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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巡视厅的探长离开鹈鹕酒馆,这时负责打扫的嬷嬷很快离开退房的单间,佩利坎立即走上去:“怎么了?”
“里面没人,而且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动过。里面明明有两个人,怎么会?”受到一点惊吓的嬷嬷拍着胸口,有些闹不明白的样子。
哗!
楼下大厅里的顾客压抑一个上午的热情爆发了,他们互相大声诉说自己的推测,随后加点别人的话,把安静的酒馆变成喧哗的闹市。
回到巡视厅后,思诺森立即敲开总探长汉姆雷诺的房门,将黑袍巫师费瑟具名的推荐信恭敬地递呈上去,摆放在桌子的正中间。
头发有些花白的耐欧玛港口巡视厅最高长官戴上眼镜,捧起信件扫了一眼,沉默片刻,望着英气勃勃的便衣探长,放下巫师的推荐信,叹了一口气:“思诺森,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很棒的小伙子,年轻、精力充沛,守规矩、懂得舍弃和放下,该拿的不会拒绝,不该拿的从不沾手。我喜欢你这样的小伙子,我们总会老的,这个位置迟早会是你的。同时我也知道,巡视厅这个小小的池塘,容纳不了你这头鲨鱼。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或许你会赢得满堂喝彩,或许你会碰个头破血流,不要紧,耐欧玛港口巡视厅永远为你保留一个座位。”说到动情处,总探长低下头擦掉眼角的水花,“巡回法庭的左侧坐席的推荐非同一般,你也应该知道,那些从乌图斯山下来的年轻人很团结,更喜欢抱团,他们现在遍布激流城各个要害部门,占据重要的位置。你会获得别人难以想象的一个起点,一个平台,好好珍惜它,不要让它轻易从你的手上溜走。”
老人絮絮叨叨的叮嘱没有惹来思诺森的厌烦,他耐心地倾听着总探长的肺腑之言,他知道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位狡猾奸诈和正义凛然的性格交织而成的前激流城灰袍骑士首领之一才会说出真心话。
……
“一位巡回法庭的陪审员的推荐信,在官面上恐怕还不太够,可是我相信一位巡视厅总探长的介绍信,足以让你敲开激流城政法署或者总法庭的大门。”一心两用的汉姆雷诺在和思诺森说话的时候写完了便衣探长的简历和自己的考评,随后他仔细地对边折叠,塞进一个空的公文信函里。取出一根新的火漆棒,放在蜡烛上烧融,棕红色的热漆滴在信件的封条上,待它稍微冷却后,总探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木柄印章,趁火漆还没有冷却,用力地压下去。
过了一会,汉姆雷诺将桌面的小物件放回原处,眼尖的思诺森看见封口火漆上的印章,是一个鹫盾的外形,里面有橄榄枝、乌鸦、绶带。
“有这个带在身上,政法署长和总庭长不会吝啬打开自己的办公室房门。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汉姆雷诺将信函交给思诺森,顺便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
目送便衣探长恭敬地致谢后离开,顺手还带上房门,老眼昏花的海姆雷诺慢慢恢复眼睛里的精明:‘嗯,这个用的很顺手的小家伙终于走了,原本还想将他拉进我们的圈子里,他有这个潜质。真是可惜!去激流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继续从探员熬资历慢慢升上去的老套路。现在不比以前了,人手紧缺的时候,连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被挑选出来,身兼数职,现在新人已经历练出来,我们也慢慢退下来。要不是我出身在前城主鲁格·海德恩斯大人统领的情报组织,说不定,连港口巡视厅的总探长位置都被拿走。’
汉姆雷诺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空白的灰绿色信纸:‘不能让思诺森重走我的老路,我们这些游走灰色地带的人吃亏的地方就在于没有贵族的身份,必须趁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手里还抓住一点权利的时候,集中全力举起一块招牌,然后聚集在他旗下受他庇护,否则以前欠下的血债迟早会落在我们的家庭头上。’
尊敬的政法署长罗本·莫德斯托阁下
思诺森先生是耐欧玛港口巡视厅里据我所知最具有敏锐的罪行嗅觉的高级探员,尽管他年纪尚轻,但他已经在这个系统最有声望的智者行列中占有一席之地,而我相信他绝对能胜任更高的职务。身为思诺森探长的长官,我对他至为敬佩的是他能驾轻就熟地调整自己的思路迅速适应新的罪犯手法,站在直面与日俱增的罪犯的第一线,具有相当丰富的刑事侦查技巧和足够的专业知识武装起来的头脑,往往能够很快洞悉罪犯的心理,熟悉近几年来所有罪犯的手法和技巧。无可否认,拥有这样优秀的探长是我的荣幸,他是港口巡视厅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我更希望他能成为您的骄傲,成为政法署武器库里最锋利的长矛和利剑。
在此时能将他罗致到麾下,今后必能享有丰硕的成果和足以自炫的荣耀。
汉姆诺雷,太阳历五八四年收获月
等到靛蓝色的墨水稍微干透,总探长立即将信纸折叠放进一个特殊标记的公文函里。轻轻拉动左手侧的响铃,门外很快走进来一个抄写员,年纪有些大,是身体原因退下来的老人。
“这个密件,快马加急送至激流城榆树街九号,莫德斯托旧宅。”
抄写员上前接过信函,放进自己的公文袋里,不发一言,转身就走,离开巡视厅后,在附近的车马行租用了一匹冰原马。避开人流穿过大街小巷,离开耐欧玛后,夹紧马腹,伏低身体,聪明的马驹撒脚就跑,钉着马蹄铁的马掌敲击着几乎平整的石子路,发出连串清脆的声音。
这封密信就像一个十字路口的指路牌,引导思诺森走向另一条道路,注定崎岖坎坷,遍布沾血的荆棘和危险的陷阱,以及沿途随处可见的供他随意摘取的荣耀。
第五章 两只老鼠
离开激流城有两年多的思诺森此时归心似箭,他搭乘往来两地的公共马车,偌大的车厢里坐满和他同样目的的乘客。
一位背着厚厚的木板,双手抱着颜料箱的年轻画家,面色红润,皮肤有些晒黑,就像熟透的小麦色。
‘嗯,一个去耐欧玛采风的画师。’思诺森的职业习惯忽然被唤醒了,“这个季节去海滨小城可真是少见,食指有厚厚的老茧,哈!原来是个裱糊匠。要不要抓捕他呢?”刚刚从港口巡视厅退职的前便衣探长微微摇头:‘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平民,并没有拥有逮捕嫌疑人的权利,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刚出师的菜鸟,在这行当里还没有多少值得炫耀的名声。’
暗地将‘画家’的模样深深地记忆下来,思诺森继续观察身边的同伴。
两个普通的商人,一上车就抱着手臂,倚靠着厢壁闭上眼睛小憩,胸前鼓囊地耸起一个包裹的轮廓。
‘身上都带着干货,车里如果有饿狗,不会放过这两头肥羊。’思诺森用眼角余光注意身边两侧的中年人,‘有我在这里,谁敢递爪子过来,剁了它。’
四轮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夯实的石子路上,在黄昏时分,路边的油灯还未点亮前,进入激流城的外城。
老练的车夫索耶知道不能在这里耽搁时间,他不停地甩着响鞭,喝令拉车的驽马加快脚步。
公共马车陡然加速,道路两边想要贴过来的讨生活的贫民及时反应过来,纷纷抽身闪避,过了一会,等马车走远了,才对着毫无同情心的马车夫大声抱怨和咒骂。
“怎么回事?”思诺森坐直身体,在他身边右侧的商人大概休息够了,养足精神,他打了个呵欠,‘那些住在外城的穷光蛋想要拦下马车,向乘客贩卖自己的手工制品和冲洗干净的路边野果。哼!上一次当就足够了,我才不会买那些劣质的货色。’
青年画家嗫喏着嘴巴,忍不住反驳:“他们靠自己的劳动赚取过日子的钱,总好过那些无所事事只会伸手要水要食物的乞丐吧。至少那些住在外城的平民是自力更生,而乞丐,都是一群腐烂透顶的寄生虫,攫取养分却不思回报。”
商人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站得住脚的事实驳回画家的话,脸色讪讪地哼了一声,扭头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马车行位于激流城的内城,经过城门走了大约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十来个乘客陆续离开车厢和露天座位,很快分散开来,融入周围的人流里,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滴落小溪,微微泛起水花,很快消失不见。
累了一个下午的车夫闻到熟悉的加了鼠尾草的豆粉面包的清香,立即走进车行里,和熟识的朋友打了个招呼,立即走向厨房的位置。
油光满面的厨师用小铁铲给索耶的木盘添了两个烤地热烘烘的大面包,又舀了满满一大勺浓稠的肉汤浇在面包上。车夫满意地点点头,穿过厨房,走到马车行的背面,那里是车夫们的避风港,也是他们的露天食堂。
两个相熟的同伴看见索耶过来,立即轻轻打个招呼,让出靠背长条凳的一侧。
索耶从容坐下,拿起一个面包,掰成两块,分给交好的同伴,没过多久,他的木盘里多出一块肥地流油的烤鱼排和充满肉汁的金黄色炸肉丸。
“最近车行里伙食越来越好,以前是鱼杂碎和蔬菜汤,勉强能吃饱,现在,我都胖了一圈了。”索耶用面包沾着肉汁吃,他是南方人,不太适应激流城干硬的传统面包。
“我们的竞争对手熬不住微薄的利润,纷纷改行进入其他行业,在激流城车马行里,我们‘雪橇’现在排名第一。无论经营的路线,还是拥有的马车数量,都是数一数二的。”索耶的同伴,同样是南方人的巴斯以消息灵通在他的朋友圈子闻名。
索耶的另一个同伴,还是南方人的洛贝摇摇头:“那些关门的同行都是目光短浅的人,他们只顾着追逐眼前的利益,而有意无意地忽视经营一条或数条城际路线的车行能带来许多隐性的收益。”
“比如,你举个例子。”索耶突然来了兴趣。
“首先是各地的物价,总会有一定的差别,耐欧玛的鲜鱼价格肯定比激流城的便宜,在班德嘉贩卖的无烟木炭肯定比冷水城贵一点。我认为车行能第一时间获得具体的数据。只要我们平时能留心,往来时捎带一些私货,肯定不会比薪水差。”洛贝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眉飞色舞。
“赚取差价,才几个钱,我们的本钱太少了,很难赚到和薪水一样多。”巴斯摇摇头,似乎没有信心的样子。
“面包屑也是面包!”洛贝看来是早有准备,连家乡的谚语都说出来,“积少成多,一点点积累出本钱,或许我们能合伙买一辆马车,来回倒买倒卖。”
索耶忍不住打击他:“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忘记了,我们的马车价值不菲,光是拉扯的驽马,饲料都是豆子和燕麦,冬天还有胡萝卜和蛋黄拌在里面,吃地比我们都不差。还有车厢的维护和保养,润滑车轴的油料都是上好的黄油。都是烧钱的烫手的玩意。再说了,我们即使有自己的马车,也别想拉到乘客,他们更喜欢体面、干净、舒适的正规大车行的马车,你说的单干的家伙,现在已经不得不改行去拉煤石。”
“我不想干车夫这行当,一直干下去。我们已经在激流城扎下根,我们要在这里开枝散叶。我想赚够钱在内城买上一套带阳台的公寓,娶一个手脚勤快、身家清白的女人,生几个胖乎乎的孩子。如果是男的,就送他去某个骑士庄园做侍从;如果是女的,就让她进驯鹿之王的教会。别说我是在做梦,激流城内政厅里,有几个是来自南方老家的官员,送点钱疏通一下,总是有机会实现。”
“所以现在你就开始想着怎么赚钱,怎么赚外快,是吗?”索耶有些同情这个朋友,他不忍心戳破洛贝用劲吹出来的肥皂泡,尽管表面看上去色彩绚丽,可是这个泡泡终会涨破。
巴斯没有想太多,直接将那根针伸出来:“洛贝,你太天真了。我们是南方人,在激流城这个北地最大的也是最繁华的城市,是没有任何地位的。我们就是做一些卖力气的活,永远待在车夫、侍从、清洁工、水泥匠这些早就为我们准备好的位置上,我们现在在内城吃饭,待会还是要回到又脏又丑、污水横流的外城的狗窝里,你那个带阳台的公寓的梦想只是一座空中楼阁,不会实现的。做人还是实际一些,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脚踏实地。”
洛贝感到阵阵无力,面对两个花岗岩的死板头脑、顽固不知道变通的同伴,他发现索耶、巴斯的个头太矮小了,必须低下头才能和他们说话,可是这个姿势太累了。
“总之,我想照我的计划行事,你们如果不愿意加入,我不会勉强。”洛贝见好就收,没有说出如‘以后请你们到我家里做客,在带阳台的公寓里晒晒太阳’这类的话。
“在马车上带私货,会不会违反车行的规定?”索耶吃完晚饭,用大块面包将盘子擦地一干二净。
洛贝早有准备:“车行的十二条规定,没有一条禁止我们车夫带私人物品。”
巴斯忧心忡忡地反问:“你钻车行规定的空子,这不是好事。”
“永远都是怕这怕那,你们两个人的勇气和胆量去哪里了?”洛贝有些生气地责问,“当年,是我听信了你们的话,才离开南方老家,加入北上的讨伐纳斯卡荒原的远征军,结果打仗没有我们的份,反而被军队抛弃在这里。”
索耶羞愧地低下头:“我只是不想破坏现在安定的生活,虽然没有富足,可是我们也能睡在温暖的床上,每天都吃饱饭。”
巴斯肯定地点头赞同,洛贝明白同伴的担忧,又气又笑:“你们,就这点出息。”
“我小时候在莱格蒙特的庄园做牛倌,有一天看见两只老鼠掉尽奶油桶里,第一只很快放弃挣扎,淹死了。第二只没有放弃,它努力地游泳,桶里的奶油被搅拌成黄油,然后它爬了出去。索耶、巴斯,我的好友,我就是第二只老鼠。”
两位马车夫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时间都楞住了,他们仿佛第一次认识洛贝。
索耶先反应过来:“你想做就去做吧,希望有一天,你能请我们到你的带阳台的公寓做客。”
马车行的背面发生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除了饥肠辘辘的思诺森。
在结算车费的时候知道车行有一顿晚餐提供后,前便衣探长就在厨房简单地用餐,同时也听到三个南方车夫的对话,从头到尾全部入耳。对那位名叫洛贝的车夫,刚开始还有些鄙夷,觉得他热衷虚荣、追逐势利,不过很快地改观,由衷地发自内心的佩服,特别是他说的小故事。
‘扪心自问,我是第一只老鼠,放弃希望淹死在奶油中。还是做第二只老鼠,从那个囚笼里爬出去。’思诺森陷入长久的思索。
第六章 跃马旅馆
离开雪橇车马行,思诺森拎着自己的行李走在街道上,和耐欧玛不同,激流城的内城街道定时有清洁工打扫,良好的排水工程系统保持路面的干爽和整洁。
路人行色匆匆,踏着夜色纷纷离城,他们都是为拥有一定地位的贵族和富有的商人家庭服务的佣人,有照顾婴儿的乳母、裁缝店的学徒、打鞋钉的匠人等等,他们的收入还不足以负担内城的一间普通公寓的租钱,因此只能将家安置在脏乱的外城。
街道两侧每隔十五米就有一座四米高的路灯,燃烧着一种从煤石里提炼出的黑油,它的好处就是比松节油的光亮多了,而且价格也比较便宜,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发出难闻的焦臭以及袅袅不绝的黑烟,以至于路灯的灯罩都被熏黑了,需要经过训练的清洁工一个月清理两三次。
‘和两年前离开时相比,激流城变化很大。’站在路灯下,眺望下一个街口的政法署大楼,思诺森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
等他恢复如往常的稳重时,突然发觉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使劲咳嗽几声,终于缓过气来。
鼻端闻到淡淡的臭味,思诺森抬起头透过透明的路灯罩子看见蓝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轻微毒性,几乎让我窒息。还是远离它比较好。’
离开路灯一段距离后,思诺森很快恢复正常,看见路人脸色如常的样子,他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真是不可思议,这些人已经具备抵抗毒素的能力了。’
快步穿过一个十字路口,雄伟的政法署的三层大楼已在眼前,它占据大半条街道,尽管早已过了晚餐的时间,这里依旧灯火通明,不少勤快的为了节省时间的职员一边咬着干硬的面包,一边继续工作。
在前台说明来意后,负责接待的一位年轻的官员眼睛一亮,翻开最近几天的调令,果然看见思诺森的名字。
“欢迎来到激流城政法署,你用过晚餐吗?”
“在公共车行用过。”
“噢,是‘雪橇’吗?他们的免费晚餐分量都很小,只是勉强填个半饱,干脆在政法署餐厅来个拼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