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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筏?百合花?葬礼?尸体……”普瓦洛恶狠狠地看向我们,他的目光并不比一只恶狼友善多少,他问那个选错了时间闯进来的侍卫:“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基德中校,先生。中校说,虽然天气不算太热,但尸体还是尽早处理的好,免得腐烂发臭。对于埃里奥特小姐的死,我们都很伤心,请您节哀,乔纳斯先生。”该死的,我怎么找了个只长了嘴巴没有长眼睛的家伙当我的侍卫,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埃里奥特的胸口还在因呼吸不停起伏呢。
“我能够解释的,普瓦洛,相信我。你把笤帚放下,对放下,哎,你怎么又把刀拿起来了,你还是拿笤帚吧……救命啊……”我从错愕的侍卫身边迅速地闪过,错身间,我努力做出气愤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把这小子这个月的津贴当作我的医疗费吧。
第十卷:歧路 第八十六章 婚礼
“救命啊……”我拿出曾经经过艰苦锻炼的强健体魄奋力奔逃着,身后是笨拙地挥舞着战刀的亡灵术士普瓦洛。
“站住,让我砍死你吧。”
笑话,这种有得赔没得赚的蠢事我怎么会做。
“前面的人都让开,否则我扣你们下个月的津贴!”处在食物链中段的我丝毫不理睬普瓦洛的威胁,转而威胁起挡住了我去路的巡逻兵。身为军团后勤长官的威严此时完全地体现出来了,那些士兵像躲避瘟疫一样为我腾出了逃逸的道路。我跑得比刚才更快了。
“我就不信追不上你了!”说着,普瓦洛拿出了看家的本领,将手中沉重的长刀扔在地上,大声高呼着熟悉的咒语。一道意味着加速魔法的神奇光芒附着在他的身上,他倏地提高了速度,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啊,你这个没有运动精神的家伙!”我唾骂着。
“我是高雅的贤者,不是拉车的牲口。”他反唇相讥。
军人的自尊心和荣誉感刺激了我,我顺手撕开了自己的礼服扣子,把厚重的外套和紧绷的衬衫随手抛出,赤裸着上身欢跃地奔跑。我如此放纵的发泄并非是因为真的害怕普瓦洛玩笑般的威胁,实在是我的心被战争带来的沉痛压抑了太久,而今天接连到来的巨大快乐又让我太过幸福。被苦恼和恐惧压迫了太久的心情几乎已经忘却了幸福的感觉,仿佛必须通过疲惫我的肉体才能让我感到快乐。
我们肆无忌惮,欢叫着跑出城。在空旷无人的平原上,我们不再是受人景仰的术士和让人畏惧的军官,只是两个童心未泯的青年,两个追逐着欢乐的、张扬而真诚的生命。
看着普瓦洛的步步逼近,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经历战场的残酷,第一次杀人,我的第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刚刚死在我的面前,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导师拯救了我的生命,带我脱离险境。那时的我只是一个连血都没大见过的战地新兵,而普瓦洛则是一个只会一种法术的拙劣法师。是残酷的战争让我们相遇,并把我们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
而现在呢?我已经习惯了每天面对成千上万的死亡,死在我手中的同类多得不可计数。在战场上,我失去了那么多的伙伴和朋友,这让我倍加珍惜随时有可能被生死阻隔的友谊。而普瓦洛也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卑的少年,他找到了自己生命的价值,更找到了自己爱情的归宿。
即便仅仅过去了三年多的时光,可我们已经有资格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走过的道路,对我们自己说一句:我们曾经那么年轻。
普瓦洛此时已经与我并驾齐驱,他应该想到了和我相同的事情,不再大声地叫嚷,只是默默地陪我并肩奔跑。他银色的头发迎风飘荡着,让我觉得难以言述的安宁。
不知跑了多久,当查美拉镇的城墙在我们眼中变成一团细小的阴影,我们筋疲力尽,躺倒在草地上。
枯黄的草叶划过我裸露的后背,痒痒的,很舒服。我摘下一片草叶含在嘴里,一阵泥土的清香气息瞬间充满了我的口腔。骨与骨之间关节的缝隙里透出强烈的酸痛,让我感觉到阵阵幸福的疲惫。
普瓦洛顾不上自己精致的长袍会被弄脏,同样放肆地横躺在地上。我们头顶着头,仰望着晴朗的天空。
天上没有云,晴朗得就像我们现在的心情……
“杰夫……”
“什么?”
“我要结婚。”
“你说什么?”我不顾全身的酸痛,惊讶地坐起身来。
“等埃里的伤一好,我就要向她求婚。如果她这一次不答应,我就继续求下去,直到她答应为止。我真蠢,直到这个现在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她。”
“你疯了!”我的第一反应告诉我,普瓦洛的疯病似乎还没有痊愈。普瓦洛,这个好色滥情的淫虫,现在居然真的打定主意要结婚了。尽管他前几天的表现告诉我们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但我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快。
“你可要考虑清楚,真的结了婚,你是要失去许多人生乐趣的。”我不无恶意的对他说。这是他一再拒绝埃里奥特的一个主要的借口。“对于一个成年未婚的青年男子来说,保持自己的自由之身和追求更多美貌和快乐的权利,这才是最重要的。过早地将自己捆在一棵树上,会失去很多人生乐趣的。”他总是这样调侃地回答。他的这个态度让思慕他的黑暗精灵又爱又恨,而粗暴的女海盗凯尔茜则不止一次地因为这些话而要为同为女性的埃里奥特出气,咆哮着要“给这个好色的尸虫一点颜色瞧瞧”。
“那只是个借口。”普瓦洛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惭愧地说道,“逃避责任的借口。我早就知道自己喜欢埃里,可我不敢承认。我一直觉得自己太年轻,甚至没有办法为自己负责,更何况要为一个女人负一生的责任。我只想用更多的时间去做好准备,我希望能给埃里更多更长久的幸福,即便我的生命对她来说依然是那么短暂。”
“这么说,你还是个负责任的人喽?”在这之前,我从没将“负责”这样的评语加诸到普瓦洛身上,尤其是在男女情事方面。但现在,我相信他所说的,我相信他情感的真实和可靠。我之所以依旧用不屑地神态调侃他,完全是因为种朋友间反讽式的交流方式。
他对我的话不急不恼,继续说道:“直到她出了事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我错得那么严重。如果我不去争取,不去尝试,无论给我多少时间,我都永远不会做好负责的准备。如果我们相互之间确定是终生幸福的源泉,那就应该将这幸福更早地给予对方。”
“埃里受伤后,我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的胆怯。我想给她一生的幸福,可如果她在那时候死了,我甚至连一天的幸福都没有让她感受过。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我的愚蠢和懦弱。”他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自责。
“幸亏,杰夫,幸亏神明给了我一次弥补过错的机会。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只要我活着一天,就要给埃里一天的幸福和快乐。”
“至于此后的事情……我才不管呢……”
我看着躺在我面前、幸福地阖着双眼的年轻的术士,深深地为朋友的决定而高兴。
“你会是个好丈夫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很幸福。”我曾经以为在小说中出现的这些祝福的话语肉麻得近乎恶心,但在这个时候,我异常真诚地把它们说了出来,而且觉得,只有这些话才能表达我的真诚的祝福。
“那当然,我可是个了不起的术士,而且重要的是,对付女孩子,我经验丰富……”招人讨厌的自大嘴脸又爬上了他的面孔。
“收起你恶劣的嘴脸吧,你是不是个好丈夫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真正好奇的是,你们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是不是一只耳朵长,一只耳朵短……”
“就知道你那张刻薄的嘴里准吐不出好话……对了,帮我个忙。”
“干什么。”
“拉我起来,我累得动不了了……”
“你不是一直在用魔法的吗?”
“那也要消耗体力啊,你以为我是能不停脚地跑一整天的极地野驴么?快点拉我起来,哎,你怎么走了?”
“你也不记得是谁提着刀把我追到这里的。你不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么,那就为你自己的愚行负责吧。”
“啊,你这个无情的家伙……”
……
相比起正派得有些过分的弗莱德来说,亡灵术士的确是个浪漫热情的人,这从他求婚时的表现可以得到证实。
当时,他表情严肃地走进房间,看着在米莉娅和凯尔茜悉心照料下一天天恢复健康的埃里奥特,无比坚定地说: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用找借口亲近我,不许你再说对我说那些肉麻的情话,不许你再时时跟着我,不许你再为我做那些危险的傻事!”
可怜的孩子被他的话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受到这样伤人的惩罚。一时间她甚至忘了悲伤和哭泣,只是一言不发地愣在那里。
知道内情的凯尔茜也觉得普瓦洛做得太过分了,她背对着黑暗精灵向普瓦洛做了个威胁的手势。
这时候,普瓦洛忽然凭空从一团阴影中取出一个雕琢精美的盒子,双手轻轻捧到埃里奥特的面前,单膝跪地,用无比轻柔的声音说:
“是的,不许你再这样做,因为这些事情以后要让我来做。以后要让我找借口亲近你,让我对你说肉麻的情话,让我时时跟随你、保护你,让我去为你做傻事。”
“我,普瓦洛乔纳斯,于大陆公历1461年十月十五日,正式向我唯一的至爱埃里奥特小姐求婚。以永不变更的亡者之路为誓,我愿终生与埃里奥特小姐为伴,同行岁月,共度光阴,直到我的生命之柱崩溃的尽头……”
“……您……愿意……嫁给我么?”
盒子在他的手中绽开,里面是一枚精美的戒指。在秘银打造的精致戒环的顶端,托起一朵由纯净的紫色水晶雕刻而成的紫罗兰。在窗台边,那戒指仿佛吸收了整个太阳的光芒,在自己的内部炸开层层闪亮的紫色光影,一圈圈荡漾开去,犹如带有生命的真实花朵。我相信这枚戒指中肯定带着某种魔法的力量,否则不会让普瓦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五天之久才把它完成。
突如其来的幸福仿佛是不真实的梦境,让埃里奥特不能相信。她呆呆的模样持续了很久,什么话也不说,也没有作出任何表示肯定或否定的姿态。就在连普瓦洛自己都相信自己的第一次求婚失败的时候,美丽的黑暗精灵忽然不顾身上的伤痛,尖叫着抱住普瓦洛,大声说着“我愿意,我愿意!”喜极而泣。
没有做作的矜持,没有羞涩的掩饰,地底精灵用她最热烈的喜悦回应着她的幸福。这单纯少女的直率表现连普瓦洛都有点不适应,只知道轻轻搂住那个刚刚承诺成为自己终生伴侣的女子,傻瓜般满足地微笑。
温馨、浪漫而又直截了当,这就是在战争的非常时期我们所能遇见的最好的爱情。它来得那么快,事先完全没有征兆。但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一对,谁又能说它是仓促和盲目的呢?
婚礼是在一个月之后举行的。
在这一个月里,克里特人“友好地”没有发起任何攻击,而我们则在巩固夺回的国土的同时,大肆筹办起普瓦洛的婚礼。尽管战争时期能够收集到的物资十分有限,但这并不能意味着婚礼前的准备事务变得简单了。邀请客人、购买物品、分配任务、演练仪式……说实话,我认为婚礼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综合能力的时候,即便是如弗莱德一般在战场上算无遗策的统帅,在“婚礼”这个喜庆又普通的词汇面前也溃不成军。就连幸福的当事人、新郎官普瓦洛在操办婚礼的半个月之后也再也看不出丝毫幸福的模样。在最紧要的关头,还是两位女士挺身而出,包揽了整个婚礼的统筹调度工作。我相信,如果不是她们,这个婚礼最后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不能否认的是,有了她们之后,我们都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命看到婚礼的结局。
“天啊,那个疯女人今天居然拉着我试了四十多套礼服,最后居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鞋带就把一天的工作全盘否定了。只有善神手下才会有那么挑剔的偏执狂,弗莱德,我真是为你以后的幸福担心啊。”普瓦洛边揉着因为穿衣服拉伤的肩膀边说。
“恩,不要说我,今天凯尔茜为了婚礼上的仪仗队,拉着我们最好的两百名骑兵训练队列,居然把将近三十人累得晕倒了。红焰,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把她……”甚至于一向沉默稳重的弗莱德都开始抱怨了。他不顾姿态地将整个身体瘫在椅子上,尽最大的努力放松自己的四肢。
“嗨,这关我什么事?我今天把整座城都跑遍了也只把米莉娅需要的东西买齐一半,像购物清单上列的什么布列瑟农第六代水晶款腰带、百顿森新款蓝月之心钻石项链和爱萨汀尼亚限量钻石版高跟鞋这种东西我根本就不知道长什么样子,杰夫可以为我作证,我腿都跑折了。”能让善跑的精灵族疲于奔命的,或许只有女人神经质的虚荣心和不知哪位神明发明的奇特审美观吧。
“你别问我……”我捧起一大杯凉水大口灌了下去,“从头到尾你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询价、比较、挑选、砍价……这些活都是我干的。你听听,我嗓子都说哑了……”
……
尽管在婚礼的前一晚,我们都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但我们依然要感谢两位女士。是她们的挑剔和勤劳带给了我们的朋友一场近乎完美的难忘婚礼。
镇中的广场被临时装饰成了婚礼的场地,将近五千士卒从镇外草原上采集来的花朵几乎把这里堆满了。比起杀人,战士们看上去更喜欢这样的工作。这大概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做过的唯一一件与破坏和死亡无关,仅与建设和幸福有关的事情了。
两百轻骑兵在广场的高台前整齐地排成相对的两列,他们年轻英俊的威武面庞掩盖不住喜悦的表情。埃里奥特和普瓦洛在军中有着崇高的威望和声誉,士兵们爱戴他们不下于爱戴弗莱德这个最高指挥官。今天,他们能用这种方式为这一对新人献上一份祝福,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清澈的音乐声响起,普瓦洛和埃里奥特出现在广场左右两端。普瓦洛身披黑色漆亮魔法斗篷,里面还穿着类似贵族式样的紧身礼服。礼服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仅在左胸上点缀着一支交叉着玫瑰和紫罗兰的别致胸针。他的银色秀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看上去既精神又得体。这身打扮花费了米莉娅和五个裁缝整整五天的时间,虽然这个过程让亡灵术士痛苦无比,但最终的方案不得不让普瓦洛承认,从小接受高雅艺术熏陶的僧侣在审美方面确实有着高于常人的水准。
如果说普瓦洛就好象出现在广场上的一道月光,神秘、朦胧却又充满诱惑的魅力,那么埃里奥特的出现就犹如太阳般灼热闪亮。她的婚纱由她一向喜爱的紫色构成,上面点缀着许多晶莹的珠宝装饰。原谅我,我实在看不出她婚纱的质地,它们就像一团幽雅的迷雾,将刺目的光芒笼罩起来,使我们美丽的新娘看上去不那么耀眼。相信我,这件婚纱并没有让黑暗精灵看上去更美,正相反,它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主人的美貌。正因为如此,人们才会觉得埃里奥特的美是属于人间、可以直视的。否则,我恐怕整个婚礼现场会乱成一片。
埃里奥特搂着红焰的臂膀缓缓向广场中间走来。从血统上来说,豪勇的游侠应该算是黑暗精灵的近亲——尽管这两个种族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他是带领新娘入场的不二人选。
现在我们哪里还能看出这本应是两个不共戴天的死敌。红焰温柔的看着埃里奥特,就像是一个兄长在看着他血脉相连的妹妹。当他把埃里奥特的手放入普瓦洛手中时,竟然像一个真正的兄长般忍不住掉下眼泪。
“照顾好她,否则我饶不了你!”红焰说。
当一对新人走到由两队骑兵组成的队列前时,罗迪克大声下令:“全体,举……矛!”两队英武的年轻骑士同时将手中的长矛斜刺向天空,顿时,一个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长廊出现在他们面前。每当他们走过两名骑士,就会有两支长矛撤向一边,直立在两旁,指向晴朗的天空。
最后两支长矛撤向两边之后,他们终于步上高台,来到了一身神官打扮的米莉娅面前。
尽管在这之前,普瓦洛一再地说:“我才不想让那个宗教狂主持我的婚礼。”但此时他的表情里只有感激和欣慰。
“神说,无论你信什么,若你能幸福,并给他人更大的幸福,那你便是我最宠爱的孩子。我将护佑你的灵魂,无论你是否求告。现在,我谨代替至高神的双眼,证实这对情侣的爱情,并祝他们永世幸福,无灾无殃。”我们第一次看见米莉娅以这样受人尊敬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依旧是一付圣洁高贵的表情,但眉眼间掩饰不住的,是为目睹朋友的幸福而产生的欢悦。
“埃里奥特,你有什么话对你的丈夫说么?”她问。
埃里奥特昂起头,用她清澈欲滴的紫色双眸望向普瓦洛——经过常年的地表生活,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可以完全放弃墨镜的保护,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之下了——坚定地说:“能够这样牵着你的手,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