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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他学成之后，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候，他有一个梦——天下第一。
同族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所有认识的人都夸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对，年仅十八岁就成为SS级甲士，二十三岁突破SSS级。打遍大半个卡扎克无敌手，代表帝国出战三十一次，斩敌将八十七人。
他是无敌的，他是完美的，直到，他遇到了莱恩，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那一次，跟今天也是惊人地相似。
他第一击就重伤了莱恩，可是莱恩那张迷人到极点的嘴巴也是问了同样一个问题：“我问你，你这样就满意了吗？”。
他还没回答，莱恩就发出一声叹息，然后他就飞了，整个人轻飘飘地倒飞了出去，直到看到周围的人眼里那同情的眼神，他才知道，自己败了，彻底地败了。
他不懂。他不懂为什么会败？差距在哪里？
他养伤，他苦练。
但再一次落败。
他不懂，还是不懂。所以他找到了那个传闻中跟莱恩同一级别的获加。
这一次，他败得更惨。
甚至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获加一脚踩到地上。
仿佛直到这一刻，那小子说出了谜底，泰米尔才感受到，当日莱恩说出这句话时，带着怎样一种可惜的叹意在其中。
到了武道的巅峰，他们渴望对手，渴望可以一战的敌人。
只可惜，自己不配。
尽管只差了半级，但那是天与地那么大差距的半级。
此刻，泰米尔看着残废的约克，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泰米尔呆呆站在原地，仿佛有十万八千个闷雷再敲打着他的心窝，仿佛整个世界已经安静，没有喊杀，没有喧哗，只剩那无穷的悔意。
“我问你，你这样就满意了吗？”
压在自己头上的可恶家伙，一个已经太多了，两个更是无法接受，难道，现在还要冒出第三个！？
不！绝不！
第二零五章 战神VS杀神（四）
泰米尔的口中发出一声非人非兽的怒吼。听上去，比起人，他更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恶兽，一条受伤濒死的霸海。
约克看着泰米尔的眼神突然变了，那是怜悯的目光。明明他才是现实中的弱者，可此刻的约克更像是矗立在甲士之道的顶峰，俯视弱者的武神。
再输，我宁可死！
在泰米尔心中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这世界一切都变慢了。在他因愤怒而变得血红的双眸中，唯一能看到的是那个大量失血，仿佛随时会倒下的单薄身影。
明明再等一会，或许这小子就会因为大量失血而永远地躺下。
泰米尔等不了。
他迫不及待要将这小子斩杀。
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每一条肌肉在颤抖，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双拳紧握着，紧得仿佛要把匕首的钛钢刀柄都捏碎，仿佛要把附在匕首上所有的亡魂都捏碎……
眼前的身影，比自己要单薄得多。可是，这身影又拥有着自己所没有的魁梧，拥有着高山一般无法逾越的恐怖感觉。
在拥有同样身影的人面前，自己已经退过两次。
一次。又一次。
已经没有退路了，再退，自己就会和天下第一永远失之交臂，永远无法完成那武人的渴望。
泰米尔全身都在颤抖着。
许久，许久，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往前！
奔向绝望中的胜利。
又或者，荣耀中的死亡。
感受着骨骼中仿佛不堪重负的颤抖，感受着内心深处所有东西都即将碎裂的声音。他知道，不做点什么，不打倒眼前这小子，一切都完了。
泰米尔又一次使出了突刺。
没有声势，只有速度，更快的速度，更恐怖的破坏力。
完全无法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又一次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这是连死神看到都要动容的一击。
想象不到，还有什么力量，什么身体能抵挡这样的一击！
可是，想不到眼前竟然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同样的魁梧，同样的招数，同样拥有一双宛若火苗的双眸。
另一个泰米尔挡在泰米尔和约克的中间。
突刺！
不是幻影。那的的确确是他的力量。在这种超越极限的速度下，依然能闻到尼古拉斯家族那引以为傲的血液味。
哗地一下，泰米尔大脑一片空白。在刺中对方前，还想呼吸最后一下新鲜空气。
呼吸未完，匕首已砍下。
当斧头一样的匕首砍碎彼此左肩直达心脏的时候，当炽热的锋刃破开身体的时候，哪怕血肉爆射，哪怕鲜血横飞，泰米尔都没有皱半下眉头。
他不懂！
不要说他，连唐纳德都不懂。
可唐纳德不懂的是，为什么约克会秘术，而且是最高级的秘术——无限心魔。
假的泰米尔在那一击中被打得粉碎。这个以血液造出来的假货不可能像真货那样承受如此恐怖的一击。
如果是普通高手受这样的伤，早死了几万次。但用了禁术的泰米尔没死。血族禁术的惊人回复力在修补着他的心脏。骨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蠕合着。
“你犹豫了。”对面传来约克淡淡的声音。
“对。”泰米尔没有辩解自己的失败。
“连自己都无法战胜的人也想战胜别人？连自己都不敢斩的人也想斩尽天下人？”
“见鬼！你说得真他妈的对！”丝毫没有失败的落寞，泰米尔反而笑了。
“很好！”
“这是获加传给你的吧？”
“嗯。”
“传说中，获加另一个身份其实是秘术大师。”
“不是大师，胜似大师。”约克叹气。
泰米尔仍在淌血，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再颤抖，可他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来：“的确，到了我们这种程度，单一的武力已经行不通了。谁都或多或少会点花招。”
“我用了你的血，还有你部下的血。”
“小子……”
“嗯？”
“我想说，你也是天才。我开始懂为什么获加会收你当义子了。”
约克沉默。刚才他是取巧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或许自己再练十辈子都达不到泰米尔这样的速度。这种以极限速度为终极目标的打法不是自己能学的。正好他发现泰米尔为了近乎无限地借用部下的力量，一直让自己和吸血鬼军团的死士的鲜血保持着某种联系。所以他使出了只有3S级灵力支撑才能使用的秘术——无限心魔。
心魔术，这本来是一种只能用来自我锻炼的低级秘术。就是在心中幻化出另一个自我，然后不断挑战自我。
可是，有了大量的尼古拉斯家族血液作为载体。这个秘术在无意中被泰米尔自己升级了。
本来，约克只打算造出一个泰米尔的分身，稍微干扰下泰米尔，好让自己发动大招。谁知道，泰米尔和流淌在这地区的血液的同步共振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在少量秘术之力驱使下，泰米尔狂暴中发动攻击时的一半力量通过血液流淌到分身那里，直接造出一个具有跟他同等力量的分身来。
这一次，他的分身是他的敌人。
如果不是他心神动荡，如过不是吸血鬼家族的血液有共通性，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就是这么凑巧，泰米尔自己将低级的心魔术升级为无限心魔，等于是他自己重创了自己。
泰米尔很痛，没有皱眉。
约克也很痛，也没有皱眉。
恰恰相反，两人都感觉到一种快意。那种折磨两人的巨大痛楚，仿佛因为身上的伤口淌血而减轻。这是即将到来的更大痛苦的宣泄口。
不痛！一点都不痛！
如果肉体的痛，能大于心中的痛，那样的痛才像样。
可惜，不够！
差远了！
约克冷笑，泰米尔也在冷笑。
笑的本源不同，但一样在笑自己的无能。
约克嘲笑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让重要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泰米尔嘲笑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在强者面前退缩，嘲笑着那个看似强大实则懦弱的自己。
两人都在笑，诡异地笑。
两人笑起来如同两头垂死的野兽，谁都想看到对方比自己先一步倒下，可谁都挣扎着站定身体。
“小子，差不多是最后了。”
“嗯。”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们都是英雄。”
“哦？”
“至少，我们有拼到这地步的勇气。”
“嘿！”
“我突然在想，一天之内死两个英雄，会不会太多了点。”
“难得……同感。”
“不如做个约定好不？”
“你说。”
“先受到致命一击的人放弃最后的垂死反击。怎样？”的确，两人现在真正是半斤八两了。泰米尔的优势随着刚才中的无限心魔，已经被削弱。当然，除非约克再使出什么泰米尔无法抵抗的秘术，否则接下来能依靠的，只有彼此的功底了。打到这个地步，谁都不可能‘完胜’对手了。不管是谁，他最后的一击定必是惊天动地的。如果希望的话，有很大机会在自己必死的关头，将对方也拖入死亡的深渊。
本来，作为复仇者的约克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请求。可约克凝视泰米尔那双变得冷静的眼睛半晌，点头：“好！”
第二零六章 战神VS杀神（五）
“来吧，就让我看看获加的儿子还有什么高招吧。”泰米尔笑了，笑得很洒脱。这是抛弃了胜负、抛弃了地位权势、抛弃了武人身份之外所有东西的笑容。
如果，今天泰米尔能活下来，他无疑会真正成长到莱恩和获加那个高度。
看到泰米尔的笑容，约克也笑了。泰米尔是他复仇之路上最重要的一个关。只要过关，他就能面对他最强大，或许也是最不可能战胜的一个人——魔狮剑神莱恩。
回避是没意义的，他必须过这个关！
不存在犹豫，也不需要自信，因为，这是必须！
两人最后的一击，出手了。
泰米尔还是一样的突刺。这一次，他的速度很慢，跟前两次的极速根本不成比例。可他每踏前一步，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踏过了千山万岁。他迈步时的低吼，像是响彻了整个宇宙。
无法形容他这一击给人的感觉。只隐隐觉得，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对，霸气。睥睨天地的霸气。
不再压抑，不再委屈，更没有畏惧。
这是一种纯粹的感觉，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至少在这一刻，泰米尔从那万年的二流战神，一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战神。
他的匕首宛如凝固在时空之中，偏偏谁都知道，当时间之轮再一次转动时，等待约克的一定是必然的毁灭。
跟泰米尔竭尽全力的姿态相比，约克很静，静如止水，不动如山。这是一种天崩地裂也无法撼动他分毫的感觉。
泰米尔的动，约克的静，两边加起来，场面变得很诡异。
然而，在旁观看的唐纳德的呼吸，第一次急促了起来。
约克断掉的左臂，远远躺在泰米尔身后的地上，这只失去主人的手臂跟约克唯一连接的，就是那淌遍地面的鲜血。此刻，鲜血蓦地如同有生命似的扭动了起来。血液汇聚成粗绳，再凝结成细丝。
这是约克至今未曾在人前用过的绝招，八千流终极奥义——八千合一。
八千条细丝，固然可以将人体的控制力近乎无线化地扩大。当八千条细丝凝练成一条时，就能将韧性与力量最大化。来自于全身毛孔的细流，无疑完全符合‘全部’这个概念。
泰米尔刚踏出第一步，约克全身的灵力已经通过八千合一转到了左臂。
诸界的毁灭者发动！
泰米尔不可能没察觉身后的异动。他没管。他纯粹想知道，到底是自己先杀掉约克，还是约克的手臂先刺穿他的身体。更何况，哪怕刺穿了他的胸膛，扎破了他的心脏就能杀掉他了吗？
泰米尔真的很想知道。
生死，从来都是一种赌博。
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必杀。
杀人者，恒杀之。
杀人的时候，永远都要做好被杀的心理准备。
这也是一种境界。
约克右手抚摸着残缺的左半身，猛地一扭腰，受到牵引的毁灭者闪电般倒飞了回来，好像很快，也好像很慢，终究在泰米尔的匕首砍到约克身上的半瞬前扎穿了泰米尔的胸膛。
有用么？唐纳德在心里问。泰米尔亦是如此。
约克按住左半身伤口处的手掌指间突然爆发出一团妖艳无比的光芒。如同有一朵夺目而神秘的花朵正在他右手心上盛开。
周围的万物在这瞬间同时失去了光彩。万事万物仿佛都长出了眼睛，齐刷刷向约克的手心看去。
光芒神秘、美丽、充满诱惑力。
一如生者们总是在臆想死后的世界。
未知的事物总是有着惊人的诱惑力。
约克这团代表死亡的光芒，立刻吸引住了泰米尔。泰米尔慢了，尽管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千分之一秒。
就在这短短的千分一秒内，约克的嘴巴动了，说出五个字。
千分之一秒内当然不可能说出五个字。这四个字是直接穿越空间，印在泰米尔和唐纳德心上的。甚至连远在一个街区外正在激战的吸血鬼军团副将们，还有扎斯他们都听到了这五个字。
“死亡交响乐！”
五个字说完，泰米尔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包括灵力、血之力、身体自身的力量统统暴走。
“砰——”全身无数血花同时绽放，千万爆响听上去成了一个声音。
胸口、四肢、脖子、脸、额头、脸颊、耳朵……泰米尔身上只要有血液流过的地方都发生了爆炸。每一个爆炸都不大，可在视觉上绝对是冲击性的，泰米尔整个人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色烟花。
同时爆炸的还有约克。不过约克的爆炸则轻微很多，而且主要集中在背部和左半身断臂处。
在这一刻，泰米尔想起了一个传说。
那是一招只有超越了死亡的男人才能学会的灵脑赐予技。只有杀过无数人、屠戮过无数生命、倾听过无数灵魂在消亡前最后的挣扎之音的人，才能学会。他能发出一连串音符，让作为所有力量核心的灵魂本能地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消亡的最后一刻。
诞生、死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有生命死亡时，都会回归本源。
死亡交响乐就是这么一种骗人的灵魂之音。
直接让对手体内不同种类的力量回归本源。让对手之前为了平衡体内各种力量做的努力全部失效。对手体内的灵脑越多，力量越杂，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这个秘技因此也有着‘复合型甲士杀手’的别称。当然，这招使出来的时候，是无差别的。如果自己的力量和对方的一样杂，那下场就是同归于尽。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这么一招恐怖的秘技居然被眼前这小子学会了。
但是，为什么，这小子的伤轻这么多？
“我把力量都过滤了。”这句话直达泰米尔的灵魂。
对，约克用的，就是唐纳德的另一个礼物宝珠——血领主。
体内的各种力量失控了，开始了互相攻击和吞噬，泰米尔知道，现在哪怕是神都无法救自己了。
战神就是战神，哪怕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倒下的泰米尔居然还能调用禁术的力量恢复自己的耳朵眼睛和嘴巴。
看着血肉模糊的脸上‘唯三’完好的器官，约克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小子……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到底……杀了……多少……生命……”
约克想了想，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五个？你……在骗谁？”泰米尔的身体因愤怒而加剧颤抖。
约克摇摇头，开始轻轻一个一个合上自己右手的手指头，他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泰米尔听清楚。
开头泰米尔还有点不在意，到后头，他的脸终于变色。因为约克的答案是：“个……十……百……千……万……”
停了一下，约克望着自己那只依然插在泰米尔胸口上的左臂，继续道：“抱歉，还有一个指头在你胸口，我数不到。”
“十万……十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嘴里呛着血，泰米尔放声狂笑着：“不冤啊！我死得不冤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放肆而疯狂。约克在泰米尔完好的眼眶中看到了泪。
笑了多久，不知道。
笑声终有渐歇的时候。
突然，泰米尔把自己的那两把匕首轻轻抛向约克。约克一抄手就接住了。
“送你。”
“我？”
“作为……让我开心……的礼物。”
约克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件传承了好多代的魂具。现在，本该附在魂具上，作为拥有者象征的灵纹已经被泰米尔自己抹去了。
“这是……”
“不喜欢的……就……当做武器……喜欢的……就当给我的家族……留点……种子……”说到这里，泰米尔的声音小了下去。
失去意识后，不到半分钟，一代战神泰米尔魂归天国。
只留下一面怅然的约克站在原地，看着那对连在一起的匕首发怔。
到底唐纳德是什么时候帮自己处理伤口的，约克不知道。
到底扎斯他们、还有吸血鬼军团的副将们是什么时候围到自己身边的，约克也不知道。
约克如同一座独臂雕像，死死地看着那对匕首，看着咽气多时的泰米尔。
第二零七章 勇气与智慧（上）
最后，是一阵尖叫声惊醒了约克。
“为什么！为什么龙血之牙会在你的手上！为什么！？”龙血之牙想必是这对匕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