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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天龙集团宾客迎门，一片欢声笑语。
说笑间，一辆奥迪徐徐驶了过来，秘书下来打开车门，陈一雷缓缓下了车，冲大家招了招手。四周随即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
何子扬示意了一下，掌声停了下来。他说：“我代表天龙集团非常感谢陈市长和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来到天龙集团。各位的到来是天龙集团，也是我本人的荣幸。下面，我们欢迎陈市长做重要指示。”
陈一雷满面春风，说：“大家好呀，我今天本来安排有别的事情。但考虑到天龙集团的盛情邀请，重要的是天龙集团为我们天江市所做出的贡献。我今天是非来不可了！”
大家看着何子扬，何子扬面带微笑，目不斜视，没有一丝的骄傲和激动。何子扬心里高兴，但表面上绝会不表露出来。喜形于色会被人小看，容易外露也容易被人掌握，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藏起来。这是何子扬的做人法则。
陈一雷接着说：“天龙集团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我就不多说了，我唯一希望的是，天龙集团在何子扬总经理的带领下，再接再厉，做出更大的成绩，为繁荣天江市的文化产业，为全市的两个文明建设做出新的贡献，成为我们全市，甚至全国的一个品牌！”
掌声震飞了树梢偶尔停留的麻雀，它好奇地看了看，倏地飞去了。
何子扬微笑着，连连说：“谢谢陈市长！”
众人了也对陈一雷投来讨好的目光。
“借陈市长的吉言，我也说几句。”何子扬趁热打铁也出来表态，“大家都知道，天龙集团的发展是和市委、市政府以及陈市长的关心和爱护分不开的。天龙集团能取得今天的成绩，更是陈市长直接领导的结果。可以说，天龙集团是我们大家的，同时也是我们天江市的！天龙今后的发展壮大，还要靠各位领导的关心、爱护、支持。天龙的产业主要是文化产业，在这里我表个态，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努力净化社会空气、打击非法出版物、支持文艺事业健康发展。同时，我们天龙一定起到表率作用。我一定不辜负各位领导的期望，请各位领导对我们天龙进行监督！”
寥寥数语，击中了要害。既说明了天龙集团和陈一雷的关系，又向大家表明了天龙集团的清白。
掌声顿起。
而后，何子扬在富豪大酒店设宴款待大家。姜震东却悄悄地离开了。
走在喧嚣的大街上，姜震东心里更为沉重。他知道这些欢声笑语的后面，恐怕掩藏着更多的东西。
欲擒故纵、欲盖弥彰，姜震东脑子里蹦出这两个成语。当然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何子扬，但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愈是冠冕堂皇愈有可能存在着肮赃的交易。当然他更没有理由去怀疑自己的岳父，他知道陈一雷是个很本份的好官，也许是对官场本能的讨厌，使他不愿意参与其中。
姜震东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几天没去医院看望张雨婷了。说心里话，他是有些害怕面对张雨婷。同时，他又想对张雨婷好一些。他进了一家商场，想买些东西送给张雨婷。
姜震东提着一些水里，拿着一个索尼随身听走进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姜震东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想退却，好象有另外一个自己让他选择逃避。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但有时却变得这么懦弱。他不太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有时感觉到恐惧，一种透彻心底的恐惧。他很希望哪天早晨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梦。
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姜震东舒展了一下表情，走进病房。张雨婷见他进来，象孩子一样高兴地笑了笑。
姜震东把随身听交给张她，说：“送给你的，希望你快乐！”
“谢谢你！”张雨婷有些诧异，也有些感动。
姜震东上个月的补贴没有交给陈敏，两个人为此还吵了架。陈敏认定姜震东有些事情一直在瞒着她，姜震东矢口否定。他用一个月的补贴，在商场买了一个最贵的随身听，然后又跑到柜台的另一头，买了几张轻音乐的CD。
他喜欢轻音乐，他认为音乐能使人心灵净化。他甚至想，所有的监狱都应该每天给犯人播放轻音乐，这样可以加快犯人的改造。
“真的谢谢你呀，震东！”张雨婷说完，脸有些红了。
张雨婷不再叫他姜队，而是叫他震东。姜震东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有一丝的不安。
他取出一张CD放在随身听里，微微一笑说：“没事的时候你听听音乐吧，挺好的！”
张雨婷戴上耳机，惊叫一声说：“啊，是我喜欢的班德瑞呀！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听呀？”
姜震东笑了笑，说：“因为我也喜欢。”
第一部分第一部分（11）
张雨婷顽皮的笑了，她从枕旁的书里拿出一张纸，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姜震东说：“什么事，你说。”
张雨婷莞尔一笑，说：“你先答应我再说，我又不会害你。”
姜震东笑道：“好吧，我答应。”
“你给我朗诵一首诗。”她把手里的那张纸递给姜震东。
姜震东有些为难，他看了张雨婷一眼。张雨婷的神态很像个小孩子，天真而有些任性。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哪会朗诵什么诗呀！”他说。
“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许反悔呀！”张雨婷故作严肃神态地说。
姜震东看了看纸条，诗其实并不长，名字叫《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姜震东以前没有读过这首诗，但他隐隐约约明白了张雨婷的心思。外表很坚强张雨婷，内心却又是如此的柔弱，她一直处于对自身的肯定和否定之中。可他姜震东，又能说些什么呢？
张雨婷笑了一声，让姜震东惊醒过来。
姜震东连忙说：“这是谁写的呀？不错，不错！”
“什么就不错呀，你看明白了吗？”张雨婷盯着他的眼睛问。
“诗是不错，不过我没大看懂。”姜震东故意皱起眉头。
“你真笨！”张雨婷伸手打了姜震东一下，却不小心扯痛了伤口。她“哎哟”一声躺在了床上。
姜震东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问：“怎么了，雨婷？”
张雨婷看到他关心的样子，心中一阵感动，小声说：“没事，刚才弄痛了伤口。”
“你看，这真是怨我。”姜震东有些着急。
“这么说你读懂了？”张雨婷问。
姜震东点了点头，轻声问道：“这是你写的诗吗？”
“顾城，一个很有名的诗人。”
“顾城？就是那个杀妻之后自杀的诗人？”
姜震东问完之后马上后悔了，职业的敏感使他想到了顾城血案。这让张雨婷很败兴，原本挺雅致的心情，有些沮丧起来。
“对不起！”姜震东觉察出张雨婷的不快，连忙转移话题，“雨婷，你好好休息吧！要不，我给你削个苹果，吃吗？”
张雨婷笑着摇了摇头，笑容中有一丝勉强。
这时，姜震东的呼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上面显示：家有急事，速回。姜震东心中有一种不详之感。
张雨婷问：“怎么了？”
姜震东笑了笑，说：“家里有点事，我要马上回去一下。”
张雨婷脸色暗淡下来，无可奈何地说：“那……你回去吧！”她又说：“有时间过来看看我，大夫说过些时候我就能出院了。
姜震东点了点头，匆匆和张雨婷告别。
姜震东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想大不了又是小小考试成绩不好，或者陈敏的妹妹陈莉有什么麻烦，所以他并不显得特别的着急。
走出医院，姜震东向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上了车，一路往家赶。
路上，姜震东想了想刚才在医院跟雨婷发生的一些细节，禁不住淡淡一笑，他觉得张雨婷这个女孩子挺单纯的，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那么听她的话，当着她的面读了那首诗。
“神经病！”姜震东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出租车司机很怪异地扫了他一眼。姜震东有些不好意思，发现自己今天有些失态。
他匆匆回到家，看到陈敏正坐在沙发上黯自垂泪。她的眼睛哭得都有些红肿了。
徐小磊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她见姜震东进来，小声叫了声舅舅，就不再说话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姜震东知道陈敏这一阵心情不好，这些也都是他给带来的。他走了过去，轻声问：“到底怎么了？”
陈敏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姜震东的鼻子大声嚷道：“姜震东，你还管不管这个家了？”
“你今天怎么了？”姜震东十分纳闷。
“小小失踪了！”陈敏坐在沙发上，失声痛哭起来。
姜震东大吃一惊，差点跌坐在地上。
第五章
夜色渐深，城市安静下来了。
亮着灯的窗户一个个熄灭下去，整个小区只有姜震东家的窗户仍发着亮光。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姜震东心里冒出了无数个念头。他想，也许小小到同学家去了，也许她在哪个亲戚家玩。还有一个让他不敢想的念头，那就是小小被人绑架了！姜震东心里一出现绑架这个字眼，顿时不寒而栗。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这种事情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他狠狠敲打了一下脑袋，告诉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
一个个电话打过去，一个个希望破灭。
所有能联系的人都联系了，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依旧没有姜小小的消息。
姜震东拿起一条毛毯，走到陈敏身边，轻轻地说：“休息一会吧，身体要紧。”
陈敏一把拨开毛毯，生气地说：“我不用你管！”
“不要这样，总会有办法的。”姜震东默默地说。
“什么办法？报警吧！”陈敏冷冷地说，转身就去拿电话。姜震东按住了她的手。
“我就是警察，你报什么警呀？”姜震东说。
“你是警察？！”陈敏的语气让姜震东非常心寒，她说：“你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你也配做警察！”
“我是一个警察，是一个人民警察，怎么了？我破了上百个案子，一等功我立了四次。我哪一点不配当警察了？”姜震东喊了起来，他把手里的毛毯狠狠扔在沙发上。
“你冲我喊什么呀，有本事你把女儿找回来去呀？”陈敏用手背揉了揉眼眶，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姜震东知道陈敏的心情很不好，可他也没办法。他甚至希望有谁跟自己打上一架，这种压抑的情绪使他快要发疯了。
他在客厅里踱了几步，沉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他走进卧室，把自己关了起来。
第二天，姜震东刚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有些异样。
大家的表情很不自然，笑容似乎都有些勉强。姜震东把外衣脱下来，放在衣架上。许玲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水。
“有什么新情况吗，许玲？”姜震东坐了下来。
“没有。”许玲的声音很小。
“你忙你的去吧！有事我叫你。”姜震东想看一下案宗，打开了抽屉。
许玲站着没有动，仍很紧张地看着姜震东。
“怎么了，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蔫呀？你说是怎么了，许玲？”姜震东看着大家，其他几个队员连忙低下了头。
“小小有消息了吗，姜队？”许玲小声问。
“你们都知道了？好事不出门——”姜震东摇着头苦笑了一下，下半句没有说出来。
“她会不会跟同学出去玩去了？说不准等两天就回来了。”黄一光走了过来。
严刚说：“现在的学生学习压力多大呀！她是不是讨厌学习，离家出走了呀？”
“别胡说了！”许玲打了严刚一下。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现在也说不请她去什么地方了。”姜震东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你们别管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我们帮你查一下吧，姜队？”许玲问。
姜震东想了一下，说：“好吧，但一定不要影响工作。“
“知道了，姜队。”许玲说完，冲黄一光和严刚使了个眼色，他们几个走了出去。
上午的例会，开得有些不咸不淡。案子没有进展，群众有意见，市里有批示，局里有压力。参加会议的每个人都像是吃了迷魂药一般，有些无精打采。
黑暗中，投影仪打出一张张幻灯，都是案发现场的照片。放映完毕，灯光打开。坐在中间的高局长看了看众人，他想给大伙醒醒神，故意提高嗓门说：“这个案子的情况，现在大家都基本了解了。我们天江市几百万人口，位于交通要道，流动人口多，治安状况一直不算最好。现在接连出了两宗命案，我们重任在肩呀，同志们！案子一天不破，我们一天都不能放松呀！”
一片沉静，众人的表情很呆板。
“我们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重视？一个普通的凶杀案究竟为什么会引起全市百姓的关注？”高文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死者牛小民，绰号疤子，27岁，本市人，没有正当职业。其父亲牛国庆第二天晚上死亡，死的很蹊跷――父子两人的死有没有关联，现在还没有线索表明。但前后只差了不到二十个小时，这本身就很可疑。另外，我们发现张氏父子住处是个黄窝，藏了数百张淫秽黄色光盘……所有这些疑点都可以说明，这不是一个一般的案子，这个案子的背后，也许有一只更大的黑手在操纵。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呀！”
姜震东在旁边听着，有点心不在焉。
高文章突然盯着他问：“姜震东，你有什么想说的？”
“哦，没有，没有。”姜震东连忙说。
“那个钥匙链查出新线索来没有？”高文章又问。
“暂时还没有，局长。”姜震东随手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那个钥匙链被他放到家里了，居然忘了拿到局里来。
“震东，我对你寄予厚望，你要让我放心呀！”高文章意味深长地说。
“局长放心，我们一定会抓紧调查的。”姜震东嘴里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乱糟糟的，一点底也没有
第一部分第一部分（12）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也没开出什么结果，最终草草收场了。高文章有些窝火，仍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大家本来都站起来了，看见他还坐着，都尴尬的愣在那里。
“散会了，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高局长嚷了一句。
众人这才慢慢走出会议室。姜震东心里很乱，他没有看高文章的脸色，低着头走到会议室门口，却被高文章叫住了。
“怎么了，震东？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局长。”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可以让别人来负责这个案子。”高局长突然严肃起来，显然他对姜震东今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不用，局长。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震东，那我今天必须批评你了！开会的时候思想开小差，还影响其他人的注意力。我们干公安的要讲纪律，现在不讲纪律顶多我说你两句，关键时候不守纪律你小命要没的！我说的话你接受不接受？”高文章指着姜震东说。
“接受。”姜震东仍声音低低的回答。
“这就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姜震东摇了摇头，高文章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开了。
姜震东和许玲穿着便衣来到天江中学，想找姜小小的老师和同班同学了解一下情况。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学生们进进出出的。姜震东四处看了看，他多么希望女儿笑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很亲切地叫他一声爸爸。然后，他们牵着手一起回家。
可是，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
两个人来到姜小小班主任吕老师的办公室。房间里凌乱地放着几张桌子，桌上堆满了学生的作业。吕老师见他们两个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您是姜小小的班主任吕老师吧？”姜震东拿出自己的警官证。
“是的，你们是……” 吕老师卑恭地笑了笑。
“我是姜小小的爸爸，这位是我的同事。”姜震东指了指许玲。
吕老师上前握住姜震东的手，说：“你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