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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缓缓将那日所听之言一一道来,他学其父母声音甚是相似,男女之声区分得十分清晰。
“你,你又何必如此对待若儿和华儿,你不想他们卷入皇权之中,就放他们自由便是了,他两人又有何过错,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你毁了我一生的幸福还不够吗?”
“清月,你别激动,你听我说,我不是不疼若儿和华儿,我只是不愿他们将来太过失望,与其到那时伤心,不如现在就让他们清醒一些。”
“那你就快快将若儿和华儿给放了,我带他们回山谷去,再也不出来了。”
“唉,清月,以若儿那性子,她又怎能安安心心呆在山谷之中,只有关她一段时间,去去她的火性,她才不会再去惹事生非。”
“她哪里是惹事生非了,光儿犯下如此罪行,难道你就不惩罚吗?”
“光儿所犯之事,我迟早会查清楚,但现在不是严惩他的时候,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想扶植光儿对抗蓟朝旧臣,你想掌握军权来巩固你的势力,这些年来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将父皇的旧臣清除了大半,你将自己的亲信安排到朝中各处。你打压华儿,宠信光儿,都是为了你的统一大业。这些我都能够忍受,你也确实是一个好皇帝,燕国在你手上日益壮大,不再是以前那个弱小的蓟国。可是离哥,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有一刻快乐过?你可曾为若儿和华儿想过?就是光儿,你如此宠信于他,将来万一,万一让他知道真相,你又让他如何面对事实,如何接受你的冷酷无情?〃
“清月,你不要再说了,光儿虽是我捡来的,但我视若亲生,将来我必会对他做出妥善安排的。若儿我也会帮她择一门好的亲事,总要保她一生平安幸福,至于华儿,就让他做个闲散王爷,做他自己喜欢做的事吧。”
“离哥,你太无情了。现在想来我真是后悔,后悔为什么要遇上你,为什么要叫父皇将你招为驸马?难道你就丝毫不念父皇的恩情吗?我们成婚的头几年过得是多么的幸福,难道你忘了吗?”
“清月,父皇的恩情我时刻放在心里,你的好我也没忘,那几年的快乐我也刻骨铭心。只是我,我有难言之隐,只能对不住你了。”
“离哥,你忘不了那个女人我不计较,你在光儿四岁时将他领回我也不计较,你说他是你捡来的我也相信,还将他视若己出。只是你,你终究要把这个天下送给那不知身在何处的母子二人。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华儿也是你亲生的啊,纵使你不将皇位传给他,难道就不能多给他一些父爱吗?你的皇位是靠我父皇得来的,你竟如此对待我们母子?〃
“不要说了!这天下是我打下来的,不是靠你父皇得来的,你睁眼看看,十几年来我呕心沥血,现在燕国的国土是蓟国的五倍之大,子民是蓟国的十倍之多,只要我再拿下天朝,攻下青国,谁还敢说我这个皇位是靠你父皇得来的。到时我就是真要把皇位给她母子,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离哥,我看你是疯了,你真是疯了,这么多年来,你竟一直忘不了她,我也真是太傻了,父皇,我真是太傻了!我对不起你〃
“清月,你…,唉,是我对不起你〃
“不,你不要再说了,我早就死心了,自从知道你替若儿和华儿取名字的真意后,我便死心了,我只是觉得,我的华儿和若儿好可怜!光儿也可怜啊〃
“清月…”
“你不要碰我!我知道,我现在斗不过你,我父皇的旧臣们也早已斗不过你,我只求你,放了华儿和若儿,让我们三母子回山谷去。你就去找她吧,去找她母子,我倒要看看,你能否找到她,能否找回你的儿子?!能否把这费尽心机得来的天下送给他〃
“清月,是我误了你,唉〃
清洛将这番对话收入耳中,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原来那燕皇竟还有一个失踪多年的儿子,他这么宠信的光王竟是他捡来的,他居然是如此深情之人,这么多年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隐隐的,她觉得脑中有一些迷迷糊糊的想法,但又不是特别清晰,以前大哥说过有关燕皇的话,燕流光的话,燕慕华的话,燕皇和皇后的对白不停在脑中闪过,她竟觉得这些事情好似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似乎觉得有一个恐怖的事实摆在面前,伸手就可触到,可这个事实到底是什么呢?
她正在胡思乱想,那燕流光却狂笑起来,那笑声在寒夜中听来如夜枭一般,他学着燕慕华先前的样子拍着桌子,喘着粗气道:“皇弟啊皇弟!真亏你想得出来,编出这番假话来刺激我,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燕慕华怔怔地望着他,喝了一口酒,低声叹道:“皇兄,你真可怜!你迟早会相信的。”
燕流光再笑得一阵,慢慢平静下来,盯着燕慕华看了一阵,又将视线投向窗外,清洛不由心中一紧,感觉好似他看见了自己一般,忙屏住呼吸,转念一想又觉自己有些敏感,这燕流光已被废去武功,是绝对发现不了自己的。
燕流光眸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忽然大声唤道:“无思〃无思匆匆从角屋奔了过来,垂手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汉侍卫他们招待好了吗?”
“回主子,都招待好了。他们都说要谢谢主子和逸王爷的赏赐。”
“很好,无思,你去内室帮我把左边第三格架子上的那个锦盒拿过来。”
“是〃不一会,无思便捧出一个红色的锦盒出来,弯腰递给了燕流光。
燕流光接过来,打开锦盒,对燕慕华说道:“皇弟,不瞒你说,自被父皇废去武功之后,我便知自己命不久矣,今日既与皇弟见最后一面,便有一些东西要送给皇弟。”
“皇兄,你快别这样想,我怎能要你的心爱之物?”
燕流光笑了一下:“皇弟,你身子天性较弱,所以不能修习父皇的武功,我这里有几粒齐大师留下来的‘九转丹’,可以助你打通全身经脉,提升你的先天真气,我既不能再为父皇效力,还望你能服下,成为文武全才的好皇子,也替我向父皇尽尽孝心。”
燕慕华听他说得甚是真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燕流光往锦盒中看了一眼,“咦”了一声,道:“无思,你拿错盒子了,这个不是我要的,这里面装的是‘不醒丹’的解药,快快去重新拿过。”
这句话传入李清洛耳中,她如遭雷殛,原来那锦盒之中的就是自己这么多天来梦寐以求的解药,她不及细想,见室内除了一个无思武功尚算高强,其余二人均不足虑,便提起全部真气,脚尖一点,向室内掠去。
刚刚掠入室内,那无思便已警觉,大喝一声:“有刺客〃双掌向清洛攻来。
清洛早已拨出藏在裙内的短剑,疾舞数招,剑气闪烁,逼退无思,身形直冲向桌子,一把抓起放于桌上的锦盒,又急忙向右躲闪,闪过无思递过来的一招。
她见解药已拿到手,知西首角屋中还有多名高手,不敢恋战,身形急速旋转,短剑在身侧旋出漫天剑气,剑气割入无思的脖中,他轰然倒地。清洛知机不可失,清叱一声,人剑合一,又向院中掠去。
跃至院中,正要再度运气纵向墙头,却觉寒气袭来,竟有数柄长剑攻向自己周身大穴,她心知不妙,退后数步,躲过这致命的袭击。只是这样一来,她一口真气涣散,落入了数十人的包围之中。
三九、孤影谁与共长啸
清洛抬眼望去,只见原先在角屋中用餐的众侍卫和燕慕华的随从共计二十余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众人手中持刀拿剑,一些人手中还擎着火把,将整个院落照得亮如白昼。
清洛心下一叹:看来今日要功亏一篑,命丧于此了。她在心中默默念道:爹爹,女儿无能,不能救你,娘,小康,大哥,二哥,咱们来世再见了!
“啪啪啪啪”只听一阵鼓掌之声在背后响起,清洛高度戒备中转过身来,见那燕流光和燕慕华迈出房来,燕流光一边拍手一边笑道:“这位姑娘身手真是不错,只是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看来父皇派了二十个高手来,真是小题大做啊!还亏得侍卫大人们忍了这么久〃
清洛听言便知自己中计,顿时想到手上锦盒之中只怕并非真的解药,忍不住低头向手中锦盒望去。
燕流光狞笑一声:“姑娘倒不必担心,这锦盒之中确是‘不醒丹’的解药,只是不知姑娘能否将它带出去。我观姑娘面善得很,我们是否曾经见过?”
一旁的燕慕华满脸都是疑惑之色,问道:“皇兄,这是怎么回事?我也觉得这位姑娘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
燕流光道:“皇弟,你说我要怎么感谢这位姑娘呢?真是帮我解决了大问题啊〃
“皇兄何出此言?”燕慕华问道。
“皇弟,你有所不知,那日父皇震怒下将我武功废去,也不听我的解释,拂袖而去,将我囚禁于此,我虽知是有人挑起骚乱,存心陷害,却无力为自己洗清罪名。我知定会有人来取我性命,夺取解药,便着无思去求父皇多派人手保护于我,好在父皇应允,更幸亏昨夜这位姑娘的同伴出现,帮了我一个大忙埃”
清洛心下狐疑,昨夜有侠他们夜探光王府又帮了燕流光什么大忙呢?
燕流光得意地道:“昨夜姑娘的同伴一死一逃,父皇听禀后便知事有蹊跷,传我进宫见他,我抓住这个机会将事情一五一十上禀父皇,父皇便断定那骚乱之事是有人从中挑起,而且也断定还会有人前来夺犬不醒丹’的解药,同时也怀疑到了那个什么林神医的身上,又查到那慈心医馆与许记脂粉铺的老板有关,便派人在那许安世的铺前监视,这位姑娘,你可觉今日进到我王府是否特别顺利啊?”
清洛心中后悔,暗道:此回只怕要连累许大哥了。她心思转得极快,知当务之急是要突出重围,送出解药,同时通知许大哥速速逃离。
想到此际,她意随心动,气贯剑刃,一片白光随着剑意卷起,裂电般向围击的人轰去,同时身形疾驰,纵向墙头。
围攻诸人见她剑光乍起,手中兵刃或挡或卸或刺或撩,将如丝剑意接下,数人同时怒喝,声如雷霆,夹着风暴之势,攻向清洛背后。
清洛暗叹一声,知逃势被阻,只得短剑回折,一力横扫,旋舞在身边,拨开充塞于天地之间的凌厉攻势,同时身形轻盈落地。
她知是生死关头,剑气猛然迸发至最强点,短剑凌厉刺出,宛如旭日喷发,又宛如电闪雷鸣,每一剑刺出都让围攻的人心中一惊,均料不到这看上去纤弱秀丽的姑娘剑意如此强盛。
一片血光随着剑意喷出,两名侍卫凄厉嘶叫,倒于地上,但其余人攻势不减,招数如潮水般递向清洛身上。
清洛身影在漫天刀光剑影中掠过,光华纷错,龙吟不绝,剑光如腾蛟舞凤,裂空破风。这一刻,夜风都好象突然凝固,只有这满天飞舞的杀气盈盈腾腾。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她的心却越来越沉静,将心中一切畏惧,担忧全部放下,投入到这场自习武以来最激烈的战斗中去。此刻她已化身为剑气,剑即是她,她即是剑,盘旋舞动,闪耀不定,飞旋于天地之间。剑气不停与对手兵刃相击,便如石火突溅,光影乍闪,场中一时只见人影纷飞,剑气纵横。不多时便又有两名侍卫倒于她的剑下。
但与她对敌之人皆是高手,单打独斗清洛或可轻松取胜,面对这二十余人的合攻,上百招过去,剑势终渐渐迟缓下来。此时她觉体内真气运行越来越慢,招架得也似越来越吃力,心尖处又隐隐有一股寒意在逐步扩散,丝丝渗入经脉之中。再过得一阵她已汗如雨下,鬓横钗乱,只是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在努力支撑着。
堪堪闪过一名侍卫砍来的一刀,架住另几人刺来的长剑,只觉脚上传来一阵剧痛,终被敌人刺中左腿,鲜血迸出。她强忍疼痛,清啸一声,剑化长虹,将那袭中她之人斩落剑下,然而此刻又有一剑趁隙而入,刺中她的左臂,清洛身形剧震,后退数步,一口真气接不上来,跌坐在地。围攻之人见她中招跌倒,围了过来,数十把刀剑齐齐指向了她。
清洛暗叹一声,将眼闭上,厉声道:“来吧〃
燕流光哈哈大笑,步入院中,说道:“姑娘,你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我可舍不得取你性命!何况你今日来取解药更帮了我一个大忙,让我心想事成,大业在手,你说我怎么舍得杀死你呢?〃
清洛睁开眼来,见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禁不住冷笑道:“燕流光,你别得意,我看你其实也是可怜可悲之人,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得知〃
燕流光大怒,喝道:“谁敢说我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就算不是又怎么样,今晚托姑娘的福,我便要让他的亲生儿子丧命于此,到时这皇位还不是我囊中之物?”
燕慕华听他此言呼道:“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流光并不回答,只是笑着数道:“一,二,三,倒也,倒也〃
随着他的声音,只闻刀剑落地的“呛啷”之声不断响起,围着清洛的众侍卫和随从竟都一个个兵刃脱手,倒在地上。
清洛见此变故,大感讶异,不知那燕流光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加上伤口处剧痛,一时也站不起来。
燕慕华见众人倒下,心中大惊,叫道:“皇兄,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会是这样子?”
燕流光哈哈大笑:“皇弟,你说等会我要是回禀父皇,就说刺客前来取药,适逢皇弟前来探望于我,刺客武艺高强,暗下毒药,将一众皇宫侍卫和皇弟的随从皆数斩于剑下,又将皇弟你成功刺杀,最后被无思拼死击毙,只剩下我燕流光一人独活下来。你说父皇会怎么样呢?哈哈哈哈〃
燕慕华听得心惊胆颤:“皇兄,原来你竟是早就设好了局,想借这刺客之名除去我?”
“不错,我知这是天大的良机,父皇既然相信了我,派出高手在此设伏,我何不好好利用呢?所以我便在刚才那饭菜之中下了一些药。”
“可是,可是我随从都已验过,饭菜中并未下毒。”
“皇弟,那饭菜之中下的不是毒,只是一种叫‘醉玲珑’的药,无色无味,人吃了也没什么坏处。”
“那为什么他们都中毒倒地?”
燕流光十分得意:“皇弟,‘醉玲珑’单独使用当然没毒,但是和那火盆之中的‘香国芙蓉’混在一起便是极厉害的迷药了。而且这种迷药只对身具武功之人有效,只要他们催动体内真气,与人交手,停下来后便会晕倒在地。所以,此刻他们便都倒在地上,至于我和无思,当然是早已服下解药的了。精彩啊精彩,我都忍不住要为自己鼓掌喝采了〃
燕慕华恨声道:“皇兄,你为了皇位,就真的要背叛父皇,谋杀皇弟吗?只是此时你也没有了武功,这位姑娘又只是负伤而已,你如何能够杀我,你就不怕她将你刺杀吗?”
燕流光并不回答,弯腰拾起一把长剑,右手一振,剑上顿时爆起一团光芒,他信手一挥,便将一名侍卫的头砍落下来。
燕慕华指着他颤声叫道:“原来,原来父皇他没有废去你的武功〃
燕流光口中啧啧连声,摇头道:“皇弟,你还真是冤枉父皇了,他确有废去我武功之心,却临时手软,没有截断我的经脉,只是暂时封闭住了我的经脉,让我不能运起内力而已。他老人家却不知道,齐大师曾经给过我一种药粉,名叫‘步步惊心’,服下后可以将被封闭的经脉悉数打通,还能成倍助长我的内力,你说是不是老天都在帮我啊?皇弟你说,是不是我命中注定该登大宝啊?”他一边说,一边长剑挥舞,再砍下两个侍卫的头颅来。
一股鲜血喷出,溅到清洛的裙上,清洛不忍观看,侧过头去。她知自己武功及不上燕流光,现在又身负有伤,只得暂时隐忍,徐图良策。
燕流光越砍越是疯狂,不一会儿便将院内众侍卫随从悉数斩于剑下,此时他双目圆睁,脸泛潮红,状极狰狞。他转过身来,持着滴血的长剑一步步走向回廊上的燕慕华。
燕慕华知不可幸免,叹道:“皇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燕流光却不杀他,只是伸出手来制住他的穴道,笑道:“皇弟,我要留着你慢慢的玩,你就耐心等着,让我先送这位姑娘上路吧。”
李清洛见他一步步走过来,知生死就在一线之间,她面上露出胆怯之色,却暗暗抓紧短剑,聚积全身真气于右手,希望临死前能够奋力一拼,如可和燕流光同归于尽,也算是值得的了,只是这解药终不能送到爹爹床前,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眼见着燕流光离她只有数步之遥,忽闻空中一声暴喝:“三弟,接住〃一阵破空之声传来,清洛和燕流光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根绳索划过黑暗,掷向清洛头顶。清洛不及细想,本能的伸手抓住绳索,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拉上空中,向墙外飞去。
燕流光冷喝一声:“想逃?没那么容易〃同时手中长剑掷出,如疾光闪电,划空而过,只听“呲”的一声,绳索从中而断,清洛跌落于地,所幸她头脑清醒,及时运功护住全身,只是喷出了一小口鲜血。
这时,从墙外跳入几个人来,其中四人直扑向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