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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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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怎么了?”胡丽君情不自禁地坐下来,情不自禁地伸着手轻触着几处淤伤。
  “没事……”简凡脸一扬,握住了胡丽君的手,相视之间,俩人的目光都像触到了电流,又瞬间放开了手。
  “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都累成这样了……”胡丽君掩饰似地转移着话题,微微地低着头,却又看到了简凡已成泥浆之色的鞋袜,又有几分心疼地侧过脸不忍再看。
  “胡姐……我算个好警察么?”简凡突然出声,轻轻问道。
  “当然。”胡丽君一惊,嫣然笑了,想抬手,手却是僵着又缩回来。笑着安慰道:“如果这个悬案大白于天下,你将会在重案队队史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将是所有警察眼中的传奇,在你之前有很多传奇,可在你之后,只有你是传奇。知道么?通讯车里支队长、夏主任和预审员听了你一夜询问,都忍不住拍案叫绝了,一夜都没人睡……”
  “可我收过黑钱。”简凡突然迸了句,看着胡丽君被雷得笑容一下子僵到脸上,又叹着气补充着:“收过很多黑钱……连我现在这个女朋友家里都知道我是个黑警察。”
  “我知道你会很吃惊的。”简凡看着僵着一脸笑容的张口结舌的胡丽君,苦笑着无奈地说着:“其实费尽心思来寻找曾国伟的下落,也是因为他女儿送了我一份我拒绝不了的大礼,你现在还觉得我是传奇么?”
  “你……你开玩笑吧?”胡丽君勉强笑笑。
  “其实你早听说过了,只是怕伤到我,不敢说出来而已……”简凡无聊着拨着几根草颗,释然地说着:“和躺在地下的那位前辈相比,我听说过他的事,我觉得我有点卑鄙;和站在这里的队友们相比,我觉得我有点无耻;其实我觉得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活着挺不错,不知道责任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高尚是什么东西,什么都不知道,心里也没有什么负担。”
  简凡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而胡丽君整个人还像僵着一样,只有怪怪的眼神随着简凡的动作向上抬起。嘴半张着,惊讶得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而简凡说到此处。却是也羞于再说的样子,摇摇头。循着上山的路,去看现场了。
  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胡丽君心里暗暗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再不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位小警察了。
  山腰里,鼓风机吹了十几分钟,拉着警戒线的地方围了十几平方,全身上下穿着防护服的几位法医像太空人一样,连眼睛也戴上了防护镜。弓着身子、侧着慢慢向墓道里拱。墓穴里,第一次拉进了灯光,跟着在劈劈叭叭闪着相机的镁光……
  漫长的等待,一山数十名警察的眼睛,都被吸引在这里,简凡和几位认识不认识的外勤们站在警戒线外,安安静静地等着……
  取证、拍照、勘测、录像,足足很长时间才见得第一位法医从墓口艰难地出来,手上多了几个塑封的证物袋,警戒线旁一众围观的警察,霎时捂上了嘴,眼泪扑浮浮的刷刷流了出来,
  斑驳锈蚀的领徽、镍扣、已经分辨不清的臂章,隐隐还有作训二字。一霎那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墓中现存两具遗骸,一年代较早,怀疑是原墓主;另一具由塑料雨衣包着,基本和嫌疑人交待吻合,这里的气候干燥少雨,遗体保存完好,已经成了一具干尸……衣服已经蚀化不可辨认,根据领徽、衣扣以及没有蚀化的化纤纤维臂章。我们初步判断……呜……这是九X式警服中的夏季作服……还有一块手表、一支塑料钢笔,永生牌的……”
  是谢法医,说着泣不成声,卸着眼镜抹泪。伍支队长悲恸着,双手颤抖地接过了证物袋,粗糙的大手抚着,大颗大颗的泪吧嗒吧嗒掉着……简凡抹了把泪,不忍再看。踽踽地向山下走去,而知道消息的陈师傅、郭元几个,正往山上跑来,简凡戚色一脸点点头,自顾自地下到车边,拍上了车门,长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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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真相是什么,可依然会被真相拨动着悲伤的神经。
  第一批证物起获了,一辆警车鸣着笛冲出了现场,向大原急驰,省厅已经介入此事,要求做最后的确证。送检是遗骸提取的切片样本和残留毛发。
  验不验已经是多余的了,充斥着悲愤情绪的刑警队伍里,轮流地志愿加入到了施工队伍,把墓口开大,准备运走遗体。
  又过了几个小时,夕阳西斜。遗体开始从墓穴中起运了,四个法医小心翼翼地把装着队友的尸袋从墓口移出来,放到担架上,一众警察交替着、肩传着,抬上了鉴证车……
  警车里的车载响彻着:各编队注意、各编队注意,刚刚接到省厅法医鉴定中心的结果,已经认定,在这里发现的一具遗体,就是我们大原市原晋原分局物证科科长曾国伟……十四年前,他被犯罪份子残害并抛尸这里;十四年来,我们这位战友背负着监守自盗的沉重枷锁躺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他的女儿成了孤儿、他几乎成了罪人;十四年来,省厅、市局、支队和他的战友、同事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都在试图为他洗刷这场不白之冤;十四年来,活着的人无法心安、死了的人,也难以瞑目……但今天他可以瞑目了。十四年的悬案今天有了一个了结,他是清白的、他是无辜的。在他之后,还有我们这些人,在继续着他未竟的事业,我们可以告慰战友的是。十四年来,我们没有放弃,我们也永远不会放弃,不管是谁犯下这桩滔天罪行,都逃不出我们警察的追捕、逃不出我们手中的警枪、逃不出法网恢恢、更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是伍支队长,铿锵悲愤声音哽咽在车载中说不下去了,沉默了良久。喘嘘不已的声音之后才如同山摧崖倒一般的悲愤喊了句:“走!!!……过年了,我们带他一起回家……”
  一刹那间,警笛呜咽着响起、所有警车的警笛呜咽着响起。不约而同在为一个未曾谋面的战友叫一声回家、抹一掬热泪。
  一刹那间,简凡坐在车里,再也按捺不住,热泪扑扑簌簌地冲溢出了眼眶,捂着脸,号啕大哭。
  逶迤在长长的警车车队之后,依然是黄沙满天、残阳如血……
  第40章 恶迹雪难消
  下雪了。
  突如其来的寒流比预计足足提前了十几个小时,给一向准确的省台天气预报开了一个大玩笑。纷纷扬扬的大雪弥漫在城市上空,荡涤着世间的污浊,雪色下的城市不再巍峨,似乎要被雪淹冰封一般,与天地间的茫茫连成一体。
  雪,几乎是和回归的车队进入大原同时下起的,就像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一样。铺天盖地的大雪似乎也要来一场激浊扬清,荡涤这个城市残余的罪恶。
  省厅紧急特派处理此事是一位孟姓的副厅长,带着部属直接迎出了城外,迎接这个特殊的车队,副厅长的专车成了回归车队的开路车,直驶省厅大院。在随后简短的汇报中,副厅长只强调了一句: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凶手辑拿归案,给全市警察一个交待、给罹难的警察家属一个交待……
  这句话迟到了很多年,不过终于还是听到了。
  一个小时后,印着仝孤山照片的红色通缉令发至全省、全国,从内网直达到每一个公0安基层单位,仝孤山户籍所在地云城市警力总动员,从与仝孤山有牵涉的家人、亲戚、朋友以及可能涉案同伙入手,查找一切可能的线索。全省道路交通警察、城市巡警、派出所民警以及牵涉到千家万户的联防治安人员,在两个小时之内,手里都多了一封通缉令。
  四个小时后,省台播出一条特别信息,悬赏十万元,通缉仝孤山。这个赏格超过了以前对举报部督逃犯的的奖励。
  在省厅法医检测中心门外,静静的雪中,聚集了越来越来的人,支队的、市局的、分局的、包括省厅的,包括几位白发苍苍已经离退职的人,一多半是当年晋原分局的同事,埋没十几年的悬案重见天日并没有让人有几多欢欣,被害十四年、蒙冤十四年、十四年杳无音讯、十四年没有盖棺定论,而再见之时已经是一具枯骸,怎能不让人凭生锥心之痛、热泪长流。
  第二次检测进行了三个小时,还未结束的时候,吊唁人群聚集之外雪中奔来一个黑衣黑裙的姑娘,边奔跑边撕心裂肺地喊着爸爸,有人认出了这是曾科长的女儿,喊着楠楠,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被法警拦下的时候,已经有点失去理智的曾楠哭天呛地长跪着仆倒在雪地里,几近昏厥。
  抱着上前安慰旧日父亲的同事们号陶大哭,哭喊着,叔叔、阿姨,帮帮我、我要找爸爸……
  有很多人记得,这个孤女在曾国伟失踪后那年,站在晋原分局门前,见人就跪,说的也是这一句话,只有这一句话。没有人劝阻,也没有人劝阻得了,只有人和她一起在哭,就像当年一样,没有人帮得了她,只有人和她一起流泪。
  手表,表面已裂;钢笔,永生牌的;两件仅余的遗物交到曾楠手里的时候,再看到法医台上的父亲的时候,哭累了、哭痛了的曾楠一头栽倒,人事不知了……
  那些当年没有能力帮她的警察们,怀着愧疚,把这个为父亲冤屈奔波了十四年遗孤,抱上了救护车,一直送到了医院……
  雪弥漫着人的双眼,似乎不忍让人再目睹悲剧,检测中心外的一隅,远远的伫着一位标杆样的男人,是李威,遥望着曾经的同事和那位已经躺在法医台上的人,暗暗地悲伤,却没有加入到这个行列。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队伍。
  …………
  …………
  雪夜,如此的迷茫,让晨曦来得如此之晚。
  支队门前的岗哨敬着庄严的礼迎接着省厅孟副厅和区专车一行,重案队、支队楼外,两个方阵的警察员齐齐地向来此视察的副厅长同志致敬。
  没有进支队,驱车直停靠在重案队的门前,接引着的伍支队长和邬主任以及支队一干人簇拥着把孟副厅长请进了重案队部。重案队部直接到的位置就在一楼:晋原分局专案组。


  很寒酸,这个牌子还是现做的,两张A4打印纸拼接在一起,只当是欢迎领导来视察了。
  进门齐刷刷地起立敬礼,倒看得来访者分外诧异,有老的不像样的严世杰、有小的不成样的一干CCIC新编人员、还有胖得不像样的时继红再加上几个长得不太像样的外勤。不过此时可没人敢小觑这个侦破大原第一悬案的队伍,孟副厅长手一指一挥,铿锵一句:“好!老中青三代组合,阵容好,干得漂亮。”
  雷鸣般的掌声,几天几夜的劳累或许被这一句来自高层的赞扬冲得无影无踪,而省厅一级的领导直接下支队的机会不算多,直接进一个小编制的重案队就更少了,以陆坚定为首的一干站在背后的重案队员巴掌鼓得格外卖劲。
  “追逃五人抓捕小组是那几个?站起来我瞻仰一下。”孟副厅长突然迸了句,掌声刚歇,笑声又起,伍辰光一指,陈十全、肖成钢、郭元、张杰挨个站了出来,敬着礼自报着家门,特别是张杰,除了做检查哪经过这等阵势,紧张地不知道该迈左腿还是右脚,打了个踉跄才站出来了,引得一阵善意的笑声。
  “看这样就是铁警声威壮啊,好样的……辛苦了……哎,伍辰光,还有一个呢?……那叫什么,很好记,对对,简凡……第一个审下嫌疑人来的警员。”孟副厅长看得格外高兴,赞了句,一看少一个,回头问伍辰光。
  “简凡哪去了?”伍辰光这才发现一夜了,倒没注意这正主跑哪了。郭元张杰没敢吭声,陈十全装不知道,偏偏这肖成钢雷人,领导一表扬有点忘乎所以了,立马立正汇报道:“报告副厅长同志,简凡睡觉着呢,叫不起来。”
  梁舞云几个CCIC探员扑哧下掩着鼻子笑了,一干领导的随从都被肖成钢这傻样逗得呵呵笑了,随便说什么理由都成,那怕说身体不适,哪怕说还奋战在一线,偏偏基层这同志,就这么实诚。
  领导的脸色一正,伍辰光有点慌了,邬主任不了解情况不知道咋个圆场。
  “报告副厅长同志。”陈十全解围来了,一步站了起来说着:“我们跨了两省追了六天六夜,车上他又审了一天一夜,我们几个在车睡了一觉,可他几天没睡了,昨晚回来倒头就睡,发着高烧,早上叫也叫不起来……太累了,我们想让他多睡会……”
  “好,多睡会,不过不能睡过头了啊,我们指望你们把凶手抓回来呢!”孟副厅长不以为忤,开了个玩笑,伍辰光大气暗出,生生了舒了口气,瞪了邬主任一眼,这事早提前一个小时通知了,还是出了漏了。刚出了口气,就见得孟副厅长眼睛一眯,瞪着陈十全突然问了句:“我对你有印象,九X年人质劫持案,你是主射手。拒不执行命令的就是你。”
  “是我……可我同样完成了任务,我为我所做的负责,我不后悔。”陈十全身子一凛,一句出口,办公室的交头结耳,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奥妙,这个像屠夫菜农般的陈师傅,敢情还有这种光辉历史?不料今天孟副厅长的兴致看样不错,同样是赞了个:“好,能屈能伸大丈夫、百折不弯真伟男,能重新站起来就不简单……同志们,小伙子们,还有这帮老同志们……我以你们为荣,省厅以你们为荣,大原的警察以你们为荣……等抓到真凶,一切水落石出,我在省厅为你们庆功摆酒……”
  只当是节前慰问而已,言语上鼓舞了一番、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重案队的送着领导出了楼门,而支队准备出发的吊唁队伍已经准备妥当,一行车人随着孟副厅长的车队缓缓出了支队大门,停在门口的工具车紧随其后,车后,满满一车花圈……
  下一站,是在市局开的追悼会……
  …………
  …………
  重案队三楼,简凡猛地被哀乐惊醒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醒了才发现几个哥们加上陈师傅都坐在临时休息室里等着。哀乐来自于支队的喇叭,正广播着曾国伟生前的事迹。
  一骨绿爬了起来,众人还未来得及说话的时候,就见得简凡赤着脚,蹬蹬蹬跑到窗前趴着一看,窗外楼栏、街面人行道、楼顶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霎时发了魔症一般哈哈哈鬼笑几声,看着队友们傻愣着眼,简凡一把抱着张杰,哈哈哈笑个不停,笑着的时候双手又乱挥乱舞着:“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咦!?……这家伙鬼上身了。”郭元不迭地躲着。
  “呀,曾国伟不会找他来了吧?……”肖成钢吓了一跳,简凡要扑过来的时候,一矮身窜上了上铺。
  “嗨、嗨……发什么神经。有病呀你。”陈十全抬腿就是一脚。直踢上了屁股。这下管用,简凡一吃痛,不笑了,瞪了几眼:“怎么不叫我,几点了。”
  “十点一刻了。”郭元道。
  “你睡得跟猪样,叫了几次都不醒。”肖成钢在上铺咧着嘴说着。
  “什么情况……啊哟,这觉睡得,啥都不知道了。”简凡这才省过神来,找着衣服、趿着鞋子,咦哟直呲牙咧嘴,全身脏得跟着从泥里打滚出来了一样,昨晚回到重案队倒头就睡,累极了一睡下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看吧。”张杰掏出一张仝孤山通缉令来递过来:“红色通辑令,昨天晚上内网就发出去了。”
  “听说省厅又要接管,咱们是不是白干了?”肖成钢不乐意地说道。
  “什么叫白干了?”简凡草草看着通缉令驳斥道:“谁也不是全能的,没有集体协作咱们根本拿不下来,我们是破案,不是给自己树碑立传……拿走吧,没看头,当了警察的公敌,他离死不远了……以前是我惶惶不安,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从今天开始,轮到有些人惶惶不安了,他们不知道路在那儿,这大雪一盖,那是无路可逃……”
  边说边系着鞋带、披着衣服,这神神叨叨说得几个人面面相觑,,隔日不见又成了这副德性。特别是大家正难受准备开追悼会的时候,这家伙反而仰天大笑,实在是有点捉摸不定了,郭元实在,趁着简凡说的时候悄悄问陈十全:“陈师傅,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厉害了,反应不过来。”
  “简凡,十一点市局召开曾国伟同志的追悼会,大家都等你一起去呢。”陈十全黯黯说了句。
  “不去。”简凡抹抹鼻子,收拾利索了,一摸头上乱发,奔着就进了卫生间,哗哗地开上水了。乱洗着头发、就着水龙头喝着凉水嗽着口,还像外出追逃一样抹了把冷水,又奔了出来,摇着脑袋,像以努力让自己清醒。
  “看我干什么?都追悼去了,谁追凶去?……我现在出去一趟,郭元,你去追悼会上找一个白胡子老头,叫白健愚,绰号白毛,他是当天目击的证人,也是曾国伟的一个老朋友,带回来录下口供,完善一下证据。”简凡道,边走边说,这一走,后面的几个都跟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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