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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儿女双全一枝花（5）
第二点让沈小荻感觉不对的，是细芬不像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细芬跟隋杰沈小荻说话一点也不怯场，隋家的生活用品用得也很熟练，电视、微波炉、空调、热水器……复杂的电器在细芬手下根本不是难题，本来这些沈小荻准备先给细芬上堂培训课的，结果细芬用得比她还熟，倒是笨手笨脚又没记性的建设，总得让沈小荻跟在后头教。细芬早晚要各洗一次澡，有一次进浴室前还大喊沈小荻，“嫂子，沐浴露没了！”沈小荻真有点想不明白，这哪是农村姑娘的生活习惯啊！听隋杰说细芬也就出来打了三四年工，还一直待在工厂流水线上工作，目前也就是在厂里当了个拉长而已，听说一直都是住集体宿舍的。可为什么细芬对城里人的生活这么应对自如呢？如果她不是有超强的适应能力，那就是她平时的生活水准也差不多。可想想细芬也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工厂女工，她又从哪里拥有城里人的生活呢？
第三点让人感觉不好的，是建设还没跟她正式结婚，他的钱现在就已经全在细芬手里控制了，存折交给她保管不说，建设身上连一分钱现金都没有，要花钱的时候不是建设伸手找隋杰要，就是只有涎着脸找细芬拿。用细芬的话说：“不让他瞎花钱，好逼着他戒烟。”沈小荻不喜欢大男人主义，但对妻管严也很反感，现在建设和细芬还没打结婚证呢，这情形看起来日后细芬一定是建设的领导了。对这点，隋杰反而说好，“就得让女人管管建设，可能还能逼他上进点。再说了，他存了多少钱我还不清楚啊！就他那点钱，细芬愿意帮他管是好事！”
感觉归感觉，接待还是要到位的，沈小荻陪小两口去了几个著名的人工景点，又例常地去海滨浴场。每个老家来的亲戚朋友都免不了有这趟过场了，沈小荻自嘲是内地驻深办的接待处主任，每年总是免不了要陪人去上几次，对这些地方实在是深恶痛绝。她曾经和宣萱恶作剧地讨论过，全世界最可恶的设计师是搞微缩景观的，他一定是同时还开着火锅店，不然怎么能把好好的公园做成大杂烩呢？
陪着建设和细芬到处逛，其实沈小荻就是一个导游和跟班，除了景点介绍，就是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埋单。他们看风景，沈小荻就看他们，起初还为自己当了电灯泡自觉地走开一点，渐渐地越发觉得这两人关系有点不对头。
看得出来建设很喜欢细芬，走到哪里都要牵着细芬的手，打伞擦汗递水十分殷勤。不但看不出隋杰说他的驴脾气，对细芬简直有点死心塌地的好，也难怪，快三十的人了，突然得到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难怪建设要把细芬捧在手心。可细芬对建设却明显要冷淡很多，人多的地方建设来牵她的手，她总是佯装做别的事甩开，和建设在一起时她总有点心不在焉，逛景点也提不起劲来。可手机一响她就立刻精神起来，总是远远地走到一边去接，有时沈小荻注意到她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得很高兴，脸上的表情十分娇嗲，简直有点像在跟男朋友说话的样子，可建设这小子还在毫不在意地闷头玩着他的手机游戏。那细芬会是在跟谁通话呢？
建设是个穷小子，除了能给姑娘一个名分再没有别的东西了，细芬长得不错处事也挺老练，明显比同龄的建设要懂事得多，她完全可以找个条件更好的对象啊！听说建设是第一次正式谈朋友，眼下又是奔着结婚去的，凭着女人的直觉，沈小荻隐隐感到了一点担忧。
第四章：儿女双全一枝花（6）
沈小荻把这件事上了心，晚上便找细芬聊天，想了解下这姑娘的心思。“细芬，听说你家离隋杰家隔着几座山头是吧？”
细芬点点头，“是的嫂子，我们是一个乡的。”
“我还听说你家有四姐弟，你是老大，担子应该很重吧？你也挺不容易的啊……”
沈小荻的话让细芬找到了共鸣，细芬重重地叹着气，“没办法，我就是这个命，谁让我上辈子没做好事，不能投个好胎！”
“建设目前是不太富裕，可他年轻人又勤快，家里没有老人要负担，我们有能力的时候还会帮你们，你们小两口只要一心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很多人羡慕你呢！”沈小荻想替建设说几句好话，宽宽细芬的心。
然而细芬只是苦笑，“嫂子，建设比不得隋杰哥，他没什么文化，要指望他发财，只怕比登天还难。”
沈小荻反驳：“你这话就不对了，平常老百姓又有几个能发财的呢？一家人不挨饿受冻，平平安安的，就是好日子，就比什么都强啊！”
“在外面打工赚点糊口的钱，老了没人要了再回家去刨地，你以为就叫好日子吗？我们现在连个安身的房子都没有，我爸妈带大我们四姐弟已经够累了，他们不会再管我们的小孩，我将来要生了孩子只能辞工，建设他养得起我吗？如果老天保佑我们没病没灾的还好，要是有点什么三病两痛的，我们连医院都不敢去。这样的日子能平安吗？能好过吗？”细芬打开了话匣子，可每句话都怨气冲天，让沈小荻听得心直往下沉。
“细芬，你应该凡事都往好处想，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将来生活会一天比一天好的。”沈小荻极力劝着细芬，可她说出来的话自己都觉得没有力量。每个人都有自己期望的生活底限，不能说细芬的要求高，但建设眼下真的给不了她保障。
“嫂子，你是不了解建设，他脾气很不好的，他现在是图新鲜能听我的话，将来时间一长肯定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日子又这么穷，我可是一点指望都没有。”细芬越说越忧虑，眉头紧锁着。
沈小荻终于找到了一句可以驳倒细芬的话，“你这就不对了，建设不是对你百依百顺吗？我看他很喜欢你呢！”
“顺着我有什么用，一点实惠都没有……”细芬低下头玩起自己的衣角。
“细芬，我是过来人，有钱人是好，可他的钱是他自己的，跟你没关系，你越想就越够不着。女人找老公，千好万好也不如他对你上心的好，千挑万挑就是要挑个自己喜欢的人。”沈小荻苦口婆心地劝着细芬。
“可要是自己也不觉得有多喜欢呢？”细芬冷不丁地扔出一句实话。
沈小荻怔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嫂子，我要是有你这个命就好了，又有钱又有情，你是什么都全了。”细芬自知失言，赶紧岔开了话题。
入夜后，沈小荻睡在床上，不知怎的越想越不安，不由摇醒隋杰问：“你觉不觉得细芬这姑娘心气儿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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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果果的事尘埃落定后，隋杰的睡眠质量空前地好，这不，头刚沾上枕头又已经迷迷瞪瞪了，“她怎么了？”
“她这姑娘把钱看得蛮重的，只怕建设抓不住细芬呢！”
隋杰清醒了一点，笑出声来，“你胡说什么呀，不是好好的吗？他们说再过几天就回去打结婚证了。”
“你不觉得细芬的条件比建设好吗？难道她不想在城里找个人啊？”
“她的条件有什么好的，她也二十好几了，在我们农村算老姑娘了，兄弟姐妹一大堆，也是穷得响叮当的，条件好的农村男人都不愿找她，何况是城里人呢？”隋杰点点沈小荻的脑袋，无可奈何地批评着她，“你呀，整天喜欢胡思乱想，别管那么多闲事行不行，他们再住几天就走了，你就忍忍吧，好老婆！”
第四章：儿女双全一枝花（7）
沈小荻郁闷地嘟起了嘴，“我又不是嫌他们住在这里烦，我是为建设担心啊！”不过隋杰几句话一分析，她的担心已经去掉一大半了，男女之事不应该比条件论婚嫁的吧，人家还说沈小荻的条件比隋杰强得多呢，不是也一样嫁了吗？想到自己，沈小荻顿时豁然开朗了，她想她是杞人忧天了。
然而第二天一清早，睡得正香的沈小荻和隋杰被一阵急促的捶门声惊醒了。“哥！嫂子！”是建设急得带哭腔的声音。
沈小荻赶紧穿衣服开门，建设一见她就大声吼：“你昨晚跟我老婆说什么了？”建设举着拳头乱舞着，眼睛红彤彤的，对沈小荻吼的时候脸上青筋直跳，样子很是吓人。
“我，我什么也没说啊！”沈小荻被建设的样子吓坏了，她本能地护着头，生怕建设的拳头一把挥过来。
“她跑了！”建设把一张纸扔到沈小荻脸上，蹲下去呜呜地哭了。
隋杰捡起那张纸一看，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我走了，不能和你结婚了，不要来找我。
25．
在到隋家来玩的第五天，细芬半夜悄悄地走了，给她的未婚夫，隋杰的表弟建设留了一张纸条，说不想和他结婚了。同时留下的，还有建设的存折，上面建设存的一万块钱分文未取。看样子细芬是真的下决心要跟建设断。在农村，姑娘如果要跟小伙悔婚，是要把小伙为她花的钱全部还掉的，沈小荻曾听隋杰说过，村里有对小青年分手，连哪年哪月哪日帮丈母娘家买了瓶酱油都算得清清楚楚。细芬没有拿走建设的积蓄，证明她不是个坏人，可跟建设之间结婚的可能也已经很渺茫了。
沈小荻好心办了坏事，无意间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因为前晚她跟细芬有过一会儿谈话，在建设心里，一定是沈小荻鼓动细芬出走的，要不然好好的细芬怎么说变就变了呢？细芬一声也不吭地走了，建设完全没了主意，他不回老家找老婆，也不去老婆工厂找，倒是从早到晚揪着沈小荻，硬说是嫂子把细芬逼走了。
沈小荻翻来覆去地解释着：“我前晚和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告诉你了，我绝不可能有半点拆你们台的意思，你是自家兄弟，我怎么可能跟自己过不去呢？”
建设的驴脾气这次真的犯了，“我不管，就是你逼走细芬的，你把我老婆还给我！”
隋杰生气地把脸一拉，“建设，你别瞎说！你嫂子一心想着你们两口子好，就算她不该问也是细芬本身就有问题！昨晚你嫂子就跟我说过了细芬的事，是我当时没有引起重视，现在想起来这姑娘真是挺不对劲的。”
“她有什么不对劲？她答应了我要回去打结婚证的，我不管，人是在你家走丢的，你们把人还给我！”
“好了，先别吵，现在我们一起想办法！”关键时候隋杰的态度还是很清楚的，他没有站到建设那边去，让沈小荻满心的委屈得到了平衡。
找一个自己走掉的大姑娘，还真不是件容易事。细芬的电话关机了，分明就是怕建设找到她。这可怎么办呢？
先是拜托尚在老家的父母去趟细芬娘家，母亲一听就在电话里大叫：“怎么可能走了？昨天你二哥还去人家家里谈聘礼的事！她父母还说得好好的！”
隋杰一听也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怪了，既然两家人都谈到婚嫁了，细芬怎么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了呢？至少应该跟家里商量下啊！”
事实上细芬离开建设之后，根本没有回家，甚至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她就这么没有交代地失踪了。细芬父母一听细芬失踪了，比跑了老婆的建设还着急，求着隋家别的事情后面再说，一定要先把人找到，可别让细芬出什么意外。母亲在电话里打着包票，说细芬一家都是很忠厚老实的人，细芬走掉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不可能看不上建设。87book。com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四章：儿女双全一枝花（8）
隋杰和沈小荻急得班也没上，带上建设跑了趟东莞，去细芬打工的工厂找人。接待他们的是细芬的主管，也是她的老乡，一见面她就说：“细芬不是回家结婚去了吗？她请的假都到期了，我也着急等她回来呢，手头几个顶她班的人都转不过来了。”
建设一听就急了，“一定是你们工厂把她藏起来了，你让我进车间去找找！”
隋杰狠狠地拍了建设一巴掌，不让他在这里犯浑。
沈小荻想到了细芬时常接的神秘电话，建议去细芬宿舍找人问问，或许能知道细芬平时都跟什么人交往。在细芬主管的带领下，隋杰一行三人七拐八拐地到了一间大教室般的超大宿舍。别看这间宿舍超级大，住的人更是多到令人震惊。这里全是上、中、下的三层铺位，每个铺位有一米二宽，住两个人，铺位之间的过道，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就这点距离还被姑娘们拉着绳索晾衣服。从门口到细芬的床位，隋杰他们就在姑娘们的*和胸罩下穿行，不时有湿答答不知所然的水珠滴下来，令人起腻地掉在他们脖子里。
细芬和一个足有130斤重的姑娘挤在一个下铺里，上铺常年被日光灯烤着刺着，下铺则常年阴暗潮湿，终日见不着光亮。想到细芬平时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沈小荻的心简直像掉在泥坑一样难过，她突然理解了细芬那种想过好一点日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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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细芬同床的姑娘对她也是一无所知，“她回老家相亲就没回来过啊，我们俩是对班倒的，每天工作最少十小时，每天我们也就是碰个面，偶尔有一天休息我就忙着补觉，她喜欢逛街。虽然我们睡一个床，可没什么时间说上话。”
“细芬平时经常外出吗？”沈小荻疑惑地问。
“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除了上班睡觉，细芬只要有一点时间就会跑出去。”
“那平时有什么朋友来找她吗？”沈小荻问。
“没有啊，我们一天到晚都在工厂里，这个鬼地方都不好意思让人来。”
“我的意思是……”沈小荻犹豫地看了一眼建设，还是小声地问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有没男孩子在追她？”
胖姑娘唉声叹气，“厂里做工的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女的，连飞过一只苍蝇都是母的，上哪里有男人追啊？要是有人追，我看细芬用不着回家相亲了。”
在建设的坚持下，他们到当地派出所报了案。细芬就像风吹起的一阵沙粒，硌痛了建设的眼睛和心，无论用清水冲还是用手指揉，就是找不出病源所在来。几天前还有说有笑，对细芬千依百顺的建设变得暴躁得很，怒火冲天的，谁也不敢惹他。出事后他对沈小荻一直怒目以对，如果不是碍着隋杰在场，恐怕他的拳头早就挥过去了。
最内疚又最冤枉的罪人就是沈小荻了，她私下跟隋杰说：“女儿家的心事本来就很难捉摸，何况细芬从小日子穷苦，现在见识了城市浮华，男耕女织的生活已经不能满足细芬的需要了。建设以为细芬答应结婚就是一辈子，其实细芬当时一直在犹豫啊！”
“老婆，你别难过，不关你的事，细芬和建设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想过好一点的日子不跟建设结婚，这很正常。”
“可现在的问题不是细芬能不能找到，而是怎么让跑了老婆的建设死心。”
“我来想办法，你别急。”
建设不肯回去上班，他整天猫在细芬工厂附近，说要守在这里等细芬，毕竟细芬还有些衣服用品没拿走，她不可能不回来拿。建设吃不下东西也不肯睡觉，他迅速地瘦下去了，脸上凹进去两大块，胡子拉碴脸色发青，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他从早到晚猫在工厂门口的一角，像焊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动。他死死地盯着进进出出的女工们，只要有长得像细芬的女人他就立刻跳起来，追上去拉住人家求：“老婆，老婆！你跟我回去吧！”书包网 www。87book。com
第四章：儿女双全一枝花（9）
被他拉住的人都会条件反射地大叫：“你神经病！”
当建设看清楚不是细芬后，会马上松手退回原地，继续当他的猫王，丝毫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
陪着建设猫到第二天之后，隋杰急得不行了，公司的电话催了一个又一个，建设不上班他还要上班呢，可怎么劝也劝不动这个驴脾气的表弟，隋杰不由得火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为个女人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沈小荻把隋杰拉到一边，“你发火也没用，不如想个办法先把他骗回去，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什么事。”
隋杰一想也是，他和沈小荻商量了一下，让沈小荻先走远一点拨通他的电话，然后他佯装惊喜地在电话这头喊：“什么？细芬回来了？行，我马上带建设回来。”
隋杰的电话还没说完，建设已经听到了细芬的名字，像打了兴奋剂一样从地上跳起来，“我老婆找到了？在哪里？我赶紧去接她！”
隋杰搂着建设，佯装高兴地说着：“她回深圳了，咱们赶紧吃点东西回去。你想吃点什么？我们先去吃顿好的，回头让细芬看到你精精神神的！”
建设露出他的大白牙高兴地笑了，一点也不去追究隋杰说话的真假，他开始认真地想他吃过的最好的东西，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哥，我想吃桂林米粉，我要吃三大碗！”
隋杰心一酸，可怜的建设，桂林米粉对他已经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