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杏梳一条长长的大辫子。
杏比我大三岁。比我大三岁的杏不愿意回头看我,她正看着台上那个扮演小女婿的少年。台上少年置身于一片五光十色,我独坐在漆黑的观众席中。
突然停电了。
台上的演员们停止了表演。有恶作剧的观众打开手电筒,照向台上。演员们狼狈地抱头鼠窜,转眼撤进幕后。
我有些幸灾乐祸那少年情敌终于被黑暗消灭了!剧场混乱起来。
我想,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歹徒趁机欺负杏,我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与他殊死搏斗。最后,我英勇负伤,住进医院。杏去看望我,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淡淡地说:你是我的同学。然后,不再说话,久久缄默。杏挨着我坐下,轻轻抚摸我的伤口,泪水流下来。她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她心里极其盼望我能说:我爱你。我心里清楚,却偏偏不说,就让她盼望去,正像我盼望她当时能接受我的邀约,填补我身旁的一座空落一样……终于没有歹徒骚扰杏。
我不再幻想,站了起来。
停电给了腼腆的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心跳如鼓,借着四处乱窜的手电光向杏慢慢走去。我要当面把她叫出剧场,向她说得清楚,也问个明白。
我来到她的面前站住了。当时剧场谁也看不清谁,我颤颤地用手推了推杏的肩,还没等我说什么,杏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流氓!〃然后,拼命地将我的手甩开,紧紧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嘴里不停地叫着:〃流氓!流氓!!!〃
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黑影。
杏旁边有一个男人站起来,对我说:〃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只得转身逃之夭夭。
英雄救美人的机会被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抢去了,而我倒成了歹徒……
次日,杏没来上学。
我想她可能是被我吓坏了。
放学后,我一个人坐在学校后面的池塘边,深深地难过。我思谋着怎样去找到杏,向她赔礼道歉。
夕阳照着水波,闪着娴静的金光。
池塘对岸,是一片宽阔的草地。有一个女孩远远地坐在水之湄,若有所思。
我的视线被她吸引过去,我断定那是杏。
夕阳的酡红涂抹在杏的身上,使她如同在梦中。微风吹过,凉凉的,水里波纹更稠密了,金光跃动起来。
我没有走过去。我看见另一个少年出现了,他走向杏。
那是县评剧团的少年演员。演出结束了,他竟没有回城去。
我猛然知道杏那最前排的票是谁给的了。
我悄悄地站起身,满眼泪水地向家跑去。
我知道我竞争不过那个少年演员。
我怀疑他只是玩弄杏,而没有同她结婚的心。
我想拦住杏,向她提出警告。但是我有什么理由呢?
因为恋爱,因为去县城心切,杏的学习成绩迅速下降,不久,就和我排到一起了我的成绩是全班倒数第一。后来,杏辍学了。从那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几年后我在外地接到老同学的一封信,说杏和当年的那个少年演员终成眷属了。婚后,那男人的单位发不出工资,他整天泡家里,招一些赌徒打麻将。并且,常常对杏大打出手……
一次我回老家,在县城的大街上看到了一个卖杏的女人,很眼熟。
我停下来,仔细地看她。〃买杏吗?〃她问,同时拿起一杆老秤,〃这杏鲜着呢,吃一回保准想下一回……〃她一边说一边故作媚态地朝我笑,那笑里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
我一下想起来,她是杏啊!
杏的脸黑了,糙了。
我低下头;一边掏钱一边说:〃是的,是的,我早就想过……要吃杏。〃
告诉她我是谁吗?告诉她当年我曾经怎样用心地爱过她吗?
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接过杏,我匆匆走开了。
拿出一个,咬一口,很好吃。回头看,杏正在招呼另一个路人。
我是个对个性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想看看,面对可能是永远不再相见的分别,那些彼此之间曾有过爱或恨或别的什么的人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毕业我们无处逃遁
太年轻了,就常常觉得眼前的生活乏味无趣,以为值得回忆的事情只会以在以后的生命里。所以当大学毕业的日期迫在眉睫时,我非但没有离别的伤感,还兴致勃勃的等待背起背包踏上旅程的那一天。我是个对个性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想看看,面对可能是永远不再相见的分别,那些彼此之间曾有过爱或恨或别的什么的人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这个念头实在具有诱惑力,以至于我在看到同学们心平气和的神态时,不免失望。但凭着这方面天生的敏感,我发现在这种平静之下,是一股不安、失措与忧伤的暗流。
同学们开始相互填写留言册,一本本的。内容大多都是对未来的祝辞,或豪放、或滑稽,似乎想借轻松的言语来冲淡内心的慌张。我就想,自己要不要呢?不过是个形式,遗忘总是残酷不可避免的,如果心里不曾有一个位置,留言不要也罢。于是就没有买留言册,甚至在给别人写时,也常常仅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个时候,离别小聚代替了吃饭,不是这几个人无言以对,就是那几个人互诉衷肠。班上有个全体聚餐,当然要喝许多酒。可喝着喝着就有人难以自控了,就哭了。我迷迷迷糊糊之间,看见惆怅成了面前那杯酒,一口气喝了,惆怅便在全身游走。
我想还是要写上几则留言,便买了本留言册,静静的坐下来,拿起笔在扉页上写道:
你说我不讲也明白,有关感情、思念,有关笑与不笑、爱与不爱的往事。
别说前程似锦的话,留言,是留过去,无关将来。
离别总有一种情绪要问一句,这个情绪,是因为你爱的,还是爱你的?对于留在回忆里的,你选择你爱的还是爱你的?
我之所以要这样写,是想让那些要写留言的同学看了能够坐下来,写下自己对这四年来的感受。
写到最后一个了。这是大学四年里最相知的朋友李。他说你先走吧,我晚上给你写。而当我晚上再去的时候,敲了半天门才开。李说刚写完给我的留言,说话时,鼻子曩曩的。你感冒了?李摇摇头。坐下后拿了一本书说,送你的。我接过一看,鼻子猛得一酸。只有李才知道我生命里缺乏坚强与信任感。这是一本《老人与海》的单行本,精装的封面上是一种能让人融化的蓝色,在这片蓝色中间,是一只安静的船。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翻开留言册,我发现李在我写在开篇的一句话下面打了重重的横线,是〃留在记忆里的,你选择你爱的,还是爱你的〃那一句。而李的留言说他选他爱的,他爱那个喜欢夜的孩子,在夜里会变得无形的孩子。
只有我才对夜如此迷恋。
走出李的寝室时,李在身后说,刚才我不是感冒了,是哭了。
要走了,第二天上午11:00点的火车。我原本是打算起一个清早,一个人走。因为那些提前走的同学的送别场面让我害怕。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种大家都哭的无法自持的场面。离别的悲伤像一场倾盆大雨,把人浇得湿透。这时我才知道我那个念头是多么的可笑。想作一个旁观者,却不料这段生命中的悲欢离合,在自己身上竟也植得那么深。
无法预计的将来注定了这个一去不再的时代在以后的日子里无比的美丽,毕竟这是生命从懵懂走向成熟的过程中最青春的部分,或许正是因为青春,才会在离别的氛围下更加不堪一击。
天从夜里便开始下大雨直到早晨8点半。我也与李聊了一整夜。
还是决定让李送自己。因为我害怕失去登上火车的勇气,也害怕火车开动后,满站台告别的手中,没有一只朝自己挥动。雨停了,我与李拎起包,默默地走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支古老的歌谣只有在亲身经历时才能感受到它朴素言语中所流露的无限留恋与伤感。上火车的那一刻,举步维艰的我泪雨滂沱。
那是一个夏天,一个永远末曾过完的夏天……
于松始终也没有打开它。他想,有这个包陪伴着就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
两个人看电影
于松一次次把回忆定格在他和阿美初次相识的那个晚上。
20岁那年的冬天,他深深地迷恋上了电影。飘雪的那个晚上,他走进了文化路的迷你放映厅去看一部叫《梁祝》的电影。放映厅里只有四个人,一对不断在低声细语的青年男女中途退了场,最后只剩下两个人。阿美坐在于松前面的座位上。那时他们还不认识。
那是一部非常不错的电影,经过重新演绎的古典爱情故事让于松和阿美一直沉浸在无比忧伤的气氛之中。等到放映厅灯光亮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木然地坐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儿,放映员通过墙壁上的小孔对他们喊:喂,你们坐在那里发什么愣?没看够下次再看!
他们如梦初醒,走出了放映厅。由于下雪的缘故,他们都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她突然问他:你哭啦?他点点头。他也问她:你也哭啦?她也点点头。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从那一刻起,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开始上演了。
也许是受了电影的感染,于松始终觉得那个晚上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诗意:北风吹着雪粒纷纷扬扬地洒满了整座城市,橘黄色的街灯营造了温馨浪漫的气氛。他们肩并肩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行走着,像两个心心相印的孩子。她问他:我看得出你似乎非常喜欢在街上漫步,是吗?他说是啊,我认为一个人在街上漫步的感觉很好,她又说:你看起来有些忧郁。他说是啊,忧郁的感觉也很好。她笑了笑,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他说我送你回家吧,她说好吧。尽管他们都尽量放慢了速度,但还是很快就到了阿美家的楼下。于松以为他的好时光就这么结束了。就在他要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她说:把你的手伸过来。于松把手递给阿美,阿美在于松的手心上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有机会给我打电话,她说。于松点点头,然后阿美就上楼去了。不知什么原因,于松一直站在楼下默默仰望着临街的窗子。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三楼灯亮了。于松看见阿美拉开窗帘冲他挥了挥手。
于松一直在想念着阿美。有好几次,他已经按下了那个电话号码的前6位数,然而又莫名其妙地把听筒放下。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无聊的时候,他会不知不觉走到阿美家的楼下,呆呆望着三楼的那扇窗子。有时那里亮着灯,有时那里是一片漆黑。
就这样,两个星期过去了。
那天晚上。于松又到放映厅去看一部爱情片。在放映厅的门口,他看见阿美穿着大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阿美笑着问于松: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于松说没有。他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她说我在等你啊。她向于松晃了晃手中的电影票:我已经来过三次了,每次我都买好两张票坐在这里等你。看到阿美娇小天真的样子,于松真的感到自己是一个罪人。
于松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他在阿美面前总是有些不知所措。她问他:你是不是有些害羞?他说是啊,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姑娘,而且还是一个好姑娘,我当然有点紧张。阿美说:我喜欢你害羞的样子,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梁山伯,总是那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不是也挺可爱吗?听了阿美的话,于松越发感到她是一个好姑娘。他想,像阿美这样的好姑娘真是越来越少了。
他们总是在一起看电影。那天看完电影,于松像往常一样送阿美回家。在于松转身的时候,他听见阿美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于松回过头来,阿美一下子抱住了他。吻我一下,她说。如水的月光下,于松发现阿美的眼神清澈动人。在低头吻阿美的时候,于松嗅到她头发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阿美红着脸跑到楼上,然后拉开窗帘向于松挥挥手。他们像孩子一般重复着这样的游戏,那段时光让于松终生难忘。
阿美邀于松去她家,于松却摇了摇头。她问为什么。他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去。阿美生气地跑到楼上,那天她没有拉开窗帘。于松一直也不肯向阿美吐露心中的秘密:他知道阿美的家庭条件优越,而他可能注定一辈子都要做一个穷人。他时常担心他们会不会出现像梁祝那样悲惨的结局。
在于松游移不定的时候,他的朋友约他一起去西藏。于松知道自己一直缺乏足够的勇气,也许从西藏回来他就可以直面他和阿美之间的事实。于松向阿美告别,阿美给了他一个包,告诉他路上会用得着。于松始终也没有打开它。他想,有这个包陪伴着就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
于松去了西藏,在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不想再让他和阿美之间的感情继续下去了,他打算亲手来砍掉他们精心种植的这棵爱情之树。从西藏回来,他只给阿美打了一次电话,说他不再爱她了。没有等到阿美再说话,他就匆匆忙忙把电话挂断了。于松怕他会听到阿美伤心的哭泣声。
距离他们分别已经有两年了,于松一直忘不掉阿美。他时常按下电话号码的前6位数,然后再把电话放下。于松知道阿美不会原谅他,但他原谅自己了。他让一个朋友陪着他去了一次放映厅,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问:是不是有一个姑娘穿着大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朋友说没有。他打算再进去看一次电影,在买票的时候,售票处的老太太对他们说:有一个怪怪的小姑娘总是一个人来看电影,每次来都要坚持买两张票。于松问:她看的什么电影?老大太说:就是那部《梁祝》,据说拷贝已经快被她给看坏了。
于松流泪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朋友就是我。两年前,我们一起去了西藏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遇上了车祸。这么长时间了,于松始终是这副样子:坐在轮椅上不断地抚摸阿美送给他的包,眼前是一片漆黑。
就这样远远地、远远地守望着你。就这样,挺好。
远远地看你
刚开学那会儿,学院破例准许男生上女生宿舍,无非是搬搬行李、打打老鼠之类的苦差事。启明央求我一同上女生楼,我拗不过他,只好陪他去了。
我和启明走在女生宿舍楼的楼道,这时,从一间宿舍里出来一个女生。
启明立刻来了精神,他大声说话,故意做出一些看上去挺〃酷〃其实毫无意义的动作,以引起那个女孩的注意。那女孩果然偏过脸看了他两眼。启明很得意,但我敢说那女孩更多把目光投向了我,而且远比看启明时的友好。
楼道很窄。和女孩擦肩而过时启明故意撑开身体走,女孩不得不怯怯地侧转身。走过几步,启明回头看看,低声说:〃这女孩;正点!〃
〃正点〃就是〃盖了帽〃,就是〃美极了〃的意思。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刚入校的新生,外语系的。她就像一枝柔弱洁美的小百合。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在心里偷偷叫她〃小百合〃。启明用那种戏谑的字眼来形容她,我认为是一种亵渎,至少也是一种不尊重。
〃你应该多看些文学方面的书:诗,小说,散文……〃我对启明说。
他诧异地望着我。
我说:〃她是个诗一般的女孩。〃
启明有点发窘。
男生宿舍在下晚自习到熄灯这档总谈论女生,我们称其为〃第三课堂〃。我不想参与这无聊的讨论,便拉了启明出去走走。
转过甬道的拐角,我们意外地碰到〃小百合〃,她正坐在路灯下的大青石上看一本什么书。
启明拉着我便要过去,我知道他早就想好了该说的话。但我把他拦住了:〃别去打扰她。〃
我们悄悄从甬道另一侧的树影下绕过去,频频回看她。静静地,她像一尊雕像坐在那儿,昏黄的灯光斜斜地照着她的脸,宛若一帧美丽的剪影。
一个雨后的晚上,空气异常清新,我们鼓起勇气走近她的身边。
她站起来,把书搂在胸前,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们。夜风抖动着她的白色连衣裙,飘逸得像一首诗。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向潇洒倜傥的启明也变得慌乱起来。我们谁也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一副怯怯如小鸟的神态。〃你……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她似乎放松了警惕,笑一笑,轻声说:〃还好。〃
有一天,启明一脸兴奋,撞见我就神秘地说:〃她叫姜小凡。〃
〃瞎掰!你怎么知道的?我不信。〃
他很着急地要我相信,出了一脑门儿汗。我突然有了某种收获似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星期四,启明请假回家了。晚上我独自一人偷偷去找〃小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