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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仍在抽抽咽咽地哭。
他们一起沿官道走着,铁凤对方行子说:“我始终怀疑,你有没有听错,道衍和尚把我们支到刘家港去干什么。”
程济又打听了好多近日去过刘家港的人,听说那里正在督造远航的宝船,在招远洋水手,他暗示,朝廷也在派人下西洋搜寻建文帝下落,这说明道衍和尚知情,知道建文帝真的隐身西洋。
铁凤说:“道衍和尚会不会骗我们呐?他可是朱棣的第一号谋臣啊,他会帮我们?”
程济说,他是半人半神,半人半鬼,我们很难理解他的内心,那是一汪大海,太广阔太深邃了。
方行子苦笑,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到了刘家港再说吧。这二年来,她已经习惯于走庵串庙了,不停地走,不停地找,这就是她的生命。一旦绝了最后的希望,她真怕自己会发疯,她还能干什么呢?
程济感慨地说,建文帝可能做梦也不曾想过,在他逊国出逃这么久了,还有两个奇女子忠于他,奔波天下去找他……
方行子站在了接官亭石碑前,不让他们再送了,让程济带着宫斗回去吧,她再次拜托程翰林,一个皇子和一方国玺,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即使真的找不到建文皇帝了,有小皇子和御玺在,仍然可以复辟,可以号令天下。
程济深知自己肩上负荷的分量,双手合十稽首道:“阿弥陀佛,佛保佑。”
第七部分
江山社稷半人半仙靖难胜利朱棣削藩(2) 徐皇后病了,卧病在床。御医刚侍奉她吃过药,宫女说:“皇后,徐小姐来看你了。”
徐妙锦好久不进宫了,徐皇后还真想她。
徐皇后见徐妙锦进来,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说:“我不过是头疼脑热的小病,又惊动你来看我。”
徐妙锦坐在床头椅子上,说话还是那样阴阳怪气:“不借探病的名义轻易还进不来宫呢。这可不比从前了,当了皇上是不一样啊。”
徐皇后说:“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徐妙锦说她的嘴再厉害也杀不了人,皇上的嘴倒不一定有多厉害,可他一杀几百人,连油锅炸人的酷刑也用上了,是不是跟殷纣王学的呀?
徐皇后说:“你倒是来看我病的,还是来气我的呀。”
徐妙锦说:“我又没说你。”
徐皇后说:“骂他不也就是骂我吗?”不是她回护朱棣,其实讲杀人,朱棣也不是最凶、最厉害的,太祖高皇帝在胡惟庸案和蓝玉两案中就杀了四五万人。朱棣充其量杀个零头,九牛一毛而已。
徐妙锦说:“依你这么说,那我得感谢当今皇上的仁慈了。”她伸手摸摸徐皇后的额头,说:“也不热呀,你这病根不是伤风感冒吧?”
徐皇后很敏感地问她这话什么意思?
徐妙锦嘻嘻地笑。
徐皇后说:“你又来气我,有话快说。”
徐妙锦说,皇上有了一大堆妃子还不够,听说又派内宫太监到朝鲜去选妃了。
徐皇后很无奈,这是从太祖皇帝那时候传下来的规矩,定期要派人到藩属国朝鲜去选妃子,她想拦阻也拦阻不了啊。
原来她知道,徐妙锦问姐姐,你不会是为这个气病的吧?
嫁到皇家,你就别指望像百姓家一样,过一夫一妻的和美日子。徐皇后倒挺想得开,她说,朱棣只要对她好,对她的孩子好,也就不管其他了,更何况自己早已年老色衰,还跟人家争风吃醋啊?
徐妙锦说:“你倒心宽。三个儿子都是你的,他不可能立别人为太子,立了太子了,也算大事完毕了。”
徐皇后告诉她,这回总算尘埃落定了,立高炽为太子后,怕老二在京城里不消停,皇上把他封到云南去了,可他又不去,终究是个祸根。
徐妙锦说,不去就封,那不是抗旨吗?
可皇上容忍了,换了别人,抗旨还了得。徐皇后明白,皇上是觉得对不起他,对他就事事迁就。
徐妙锦认为老二早晚是祸害。他倒像他老子,野心勃勃。
徐皇后说:“你这嘴,早晚会闯大祸的。”
徐妙锦并无畏惧。她说咱徐家,大哥的魏国公虽没废,人可废了。她就等着他对她下手了。
徐皇后叹口气说:“那倒不会。这是因为朱棣始终对徐妙锦不死心,只是有皇后在这,碍他事。”
徐妙锦当然更明白,她已发过誓,宁可嫁一个要饭花子也不嫁他。
徐皇后说:“你不愿意,他也不能把你强拉进宫。我犯愁的是高煦,老二听你话,你找个机会劝劝他,封王也不错了,知足者常乐呀,不要有非分之想。我在,我还放心,万一我弃世后,我就怕这哥几个日后也演出一幕兄弟手足自相残杀的惨剧,那我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睛。”
徐妙锦冷言冷语地说,那太可能了,他们的老子给他们做出了好榜样啊。
这话好尖刻,像钢针一样刺痛徐皇后的心。可你又驳不倒她。徐皇后说:“你是非气死我不可呀。行了,你快走吧,让我清静一会儿。”
徐妙锦说:“我的话不中听,可理在哪。我不信你不担心日后的阋墙之祸。”
这时,朱棣进来了,他眼一亮:“妙锦来了?你可是好久不进宫来了,正月十五闹元宵,请你都不来。”
徐妙锦站起来说:“我怕管不住我这张嘴,得罪了皇上。”
朱棣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了?你还少得罪朕了?”这倒也是实话。
徐妙锦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嘛。”她向徐皇后说:“我走了,想我的时候叫我一声。”说这话时眼圈红了。
朱棣说:“你真是跟朕犯相啊,怎么朕一进来,你抬腿就走啊。朕送送你。”
尽管徐妙锦说“不敢劳动皇上大驾”,朱棣还是跟了出来。
第七部分
江山社稷半人半仙靖难胜利朱棣削藩(3) 朱棣和徐妙锦在皇宫御花园里漫步走着。朱棣问:“你大哥怎么样?还在家来回搬石头吗?”
徐妙锦说:“是啊,久而久之,那块石头都磨出了亮光,像一块玉,不信你去见识见识。”
朱棣说,有搬石头的劲儿,也往国家大事上使一使呀。朱棣让徐妙锦转告他,既往不咎,他说话一言九鼎。徐辉祖只要认个错就行,不愿当着百官们面前认错,就写一个认错折子,也就算了,他总得给皇上一个面子吧?
他不会认错的,你杀了他头,他也不会认错。徐妙锦说,皇上还是让他每天搬石头吧。
朱棣自诩对他们徐家也算仁至义尽了,他大哥的魏国公的封爵没削,她二哥死了还追封了定国公,一门两公,翻翻史书,历朝历代地算下来,怕也是独一无二的。
徐妙锦冷冷地说,徐家并不稀罕这些。
朱棣说起在燕王府的时候,徐妙锦几乎是在他家长大的。她如果愿意,朱棣答应,她仍可以进宫住,可以为她准备一处宫殿,任她选。
徐妙锦说:“我又不是你的妃子,我进宫来干什么?”
朱棣说:“不一定是妃子才来嘛。”
徐妙锦说,如果宫里不是有一个抚养她长大的姐姐,她永远不会踏进宫门半步的。
朱棣说:“这话说得太绝情了吧?朕一向对你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你其实心里明白,朕不想用皇上的圣旨硬要怎么办,朕希望有那么一天……”
又来了,徐妙锦一听就反感。她说,你何必非要对我表白这个?不又去朝鲜选秀女了吗?你想要多少有多少,你要的不就是美女吗?说罢不顾而去,把朱棣晾在了那里。
朱棣受了抢白,却并没生气。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怪,怎么对她有这样宽容的耐性?仅仅因为她是美女吗?恐怕也包括她那锋芒毕露的个性,看似缺欠的,都令朱棣着魔,难道这就是爱的魔力使然吗?
朱棣回到徐皇后病榻前,徐皇后问:“你把妙锦送走了?”
朱棣说:“啊,没送几步,她还是那么古怪。”
徐皇后说:“古怪点好。”这话当然是敲打朱棣,让他别对妹妹想入非非。朱棣装不明白,根本不搭这个茬。
朱棣转移话题说:“听说前几天齐王找你来了?”
徐皇后说:“是,没说什么大事,是来求情,让我为他开脱,他说皇上听信了谗言。我根本没想告诉皇上,你不问,我也懒怠说。”
朱棣说,他还有脸来求情。看起来,当年建文帝削他封爵一点没错。朱棣登极,自从让他归藩后,他更加骄纵,朱棣曾当面训斥了他,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了,竟阴蓄刺客,广招异人术士,又命王府护卫守青州城,不准地方守吏登城巡逻。守吏李拱、曾名深告发他,他竟敢把这两位朝廷命官杀了灭口,太无法无天了。
徐皇后说:“这不是不服天朝管了吗?”
朱棣说:“朕靖难后,一个个复了他们的王位,曾几何时,现在又一个个露了原形。”
徐皇后问:“听说谷王也不老实?”
朱棣说,他依仗金川门献城有功,也胃口大开,其实他得的实惠比谁都多。
是啊,连徐皇后都知道,皇上特赐他乐七奏,卫土三百,改封长沙,增岁禄两千石,够风光的了。还嫌不够?
朱棣冷笑几声,他没想到,这反倒成了他横行霸道的资本,他在湖南夺民田、侵公税,滥杀无辜,王府长史劝他,他敢在光天化日把长史杀死,这还在其次,他也有野心,招纳了一批亡命徒,教他们习兵法布阵,自称是太祖第十八子,当主神器,他还给蜀王写信,相约造反,连蜀王都告发他,他也想称帝了!
徐皇后说,真是惊心动魄呀。没想到一个个都恩将仇报。
朱棣冷笑着说:“他们还真以为靖难的胜利就是他们的胜利了呢。”
徐皇后问:“皇上想怎么办?”
朱棣决然地说:“学朱允炆的办法,削藩!”
这回答令徐皇后震惊不已:“你也前藩?”反对削藩,不是当年朱棣起兵靖难时祭起的法宝吗?
朱棣现在说了实话,他即使是起兵反对削藩时,也并不认为朱允炆削藩不对,只是削到他头上来不能容忍罢了。二十几个藩王,哪个是省油的灯?谁不窥视大位?压根儿就不该有藩王存在。
徐皇后有些忧心忡忡,一旦削藩,那皇上不担心像朱允炆一样翻船吗?
朱棣可是胸有成竹,朱允炆削藩最后把自己削翻了,为什么?太急了,又太慢了。
徐皇后不明白,怎么叫又急又慢?到底是急对、慢对?
朱棣说,急了,是不该一登极就剑拔弩张地削藩,应当先稳住各藩王,请他们到京来奔丧,参加登极大典,先礼后兵,在毫无迹象时,突然一网打尽,或改封,或削护卫,或废为庶人,让他们没有还手余地。
徐皇后说,可惜朱允炆没有当今皇上的气魄,结果打虎不成反为虎伤。
朱棣所以说他削藩慢了,是他优柔寡断,想削,又怕担不仁不友爱的罪名,犹抱琵琶半遮面,结果错过了一个又一个良机。
徐皇后说:“那皇上想先拿齐王、谷王开刀了?”
两天前,朱棣已派人去捉拿了他们,却不出面审他们,让周王、蜀王、楚王审他们,他不背这个骂名。削藩,要区别对待、恩与威并举。
徐皇后文提起了伊王,也够劣迹昭彰的了,听说他时常带着武器到郊外闲逛,有击伤百姓的丑行,在当地成了一霸。
朱棣知道的还远不止于此。伊王竟把一些男女剃光了头、剥光了衣服取乐。朱棣称他为无耻之尤的花花太岁。
徐皇后说,真给皇室丢脸,这样的不削其封爵,天理不容。
朱棣却持相反看法,这样的反倒不可怕,充其量不过是坊间地痞无赖而已,尽管惹民怨,也不必放在心上,代王也属于这一类,他们没野心,不危及皇权,可容忍,也就不必削封。
徐皇后不得不佩服皇上高明。
第七部分
江山社稷半人半仙靖难胜利朱棣削藩(4) 方行子和铁凤去刘家港,必经过苏州,但不必进城,绕城而过就行。在城门口,她们向一个老者打听路,往刘家港去怎么走?
老者用手一指城外,顺大路一直往东,见到岔路也不拐,三十里路。怎么,也想到西洋去赚银子?
方行子笑笑,见城门口围着很多人看布告,就问官府又出了什么告示?
老者说是杀人告示。可惜景家一门了,连最后一个也没幸免。
一听姓景,方行子不免一震,忙拉着铁凤跑过去,布告已被雨淋湿,但“斩钦犯景展翼一名”几个勾了红笔的字分外刺目。
她的泪水刷一下流下来,用手拼命捂着嘴才没哭出声来。铁凤赶快把她拉出了人群。
景展翼几经沉浮,还是没逃过厄运。方行子的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一路上多一句话都不愿说。
刘家港原本是元朝以来最大的港口,并拥有一家超过泉州的造船厂,明朝开国后,因倭寇频繁侵扰东南沿海,从洪武后期起,实行海禁,出海的人日益减少,这里的造船业也就日渐衰败了。
但此时的刘家港之兴隆,真是叹为观止,不能不让人惊叹它的繁荣。
这里水深港阔,港湾已全部辟成巨大的造船厂,露天的、有篷的,造船的船坞和平台栉比鳞次。有的船是几十丈长的九桅帆船,大多已下水,还有的正在海滩上建造,一片斧凿的叮当声。
方行子和铁凤一到了这里,就证实了程济的推断,也证实了道衍长老闪烁其词的暗示。朱棣在准备远航,表面是与西洋各国建立友好邦交,相互贸易,骨子里未必不是为了寻找朱允炆,至少是一石两乌。
当方行子和铁凤从远处向海滩走来时,看见海滩上醒目地挿着一面大旗,一个大席棚里坐着些内宫官员,席棚前大书“奉诏出使西洋钦差郑”的字样。旁边则书写着“招募水手、舵工及航海技工。”
稍远的金色海滩上,有很多来应试的水手,郑和带着一些官员坐在临时搭起的席棚里观看他们的水上功夫,一个古铜色面孔的壮年人在主持水手测试,他叫余大纯,是个去过几次西洋,懂得几国话的人,被征来充当郑和的通事。
螺号一响,余大纯手中的令旗一摆,同时有十几个应试水手跃入水中,忽而仰泳,忽而潜游,大多数如海里蛟龙一样,身手敏捷。都向着远处插有黄旗的标志船快速游去。
方行子看得呆了,她对铁凤说:“咱们俩可是旱獭,能比得了这些浪里白条吗?”
铁凤倒不信邪,她说:“谁也不是一出娘肚子就会游水,反正郑和的船队也不能马上开船,咱们拜个水把式为师,学会了再考。”
方行子说:“也只好这样。”
她们的师傅就是古铜色脸孔的水上教习余大纯,给银子就肯教。在他的辅导下,方行子和铁凤进步很快,从练憋气浮起开始,直到目前练习潜水,前后不到十天。
这天,她们要远距离潜水了,她们二人捏着鼻子扎下水去,很快又浮上来。
余大纯说:“这还不如鸭子潜水时间长呢,这能当水手吗?我怎么看你们像丫头呢?”
二人忙背过身走扯平衣服。
方行子拿了一瓶酒给余大纯:“师傅,喝口酒,海水凉。”
余大纯喝了一大口酒,盯着她们两人凸显的胸部,他从收这这两个人为徒弟那天起,眼睛就没老实过,他怎么看她们怎么像女人,但他从没有说什么,他把酒瓶子递给铁凤说:“看我的。”他一个猛子扎到水中,久久不露头。
铁凤的目光在茫茫海面上搜寻着说:“会不会出事呀?这么半天没浮上来不得憋死呀?”
这时,余大纯从很远的地方钻出了海面,还抓了一条大鱼,不用手只靠双脚踩水过来,把鱼甩到岸上,下令说:“照我这样子,下水,练!”
二人吐了吐舌头,再次下水。
又过了几天,刘家港又一次举行招收水手仪式了。
郑和带着官员在席棚里亲自点验。几个人游水上岸,有的被主考官拨拉到一边,不行的,打发走人,被录用的,发给统一号衣,并去领安家银子。
席棚子后头,余大纯看着已明显晒黑了的方行子和铁凤,挺欣赏她们俩,毕竟有武功底子,又很能吃苦,二十天下来,游水的本领不亚于老水手了。
余大纯扔给她们每人一捆布,说:“游水、潜水,你们都行了。你们下水前把前胸用布勒紧,勒得越平越好。”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又不好意思又不好违拗,都明白余大纯看穿了她们是女扮男装。
余大纯说:“看什么看?我早看出你们是女扮男装了,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吃这个苦下西洋,为赚钱吗?”但他承认,她们俩是好样的,这么快由旱獭变成了水獭,行,能吃苦,他愿意成全她们。
二人都说:“谢谢余师傅。”
轮到她二人下水了,她们的胸部已不再凸起,鼓点一响,她们飞跑下海,矫健地跃入水中,游水速度快得惊人,又一声鼓响,二人潜入水中,直到很久才钻出水面。
岸上一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