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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九天的声音继续在夜空中回响:“秦紫辰花言巧语夺得灵燕公主处子之血交给解文宇之后,解文宇便哄骗他说待一年以后庆阳帝的‘火龙功’自会破解,让他那时候再去找庆阳帝挑战复仇,秦紫辰信以为真,便隐在剑谷,潜心修练,一心想等一年后出谷找庆阳帝了结仇怨。”
“唉,这之后便是天下大乱,风起云涌,解文宇和龙千海成功下得‘天印咒’,成功诬蔑庆氏一族为‘血魔’转世,也成功挑起天下愚民的愤怒情绪,终在几个月后攻破京城,将庆阳帝围困于开州城内。”
“这时,秦紫辰偶然一次出谷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知事有蹊跷,便赶到解文宇军中责问义兄,为何欺骗自己。解文宇此时已无顾忌,便将真相告诉了秦紫辰。秦紫辰如遭雷击,对灵燕公主和冤死的数万庆氏族人愧疚不已。无奈这时解文宇已经势大,秦紫辰无法将他拿下,只得连夜赶到开州城内,却,却正好碰上灵燕公主临产〃
众人听得这句话,皆是“氨了一声,思月郡主和怀玉心慈,想起那苦命的灵燕公主,都掉下了同情的泪水。
“灵燕公主刚刚生下儿子,见得秦紫辰,便责问他为何弃下自己而去。秦紫辰万分愧疚,这时方知自己竟也是深爱着这个义妹,他跪于灵燕身前,坦承了一切。灵燕知竟是自己给族人带来了深重的苦难,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竟将自己刚出生的亲生儿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怀玉一声惊呼,眼泪夺眶而出,伏在公孙影肩头低低饮泣。
“秦紫辰抢救不及,孩子已经没了气息,他自是万分悲痛,唉,哪知这一幕被庆阳帝看在眼内,他本已为国破族亡一事弄至真气紊乱,现在又得知最宠爱的女儿的遭遇,那‘火龙功’又是至燥至热之功,终在亲眼看着外孙落地的一瞬间走火入魔,冲了出来,见人就砍,甚至要杀了亲生女儿灵燕公主。”
“只是他走火入魔之后功力大减,秦紫辰为护灵燕性命,拼死力战,终将庆阳帝砍于自己剑下。”
“灵燕见疼爱自己胜过己命的父皇又被所爱之人斩于剑下,当场便昏死过去。”
“秦紫辰将庆阳帝尸身丢下开州城墙,带着昏迷过去的灵燕公主和她不到五岁的幼弟及幸存的几位庆氏皇族离开了开州城。”
“灵燕公主醒来之后,便立下血誓,不管何朝何代,何年何月,庆氏后人终要灭解龙两氏和剑谷一族,报此深仇大恨。她知幼弟和幸存的几位庆氏皇族都是自己的直系亲属,身上印记世代不消,便带着这几人躲入了靖南山流光塔下。流光塔是庆氏先祖发现的一处秘密地点,一直留着以备战乱之用。从此,庆氏皇族便在那流光塔底世代生活下去。”
听到此处,萧慎思想起在靖南山流光塔前初见燕皇时,他所讲的话语,心中推测的那个事实越来越是清晰,也越来越是残酷。
林中传来不知名的夜枭的凄厉鸣叫,秋天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却怎么也比不上燕九天所述真相那般令人寒凉彻骨。
见燕九天沉默下来,怀玉不由问道:“谷主爷爷,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那灵燕公主和秦紫辰有没有再见面?”
燕九天长叹一声:“唉,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先祖手札的最后几页已被涛儿撕去,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涛儿才知道了!涛儿只是在手札中写下批注,道出谷游历时必要去流光塔一游,探寻庆氏后人踪迹。所以我出谷后,便去了那靖南山流光塔,好不容易寻得机关,进得塔底,空无一人,除了一颗明珠,再无一物,也不知庆氏后人是于何时搬出去的。”
他顿了顿续道:“我得知这段历史真相,又查阅谷中旧史,得知先祖秦紫辰在三十多岁便郁郁而终,想来是对灵燕及冤死的庆氏族人抱愧于心,'奇‘书‘网‘整。理提。供'积忧成疾,未享天年。”
“既知涛儿有可能会去流光塔,祖先手札中又提过如庆氏有雪冤的一天,剑谷中人便可重出江湖,我便狠下决心,破规出谷,在流光塔寻人未果,想起这所谓‘血魔咒’由巫神所授,便于前日到得这星池峰,与巫老会晤,得巫老讲述前尘往事,对照祖先碑上所刻谶言,才知‘泪盈之人现世,今日又得见‘火龙盈,看来的确是到了为庆氏一族雪冤的时候了〃
萧慎思听到这里,已经能将全部的事实串连起来,但他仍有一个关键的地方没有完全想通,便转向巫神问道:“巫神爷爷,您日间所说那‘火龙盈之人并不算正宗的庆氏后人,只是他的母亲姓庆,这是怎么回事呢?您又是如何得知的?”
巫神闭上双眼,倾听着崖顶的松涛之声,半晌方轻声说道:“天朝和青国立国之后,秦紫辰因为想救庆氏,便上了璇玑山,正逢闭关两年的璇玑老人出关,他将诸事详细告知璇玑老人,璇玑老人知此事与弟子龙千海有关,便下山到了青国,质问龙千海。不料被龙千海暗下毒手,毁其容貌,致其重伤。”
萧慎思曾听清南君讲过这段历史,想起这些人为了仇恨、名利、权势,欺师灭祖,毁情丧义,不禁暗暗摇头。
巫神续道:“龙千海正要将璇玑老人害死,幸得秦紫辰随后赶到,将老人救出,在老人的带领下,上了星池峰,见到了当时的巫神。”
“璇玑老人将诸事告知巫神,问他是否有办法解那‘天印咒’,救那些未被人发现杀害的庆氏中人,巫神摇头叹息,道‘天印咒’无法可解。”
“啊?!无法可解?!那,刚才那庆氏后人来抢夺寒星石岂不是徒劳无功?”清南君不由问道。
巫神叹道:“是啊,寒星石并不能解那‘天印咒’,可叹他并不知晓埃”
“那究竟要怎样才能救庆氏族人,解那‘天印咒’?璇玑老人的谶言又到底是何意思?”萧慎思追问道。
巫神道:“当时巫神说出无法可解,但也说了,这咒既然是由女子之血所起,想来必也要由与女子相关的人或物来消解。璇玑老人听得这句话后,竭尽精血,终参破天机,算得怎样才能消除庆氏危厄,他留下那首谶词,解得前两句含义之后便撒手人圜,含恨而逝。”
燕九天这时插进话来:“先祖秦紫辰将老人遗体送归璇玑山后,便回到剑谷,立下谷规,剑谷弟子不得行走江湖,只能每隔五十年放一弟子到江湖游历一年。他三十多岁郁郁而终,后人依他遗嘱在其墓碑上刻上了那首谶词———火龙印生,泪封印开,龙凤双氏,血魔咒解〃
萧慎思在剑江边曾听公孙影提过这首谶词,当时只是听过就算,后来才得知竟与自己有关,此时听得诸事前因后果,缓缓道:“泪封印开,我现在明白是什么意思,定是指龙氏王族女子所生后人是解咒人之一,那么这火龙印生,想必定是指庆氏女子所生后人了〃
“正是〃巫神赞道:“孩子,你说得很对,火龙印是庆氏女子后人,泪印是龙氏女子后人,这是当时璇玑老人对谶词前两句的解释,但第三句‘龙凤双氏’是何含义,老人未及说出便与世长辞,唉,想来世间再也无人知这句话的含义了〃
“所以爷爷,您方才才会说那白衣人不是正宗的庆氏后人,他并不姓庆,只是他的母亲姓庆?”萧慎思越说越是激动,语调都稍稍有些颤抖。
“正是〃巫神发现了他的异样,不禁问道:“孩子,你说你与那白衣人大有关联,他究竟是什么人?”
萧慎思沉默片刻,直视着燕九天,缓缓道:“如果我和三妹猜得没错,他既不姓庆,也不姓林,他应该是姓燕〃
七八、尘世无由结此缘
燕九天眼中精光暴增,白须轻颤,问道:“萧公子,不知你这话是何意思?你先前在崖下说有我儿之事需与我商量,请详说。”
萧慎思眼角不自禁的瞟了一眼坐在稍远处的清南君,见他脸上神情平淡,似是对燕谷主之子一事漠不关心,想起他先前抱住自己痛呼‘哥哥’,忽然涌上一阵愧意,觉得未免对这个‘弟弟’太过猜忌,遂抛去心中顾忌,迎上燕九天目光道:“燕谷主,一切均是萧某的猜测,虽然萧某曾答应过令公子不得讲出他的真实身份,但现在事关重大,极可能牵涉到两个国家的万千子民,所以我决定将我猜测到的令公子出谷后的行踪讲述给谷主。至于令公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听完之后,谷主自可猜到。”
“萧公子,请讲。”
“燕公子出谷以后,在江湖上可能游历了一段时间,其后他便依着秦紫辰手札上的记载到了靖南山流光塔,在那里,他碰到了一位女子,并与她结为夫妻,这位女子应该是叫做庆若华〃
“啊?〃燕九天和公孙影同时惊呼,燕九天急问道:“涛儿竟和庆氏女子结为夫妻?!那,那后来呢?”
“他们二人如何结为夫妻,如何分开的,萧某猜测不到,只知燕公子和那庆若华结合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大概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因为某件事情,庆若华带着令孙子离开了燕公子。”
“燕公子寻妻未果,可能想着,庆若华一心为庆氏族人复仇,那么他就要帮她实现这个心愿,也许等他夺得天下,替庆氏雪冤的那一天,妻子便会自动现身,原谅于他。加上机缘巧合,他遇到了当时一个较弱小的国家的公主,便改了名字,成为了那个国家的驸马。”
清南君心头一跳,他虽面上淡淡,却在全神贯注地听着萧慎思的讲述。身为青国帝王,他自是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听萧慎思讲到这里,便已猜出了那剑谷的燕公子现在究竟是何许身份。
燕九天却因为一直居住在剑谷,对天下形势不是十分了解,追问道:“是哪个国家?涛儿现在可还在那个国家?”
“那个国家的国主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燕公子不久之后便以驸马之身登基为帝〃
燕九天再消息闭塞,出谷也有一段时日,听得儿子已登基为帝,稍稍一想,“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惊道:“莫非,莫非那燕国的皇帝就是涛儿?〃
松林中传来鸟儿的一声凄鸣,一团乌云轻轻将圆月掩住,火把被断断续续的山风吹得似明似灭,崖顶陷入一片死寂幽暗之中。
燕九天慢慢地坐了下来,缓缓道:“萧公子,那你方才言道日间那庆氏女子的后人,是姓燕,莫非就是———”
“不错,他应该就是您的孙子,燕公子和庆若华所生的儿子〃萧慎思不敢望向燕九天呆滞震惊的表情,将头偏了过去。
燕九天万万料不到日间与自己生死相搏的白衣人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半天才回过神来,急问道:“萧公子,你是不是认识他?他现在在哪里?”
萧慎思沉默良久,叹口气道:“燕谷主,请恕我不能告诉你他究竟是谁,他的身份牵扯太大,现在只是猜测,毫无证据。我只想请谷主火速赶往燕公子那里,转告于他,就说他曾经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且就是‘火龙盈之人,又已练成了‘火龙功’,而那庆若华已是身份极为特殊之人。天下即将有大风波,务必请燕公子以苍生为念,不论遇到何种挑衅,千万不要擅动干戈。”
见燕九天还待再说,萧慎思又道:“至于令孙子那里,我会寻找于他,他对我来说,实是极为重要之人,待寻到他之后,我自会将一切前因后果告知于他,并带他前来见谷主和燕公子。”
燕九天见萧慎思语气十分坚定,加上日间观他面相,见他是坚毅果断之人,知多说无用,现下既知儿子下落,当务之急便是先赶到燕国与儿子相会,便轻轻地点头道:“一切依萧公子所言,我即刻赶往燕国,请萧公子寻到我那孙子之后,将他带来与我相会。”
萧慎思道:“燕谷主,萧某定不负所托。”
两人相视轻轻一笑,虽年纪相差甚远,却好象于这一笑中成为多年的知己一般,可堪信任,可托生死。
只是两人都未注意到,坐于一旁的清南君眼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芒,嘴角也慢慢挂上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当夜,燕九天便带着公孙影、盛竹卿和怀玉下了星池峰,萧慎思则和清南君留在巫神处等候苗人寻找清洛二人的消息。直至第二日巳时,星池峰附近几峒的苗人相继来报,并未发现二人踪迹,众人才怏怏下山。
为免小康担忧,萧慎思请巫神告知小康,说他姐姐有急事赶回了天朝,着他安心留在星池峰学艺,待日后再来探他,雪儿便也留在了小康这处。
萧慎思也曾悄悄与巫神商议过小鱼儿的事情,巫神听得小鱼儿胸前有火焰图形,便知他是庆氏皇族直系后裔,依巫神的意思,便要将小鱼儿留在星池峰,萧慎思却忽然别有考虑,还是将小鱼儿带在了自己身边。
众人一路北上,并一路寻找清洛的踪迹,却未有任何发现。萧慎思怅然之余,心中始终盘桓着数件大事,他越来越是觉得那大风波就在眼前,自己虽知一切前因后果,却有无力回天的感觉。现在不但没了寒星石,救不了母亲,又与二弟三妹失去联系,再想到那所谓谶词给自己的重任,更是忧心忡忡。
为免思月郡主担忧,他面上仍是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只是稍显沉默而已。清南君自那日崖顶抱住他大呼‘哥哥’之后,与他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幼时兄弟相处时的样子,思月郡主看在眼中,实是十分欣喜。
这一日回到王都,萧慎思便向清南君辞别,清南君也一反常态,没有提及‘泪盈之事,也未提及要他处理好诸事便返回王都一事,只是言道一旦有清洛消息便派人传信予他。思月郡主与清南君挥泪而别,两母子带着小鱼儿和有音有容一路北上,日夜兼程,赶往天朝京城而去。
九月,熹州城。
城外枫山上的枫叶已带出或浓或淡的秋红,枫山上的天空澄静而湛蓝,山下碧月湖的湖水一望无际,似与蓝天浑然一体,清澈入骨,洗涤着世间的尘埃和污垢。
枫山下有一处大宅院,气派堂皇中透着清丽幽雅,与枫山景色相衬,又不乏自然情趣。宅院门前站着十来个壮实的仆人,皆是黑衣短褂,精明干练,更可以看出宅子主人身份的尊贵与不凡。
此时正是辰时,晨光初洒,众仆人也是精神抖擞,想到自家主人近半个月来日夜歇于这处,不回城中主宅,便益发觉得象有什么大事要在此处发生,不敢有丝毫懈担
“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辆轻巧精致、锦帘香帏的马车由宅前大道行了过来,直行到大门前,“吁”声长响,驾车人跳了下来,却也不望向宅门前的众仆,而是走到车帘前躬腰道:“客官,已到了〃
锦帘轻掀,一双白晳文净的手伸了出来,递给他一锭金子,温润中略带冷淡的声音响起:“你去吧〃驾车人应声多谢,接过金子,又向来路奔去,不久便消失在主道尽头。
大宅门前众仆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锦车中是何许人,正在猜疑之际,“啪”声轻响,众人身前地上突然掉下来一锭银子,足有十两有余,为首仆人眼尖心细,看到这银子是由车中抛出,知事有蹊跷,忙拾起银子,奔到马车前,躬腰道:“不知何方贵客驾临?”
那把温润中略带冷淡的声音再度响起:“叫林士武出来见我。”说着锦帘中递出一块玉佩来。
立于车前的黑衣仆人大吃一惊,在这熹州的地盘上,甚至放眼整个天朝,敢直呼老爷之名,并要老爷亲来拜见的人屈指可数,他猛然想到老爷前几日的吩咐,忙颤抖着接过玉佩,转身奔进府去。
片刻之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男子从院中疾步而出,他年约五十,略显肥胖,但双眉浓直,眸中精光闪烁,看出得是一个十分精明之人。他直奔到马车前,躬身轻声道:“公子,您来了,我已在此等候多日了。”说着将手中玉佩举起。宅前众仆何曾见过自家老爷,天下第一富商,积庆堂掌柜林士武如此恭敬肃穆,皆是张大了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车中之人探出手来接过玉佩,冷冷道:“都准备好了吗?”
“是,我前几日接到公子传信,一切都准备好了,那‘玉牛犀’也已备好,院子也已收拾干净,请公子下车,随我前往。”
“你带路,将车赶入院子,我不想见任何人。”车中之人冷冷道。
林士武一愣,但瞬间恢复正常,手一挥,宅前众仆忙赶了过来,拉过马辔,在林士武的带领下行到宅子西院门前,但院门窄小,马车无法进入。林士武眉头一皱,骂道:“一帮蠢才,还愣着做什么,将院门给拆了〃
一阵喧闹忙碌,马车终于停在了一处幽静的院内,林士武挥手摒退众仆,趋到车帘前轻声道:“公子,此处已经没有外人了,请您下车吧〃
车中之人递出一张锦笺,轻声道:“你按这上面写的命人将药水煮好,木桶放入房中,然后下令,任何人包括你,一日之内不得进这院子。如有违抗,杀无赦〃
林士武心中惊讶,但知这位主子的命令违逆不得,只得伸手接过锦笺,迟疑了一下,道:“公子,主子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几日了,只等公子一到,便可展开行动,公子你看———”
“叫他再等两日,两日后我自会见他,那时再动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