明的你在某个领域的影响力不够,甚至是退化了。
像陆为民这种从地委出来的干部,照理说应该是在这反面是具有一定优势的,现在反而成了短板劣势,这不能不让陆为民感到心惊。
张建春看来是一条养不家的白眼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潘晓方那里自己似乎也去得少了,陆为民检点着自己这半年来的表现,有些情况安德健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倒不是保密,而是在对方心目中,这些消息不需要他来告诉自己,而是自己早就应该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
第五卷 乱云飞渡仍从容 第十八节 交流
看见陆为民有些吃惊的表情,徐晓春有些诧异的看了陆为民一样:“为民,你别说你对地区里边这些情况都一无所知吧?”
徐晓春的话让陆为民更觉难堪尴尬,地委办综合科长出来的角色,居然对地委这些人事变动的消息闭目塞听,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陆为民觉得自己真该好好总结分析一下自己这一段时间的工作了。
见陆为民表情,徐晓春暗自摇头。
陆为民还是稚嫩了一些,在地委里边根基也太薄了,毕竟只在地委办里呆了一年,而且担任综合科长时间更短,还没有真正培养起属于他自己的人,这也就成了一个很大软肋,加上他在双峰县里又选择了下区乡这一个举动,现在还很难判断利弊优劣,但是带来的弊端也很明显,他在县里边也没有可靠值得信赖的部属,当他心思都用到其他工作上去的时候,自然在这些方面就显得有些滞后了。
但愿他在担任副书记之后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在丰州地区这些县份里工作,尤其是派系影响力相当浓厚的情形下,你自己手边上没有几个能够用得上的人,你还真就有点儿玩不转。
想想也是陆为民从地委一下去到县里之后就主动去区乡,去区乡的目的很明显,踏踏实实做点儿日后能拿得上台面的东西出来,以陆为民的本事,徐晓春也相信无论在哪里,都能捣腾出些像模像样的东西来,但是既然已经是县领导,你就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东西,像陆为民这样对地区人事变化的了解如此迟钝,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为民,之前你到区乡去了也就不说了,现在既然回县里担任副书记了,考虑问题要全面细致一些,曹刚虽然对你有成见,但是这人也算是识大体的人,分得清楚事情轻重缓急,你现在分管经济,他肯定要用你,一方面你要做些成绩出来,一方面也不妨把你自己用得顺手的人提出来,这不是什么拉帮结派,而是秉承公心有利于工作,我想一定范围内,曹刚也会认可这一点,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他应该明白,你一个人唱独角戏那是撑不起局面来的,就像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也一样无法把全县工作拿起来一样。”
徐晓春的话让陆为民默默点头,他和曹刚之间的关系即便是谈不上肝胆相照,在目前来说,也勉强可以算休戚相关荣誉与共了,只要自己不过分逾越,曹刚应该在某些方面满足自己的,但前提就是自己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徐书记,我原来的确有些疏忽了,只顾着想在下边干点儿实实在在的事情,县里边情况也就没怎么过问,地区这边我除了有时候到安部长那里去一去,也就没有怎么在意。”陆为民老老实实的道。
比起徐晓春这种从基层成长起来长期在县里打滚的干部来说,陆为民知道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