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英儿-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个华丽的大床摆在一边,有铜的,也有罗可可式的带金饰的木制床架,一排排梳妆镜照着我们,一个人都没有,我们说话声音都很轻。

  “这个挺好看的。”英儿指着一个小床说。

  “我喜欢那样的。”你指着另外一个大床说,你喜欢的东西永远是最贵的。

  “这小床才三百块钱。”

  “那我得吃多少面包呀?”

  “撑死也白搭,压根就印了三种号码。相声里就有这么说的。说是攒够一百零八将的火柴盒就可以换一个彩电,人家总共就印了一百零七将。”

  “是,那回也是有奖购货,说什么几个票对起来就能得什么得什么,买五十块钱东西就给一张,雷当着她的面拿了一大打子,我回来在床上码了半天,根本就对不上那个大号。有一种蓝色的没有,根本没印。”

  “彩票还是不如彩礼呀。”这时候我已经把火生起来了。夜深了,英儿在楼下帮你铺好床,就上来。客厅里光影闪动,壁火正烧得好呢,我跟着英儿象影子一样。

  “你跟着我干吗?今天你得好点。”

  我点点头。

  “知道怎么好点吗?”

  我看着她。

  “不能这样。”她把我的手拿开。“你得离我一丈远。”

  “一丈远是多远?”

  “一丈远,就是一丈夫那么远。”她得意了“行啦,去吧。”

  夜里又下雨了,我起来,客厅里炉火还是红的。我轻轻地走,楼梯还是在地板上发出吱吱的响声。我迟疑了一下,就去推英儿的门。门被关住了,她在里边抵了把椅子。

  我又用力推了推,她醒着,在里边发出低低的笑声。

  绿荫谷的冬天结束了,岛上的日子也没有了。

  从绿荫谷回家的日子多好啊。我不管你们,你们也不管我。英儿开始专心地做她的春卷,你把她送到集上去,我还在一点一点修那个屋子。我钻到屋子下边,象地老鼠一样的工作着,听你们在地板上面走来走去,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

  蔓草沿了房子的空隙长到屋子里去,就变成了天然的装饰,在放碗的木架上缠绕。

  我用六个千斤顶把房子顶起来一点,我画了条线,让英儿在线那边活动,我在地板下放水泥桩子,换掉朽坏的木墩。我那么专心的做这件事,以至于会错过吃饭,饿得几乎走不上楼来。

  “要我就把这些板都换了。”英儿说,她总是对天花板忧心忡忡。

  “墙板也得换。”你说。

  “那壁画怎么办呢?”乡伊说。

  “最好另外盖两间出来。修还不如盖呢。英儿一问,我一问。”

  “那时候我就把门一插。”英儿说“现在我没门儿、没办法”

  “我给你做个门吧?”我说,“现在就能钉,做个拉门。”

  “不要。”英儿干脆他说。

  停了一会她又想起来了,“其实也就两万块钱,有什么的呢?咱们一起干活,一年肯定能攒一万。”

  “那得出去挣钱。”

  第二次告别(六)

  英儿有时候在屋里哭,然后她对你说:也不知道怎么,有时候就想哭一哭。她站在平台上看着远处,我们那时候已经定好了出发的日子。

  我忙着用掉最后的水泥,筑墙,做那两个台阶,你在忙着安排胖子的事,让工人来装水、热水器和电灯。好象越到最后,事情越多。我们的屋子一天天变得陌生起来,所有杂物都被埋掉了。筑好的城台上撒着细细的石子。夜里,灯可以照到山下停车的地方,室内处处灯光怪亮。我们好象装了过多的灯,把这房子每一处损坏的地方都暴露出来,蜘蛛网和蛀蚀也都看得更清楚了。

  第一天灯亮起来的时候,我们漫无目的的四下走了好久,真的有点不太认识了。

  “是不是太亮了。”你看着破烂的囚壁说。

  “跟回光反照似的。”

  “还有几天呀?”

  “二十天。”

  “五四三二——一,发射,现在就点上火了。”

  “做平台三千,装电两千五,热水器八百,浴室五百,浴室肯定修不完了。”

  “肯定修得完!”你说。

  车在熟悉的路上回转着开向码头,我们一点不觉得这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你在向英儿交代剩下来的事。我看着英儿心里一点也没有别离的感觉。只是想着她说话时,嘴边那种嘲弄的笑纹,意思是“你也能挣钱?”

  “我挣到两万就回来吧。”夜里我对她说“我都不想走了。

  你说我去吗?你现在说不去,我就不去了。”

  “我不管。”

  “那我不去了。”

  “还是去吧。”

  “那你怎么办?”我抚爱着她。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木然。

  “我自己解决。”她笑起来“你是挺傻的。”她抓住我。

  “英儿、你听我说:任何时候你要我回来,打一个电话我就回来。我什么都不要。”

  “还是去挣钱吧,废物利用。”她又开始说老笑话了。

  “是两万吗?”我好象看见了那放着干净木器的小卧室、窗帘、厨房里一排排悬挂的铜锅和玻璃碗盏,英儿永远喜欢收拾的小屋子,还有胖子的游戏室。

  一年真不知道怎么会过完,可这个新房子就在时间那边。

  山和房子都过去了,海湾出现在眼前,是两万吗?我几乎无声地问英儿,英儿笑了,三万。不许涨价啊。车门开了,路边的萱草在海风中热烈的舞动着。英儿也下来。眯起眼睛。

  我抱了抱她,心里说“小人儿。”她好象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还挺洋气的。”

  一直走到船上我才回过身来看码头。有一两个赶船的人在奔跑,但英儿已经开车走了。

  小金鱼(七)

  为了个房子就跑到柏林来了,我和上帝定约,再不向他要什么了,只要和你们在一起。后来我还是要了,我喜欢她也就喜欢了她喜欢的东西,我喜欢房子。

  我第一次遇见英儿的时候多好啊,一心一意地看着她。什么事都没有,那才是真的。后来事就多了。我多笨呐,我以为爱是一个许诺。总要有更好的日子在后边,其实那日子已经太好了,英儿都说。她从来没那么快乐过,“这日子神了”。

  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或者没法想的时候就好了。

  我们在平台上坐着看海景,说来说去,想不出还缺什么,好象就缺两万块钱,把屋顶漆成红的。

  我到柏林来了,看着那个小房子,在时间对面,一年。一个有新窗户,新的小柜子,里边放水杯的房子。有小小的楼梯,真象玩具,英儿喜欢。我想一年,不管多宽阔,都会过去,后边的日子是整洁的。应该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长廊。我闭上眼睛时间就会过去,我让自己睡着,象一条河流,我老看见英儿站在台阶上如时出现,穿着那件印满花朵的小衣裳。

  我和你回家,穿过城市街道,穿过海就能看见她了。在那台阶上,温和的阳光照耀着,雷,那是多好的日子啊。

  我们打开门,屋里挂着衣服、被单,初夏的阳光都使我充满愿望。我轻轻地接住第一天、第一个日子,把英儿抱起来。我的心会那么干净,好象粗糙的笋壳包含着春天的岁月。

  我那么笨,拿着电话对英儿嚷:挣到钱了。英儿写信夸了我,说那一声嚷煞是响亮,让人痛快。她不相信的事,我一定要做到。我在电话里说了傻话,她知道我说了傻话。最后她只是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在她的音息淡漠的时候,我的不安已经告诉我了。但是我不去想。我只是想我和她渡过的每一分钟,只是想多做一点,就见到她了,给她一个意外。

  爱是一个许诺,就象我离开北京一样,我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我活着,就要和英儿在一起,哪怕过一天。我心里这样说过,到死也不会告诉她。后来我离开她忘记了这个许诺,我离开英儿难受极了,活象一个人被分成两半。我情愿忍受这件事,是为了偿付我欠你们的,是为了更好的日子。

  我想象她是个勇敢的小人儿,在黑夜里不怕打雷。不怕下雨,到处管事、种豆子,教乡伊开车。我有时候走到街上都会笑起来,因为我们有一个小小的国上。

  波浪一阵一阵展开了,岛一点一点的小了,英儿在那个岛上。英儿没有了,我恨她。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她说了钱的事,说了我们一起干活。这不是命里的事,不是我们向上天所求的事。我要的已经有了。我不要的为什么又要了呢?现在这个事,只是被说了又说的小金鱼的故事罢了。

  英儿没有了,隔着大海和时间,我看不见她。我还可以看见原来的房子,木板上的钉子,屋顶塌下来又被我补好的地方。我什么都看得见,可是英儿没有了。那准备好的日子,永远也没有了。我第一次知道房子没什么用,地也没什么用。

  我在柏林狂热的想那块地,从山下想到山顶,想那房子每一个应该修理的地方。现在我才知道,它们都是灾难,我可以看任何一块地,住任何一个房子里,在阳台上看我讨厌的城市,但是我不能再回到那间房子里去了,那些记忆会让我死的。

  有时候在超级市场买东西,一抬头都觉得能看见那门外的大海,你和英儿在另外一边买彩票,这样的幻觉让我安慰。做梦回那间房子里,总有英儿若有若无的在边上,来了人她就帮我说话。她匆匆忙忙遇见人就笑起来,那日子象一条鱼游来游去。现在它被剖开了,丢在岸上,我不能回去了,它会把我吃掉。我不能承受那些锋利的记忆。没办法,我就象游魂一样到处飘着。

  一个从墓地里出来的人会想什么呢?它还想要房子吗?他们都住了一阵就都到墓地里去了,留下那么多结实的带花的房子,好多东西还摆在原处,就象我的锤子和李子酒一样,英儿让我干的和不让我干的事。那个打坏的窗子,那会儿我还老担心,这房子活得比我久,现在我做的事就是绕开它,它真正象一个野兽,要吃掉我。我身上都是它留下来的瘀血。

  我不怕英儿,不怕死。那一片墓地,草都是绿的,甚至绿得人心上发慌,他们在墓地上浇水,放一个小凳子。雷,你说得对,没有了就没有了。这个我不怕,因为都会没有,只是有先有后,我们都会变得干干净净的。可是我怕,有的东西,怕那个房子,一天天太具体了。每一个缺损的锯齿都还可以看见,我所有的努力和妄想都还可以看见,我搬回来的那棵大树还丢在山下,被草埋了,被我们不知道的夏天晒过。

  我是准备回去,和英儿一边说话,说这一年的日子,一边烧这棵树的。

  白杨树一直向天上长着,象我小时候看见的一样,这些老人到坟上,看一看他们的亲人,又走回家去。这日子多安心啊。我没有自己的土地了,没想到就这么连根拔起,象孤魂一样到处飘流。我知道这日子不会太久了,我现在还在祈求上天。在我走向她的时候,不要穿过那间房子的楼梯。

  “这就是小孩睡的。”我说。“你不是有床吗?”

  “那个床太大,耽误事。”她走过去,在镜子里她又笑。

  你走到那头,研究被套去了。一个被子也要六十块钱。

  “雷你来。”英儿在那边叫“你来看这个。”英儿正在看一个围着八张椅子的素木餐桌,做得朴实可爱。上面的青漆青亮亮的。“还有这个。”英儿指着桌子边上的酒柜说。

  那真是个做得不错的胡桃木酒柜,谁看了那上边的一排小栏杆都会喜欢的。太象童活故事里画出来的了。英儿抬着眼睛看,她是真的喜欢。

  “八百九十五块。昨天还一千二呢。”

  “昨天?”我看了英儿一眼。

  “今天开始大降价,降一个月。”你说。“外头写着呢。”

  “你那屋里只适合放一个梳妆台。”

  “放厨房里。”英儿说。

  “厨房在哪呢?”

  英儿不吭气悠悠然然地转身走开。

  “那买吧。”我追上去说。

  “要买,我昨天就买了。”英儿抹头就走“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你又怎么气英儿了。”你说。

  “英儿。”我叫她。

  “英儿什么英儿?萝卜缨。”她又溜达回来了。“喝咖啡不喝?”

  回到绿荫谷,已经是蓝天白云了。岛上的气候变化就这么快,一天可以下五场雨,出七回太阳。一块云把树林遮住又缓缓离开。那里的树冬天仍然是绿的,树叶上还飞绕着蜜蜂。客厅的大窗子透进阳光,桌上有一束假花,英儿又插了一束真的,谁也分不出来。

  “胖子呢?”

  “在玻格家,和艾玛一起玩。”你接着看了看炉子里的碳火说:“这真暖和。”

  然后你们把外衣脱了,挂在衣架上。又一起把买来的菜放进冰箱。

  “晚上吃鱼吧。”英儿说“只有你会做。今天那么冷,别走了,那边破窗户还灌风。”

  “胖子啊。”

  “让胖子在玻格家睡。一天没事,还暖和点呢。”英儿把电视开了。“今天晚上有《吸血幅》”

  “真的?那也得问问玻格才行。”

  “打电话吧。我来打。”

  “你说的那张彩票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英儿还是虚着说。

  你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我又出去拿柴禾了。隔着玻璃看你们翻字典,然后笑。太阳快沉到树林里去了。屋子里依旧是温热的。

  我挑了点好看的木柴放在炉边的大铜盆里,截面向外。这些柴段也足足有十几年的年轮了。

  “是有一辆吉普车吗?”

  “好象有一个粘辅,”英儿说。

  “这上边说,你如果拿到了四张这样的彩票,号码是不一样的,就可以得一辆汽车了。或者相当于四万块钱的礼物。”

  牧场

  牧场

  夏日的风阴阴凉凉地吹着,牧场上草穗起伏,一两丛高起来的婆婆针开着紫花。一头白牛在独自吃草,它躲开那丛苧麻,用宽大的舌头卷草吃,叶子细嫩的草短,它吃几口就换一个地方,好像心不在焉。忽然它站住过身,盯着牧场外的树丛,那好像有一些声音,它把耳朵摇了摇,对准那个方向,嘴巴里的咀嚼却没有停政来。

  “是这吗?”

  “不是。”

  “可以上去,你上来吗?”

  “这好像是打猎用的,边上还放着草呢。”

  “都干了。”

  她把干了的草杆拿在手里一节节撅断。“你上来吗?”那个人在高处问。

  “我早上在那边还看见了鹿呢。”

  “什么鹿?”

  “不知道,那么高。不是梅花鹿。”

  风吹着大树,猎架微微摇乓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有一个树枝摇得特别厉害。

  “这是一棵树。”

  “是嘛。”

  那个人往下看看,又抬起身往上看。一阵一阵云正在飞“你还让我往上爬吗?”

  “那边还有白样树呢。”

  “这是榛子。”

  “你见过?”

  “嗯,”她拿着几个角的小坚果,在手里摆弄。

  “你害怕吗?”

  “怕什么,什么害怕?”她的眉微微皱起来。坚果从她手上滑落下来,又顺着木架的缝隙掉到树下去了。她的目光也跟着从脚下的架子,沿着结实的木梯投到地上。

  那卞人不说话,树叶的光荫在他脸上闪动,他一心一意看着牧场边上的木桩、铁丝网。那些木桩有的已经被虫蛀了。

  在阳光下露出斑斑点点的痕迹。

  牧场上的白牛动了动身子,它依旧向这边看,颈上的肌肉抖动,尾巴摇晃着赶着虻蝇。

  “牛都贪生怕死。”

  “嗯……怎么讲?”

  “都在水边上。”

  “哪儿有水?”那个人偏过头。

  “水槽那。”

  “我还以为就一只白牛呢。”他绕过挡着视线的树杆,看见牧场的另一边有一个金属的罐子。“还有几只。”

  “你给凯斯勒打电话了吗?”

  他回过身看她睫毛上的光,没有回答,她又问:

  “你肯定认为我神经病了吧?眼泪沿着她的面颊慢慢流下来。“我要疯了,肯定就完了。”

  他扶着猎架上被苔绿蒙住的栏杆。盯着她。又转过脸看牧场。那些牛已经喝完了水,散开来,一边吃草,一边往这边移动。除了那头白牛;它们谁都没注意到这两个人。

  “两个牛有角。他说,“那个花牛,好像少块头皮似的。”“一个比一个黑。”她几乎没说出声音来。

  牧场上起了一阵旋风,木架上的干草飞起来,木架也嘎吱嗄吱在暗暗摇动。

  “本来我还想把咱们的大树钉成个塔呢。”

  “今天几号?”

  “八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