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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随着江主席的调子小声唱起来。事后，古巴驻华大使和我开玩笑说：“怎么只看见你张嘴，听不到你的声音？”
卡斯特罗看到老朋友江主席唱得这么尽兴，打心眼里感到高兴。他满面笑容，不时地随着音乐的节拍击掌。
卡斯特罗不善歌舞，但他是篮球和棒球健将，要是在体育场上，他早就按捺不住，出马参赛了。我记得20世纪70年代初，他访问东欧某国，当时古巴篮球队正在该国打比赛，卡斯特罗就换上队服上场比赛，成为古巴队的“核心”队员。
我在卡斯特罗面前赞扬欢迎宴会组织得好，很有特色。卡斯特罗很得意地说：“这是礼宾司司长安赫尔和卡洛斯的杰作，他们费尽心机，一直担心是否能取得好的效果，使代表团满意。现在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在卡斯特罗送别江主席夫妇和钱其琛夫妇之后，我对卡斯特罗说：“代表团成员和工作人员都想同您合影以做留念。”
“这好办。”卡斯特罗高兴地答应了，这样几乎每位参加宴会的中国同志都有了一张与卡斯特罗的合影照。
4月13日上午，中古双方举行大组会谈，江主席5分钟的开场白是用西班牙语讲的，这使古巴同志十分佩服江主席的外语天才，因为在此之前我曾告诉卡斯特罗，江主席为了访问拉美四国，突击学了三个月的西班牙语，老师是原拉美司司长李金章（后任驻墨西哥大使），李金章是哈瓦那大学的毕业生，在中国驻古巴使馆当过参赞。卡斯特罗说他也想学点儿中文。但中文太难，现在时间来不及了。
古巴同志用亲切而钦佩的目光倾听江主席讲西班牙语。他们认为，一个大国的领袖用他们国家的语言讲话，这是对他们国家的极大尊重。
卡斯特罗主席再次热烈欢迎江泽民主席对古巴进行国事访问。他说，这是你第二次访问古巴，第一次是在1993年古巴最困难时，你访问了古巴。你的访问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这是我们不会忘记的。
卡斯特罗说，这些年来，国际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古巴坚持走自己选择的道路，两国关系处于历史上最好的时期。江主席此次访古必将促进古中两国关系进一步发展。对此，我们感到欢欣鼓舞。
卡斯特罗希望江主席在古巴逗留愉快。他说，在我们中间，你一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江泽民主席首先感谢卡斯特罗主席的盛情邀请，并表示很高兴再次访问古巴。他说，我们一踏上古巴的土地，就受到热情隆重的接待，这令我十分感动。
江泽民说，1993年我在这里结识了卡斯特罗主席和许多古巴同志，感受到古巴人民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情谊。我们高兴地看到，经过多年的艰苦奋斗，古巴走上了经济恢复之路，对外交往日益扩大，这是了不起的成就，我们对此表示由衷钦佩和热烈祝贺。
江泽民说，古巴在维护国家主权、独立，反抗外来干涉、颠覆的斗争中所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精神，对发展中国家人民是巨大的鼓舞。中国人民和古巴人民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江泽民强调，我们愿与古巴同志一道，为加强两国友好合作关系做出新的努力。
大组会谈之后，双方要在卡斯特罗的办公室举行小范围的会谈。会谈前，我们参观了卡斯特罗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陈设很简单，电视、电脑都是中国制造的，卡斯特罗赞扬中国电器的质量很好。
参加小范围会谈的共十个人，中方是江主席、钱其琛副总理、李肇星副外长、拉美司司长邱小琪和我。古方是卡斯特罗主席、拉赫执行秘书、费利佩外长、卡洛斯秘书和驻华大使阿鲁菲。现场既没有警卫，也没有媒体记者。我口袋里装了个袖珍照像机，忙里偷闲抢了几个镜头。
会谈完了，宾主一起吃午饭。饭前，卡斯特罗赠送给江主席一幅古巴名画家的画作。吃完午饭，我对江主席说：“江主席，卡斯特罗送您一幅画。您的书法很好，能不能回赠卡斯特罗一幅字？”
“写什么内容？”江主席问。
“卡斯特罗最崇拜古巴国父何塞·马蒂，可否写一段何塞·马蒂的名言？”我提了个建议。
这时候，在一旁一直听着我们谈话的钱副总理对我说：“那你就选几段话，由江主席定。”
第三部分江泽民、胡锦涛访问古巴（3）
我平时喜欢搜集马蒂的名句，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回到使馆我从本子上抄了几段。等到下午3点，我带着宣纸、毛笔和墨汁来到江主席下榻的国家旅馆。
我先找到王沪宁同志（时任中央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准备让他从中选上一两段话交给江主席。但还没等我开口，王沪宁就对我说：“不用选了，江主席一个中午都没有睡觉。”我不由得一怔，心想：是不是因为我出了个馊主意，搞得江主席中午没有好好休息。
王沪宁说：“江主席用中午的时间作了一首诗，书写在一整张宣纸上。第一张他不甚满意，让由喜贵局长（注：指中央办公厅副主任、中央警卫局局长由喜贵）收藏起来。你进去看看吧。”
我走进江主席的房间，一幅完美的书法作品映入我的眼帘。
江主席高声颂道：“朝辞华夏彩云间，万里南美十日还，隔岸风声狂带雨，青松傲骨定如山。”
我沉思了片刻，连声说：“好诗！好诗！”
我对江主席说：“您这首诗寓意深刻，一语双关。后两句既可理解成诗人对刚刚发生的中美撞机事件的态度；也可理解为对古美斗争的看法。因为中美是在太平洋的两岸；古美是在加勒比海的两岸。中古两国为了维护国家的独立和主权，不畏强暴、敢于斗争，都是青松傲骨，岿然不动。”
确实，从书法鉴赏的角度看，它也是一幅完美的艺术作品。一首诗用三行写成，占据整张宣纸的三分之二。小注用小字写了两行半：“辛巳春日重访古巴 次韵唐朝诗人李白 朝发白帝城。”接下写“书赠”二字。“卡斯特罗同志”另起一行顶天，以示对卡斯特罗的尊重。落款字较大，以对应下面书写两行的时间和地点。整个作品结构严谨，布白自然流美，上下呼应，左右顾盼，用笔圆润遒劲，气势浩瀚，节奏鲜明，情绪激昂，确是一幅书法佳作。
当日下午4点，江主席在国家旅馆大厅接见中国驻古巴使馆工作人员、中资机构代表及华人华侨代表。
在江主席接见即将结束时，卡斯特罗也赶到接见大厅。江主席利用这个机会把他的书法作品赠送给卡斯特罗，并由翻译将内容讲给卡斯特罗听。卡斯特罗闻听后，不胜欢喜。他心情激动地说：“这是江主席送给我的最好礼品。”当时，在场的中古记者有几十人，把大厅挤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多架摄像机和几十部照相机对准了江主席的书法作品，噼噼啪啪地照个不停。第二天，江主席的书法作品就上了中国的《人民日报》头版。古巴各报纸也在显著位置刊登出来，并配上了西班牙语译文。
晚饭后，江主席和夫人王冶平要到国家旅馆前的海滨大道散步，我和夫人赵秀芳陪同前往。一路上，江主席问了我不少关于古巴的情况。他对古巴党的建设、干群关系和反腐倡廉都很感兴趣，不时地赞扬卡斯特罗头脑敏捷，具有很强的人格魅力和革命家的风范。
由于海风很大，江主席和夫人散步不到半小时就返回了旅馆。古方陪同人员告诉我，室外游泳池将专为中国代表团举行水上舞蹈表演。邀请江主席和夫人前往观赏。
我陪同江主席在游泳池旁的座位上坐下，代表团的大部分成员也都围在周围观看。水上表演水平很高，很吸引人，博得观众阵阵掌声。江主席和夫人对表演很感兴趣，也连声叫好。
半个小时后，我建议江主席和夫人回房间休息。出于对运动员的尊重，江主席说：“等表演结束后，我们再走；现在退场，对运动员不礼貌。”
谁知，运动员们不停地表演，而且重复表演过的节目。我问古巴陪同怎么回事，对方回答：“只要江主席和夫人在这儿看，运动员们将不停地表演。”
江主席说：“原来如此，人家表演得够累的，我们也该休息了。”
古巴巴拉德罗是世界著名的旅游区，也是古巴最重要的海滨游览胜地。中国代表团到这里参观游览。巴拉德罗地处古巴北方，距首都哈瓦那130多公里，与美国的佛罗里达州隔海相望。巴拉德罗是一个狭长的小半岛，海滩长22公里。
小半岛有个奇怪的现象，南岸全是些坚硬的岩石，人们称之为阳海岸；北岸则是细白柔软的沙滩，人们称之为阴海岸。半岛上有40多家旅馆，客房总量近一万多间，日接待能力约两万人。
江主席下榻的旅馆是古巴和西班牙合资经营的。走出旅馆后门，来到海滩，可以看到多姿多彩的美丽景色：首先是绿色的棕榈树、椰树和形形色色的热带植物，然后是白色的细软沙滩，再往后就是蓝色的大海。
平时可供游泳的近海水平如镜，清澈见底。中国代表团到达的那天下午，突然风起浪涌。
第三部分江泽民、胡锦涛访问古巴（4）
午饭过后，江主席在我和警卫的陪同下，来到海滩游泳。那天海上的风浪很大，外国游客大都在浅水区戏耍，不敢到深水区搏击。
出于对首长的关心，一位警卫说：“主席，你看风浪这么大，咱们在浅水区泡泡算了。”江主席没有理会。接着，那位警卫又说：“人家外国人都在海边泡。”
听了这句话，江主席有点儿不高兴了：“怎么，外国人在海边泡，我们也要泡吗？我偏不！”
说罢，江主席径直朝着大海深处游去。我和卫士们紧随其后。游了约有200米左右，江主席开始返回。江主席当时已是75岁高龄，游那么远的距离，依然精神抖擞，没有丝毫倦意。我当时是61岁，年轻时还曾横渡过昆明湖，但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坐在海滩休息时，江主席对我说：“今天风浪太大，不过很有意思。我喝了一口水。”
我说：“我也喝了一口水。”
“喝几口海水没关系，没有什么坏处。”江主席说。
晚上，古巴政府为中国代表团举行了专场文艺演出。卡斯特罗率部长会议执行秘书拉赫、外长费利佩等人专程从哈瓦那赶来陪同观看。
那天晚上，古巴调集了全国文艺界最高水平的节目。有热带舞、芭蕾舞、乐器演奏、独唱、合唱、非洲鼓等。我前后两次在古巴工作八年半也没有看到过这么精彩的文艺节目。
演出大厅里掌声、笑声、赞扬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非常。演出最后，除了两国元首之外，大家全都下到演出场上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好不热闹！
4月15日清晨，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江主席乘坐的轿车向巴拉德罗机场飞驰。卡斯特罗率拉赫、费利佩等政府高级官员早已等候在机场。我更没有想到的是，劳尔也专程从东方省赶过来为江主席送行。劳尔平时镇守东方省，没有重要会议和重大活动，他是不轻易离开东方省的。正如前文所述，没有特殊情况，卡氏兄弟从不出现在同一场合。我在古巴任大使两年半，看到卡斯特罗接待过20几位国家元首，但没有一位元首受到过卡氏兄弟一起欢送的礼遇。
宾主依依不舍地告别后，江主席和夫人登上专机，在机舱门口向送别的人们招手致意。卡斯特罗、劳尔等人也向江主席和夫人频频招手。飞机就要起飞了，江主席的专机缓缓驶向跑道，送别的人们尽管已看不到江主席，但仍然不断地向飞机招手，直到飞机腾空而起，飞上蓝天，卡氏兄弟才离开机场。
卡斯特罗在向我告别时说，“江主席这次访古非常成功，明年我将应邀再次访问中国。”
2004年胡锦涛主席应邀访问古巴时，我已不在驻古巴大使任上了。由于我与古巴的不解之缘，我密切关注着胡主席的这次访问。
2004年10月20日，在古巴中部地区举行的群众集会上，卡斯特罗发表完演讲后，由于现场的灯光刺眼，他又一直看着台下的听众，踩空了台阶，不慎摔倒，伤势相当严重，右胳膊骨裂，左膝盖骨碎裂。当晚回到哈瓦那，医生就为他做了手术。
当时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11月访问古巴的日程早已确定。卡斯特罗的意外受伤致使礼宾程序中原定的卡斯特罗全程陪同的安排不得不做修改。
卡斯特罗请作为古巴国务委员会第一副主席兼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的劳尔·卡斯特罗在哈瓦那何塞·马蒂机场，为胡锦涛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并代表他本人陪同胡锦涛出席所有他可能到场的正式活动。
11月23日在革命宫中央大厅为胡锦涛主席举行的欢迎仪式上，军乐队演奏中古两国国歌。这时，已经卧床休息一个多月的卡斯特罗也颤抖着拄着一根拐杖，随着大家一起站了起来。卡斯特罗站得很艰难，由于乐队演奏的时间比较长，他险些摔倒，但还是坚持着站住了，这中间他还振臂高呼“中国万岁”，令在场的中国同志十分感动。
胡锦涛对古巴的访问仅有一天半的时间，但丰富的访问内容，富有成果的官方晤谈和民间交流，都为中古友谊续写下新的篇章。
当访问即将结束的时候，卡斯特罗准备当晚坐着轮椅亲自去机场为胡锦涛主席送行。为了卡斯特罗的健康，胡锦涛一再表示不同意。直到11月23日下午胡锦涛在古巴信息科学大学参观时，还通过古巴外长做工作，试图劝阻卡斯特罗。胡锦涛的诚意打动了卡斯特罗。最终他表示同意由劳尔代表他去机场为胡锦涛送行。古巴领导人说卡斯特罗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一旦确定了的事，就轻易不可改变。他们开玩笑说：“看来以后遇到要劝阻卡斯特罗的事，就得请中国的胡主席出面了。”
江泽民、胡锦涛相继访古取得了圆满成功，为中古友谊发展做出了新贡献。
第三部分回国之前，卡斯特罗为我送行（1）
国内调我回国，我于是预订了2001年6月20日晚上的回国飞机票。我小儿子王飞知道我要结束在古巴的外交使命，不失时机地飞到哈瓦那探亲，好亲眼看看爸爸工作了八年半的古巴。但我在回国前一天到晚忙于辞行拜会，一直无暇带着儿子在哈瓦那走走看看。
6月17日，星期天。劳尔全家17口人到使馆为我和夫人送行，我们也为劳尔祝贺70岁大寿。劳尔一家非常愉快地在使馆度过了四个小时。
按理说，一个国家的党政军二把手到使馆为大使送行，已经是超规格了，不应当再有其他奢望。但由于中古关系的特殊性和我与卡斯特罗的友好关系，我一直盼望卡斯特罗能来使馆。即使他因工作繁忙不能来使馆，也有可能抽点时间在革命宫接见我。我把希望寄托在6月18日。卡斯特罗如果要来的话，也只有18日这天才有可能，因为19日晚上哈瓦那市第一书记、政治局委员拉索和市长马丁内斯为我授勋；20日晚上我将飞离古巴。我预感卡斯特罗会在18日来使馆，18日当天我一直在办公室等电话。可直到下午4点钟也没有消息，我认为卡斯特罗不会来了。
这时候儿子王飞走到我面前。
我问儿子：“你参观过古巴华侨记功碑吗？”
“没有去过。”王飞回答。
“应当到那儿看看，照个相留念。”我向儿子建议。
古巴华侨记功碑是世界上惟一一座纪念华人功绩的历史丰碑，在古巴独立战争期间，古巴华人单独编队，同古巴军队一起战斗，他们作战英勇，不怕牺牲，立下赫赫战功。为纪念那些为了古巴的独立而英勇献身的华人战士，1931年古巴政府修建了这座纪念碑，纪念碑呈圆柱形，高8米，1946年古巴总统亲自揭幕。碑的背面底座镶嵌的铜牌上用西班牙文刻着一句在古巴广为流传的话：没有一个古巴华人是逃兵，没有一个古巴华人是叛徒。
“离使馆远不远？”儿子问。
“不远，开车5分钟就到。”我认为卡斯特罗不会来使馆了，便自己驾车，带着老伴和儿子直奔华侨记功碑而去。
刚到记功碑，车还没停稳，我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哪里？”
“我是卡洛斯。”一听此言，我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卡洛斯是卡斯特罗的秘书。
“王大使，我告诉你，首长今晚8点半要到使馆为你送行，方便吗？”
“太好了，这是一个特大好消息，我感到莫大的荣幸。有哪几位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