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曾经跟爸爸讨论过这件事。动物用四只脚走路,所以它们不能用手做任何事情。
“但是我们为什么不是四只脚,再加上两只手呢?”我问,“或者,比如说,是三只脚、六只手?”这些问题让米加忍不住优雅地一鞠躬。
“因为我们的祖先都是四只脚的动物。”
他回答。其实我过去也经常思索这个问题。两栖类动物只有四只脚,刚好只够两只脚、两只手。
即使如此,我对米加的答案还是不完全满意。我和他都是从四只脚的小动物演化而来的,这不是有点奇怪吗?为什么我们的祖先没有一个是六只脚或八只脚的动物呢?
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想,就算找们有四只手,能做的事情也不会比两只手多,”他说,“而且我们走路也不需要更多的脚。够了就是够了!没有必要养那么多只手脚!”
卡蜜拉,这些你都听懂了吗?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难以想像,爬虫类真的经过了这一切,最后演化成人类!它们用四只脚从海里慢慢地爬上来。四只脚。不多也不少。而它们身上的基因,让我在数百万年之后能够为你写下这个故事。
有时候我实在忍不住要想,它们当时知道自己以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吗?
“所以‘曼宝’和哺乳类一样,都是用两只脚站立的动物,”米加重复地说, “而空出来的两只手,对大脑的发展就很重要了。”
“为什么?”
他又一鞠躬。
“我们的祖先用双手创造出很多有用的工具和器皿,让生活过得更舒适。但是在善用双手之前,必须先发展大脑。懂得利用双手做些事情的人,就比那些任由双手垂在身子两边的人占优势。因此,学习一些有用的技能,也就更显得重要了。”
“我们现在愈来愈像了。”我说。
他点点头。
“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一个相似之处,就是我们都会思考。在这里和在艾尔乔星上一样,大自然都经过了好几千年,才发展出这种思考能力。”
“所以我们的头才会这么大。”我说。
他并没有回答,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问了一个问题——我想这个问题一定在他心中存疑已久。
“当你的弟弟要把他的大头挤出妈妈的肚子的时候,妈妈不是会很痛吗?”
我咬着嘴唇说:“没错!”
“每个星球都有缺点。”他又说了一次。
“但是医院里会有人帮她。”我很快地加了一句话。
“完全正确!”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地伸展五指,“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说什么话?”
“像你我这样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彼此帮忙。所以,我们能够彼此交谈,这就是一件好事!如果缺乏这样的能力,就不可能到其他的星球旅行。这又是我们的共通点!”
我一直反复想着同一句话:“这是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这是太空人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表面时说的第一句话。当他说了这句话,就好像把全人类都带上了月球,所以他并不是单独一个人登陆月球。
“这是个人的一小步。”米加喃喃地说。
我差点跳了起来!他说的不正是我在想的话吗?
“你说什么?”我问。
他匆匆地一鞠躬,然后大声而清晰地说:“这是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
我完全弄迷糊了!一头雾水!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我问。
这会儿轮到他跳起来了!他用一只手捂着嘴,脸颊还有一点泛红。
“对不起!”他说。
我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怎么会知道我心里在想的事情呢?
我从没有在米加面前谈过登陆月球的事,而阿姆斯壮说这句名言的时候,他肯定也不在月球上啊?
“对不起什么?”
“我说了你正在想的事情。”他承认,“这实在有一点无耻,但是你心里想的事情太有趣了,让我一时忘我!”他说在艾尔乔星上的人,都可以看穿别人的心思,这根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有时候他们可以一言不发,却彼此沟通了很久。
“这也很有用,”他说,“你看,我才到这个星球几个小时,如果我无法看穿你的心思,你能想像我怎么能学会你们的语言吗?”
我摇摇头。
“那你想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个星球上的这么多事呢?”
我也只能再摇摇头。
“就这一点来说,我们一点也不相似,”我说,“因为我们无法看穿别人的心思。”
我想,他可能担心自己又说错话了。
“或许你们会做点什么别的,一些‘曼宝’做不到的事。”
我得绞尽脑汁,想一些人类做的聪明事。
最后终于想到了——电话响的时候,米加不是吓个半死吗?
“我们可以跟住在地球另一端的人说话。”我说。
他的眼睛为之一亮。
“整个星球就是一张电话线的网路。”
他带着嫉妒的神情瞪着我。
“每个星球都有优点。”他说。
卡蜜拉,你有专心在听吗?我当时确实心生警惕,因为我突然间发现米加竟然可以看穿我的心思,但是转念一想,他对电话却完全无知,不由得令人失笑。如果是在今天,或许我还会提到电脑,现在我们有电话、电脑和网际网路,实在不需要看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我终于找到原因,可以解释为什么米加能够说我们的语言了。此外,当时听他侃侃而谈地球的进化,还让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些都是从我的脑子里借来的!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我们从两个不同的星球来,为什么会这么相似呢?”我又问。
卡蜜拉,这时候米加才跟我提到了那座高山的故事,他先举目眺望远方,然后郑重其事地把手放在我和爸爸堆出来的石标上。
“如果你住在一个深谷里,而我住在另一个深谷,难道我们不能分别从谷底爬上来,最后在高山的山巅上携手吗?”
这是一个问题,所以我很快地向他一鞠躬,却无法了解他的涵义。他又接着说:“虽然有好几条路都可以通往山顶,山顶本身却是完全一样的,因此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有雷同之处,因为我们都在爬山!最后,当我们在山顶相逢时,或许会携手合作,堆出一个石标,然后坐下来,好好地休养生息,消除长途登山的疲惫。我们可以暂时忘却山下的种种烦忧,不管是大事、小事,我们都有办法暂时抛到脑后。”
我也从石南草地上站起来。
“你是说,你来自一个星球,而我来自另一个不同的星球,但是我们却可以在同一座山上相遇?”我问。
他点点头。
“这不只是我们从哪里来的问题,也是我们要往哪里去的问题。我们的背景不同,也许南辕北辙一一我是曼宝,你是哺乳类——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渐渐地愈来愈像。“
我们谈论的主题非常复杂,感觉有一点恐怖。
“在你我的星球上,生命都是从简单的单细胞有机体开始演化,”米加说, “要不然还有其他的起源吗?生命是朝愈来愈完备的感官和持续进步的神经系统演化,最后的目标则是愈来愈复杂的大脑结构,以及对我们居住的这个世界有愈来愈广阔而深刻的了解。要不然还会有其他的方向吗?”
我听了这个问题忍不住一鞠躬,然后摇摇头、耸耸肩,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生命都是从深海开始的,”他说,“但是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远眺海上的岛屿和礁石。”
“或许这就是全部的答案了?”
米加冷冷地看了大海一眼,脸上近乎是—种不屑的神情。
“一旦这个星球睡着了,”他说,“它会慢慢地苏醒,恢复生气,海浪阵阵拍岸,草地飒飒作响,海鸟在大海上振翅飞翔,只有在这个时候,地球才是完全清醒的,或几乎是清醒的!
“你们住在这里的人渐渐了解这个星球的历史,还曾经登陆过月球,体验头下脚上、上下颠倒的滋味。此外,你们已经转向宇宙,或许要在那里才能一窥更完整的全部吧!”
“是的,”我近乎敬畏地轻声说,“我们确实如此。”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我们已经快要抵达那座山的巅峰。这正是我们谈论的那座山,而不只是长途登山了。
“或许还有一些感官是我们欠缺的。”我终于开口了。
“没错,或许还有。”他大声而清晰地说,几乎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坐在太空中的一个星球上,讨论这个星球如何和宇宙相契合。我倒是希望有一种感官能力,能够闻到或看到每一件事的起源。”
我并没有鞠躬,但是却把他说的每一个蕴含智慧的字都听进心底。
过了一会儿,他从我脚边捡起一颗石头。
“这是什么?”他问。
“不过是一块平常的花岗石而已。”我说。
我以为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米加却语带责备地轻哼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没有‘平常’的东西。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都是整个大谜题的一部分,你和我也是!我们都是没有人猜得透的谜题。”他说着,还把石头拿到我的眼前,好让我看个仔细。
“这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当然,这也是一个星球的一小部分,而星球则是宇宙的一小部分,但是宇宙又是什么呢?”
他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世界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他问。
我只能摇摇头,因为我也不能解答这个最伟大的谜题,甚至连猜都不敢猜!
米加把石头放在石标的最顶端,我心想,他也帮忙盖石标了。
“你相信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然就存在的吗?”我问,“还是相信有一位神创造了这一切?”
“不知道,”他说,“但是我想,恐龙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在艾尔乔星上的 ‘曼宝’也没有。”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但是我们会问这个问题,”我说,“这又是我们相似的一点。”
米加也咧嘴一笑。
“或许还是最重要的一点。”他说。
然后他又说了一些话,让我永生难忘。
“如果真的有神,会是谁呢?如果没有神,宇宙又是什么呢?”
我花了好长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有神创造了宇宙中的一切,那会是谁呢?或是什么东西?现在又在哪里?如果宇宙是独立存在的,那么宇宙又是什么呢?
“你相信哪一个?”我又问了一次。
米加深深地一鞠躬。
“我不能肯定地说,宇宙是在一次意外中造成的。”
“但是你相信是神创造宇宙的吗?”
他又是一鞠躬。
“你能答应我,把我的回答就当成一个答案吗?”他问。
“那当然!”我大声而清晰地说。
我以为他是说,我应该把他的回答只视为一个答案,而不是一个问题。他这样说,是因为他觉得答案不像问题那么有价值。
“地心引力迫使星球绕着太阳转,月球的引力让它绕着地球转。”这些事情我都很清楚。
“冥冥中有一种力量把我们从深海中拉出来,赐予我们眼睛,让我们能看;赐予我们大脑,让我们能思考?“
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耸耸肩膀。
“有时候我在想,那些不相信这种力量的人是否都缺少一种重要的感官?” 米加最后说。
《第七章 夜晚》
太阳就快要掉到岩石后面,这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呼唤,压过了海鸥的喧嚣。
“乔——金——!”
是海伦阿姨!她正在山脚下的花园四处奔走找我。
“我得赶快回家了,”我说,“或许我也该睡觉了。”
海伦阿姨随时都可能抬起头来看圆丘,因为我经常跑到这里,坐着想东想西,所以我立刻跳下去,拔腿就跑,只听到米加的声音在我身后。
“或许我很快就会清醒了。”
我在花园的小径遇到阿姨,她说已经快要八点了,而且她已经找了我好几个世纪!她还说看到了我留的字条,觉得我写作大有进步。现在我应该去吃晚饭,然后上床睡觉。
我在吃饭的时候,一直想着米加:他刚才在哪里?能不能照顾自己?他说很快就会清醒,又是什么意思?
不久之后,我躺在床上,准备睡觉。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了,海伦阿姨跟我道晚安,关了灯。
她会睡在楼下的沙发上,而在她临下楼前最后说的话是:“今天晚上,你的小弟弟或小妹妹就会降临人世了!”
于是我又开始想到小弟弟,我始终相信一定是个男孩。
不过,至少我已经练习过该如何谈论这个世界,毕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必须由我向小弟弟解释这世界上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我只小憩了一会儿,就被一阵敲打窗户的声音吵醒。
是米加耶!他爬上了屋顶,于是我也起床,打开窗户。
“嘘!”我说。
“你要不要出来,跟我—起看星星?”他小声地问。
其实我有点担心阿姨会突然上楼来看我,最后还是决定穿上衣服,套上拖鞋,爬出窗户,跟着米加爬上屋顶,一直爬到屋梁上。上面的空气有点冷冽,所以我们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
又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
米加指着一颗特别闪亮的星星。
“上面那一个,或许就是我的太阳。”他严肃地说。
“或许该说下面那一个,”我说,“因为你的旅程是向上飞,直到你撞上这个星球为止。”
我的脑子里一直想着,米加是从蛋里孵出来的;而且我也始终无法理解,他如何看穿我的心思。
我说:“我是八年前诞生在这个星球的,那你是多久以前在‘艾尔乔星’上从蛋里爬出来的?”
他为了这个问题又向我一鞠躬。
“整整一年前。”
“生日快乐!”我大喊。
“但是‘艾尔乔星’上的一年显然比这里的一年要长得多,”他说,“这个问题和星球绕着太阳转的速度有关。”
“地球环绕太阳一周需要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我说,“所以我们每隔四年就会多出一天。”
我知道在另一个星球上的一年可能比较长,也可能比较短。“我们的一天也比你们长,”他说,“在这里,感觉上太阳没多久前才刚升上来,现在又已经是晚上了。”
“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我解释,“因为地球每二十四小时就自转一圈。”
“小时?”他问。
我突然想到,“小时”是我们在这个星球上发明的观念,我们当然也可以说一天十个小时,或每小时一百分钟。
“我们把每一天分成二十四个小时,”我说,“然后每个小时有六十分钟,每一分钟又有六十秒。”
“我懂了,”米加很仔细地聆听,然后说:“但是一秒钟有多长呢?”
“一!……二!……三!……”我说,“我每数一个数目,大概就是一秒钟。”
米加想了很久,然后开始伸展手指头。我知道他又在想事情了。最后他说: “这样的话,你在我们星球是一岁又八天大。”
所以我比米加大八天。我发现算最后的总数最简单。
星星像针头一样在夜空中闪烁。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我问他。
“来见你呀!你不会真的相信,我刚好在你独自一人在家等待小弟弟出生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你家的花园里吧?”
我觉得这是个好问题,于是深深地一鞠躬。不过还是有些问题无法解释清楚。
“然而这终究是一场梦。”米加重复地说。
“什么?”
他一边挥舞着手指,一边说:“我梦见自己坐在太空船里,飞到了太空中。一路上只看到星星和银河,过了好久好久,偶尔才瞥见一两颗彗星。有一天,我进入了这个太阳系,先是经过太阳系边缘一颗寒冷的大星球,接着又是一颗大星球,有好几颗月球环绕着,还有一些宽阔的环围绕在大星球旁边。这时候,我突然看到远方有一颗小小的、蓝蓝绿绿的珍珠,看起来好像一颗糖球。上面会有生命吗?”
“这就是地球,”我说,“这不是梦!”
他摇摇头。
“噢,不是!但是我在梦里可以看见它!我当时很好奇,于是打开舱门,对着夜空大喊:‘喂,有人在吗?或是被遗弃的一片虚空?’”
我试着在脑海中描绘出这幅景象。
“接着,我就跌出舱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这个奇怪的星球冲过去。‘救命啊!’我大喊着——虽然我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帮我的忙——我要掉下去了!‘”
“你一定吓坏了!”我大为惊讶。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