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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一鞠躬。
我想知道别人第—次吃苹果的滋味,所以又开口问:“味道如何?”
他一直鞠躬。
“你为什么—直鞠躬?”我问。
米加又鞠躬了,这让我更困惑不已,只有更着急地问:“你为什么—直鞠躬呢?”
这下子,轮到他百思不解了。我想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再—次鞠躬,还是应该回答问题。
“在我们那里,如果别人问了一个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我们就以鞠躬作答,”他解释,“问题愈深奥难解,鞠躬的角度就愈深。”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怪异的习俗了。我实在不知道要如何用鞠躬来回答问题。
“那么你们如何跟别人打招呼呢?”
“我们就尽量想个聪明的问题呀!”他说。
“为什么?”
他先是—鞠躬一一因为我又问了—个问题一一接着又说:“我们尽量想出— 个聪明的问题,让对方鞠躬呀!”
这个答案真让我人开眼界,忍不住也深深地一鞠躬。等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他又在吸吮大拇指,而且过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
“你为什么鞠躬?”他问,口气几乎像在吵架。
“因为我问了一个问题,而你的答案很聪明。”我回答。
接着他扯开嗓门,用清晰的语调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任何答案都不值得你鞠躬,即使这个答案听起来很聪明、很正确,你也不应该因此向别人鞠躬。”
我很快地点点头,但是立刻就后悔了,因为米加很可能又会误认为我是为了他刚才的答案在鞠躬。
“鞠躬就表示认输,”米加继续说,“你绝对不能向任何答案认输。”
“为什么不能?”
“因为答案永远是在你身后延伸的那条路,只有问题才能指引你眼前的道路。”
我想这些话必然蕴涵着某些智慧,所以我得用双手捧着下巴。以免又不自觉地点头了。
太阳升起,又带来崭新的—一天。米加拉着我的衣服,兴奋地指着红色的太阳光环。
“那个星星叫什么名字?”他问。
“那是独一无二的太阳。”我说。
米加伸出双手,每个指头都打得开开的,说:“每个太阳都是—个星球,所有的星球都是太阳,惟—的差别只是并非所有的星球都有行星绕着它运行,所以任何人都不能称呼那个星球为‘独一无二的太阳’。”
我想米加说得没错,因此也搜索枯肠。想说点聪明话。
“—个星球如果没有别的行星环绕着它,让它的光芒照亮那些行星。一定会觉得很寂寞。”我说。“如果星球的光芒照不到别的行星。那么当这个星球每天升起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抬起头来看它。”
米加看了我一眼。眼里充满挑衅的神情。
“你可以看着它呀!”他说。
“我?”
他点了两次头。
“当这个寂寞的星球在每天晚上升起的时候。你就可以好好地看着它。”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不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晚上的夜色愈黑,”他继续说,“我们在天空上能看到的太阳就愈多。在白天就只能看到自己的那个太阳。”
这就是我第一次遇见米加的情景。当他沉思的时候,就会吸吮大拇指;当他想要解释什么问题的时候,就会挥舞着手指。只要我问了聪明的问题,他就会鞠躬如仪。而我回答问题的时候,他也会专心聆听,看看是否能从我的答案中找出其它的问题。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个小精灵,能够改变沉霾阴郁的天气,直到我接到一通电话……
《第三章 房子》
我听到屋子里的电话响了,米加也听到了,因为他开始猛烈地摇头,好像要把耳朵里的异物清出来。
“我的耳朵里有可怕的声音!”他惊慌地大叫。
他的反应让我大笑起来。
“只不过是电话罢了!”我告诉他。
但是我的话让他更惊恐。
“耳朵里有电话会有危险吗?”他问。
我摇摇头。
“不是在你的耳朵里。”
我突然想到,应该赶快回房里接听电活。米加也摇摇晃晃地跟在我后面。
是爸爸打来的电话。
“我们正在医院里。”他说。
“哦……”
“你还好吗?”
“很好。”
就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米加已经在厨房里搞得天翻地覆了。他爬上红色的椅子,然后爬到案台上头。
“海伦阿姨不久就会到了。”爸爸说。
米加把橱柜的门开得大大的。
“你很无聊吗?”
就在这时候,一大袋面粉倒在案台上。
“哦,不会啊,一点都不无聊。”我说。我看着米加把面粉洒在厨房里,制造—场人工的大风雪,但是却什么也不能跟爸爸说。我又不能告诉他,家里有一位外太空来的访客。
“那你在做什么?”爸爸问。
这个时候,米加开始打喷嚏,我想他是一边打喷嚏一边笑。
“没什么。”我说,“但是我现在得挂电话了。”
我挂上电话,立刻冲进厨房,第—件事就是把米加抱下来。
“你在做什么?”我说。
米加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我笑,所以我加重语气再说一遍:“下次绝对不可以!”
于是米加开始哭闹,尖叫声之大,让我不得不用手指头塞住耳朵,以免听久了头痛。看起来他是不会停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太可能安静,但是我又不能一直用手指头塞住耳朵,什么事都不做,然后让海伦阿姨看到这一切。我一定得想个办法让他安静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我一边挥手,一边扮鬼脸,但是一点用也没有。接着,我开始在厨房的地板上跳舞,用一只脚站着,然后学公鸡喔喔叫,又在他面前跳来跳去,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用。米加只是愈叫愈大声,而我每扮—个新鬼脸和耍出一个新花招,都只是止我觉得自己蠢透了!
米加的尖叫声愈来愈刺耳,情况也愈米愈糟糕,最后我只好抓起—把面粉洒向空中。
我以为米加是因为不能玩面粉而不高兴,或许这样会让他停止尖叫,但是结果却不是这样。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
我坐在他旁边,用手指头在他颈窝里搔痒,尖叫声果然立刻小了许多,最后终于完全停止。这时候我也停止搔他痒,但是错了,因为他又开始大叫,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算太糟,接着声音愈来愈尖锐。我马上又开始搔他痒,还抚摸他的脸颊。
最后,厨房终于恢复平静,我仍然继续抚摸他的脸颊,过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这时候还要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他,接着又继续抚摸他的脸颊。渐渐地,休息的时候愈来愈长,最后我的双手终于可以完全离开他的脸了。
我很快地把地板上的面粉扫干净,倒在水槽里,然后坐在米加身边。
“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是不可以浪费粮食的。”我说。
我试着用一种和蔼友善的口吻对他说话,以免他又开始哭闹,但是他还是不太高兴。他抬起头来,用一种受伤的神情看着我。
“这只是一场梦,”他说,“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我不喜欢听这种什么都是一场梦的话。
“你不可能在梦中看到我,”我说,“因为我很清醒,而且我真的住在这里。” 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他的回答。他说:“但是我不是,所以一定是我在做梦。”
我无法把他说的话完整地拼凑起来,尤其是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让我一头雾水:“我一定要在开始清醒之前赶回去,否则我就找不到路回家了。”他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因为这时候门铃响了。
米加摇摇头,又开始清一清耳朵。
“电话!”他大叫。
我想是海伦阿姨。
我该怎么办?我不能就这样让海伦阿姨进门来,然后告诉她我有位外太空来的访客。我得设法把米加藏起来。
我知道屋子里有很多适合藏东西的地方,但是我要藏的可不是东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男孩,而且他不高兴的时候还会大吼大叫!
我甚至还不能跟海伦阿姨说,米加是突然到家里来玩的朋友。你看,还有很多关于米加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卡蜜拉,米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你或我,他的眼睛、嘴巴、耳朵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他不是邻家的小朋友;而且当我摸着他的脖子时,还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的皮肤也跟你我不一样。
“是海伦阿姨!”我大叫起来。
门铃又响了,这一次铃声比上一次响得更久。
我知道我们动作要快了!
“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我问。
我想他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如果在其他的星球上有生命,一定也有很多适合躲藏的地方。只要有适合躲藏的地方,就—定有人发明玩捉迷藏。我相信在那个时候,我始终认为不管在任何星球上,人类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玩捉迷藏。
我拉起米加的手,把他带到我的房间。我们沿着楼梯上楼,他—路惊异地看着这间屋子。
“你可以躲在这里,”我说,“但是你绝对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
门铃又响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冲下楼去开门。
海伦阿姨看起来好像刚从月球摔下来的样子,但是她可不是我从花园的苹果树上救下来的人,她那副样子让我还以为米加正站在我背后呢!
“你怎么那么狼狈?”她问,“为什么我按了门铃,你没有马上来开门呢?”
她并没有生气,但是她连问了两个问题,因此我也连续鞠了两次躬。“你为什么向我鞠躬?”她又问。
于是我又鞠躬,然后说:“在这间屋子里,只要有人问了聪明的问题,你就得向他鞠躬。”
海伦阿姨把我推开,直接走进屋子,朝着厨房走去。她—走进厨房,就问了另一个问题:“乔金!真是的!你到底在干嘛?”
一定是面粉!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候我突然想到刚才扫地的时候,看到了—样东西。
“我正要做松饼。”我说。
她很快地走回前厅,这一次弯下腰来,好好地抱了我一下。
“好棒啊,你就要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她说。
“是小弟弟。”那个时候我还说得斩钉截铁。
阿姨带我进浴室,把我衣服上的面粉全都清理干净,然后答应我中午会做松饼当午餐。就这件事来说,我还得感谢米加呢!
其实我一直都还没有吃早餐。但是我担心如果坐在厨房里吃早餐,阿姨会进我的房间去看,所以我也就只字未提。等到她在客厅的沙发坐定之后,我立刻飞奔上楼。
“我要去玩乐高积木了。”我说。
米加根本没打算要藏起来,他就大咧咧地坐在床上翻我的恐龙书,甚至在我进房间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有抬起来看一眼。
“嘘!”我小声地叫他。
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书看,手里还拿着我的放大镜。“你们这里有很多像这样的动物吗?”他喃喃地问。我也爬上床,坐在他旁边。
“这是恐龙,”我说,“它们是好几百万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大型动物,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让它们全部都灭绝了。”米加张大了眼睛瞪着我。
“在它们还没有进化之前?”
我点点头。
“在它们还没来得及进化成人类之前?”他又问了一次。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对我们这个星球的历史知之甚详,只不过他这个问题太怪异了,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个时候,这里还没有人类呢!”我解释。
米加把书放在腿上,又抬起头来看着我。
“那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他问。
我忘了为这个问题向他鞠躬,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也没有期望我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开始指着书里的字母说:“这些小图画是什么东西?印得这么小,好伤眼力哦!”
我得用手捂着嘴巴,才不致于笑得太大声。我还没忘记,这会儿海伦阿姨还坐在客厅里,一心以为我在楼上玩乐高呢!
“这是字母。”我小声地说。
“我知道了……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这些稀奇古怪的字母到底是什么?”
六个月前,我已经学会了认字。但是要对一个不识字的人解释,字母到底是什么,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们—共有二十六个不同的字母。”我说。
他抬起头来看我。
“你是说图画吧?是不是?我发现有些是完全—样的。”
“我们称为字母,”我说,“然后把这些字母拼凑起来,就形成单字,这就叫阅读。”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这本书里的字,”我继续说,“就告诉我们,很久很久以前,在地球上所有恐龙的情况。”
米加把书本拿起来,整张脸贴在书里的字母上,手里还紧紧抓着放大镜。他贴近书本,想要看个仔细,许久之后才颓然地放下书本。
“不好!”他说,“我根本看不懂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我念给你听?”我问。
他把书推到我这边,然后我开始从头讲述恐龙的故事,一边念着,手指头还一路指着书上的字母。
“恐龙主宰陆地上的生物,长达—亿五千多万年。但是在六千五百万年前,地球上发生—场巨变,导致恐龙全部灭绝,此后就由哺乳类动物……”
“‘哺乳类动物’是什么?”他打岔。
“像猫啊、牛啊、羊啊,还有河马都是,”我说,“哺乳类动物生出来的小孩都是活的。”
“所有的小孩都是活的啊!”米加反驳。
我正要说鸟类和爬虫类都是产卵,哺乳类动物则由母亲授乳,但是这时候海伦阿姨突然叫起我来。
“乔金,”她喊道,“你饿了吗?”
“不饿,谢谢!”我说,虽然这与事实不符。
接着我就听到她上楼的声音。
“我就来了!”我大喊。
我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正好在楼梯上和海伦阿姨撞个满怀。
“哦哦!”我只能这样说。
她停下来说:“又怎么了?”
“哦哦,”我又说了一次,“我正要出去玩。”
虽然我正要下楼,海伦阿姨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时间上楼到我的房间,那么她将遭遇到这一生中最大的惊吓。不过还好她正忙着,也就转身跟我一起下楼。
我得在走到大门之前,想出一些好点子,才有机会把米加偷偷送出这间屋子。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客厅里有一台吸尘器。
“你打算要吸尘吗?”我问。
她点点头。
“屋子里到处都是面粉。”
“唉呀!唉呀!”我说,“这样的话,我还是别碍着你好了。”
她绝望地摇摇头,然后走到吸尘器旁,插上插头,打开开关。
我立刻冲回房里。
米加一副吓呆的模样,坐在床上,两手捂着耳朵。
“只不过是吸尘器罢了,”我跟他说,“现在可以偷溜了!”
我抓着他的手,领他下楼。有只小手握在自己的手里,那种感觉还真不赖。
等我们走到客厅的时候,海伦阿姨已经转移阵地到了厨房,幸好她背对着我们。而米加在走到门口之前,就看到了海伦阿姨,不过我想他大概也不希望有人替他们引见一番吧!
到了花园,米加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又像袋鼠一样跳来跳去。他又叫又跳,好像他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现在才又醒过来。
这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件事——房子里有很多窗户正对着花园,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第四章 海洋》
我跑到花园末端的红醋栗丛。从这里有一条小径可以通往海边。一路上我还回头看了好几次,米加在我后面歪歪斜斜地跑着,还不停地翻筋斗,但是至少还跟在后头。
然后他突然停下来,闻一闻路旁的红醋栗。这时候我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放大镜,并且把放大镜凑近眼前,看着变成特大号的红醋栗果咯咯大笑。
一等我们躲进了红醋栗丛,我才转过身问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他站着听了好一会儿。
“有人在打水。”他回答。
我骄傲地点点头。
“那是大海,是大海自己在打水。”
我们一路往下走,到了小海湾上的一个斜坡,斜坡上有一块平滑的大石头。我自己一个人最远只准走到这里,不得越雷池一步。我在大石头上的一个岩棚坐定,妈妈把这里叫做“石席”。不久米加也赶上来,坐在我旁边。
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上,白花花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映得海水熠熠生辉。米加只好眯起眼睛,我想,或许他还不习惯这么强烈的阳光吧?
他突然拿起放大镜,对准太阳,想要看得更仔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