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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母为此痛不欲生,但他们决心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让女儿得到充分的满足。
由于父母的细心呵护和培养,章维健康地长大,她的外表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性格,她文气,善良,果断,而且痴迷美术,她的绘画作品充满高贵的灵气。
章维的父亲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很有钱,她一直生活在梨花郊区的花园住宅,我偶尔去她家玩,十分羡慕,草坪醒目的绿色衬托出豪宅的雪白,十分的美丽。
章维家的草坪很宽阔,有小型雕塑错落其间,边缘还栽种着一丛丛翠竹。
章维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庸俗的贵族气,更不是小懒猫,她最大的乐趣是在草坪上割草,像一个园艺高手。
一天,章维约我去她家,我问:〃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说:〃劳动啊。〃
我一猜即中:〃割草?饶了姐姐吧。〃
说归说,我还是兴高采烈地穿上T恤、牛仔裤、运动鞋,戴上手套、太阳帽去了。
我在章维父亲的公司工作,主管平面设计,平时在办公室坐久了,难得到蓝天下撒撒欢。
我是学美术的,和章维很有共同的语言,于是就和她成了好朋友,我们的特性是一样的清高自诩。
章维早早坐在竹子旁等我,身边放着两台老式割草早机。我喜欢竹子,形态清瘦,挺拔,尊贵,柔象征善良,韧象征忍耐,很像我和章维的性格。
第一次推动割草机缓缓移动,看杂草碎叶在刀齿下乱舞,我说:〃就像给男人剃胡须。〃
章维就嘻嘻地笑。
又说:〃哎,我们公司来了一个大学生,很有才华;他在我家看到你的画,十分欣赏,很想见见你呢〃
章维说:〃好哇。〃
那个男孩叫孙本,家在农村,尽管才华横溢,大学毕业却分配回了他的老家.他只身闯到都市自寻前途,章维的父亲慧眼识珠留下他,他工作卖力而且出色,很受总裁赏识。
他对章维以及她的缺陷早有耳闻,但是他似乎毫不在意,一心想认识她。我一直想牵个红线。
草割完了,平平整整,像一块宽阔的绿地毯。我们坐在草坪上,心里有一种无法表达的惬意。阳光充沛,四周寂静无声。
〃多美呀。〃我说。
章维说:〃只是缺一点红色。〃
一周后,我把章维和孙本约到我的居室。
孙本第一眼并没有落在章维的脸上,而是欣赏地看了看她健美的双腿和纤细的腰肢,当他抬起头,一点也没有对章维不端正的脸庞表现出吃惊。
我在一旁疑惑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那一刻对他充满好感。
章维对异性的态度总是不动声色。她只是闲闲地和孙本谈一些美术话题。
孙本对章维的画很有感觉,发表的见解十分精彩。我十分了解章维,如果不是这样,章维不会和他交往下去。
大约三个月后,我又一次来到章维家,发现她变了,比以前更丰润,更快乐,她的房间里摆了很多张她画的肖像,肖像自然是孙本。
老实说,孙本的外表属于平平常常那种,没什么特色,但是在章维的画笔下,孙本的相貌却突然生出光彩,她张扬了他的优点,掩盖了他的不足,从肖像上看,像孙本又不像孙本,一般男人的英气咄咄逼人。
这就是爱情的眼神。
我说:〃哈哈,章维,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勾结'在了一起,倒把我这个红娘给踢开了!〃
章维红着脸,幸福地趴在我耳边说:〃你让我怎么谢你我就怎么谢你!〃
章维是一个很会克制自己的女孩,她第一次表现得这么无遮无盖,像个小孩子。
然后,我和她一起坐在她家的草坪上,听她说孙本。
融融的绿色沁人心脾,我在她诗意的讲述中,几乎进人一个完美的爱情童话。
最后章维出其不意地对我说:〃我们已经选好了结婚的日子。现在,我正在为自己缝制婚纱。〃她还告诉我,本来她打算亲手制作的面纱要把自己的脸庞严严地遮住,但是孙本却不同意,他说:〃不要那样,我要让所有的人都能够看到你的容颜,在我心目中,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事情进展太迅速太美好,我反而有点不相信,我甚至怀疑孙本是不是有什么另外的目的了。
我委婉地说出了内心的话,章维说:〃你相信我的眼力,他是爱我的。〃
就在章维的婚纱制作快结束的那几天,孙本给她写来了一封短信。
他在信中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以前的行为和承诺,都是为个人前途着想,可是他最终没有勇气和章维度过一生……草率的决定必定遭到惩罚,所以他将放弃眼前的一切荣华回到他所厌恶的农村老家去……
信是章维从家门口的信箱里取出的,我不知她将此信翻来覆去读了多少个小时。
次日上午她给我打了个电话,约我去帮她割草,我们在劳动时,她平静地对我说出了这件事。
我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章维默然无语地关掉割草机,然后望着我的眼睛说:〃这事情不怪他,我已经跟爸爸说过了,必须留住孙本,他是公司里最有才华的年轻人,如果他回农村去。不论对公司还是对他本人,都是重大的损失。〃她在微微颤抖,我看出她在极力克制自己,〃你也劝劝他,别任性。〃
我转头望别处,心里充满气愤。
〃另外,〃章维低下头,声音变得很弱很弱,〃你把我画他的肖像都带给他,好不好?〃
我不知是怎么离开梨花郊区的,坐在出租车里,泪水湿了我的面颊。
次日我一上班就发现公司大乱,有人告诉我:〃总栽家里出事了!〃
我冲出了门,拦住一辆出租车朝梨花郊区奔去,当我赶到章维家的时候,看见章维穿着她亲手缝制的婚纱躺在她家那宽阔的革坪上,鲜血像花一样在草坪上盛开,红得令人目眩。
她的父母执着女儿苍白的手失声痛哭。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和章维割草时她曾说过,这草坪缺一点红色。
我〃扑通〃一声跪在章维身前,已经不会哭。
如果当时不是我……那么怎么会有这种结局?
章维,这世界是不可能完美,即使你的血永远鲜红,这绿草也会变得枯黄,完美只存于我们的内心。难道你不明白?
上帝啊,让章维变成你膝下最美丽的天使吧。
傻子,头发是可以留起来的呀!
野猫岭
世兄弟来了,说师傅70大庆,摆几桌酒要我去坐一横,并传了师傅的话:〃这狗崽子不来,我进城去砸他的狗窝。〃师傅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二年前世兄弟结婚,我因事没有去。事后补送了礼物去,师傅摔到地上,说:〃我要你给我风光风光,谁稀罕你的礼物!〃我作了许多解说,师傅才息了气。这回是无论如何得去了,我计算了一下日子,刚好那段时间有空闲,就说:〃到时候我一定带了我的小分队来,喝它个江枯河干,只要师傅管得起。〃世兄弟笑了,说:〃凭你那点酒量,也敢吹这个牛,野猫岭已修通公路,从这儿骑上车就可踏到我家门前。〃临行时又回头说:〃到时候你敢不来,哼哼!〃
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我下放插队时,父亲是县里的第一号走资派,蹲在牛棚里,我是狗崽子,别人不敢收留我,师傅说:〃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要教育,才能好。这个徒弟我收了。〃我住到师傅家里。师傅手把手教我干农活,又叫世兄弟跟着我,别人欺侮我,他就站出来吵架,我和世兄弟情同手足。
后来造反派在村里夺了权,师傅是贫协主任,也只能列席会议,几乎是靠边站;幸亏世兄弟是基干民兵,师傅一家的威势没有倒。清阶运动开始,一天,头头们开紧急会议,院子门口有民兵站哨,人只能进不能出,气氛紧张得很。到傍晚,师傅匆匆跑回家来,对我说:〃幸好你兄弟站岗,才出来一会。他们要抓你的现行,今天夜里就动手,你得赶快逃走。〃他从箱底掏出五块钱,塞到我的手里,又说:〃这世道不会长久,师傅等着你回来。〃说完又匆匆的走了。我因为有师傅和世兄弟的保护,平时讲话不知忌讳,造反派早就注意上我了,想不到这么快就大祸临头。我装作闲逛的样子走到村口,四顾无人。急忙向县城走去,到野猫岭脚下,天黑了,微弱的星光,照着白花花的砂石路,我走到岭脊,树木遮天,就辨不清东南西北了,我只得瞎摸乱闯,野草绊脚,树枝勾衣,我几次捶到树身上,〃嘎哇〃,树林深处响起怪鸟凄厉的叫声,令人毛发竦然,闯了一会,我依旧转到原来的地方,听村里人说,孤身一人走夜路,鬼会捉弄你,在你四周筑起墙,叫你走不出去,我遇上〃鬼打墙〃了。岭下响起人身,手电光乱晃,是村里的造反派追我来了,我急出一身冷汗,看来是在劫难逃了,被造反派捉住,不死也得脱层皮,危急中,如石火电光,脑子中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村里老人说,男子的阳物有刚强之气,露出来,鬼物就会远远的避开。我脱下裤子,站着先定一定神,突然一道手电光照到身上,随即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喝声:〃你把裤穿上!〃我慌忙穿上裤子,一个黑影走近来,问:〃干什么的?〃我嗫嚅地回答:〃我迷路了。〃〃那里去?〃〃进城去。〃她迟疑了一会,低声喝道:〃你快蹲下。〃原来村里的造反派已走上来了,女孩子迎上去,那一群人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女孩子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经过这番背诵毛主席语录后,村里的造反派问:〃造反派战友,你看见一个人么?〃女孩子向另一条路一指,说:〃我上来时,看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过去。〃村里的造反派说:〃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亮着手电,急忙追下去了。待那群人走远后,女孩子领我穿出树林,说:〃一直走,就是进城的大路,待他们绕过来,至少得半个钟点。〃月亮已经出来,照见她穿着草绿色军装,臂上箍一只红袖套,圆圆的孩子样的脸庞,梳着二只羊角小辫,走路时小辫一甩一甩。
进城后,在父亲的老战友家躲藏了几个月,大联合、三结合了,父亲已经解放,结合进县革委会领导班子,担任第一把手,我回到村里,造反派当然不再抓我的现行,也不追问我逃跑的事,不久毛主席发表大学还是要办的指示,又保送我进大学,我成了第一批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分配到县委坐办公室,县委食堂有一个很秀气的姑娘,热情、泼辣,也是下放后上调的知青,我们产生了亲热感,以后就恋爱、结婚,但我常想念野猫岭救我脱难的那个姑娘,我查了野猫岭周围几个公社的知青名单,女知青有70多个,我能一个一个地去问:〃你看见一个脱了裤子的小伙么?〃我把我的感激和想念埋在心底。父亲调到省里去了,我担任县委信访办主任,村里常找我解决问题,在师傅心目中,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官了,起先我隔三差五去看望师傅,后来工作忙,又有了孩子,就一年难得去一趟了。
今天我为师傅祝寿去,我的自行车驼着孩子,妻的自行车戴着礼物,到野猫岭,我的心急剧跳动起来,一口气蹭到岭脊,支住车,抱下孩子,让他自己去玩,我找一块石头坐下来,阳光明媚,春风和熙,树林一层绿,一层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努力寻找当年遇上鬼打墙的那个地方,我要重温当时阴森、恐怖的感觉,痛苦也是一种滋味,可以衬托出今日的安谧、甜蜜,我捕捉当时的恐惧、挣扎、绝望和获救后的欢欣的心情。不知什么时候,妻已站到我面前,看到我阴暗变幻、痛苦与欢愉交织的脸色,问:〃你在想什么?〃我说:〃在我这儿遇到过一位仙女。〃妻用柔软的手摸摸我的额角,说:〃你胡说什么呀!〃我说:〃真的,当年造反派抓我的现行,我差一点横尸岭上,是一个仙女救了我。〃妻迷惑地说:〃你脱了裤子?〃我惊喜地喊叫起来:〃那么是你。〃妻说:〃清阶时,各村要抓一批人,我的一个同班同学也在名单上,我摸黑去通知她,在岭上碰见一个脱了裤子的小伙。〃我看着妻银杏样的脸,提出我的疑问:〃可是她是圆脸庞,〃妻说:〃我妈说,女大十八变,我越变越漂亮了。〃说着她羞涩地笑了,我还是不敢相信天下有这么凑巧的事,望着她秀发披肩,疑惑地说:〃她梳着小辫〃。妻叫了起来:〃傻子,头发是可以留起来的呀!〃
我们面对面怔怔地站着,看着,好象是刚刚开始认识,忽然妻脸上泛上一片红晕,说:〃那么你怎样报答我?〃我看一眼我们的孩子,他正在追逐一只蚱蜢,我喊:〃捉住它,别回过脸来。〃又对妻说:〃我现在就报答你。〃说着,俯下身去,深深地吻她,这一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分钟,或一个世纪。
〃噗哧〃一声笑,世兄弟站在面前,假装用手掩住眼睛,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们急忙挣脱开身子,世兄弟说:〃爸等急了,叫我迎上来看看,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们是八四届的高中同学,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彼此倾慕。她曾递给我一张纸条,只两句话:诣,爱不爱由我,信不信由你。——金睿睿
情尼
她每逢碰到我,总是灿烂的笑,腮两边的〃酒窝〃像两泓春水,浅浅的,润润的。嘴巴像嫩荷叶似展未展的边,卷卷的,翘翘的。她颀长的身材柔弱得像春风中的细柳。她的眼睛让人一看便想起菩萨的那双慧眼,善良而深远这也许是她以后出家做尼的灵根所在。
一条小小的绿水河道,青翠欲滴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她家就坐落在河岸西边,高高大大的树掩映着房舍,她家祖辈吃斋,是佛的虔笃信徒。她的父母在她假期闲暇之余,总要诵读佛经之类。她姊妹四个,有两个姐姐出嫁,另一个姐姐出家宛西某县五朵山尼姑庵。她是最小的一个。
1984年春天,我怀着苦闷失落的心情来到她家。她见我来到,一朵云似的飘到我跟前,说:〃诣,你的脸色已印证出你有晦气之事,不知是何烦恼?〃
我说:〃我被学校开除了。〃
她的眼睛微闭一下,细长均匀密密排列出的睫毛抖了抖,轻声轻语地说:〃学海无边,舟上是岸。我妈已不让我再去求学,准备送我到泰山与佛作伴,母亲说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说:〃那好,我将来也跟你一块儿去泰山好了。我现在真佩服贾宝玉在风花雪月中悟透浊世,毅然出家。〃
上了香,吃晚饭。她母亲炒了七八个素菜。睿睿说:〃你只好斋戒了。我家从不吃肉。〃我说:〃入乡随俗。〃
饭后,她和我去散步。走进夜幕,她纤纤如藕芽儿般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我浑身酥软。她主:我想给你讲个故事。过去有个高僧叫苏曼殊,传说其出游讲经到泰国,还和一位女弟子爱得死去活来。临圆寂之前,他嘱其弟子把他的尸骨埋在一代名妓苏小兰的墓东边二十九丈的地方;头要向苏小三的墓,脚要向他修行的庙寺。可惜寺主持沉默未语。
〃一代情僧。〃我赞叹之余说:〃怎么和尚也谈恋爱?〃
〃不,苏曼殊自释道,佛与我血与我肉与我灵魂,也与我自由与我爱。但是他讲最高的爱是无爱之爱,就原巴金先生讲过的没有艺术的艺术才是最高的艺术。〃
我说:〃你在为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论证。〃
她说:〃苏曼殊的爱是佛家广义的博爱,他认为爱是任何生命的一部分。当然其中包括爱情。他那种爱是冰清玉洁的爱,就像佛爱所有人一样,而不是人间一般浑浑浊浊的爱。唉,要是你做我的苏曼殊该多好。〃她边说边靠在我的身上,柔如春水地说:〃你知道,我有两种先天性疾病结不成婚,又爱佛成癖,对不住你,诣,但我的爱永远跟随着你。〃
我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除了你,我不结婚!〃
她用玉指捂住我的嘴,一股脂香扑鼻而入,我把她搂得更紧了……
第二天早晨,睿睿送我时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在沸面前会永远为你祈祷。〃
由于种种原因,我没有继续求学.去考了个聘任教师,在某乡重点中学任教。
1985年夏天,她从家里乘车来学校看我。拿着茶叶、白糖、香油之类的东西。
我给她端洗脸水,拿毛巾、香皂、梳子。我凝视她洗脸中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美的感受。
中午,骤然狂风呼啸,彤云密布,大雨瓢泼,一会儿便是一个亮亮的水世界。待外边暴风雨停了,我说:〃我喜欢看暴雨冲洗后的世界,我们出去走一走好吗?〃她灿烂地笑了。
我们边走边谈,不知不觉离校很远。天上的乌云又聚在一块,哗哗下起雨来,砸在水坑里激起无数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