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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川秀不忍地闭上了眼:被杀戮的是自己的部下,紫川家的军人啊!
他高呼道:“士兵们,马家叛逆必败,你们不要跟着他殉葬啊!”
进攻的部队出现了停滞,但很快又重新前进,紫川秀看得清楚,督战队伍把刺刀顶在了前排士兵的背上逼迫他们前进,他连前排士兵面上惊恐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年青稚气的小伙子正被马维的野心逼入绝境!
“马维,我定把你碎尸万段!”紫川秀那蕴含内力的怒喝传遍了整个战场。
马维打了个寒战,下令,第二波攻击开始,第七营投入攻击!
“大人,那是我们最后的预备队啊!第七营应在击破敌人阵地后才能投入的……”
马维一拳把进言的参谋打倒,他握剑站在高处,鹰目虎视四方:“拿不下那个阵地,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现在还说什么预备队!给我冲!督战队,谁敢回头的就给我杀!”
新的部队加入了冲击,于是士卒更是蜂拥,仿佛是一群黑压压的蚂蚁涌来。
弓箭发射得更加凶猛,箭矢倾泄如暴雨,但纵然这样也阻挡不住马家的军队汹涌而来,他们竞把地上的尸首也举在身前挡箭,那股悍不畏死的劲头让林家官兵心寒不已。
林睿打了个寒战:“若是给他们冲近身来,我们人少抵挡不住的!统领大人,你先撤,我为你断后!这场仗,只要你活下去就等于我们打赢了!”
林睿竟肯舍命掩护,为自己帮如此牺牲?紫川秀大为感动:“长老,您为何我如此关照?”
林睿笑道:“阿秀统领,我们林家是弱国寡民,如果日后您能看在我份上多多关照林家后裔的话,纵然九泉之下我也会感激你的!”
紫川秀心下一热,握住了林睿的手:“长老,请放心,我们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您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我们定能赢的!现在对方也到了极限,长老你看,冲击得最猛的是中间那伙敌人,只要把他们打掉就行了,其他部队根本无心作战。”
给紫川秀提醒,林睿立即下令:“全体箭手,瞄准正中之敌,齐射!”
大陆三大势力中,紫川家以坚韧的步兵和铁甲骑兵为特色兵种,流风家则以轻骑兵集团闻名,而林家的军队并不以肉搏战见长,他们强力兵种是弓箭兵,他们的弓箭兵全部装备三石的强弓,不但射得远、射得准,而且穿透力特别强。
在林睿指挥下,箭手们都瞄准了中间的敌人。立即,万箭齐下,箭矢一层又一层地扑面而来,一片凄厉的惨叫和惊慌的呼喊声中,冲在最前面的数十人顿时成了靶子,鲜血横飞。
冲在最前面的那批马家死硬份子被射死以后,其余的士兵慌忙就地趴下寻找掩护,进攻的势头被硬生生地遏制下来,督战队吼声如雷声:“向前冲啊,不准停!谁停就杀了谁!”
他们凶猛地砍杀着那些后退的士兵,把他们又赶回冲锋的队伍中去,但纵然如此,还是有很多被打散的士兵往黑暗的林子里躲藏,趁着夜色离开了战场,剩下的部队也毫无战意,脚步越来越慢,几乎是一步步地向前挪着。
眼看敌人军心已乱,紫川秀大声喊话:“三十五师的将士们,不要送死了!所有部队只要反正一律得到赦免,如果能反戈一击,你们更是有功无罪!”
这次喊话产生了强烈的效果,士兵们纷纷把武器丢到了地上,叫道:
“我不愿送死!”
“我们是紫川家的战士,不是马家的私人军队!”
“林家的兄弟不要放箭,我们反正了!”
紫川秀乘势叫道:“士兵们,拿起武器,消灭叛逆!”
“家族万岁!打倒叛贼!”部队发出一声怒吼,数百人转身攻打身后的督战队来,马家队伍瞬间崩溃,忠于马维的部队和临阵起义的士兵混成一团,更多的士卒却是趁机四散逃逸。
紫川秀想乘胜追击,但溃军如水,混乱的战团阻止了林家军队的前进,林睿更是死活抓住了他:“统领大人,马维逃不掉的!深夜乱军,你如果出个什么意外,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紫川秀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马维在一队骑兵的簇拥下逃离了战场,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当晚,紫川秀和林家的军队都没有前进,军队停留在了战场上收拾残局,紫川秀收容了大量三十五师的士兵,他很想带着这批士兵乘胜追击生擒马维,但是林睿死死拦住了他:“我们击败的只是马维的部份兵力,他还是有很强实力的。
马家是注定灭亡的了,统领大人您何必孤军深入冒这个险呢?那批新投降的士兵不是很靠得住的。“
“长老,你可愿意借我三千兵马。”
“大人,若是要抵御倭寇,不要说三干,即使是三万、三十万兵马,只要您开口了,我们也会倾尽所有给您拼凑出来。但要深入贵国境内镇压叛逆,用我们的军队恐怕不妥一一并非说我们林家舍不得这几千兵马,大人您要考虑政治上的影响!我多嘴说一句,镇压马维的私军,那不过是举手之劳,马家的真正实力并不是在军队,而在帝都。政治方面统领您也要有所准备。马维今晚大败,他肯定会派信使赶往帝都控告秀统领您勾结林家军队屠杀紫川士兵,而秀统领您又控告马维意图叛变,结果帝都会弄不清是非曲折的,统领处和总长也不会很高兴您刚上任就弄出一桩叛变案,到时候争辩很难说得明白的,恐怕您还要挨处分,甚至罢职,获罪都有可能的!”
紫川秀皱起了眉头,林睿的正是他烦恼的。
马维经营数十年,在政治、经济和军队各个层面都扎下根基,在帝都政界高层,马维有根深蒂固的关系和人脉,与家族上层勾结很深。
击溃了马维的武力,紫川秀却没有轻松的感觉,就像一棍捅了个马蜂窝,麻烦还在后头呢,隐藏在背后的那些形形色色人物会浮出水面来,自己会遭遇巨大的阻力。
紫川秀急速地在原地走动几步,停下脚步问林睿:“长老,如今我已无法回头了,劳您多多指教我!”
“指教是不敢当的。”林睿微笑道:“秀统领,其实如今我与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我们一同击败了马维叛军,如果您在紫川家失势,我在林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们是福祸共依。”
紫川秀微微愧疚:“长老,牵累您了。”
“秀统领,我们是生死之交,说什么牵累就见外了。秀统领,马家势力庞大,跟他们之正常程序较量,我们不见得能占上风。比如在元老会对质争辩、言辞狡辩,秀统领您就未必能比得上马钦之流的政客,更不要说双方的财势了,马家收买的元老和贵族不计其数!”
“这些,我不怕!”
林睿若有所思地瞟了紫川秀一眼,轻轻说:“在贵国参星殿下接任总长的过程中,还有与叛贼杨明华的斗争中,元老会出力不少,其中与马家对参星殿下的鼎力支持不无关系。据说,马家财大气粗,与贵国总长参星殿下保持着亲密而良好的私人关系。”
紫川秀霍然动容。一直以来,他以为马家只是收买了一些腐败的高级官员和元老,没想到他们勾结的竟是紫川家的最高首脑紫川参星!
林睿是个很谨慎的人,他敢这样说,必然有几分把握,“财大气粗”、“亲密而良好的私人关系”这两句话更是隐隐暗示了马家与紫川参星之间绝不可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与马维有纠葛,这场官司怎么打,自己输定了!
作为独掌一面的封疆大员,紫川秀一直对自己的力量有坚定的信心,现在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无能为力。
世上毕竟还有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洗月刀只能斩杀有形的故人,却无法斩断那些看不见却更可怕的敌人:权势和金钱。
除非自己举旗谋逆,否则只能对紫川参星的一纸军令俯首听命!
“英雄气短!”紫川秀狠狠地朝墙上打了一拳,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一瞬间,犹豫和彷徨已经一扫而空,他明快地对林睿说……
“长老您说得很对,但无论对手是谁,现在我都已无法回头了,只能一口气干到底了!”
林睿赏地望着紫川秀,这才是真正成大事的豪杰,一旦下定决心,便不惧任何阻挠达到目标。
他微笑说:“所以,统领您如果与马家在外围纠缠,那是以己之短击人之长,正中他们下怀。”他用力做了个捅刀子的手势:“您要直击故人要害,一击就让马家彻底瘫痪!”
“长老您的意思是?”
“绝不能坐等帝都的指示,正相反,在帝都干预之前,您要立即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粉碎马家的势力!要快,要狠,绝不留情!先斩后奏,等得帝都的命令过来时,这边已经尘埃落定了!”
“好!长老您之意与我不谋而合!”紫川秀笑着展示了几份墨迹未干的手写命令:“军团长令特里西亚总督赛诺斯,立即率麾部火速赶往瓦林都城,解除原三十五步兵师武装,逮捕原三十五师所有高级军官,接管当地秩序!”
“军团长令雷亚总督萨科:立即率麾部火速赶往瓦林帕钦市,解除原三十五步兵师武装,逮捕原三十五师所有高级军官,接管当地秩序!”
“军团长令雷穆总督萧邦、布伦总督可亚,立即封锁瓦林行省通往外界的道路,准进不准出,严厉搜捕原三十五师师长马维及所有高级军官!”
“军团长令旦雅黑旗军参谋长文河:立即率三十一、三十二骑兵师火速赶往瓦林行省首府瓦林城,逮捕原三十五师师长马维及该部队所有高级军官、马氏家族所有成员!另:立即软禁黑旗军副统领瓦德,禁止他与外界接触!”
林睿接过命令粗粗一阅,吐吐舌头:“秀统领,您一下动用了五个行省六个师的人马来围剿马家,软禁了一个副统领,气魄雄大,思虑周到,看来我是班门弄斧了。”
“林长老您说的哪里话,如果不是您,我还不能下这个决心呢。只是长老,部队调动和兵马聚集需要时间,要赶在帝都干预之前消灭马家,我怕时间不够。”
“秀统领,您在帝都可有堪当信任的强力朋友?”
“有!”紫川秀毫不犹豫地说,却没说出名字来。
“很好!现在我们和马维都在与时间赛跑。如果您能抢先一步把马家谋反的消息送到帝都,让您的朋友……”林睿省略了下面的话,意味深长地微笑着:“统领大人,既然我们说不过马家的嘴,那我们就干脆把那张嘴彻底封上!”
紫川秀一震,眉头轻轻一挑:“长老您的意思是?”他提手做了个虚斩的手势。
林睿轻轻点头:“正是这个意思。马维谋反,虽然没有证据,但马钦绝不可能是清白的,他同样死有余辜。您雷霆一击,也让马家的党羽们和其他元老看看与您为敌的下场,震慑他们,这样将来敢出头来与您作对的人会少很多的。”
紫川秀沉思良久,拱手道:“多谢指教,紫川秀承恩不浅!但是要谋杀一名元老会首,将这样可怕的事情形诸于文字实在太危险,万一信落到别人手里就麻烦了。”
“不必用文字写,统领大人您只要把事情一说,如果您的朋友足够聪明的话,他会明白该怎样做的。统领,这个人选一定要慎重,您那位朋友既要有能力干掉马钦,又绝对可靠不会出卖您,他还得有勇气跟贵国总长紫川参星作对一一这样的人,实在很难找。”
紫川秀苦笑:“长老,您给了我一个圣人般的条件啊。幸好,这样的人我还能找到一个一一这世上也唯有这么一个了。”紫川秀不出声地想,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第四章 穷追猛打
帝都,十二月二十七日深夜。
“报告!总监察长大人!西南军法处有飞鸽急信!”
帝林头也不抬:“念!”
“是!西南军法处波金红衣旗本十二月二十六日飞鸽急报:根据黑旗军统领紫川秀口述……”
啪的一声,帝林手中的铅笔被折断了,清脆的断裂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特别惊人。哥普拉被吓了一跳。
监察总长目光深沉,脸上毫无表情:“继续念!”
“是!根据紫川秀统领口述,原瓦林总督、第三十五步兵师师长马维旗本企图谋害统领本人,悍然发动兵变,但被紫川秀在林家的军队支持下将叛军击溃。现在紫川秀正率军在瓦林清剿马家的残余,波金红衣旗本请示该如何处置?”
帝林不出声地凝视着静寂的窗外,过了好久他才问:“可抓到了马维本人?”
“报歉,急信上没有提到,应该还没抓到。”
“马维没死,马钦还在帝都,打蛇不打七寸,抓那些爪牙有什么用?这个笨蛋惹大麻烦了。”帝林喃喃说:“传我命令!”
“是!”
“宪兵部队严厉盘查帝都西、南两门,检查过往行人,这两天凡是持瓦林行省证件的人通通给我扣下!”
“是!但是大人,这样在帝都城门设卡要得到军务处同意的。”
“你只管照办就是了,斯特林那边我会跟他打招呼。”帝林不耐烦地说:“另外,让情报处查清楚马钦元老的动向,立即报告上来。通知敢死队过来,我有任务交代他们。”
“是!”
“通知波金,全力协助紫川秀统领剿灭马家残余!所抓获人犯不必解往帝都,取得口供后就地处决。”
“是!”
“立即代我约见紫川宁小姐与斯特林统领。”
“是!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帝林嘀咕了句什么,哥普拉没有听清……
“大人,您说什么?”
“真是混蛋啊!”紫川家的监察总长愤愤不平地抱怨说:“凭什么每次帮那个笨蛋擦屁股的人都是我?他故意把消息放给波金,摆明是赖在我身上了!”
※ ※ ※
七八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西南瓦林行省首府郊外,连绵数十里的军营把偌大的瓦林城完整地包围着,大如巴掌的雪花慢悠悠地在空中盘旋,浓重的彤云低得要压到了那一片淡青色军营的上方。
由于大雪封道,骑兵部队在大雪中艰难地跋涉了两天,终于在规定时间到达会合地点。
当看到那片连绵密集的营帐和上空飘扬的“秀”字旗帜,文河暗暗松口气:终于按时到了。
看到风雪中出现的大队骑兵,营中奔出了一队穿着白色斗篷的步兵。
对着文河的骑兵,步兵们远远地竖起盾牌,伸出长矛,从盾牌的空隙申可见大批弓箭手已经瞄准了骑兵们,文河身后的骑兵骚动起来,文河连忙回身喝道:“肃静!”
盾牌阵中分出一条道来,一员将领快马奔出吆喝道:“黑旗军统领秀川大人在此!来的是哪路部队?”
文河迎上来,扬声回答:“黑旗军参谋长文河,本秀川大人之命,率三十一,三十二骑师前来会合!”
“啊!,是文河大人您啊!”那员将领转身喝道:“警报解除!”
一声令下,那队步兵整齐划一地撤去了盾,收起了弓箭和长矛,列队退回营中,弓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这才解除。
“文河大人,一路辛苦了!”那员领头的军官快步迎上来,一边解开了头上的风雪斗篷,文河才认得出他是雷穆总督、三十三步兵师的长官萧邦,一员很年轻的高级军官,他很诚挚地道歉道:“文河大人,刚才很不好意思。这是统领爷定的规矩,凡是有部队接近临时营地一律先戒严防备,待弄清后才能解除戒严。大人,可否让我看一下您的徽召令?”
“没什么,命令毕竟是命令。”文河听从地拿出了紫川秀命令前来集中的手令
萧邦很认真地查看了一下,抬起头笑道:“确实是统领爷的手令,大人您到得真准时,分毫不差一一本来就没有信不过文河大人您的道理,不过最近是非常时期,统领爷杀气重的很,我们不敢轻慢!”
文河轻声问:“萧邦,你先到,应该知道点了,我们们却还被蒙在鼓里。给我透露点吧,到底出什么事了,让我们急如星火地从旦雅赶来瓦林?”
萧邦一激灵,向文河眨眨眼却不答话。
文河立即知道自己问的不是时候:自己部下的骑兵一个个都在竖着耳朵偷听呢
营地的值勤军官出来把队伍带进去扎营,大队的骑兵徐步进了营地,萧邦才把文河拉到一边,轻声说:“文河大人啊,马维这小子犯事了!”
“他干什么了?”
看看周围没人,萧邦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