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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看见马何跃过园墙。教中弟子闹闹嚷嚷追了出去,但马何早已去得远了,哪里追得上。
有弟子向他奔来,口中大声讲着什么。他半句未听进去,遥望远远几株枯树,神魂不知游去了何处。
戚少商真气在体内运行一遍,长长吐口气,放平双手睁开眼。
息红泪与无情等人正满脸焦灼望着他。
他向他们现出微笑,道:“看来,马何偷回解药似乎是真的。”
众人大喜过望。息红泪几乎流下泪来。
马铎道:“谁想到这疯子竟也能派上大用场。”数声大笑,众人皆感宽慰。
慧明双手合什念佛道:“佛祖保佑……”
息红泪问:“你可想吃点什么?”
戚少商摇头:“这些日子为了照顾我,有劳诸位了。你们也都累了,回去歇歇罢。”
息红泪点头道:“你毒刚解,也好好休息。”
戚少商点头。
息红泪替他带好门,与赫连回到自己房中。赫连铺好床,见她仍坐在桌边发呆,问道:“怎的了?”
息红泪道:“我有些奇怪。”
赫连道:“奇怪什么?”
息红泪道:“那个解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赫连道:“我们不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让戚少商试一下吗?他把药拿回来时,谁信那会是真的了?谁知那马何虽然是个疯子,倒挺中用,居然就让他偷回了真的解药。”
息红泪道:“我正是奇怪这事。那马何疯疯癫癫,神智失常,怎会就如此凑巧,找到真正的解药。”
赫连道:“误打误撞呗,让他去的时候,谁对他抱希望了?”
息红泪道:“我总觉得奇怪。”
赫连大笑,道:“难道你怀疑,是顾惜朝给了他解药,又或者,故意让他偷走解药。怎么可能?”
息红泪眼望烛火,摇头不语。
戚少商独自坐在床上,看看月上中天。悄步出了房间。
离开藏身的农家小院两三里有片树林,戚少商缓步进到林中,仰头望天,月华如水分外温柔。戚少商坐下,随手扯片树叶,凑在唇边低低吹奏。虽不成曲调,却少少有几分意思。
一曲未终,那人已静静站在了树下。月光流流漓漓泄于他青衫之上,披了霜般冷而疏远。穿越树林绿地而来,他仿佛便是这林中走出的谪仙,悄立世外,漠然远观,不染半分尘俗之气。只是那眉眼间的抑郁轻愁,又如旧时般鲜明起来。
他望着他,心中百般滋味,酸甜苦辣,俱都变得不分明。回想这半生纷纷扰扰,烦恼皆由此人而来。旗亭一夜,犹在梦魂中牵萦。若让他重来,怕那日酒肆中一句“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仍会不受意志约束脱口而出。
他微微苦笑,道:“你来了。”
“你找我?”他问。
“是。”他答。
他叹:“时至今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我只想知道,这一路走来,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真心?”
顾惜朝哑然,半晌别开脸,带了些微恼怒的语调道:“我不知道。”
戚少商的笑极淡,却有云淡风轻的超然,甚至温柔,映在月光下成为一种洞若观火的详和平静。
他摇头轻叹:“权势对你便如此重要?”
顾惜朝负手背后,仰头望月道:“你不懂,为了权势,我已失去太多,甚至包括晚晴……”他霍的转头望戚少商,“我不能让那些东西白白失去。我要挣回来,挣回属于我的地位和权力。”
戚少商道:“权势财富都如过眼云烟,即使位极人臣,又能保得住几世?”
顾惜朝冷笑:“你在江湖上受尽尊重,即使你落泊,人们仍尊你一声大侠,谁敢低看你一眼?我呢?一个表子的儿子,是人都可以踩我两脚。”他语声凄楚,“我要想翻身,就必须出人投地。成为人上人。权势对我……原就重过一切。”
戚少商慢慢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顾惜朝笑道:“没想到,见性给我的那本《金刚经》,你却拿去读了。可有了悟?”
戚少商道:“见性大师为我而死,却不要我为他报仇。”
顾惜朝冷笑:“大慈大悲,让人感佩。”
戚少商闭目叹口气,吟道:“譬如有人,一专为忆,一人专忘,如是二人,若逢不逢,或见非见。”正是那日见性与他讲的《楞严经》中的经文。
顾惜朝听了不语,眼望别处。
戚少商问道:“既要杀我,为何又给我解药?”
顾惜朝道:“因为你是英雄,英雄当有英雄的死法,我要和你堂堂正正一战。”
戚少商道:“何时?”
顾惜朝道:“三日之后,城外烟柳桥上,我等你。”
戚少商道:“我一定去。”
顾惜朝道:“言尽于此,你多保重。”转身欲行,却又停住,半晌幽幽道,“戚少商,不要拦着我。”
戚少商笑笑道:“可能吗?”
顾惜朝自嘲的一笑,道:“说的也是。”
要走,手臂却被攀住。未及回头,天空已倒转了过来。
他躺在地下,看到明月悬于空中,朗朗琅琅叫人不敢直视。那人压在他上方,眼中的星光连这万里清辉的皓月亦抵不过。
泪光隐隐浮上来,闭了眼不让他看见。他的唇覆上他薄薄的眼睑,温柔的气息一如昨日,未有任何改变。他喉间越发苦涩。
他抱紧他,他高于常人的体温烫得他痛,心里空茫茫只余烟花过后的清寂。烂漫过后的清冷找谁去说?这一世里的寂寞早已尝个尽够,莫非真要带到下一世去才能偿还。
他的泪滴在他眼角,融了他自己的,滑下去,落在草地上只是旭日升起前一颗露珠。
谁见得了明日的晨光?
谁又想见明日的晨光?
PS:看今天能不能贴上终章来,希望能够完成,偶已经脱力了
#1 月明千里--32、尾声(END)(附千金散尽计划)
32
清晨醒来,身边已失了顾惜朝的踪影。草地有淡淡的清香,象极了他身上的味道。林间鸟雀啁啁鸣唱。
无意识的看着天空,躺一会,戚少商翻身坐起。伸手捂住脸,长长吐口气。再抬头时,眼中光芒已换了平静冷锐。
赵佶翻着新呈上的内造雪浪纸,脸带微笑,点头道:“不错。”
一旁的太监道:“皇上何不就题诗一首。”
赵佶笑着道:“朕今日没有诗兴,倒不如作幅画……”
太监拍手道:“好,好……奴才这就磨墨。”
一名太监从殿外进来,身形有些摇晃,垂头走到书案前跪下,举起手中托盘道:“请皇上用桂花雪貂羹。”
赵佶喜道:“正好,朕正有些饿了,就用这碗雪貂羹来助兴。”
太监忙端了来。赵佶举勺,细细用了两口,放下。提笔在纸上泼墨走笔。偶一抬眼间恰见那送羹来太监垂头退出去,足下微跛。心中奇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的从未见过你?”
那太监头垂得极低,道:“回皇上,奴才是新进宫的。”
赵佶道:“你的腿怎么了?”
那太监道:“小的昨日扭了脚。”
赵佶越发狐疑,道:“抬起头来。”
那太监想了一下,慢慢抬起头。似笑非笑看住赵佶,并无半分恭敬之意。
赵佶看他觉得眼熟,迟疑道:“朕见过你?”
那人笑一下道:“皇上贵人,政务繁忙,记不住小人,原不奇怪。”
赵佶恍然道:“你……朕认得你……”忽脑中轰轰作响,一阵阵晕眩,笔掉于案上,点出一洇墨迹,菊花般散开。
穆鸠平冲进戚少商房间,大声道:“大当家的……有……”
见戚少商坐于灯下沉思,手中拿一本薄薄的书册,书皮上有修补过的痕迹。穆鸠平认得那本书。
“大当家的,后天就是你与他决战的日子,你还拿着这本破书干什么?他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对不起兄弟,对不起百姓的事,你还留着这本书。”
戚少商静静道:“老八,你可还记得,我们那时去连云山下村里的赌坊赌钱?”
穆鸠平道:“当然记得。我们赢了钱,那老板想赖帐。嘿,被我狠狠揍了一顿,乖乖把钱拿了出来。”他大笑,“真痛快。”
戚少商道:“既是搏赌,就得有赌注。这就是我的赌注。我现在,也是要去赌一场。”
穆鸠平不解:“这种时候?外头在通缉咱们,不好去赌场。大当家要想赌钱,老八陪你。”
戚少商笑道:“不是赌钱。而是赌这个天下。”
穆鸠平满脑雾水:“大当家的,怎么说的我,我越来越听不懂?这天下,也能赌的吗?”
戚少商道:“当然能。”
穆鸠平道:“怎么赌。你如果输了,会怎么样?要赢了,又怎么样?”
戚少商道:“要输了,大宋的江山也完了。”
穆鸠平道:“要赢了呢?是不是大宋江山就有救了?”
戚少商沉默,好一会慢慢道:“要赢了……”
追命猛的闯进来道:“快来,宫里出事了。”
无情坐于灯下,灯光昏幽,在他秀美的面上画出一道阴影:“暗探从宫里传出消息,赵誉已派兵入宫,逼迫皇上禅位与他。如今时间紧迫,已不容我们多等。我们连夜进宫去。”
马何缩在墙角,不明所以的看他们。
戚少商道:“赵誉必定布下重兵,你们此时进宫,等于自投罗网。”
铁手道:“顾不得那么多了。明知是陷阱,也只得闯一闯。我们今晚进宫,只求救出皇上,其余的事,容后再慢慢商议。”
赫连道:“我已连络了九城巡卫戍秦大人,他是我父亲的旧部。我们就扮作禁卫军,混入宫中。”
罗一天道:“大家不要都去,以免被人一锅端了。”
无情点头道:“罗大侠说的极是。就劳烦罗大侠,清玄道长,马大侠,和我三个师弟铁手、追命、无情还有赫连公子辛苦一趟。有你们同去,胜算会大得多。”
罗一天等点头道:“正是。”
无情道:“我腿脚不便,只能留下。入松三位前辈和少商留下,息大娘也不必同去,慧明大师也请留下照应。”
息红泪道:“我也可以入宫救驾,我以前也曾救过皇上的。”
赫连拉了她手道:“你还是留在这里,以备不时之虞,万一我们失手,你们几个还可以想办法,如果全军覆没,谁来拯救大宋朝的命运?”
息红泪还想说,赫连伸一根手指竖在她唇上,笑道:“我们该出发了。”
对罗一天、铁手等人道:“秦大人已在城门口等着我们,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
息红泪望着他们的身影没入夜色中,倚在门边一时仿佛失了全部力气。
天明时,她未曾等回她的丈夫。
宫里传出的消息,当夜皇上正与九王正在宫内大宴群臣,铁手、赫连等人假扮侍卫,闯入内廷意图行刺,被当场擒拿,全部押入天牢。
无情摸着轮椅扶手上的花纹,沉声道:“还有一件事,就是,皇上亲口对群臣宣布,因年事已高精力衰退,决定禅位九王。”
穆鸠平大声道:“怎么可能?皇上,一定是赵誉胁迫皇上……”
无情摇头道:“没有,皇上在饮筵时亲口对群臣宣布。完全没有受胁迫的痕迹。”
戚少商听了不语,拿过逆水寒就走。
息红泪问:“少商,你去那?”
戚少商不答。自顾大步走出院去。
未走出多远,“叮叮”数声琴音,一人青衫博带,端坐河畔,悠然抚琴。见他过去,笑道:“今日非你我决战之期,大当家何以来得如此之早?”
戚少商道:“顾惜朝,直到最后,你也还在骗我。”
顾惜朝挑眉,笑道:“何以见得?”
“你约我三日之后决战,将我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三日后。而你则就中作了手脚。”
顾惜朝笑道:“什么手脚?”
戚少商道:“万咒归流魔药,我们全都忘了九幽的万咒归流魔药。赵誉再手眼通天,也不敢找一个假冒的皇帝来颁布禅位召书,所以你用了那魔药。也许你改进了它的药性,让服食的人仍可以表现出正常的举动与言语,但他的一言一行全受你控制。”
顾惜朝道:“然后呢?”
戚少商道:“然后你们又再放出风声,说赵誉要逼宫迫皇上让位,诱我们前去救驾,将我们一网打尽。”
从后追上来的穆鸠平等听到戚少商的话,无不切齿。
息红泪举起双刀道:“顾惜朝,还我夫君来。”
戚少商一把拉住她道:“这是我与他的决斗,你们不要插手。”
顾惜朝笑道:“不错,皇上确是服过万咒归流魔药。戚大当家果然机智,好象看见了我们的每一步行动。只是可惜啊,大当家后知后觉,你现在虽清楚了我们全盘计划,也已晚了。”
戚少商踏前一步道:“把解药拿来。”
顾惜朝道:“解药在我身上,”他放下琴,起身拂拂衣袖,摊手道,“要拿解药,你必须先杀了我。”
穆鸠平目眦欲裂,吼道:“顾惜朝,我杀了你。”举枪便刺。戚少商握住他枪杆,穆鸠平百般撼动不得。
戚少商平静的说道:“我说过了,这是我与他的决战,任何人不准插手。”
“大当家的……”
戚少商走前两步,对顾惜朝道:“动手吧。”
顾惜朝唇角慢慢收了笑,眼中煞气大现,右臂一振,擎了一把长剑,向戚少商刺去。
戚少商手握剑柄,劲力到处,震脱剑鞘,人随势疾冲而前。
这一番恶斗,又与前次不同。
戚少商一剑如雪花般罩下,笼住顾惜朝上身多处要害。顾惜朝长剑刺向他剑光中的空处。戚少商回剑反削,又是指向顾惜朝要害。剑下竟是再不容情。
顾惜朝长剑指向他眉心。戚少商双足虚踢,左掌击向顾惜朝。顾惜朝不待招式用老,圈转长剑,斜斜挑上。
转瞬二人已互换了近三十招。
戚少商身在半空,当头一剑劈下,力大势沉,顾惜朝举剑相抵,双剑相交,“当”一声,顾惜朝手臂发麻,几乎跪倒地下。左掌疾探而出。
戚少商不敢与他毒掌相触,飞身退后。他缓得一缓,顾惜朝已抢得先机,长剑当胸刺到。戚少商侧身避让,长剑贴着他前胸刺过,挑破了衣襟。
“啪”一件东西自戚少商怀里掉落。顾惜朝看时,竟是那本千疮百孔的《七略》,心中一动,想起旗亭初识时,两人琴剑交鸣心意暗通,这一剑竟就再刺不下去。
绝顶高手相斗,争的本就一隙之机。
戚少商见他迟疑,一咬牙,眼中清光闪过,逆水寒如石坠春潭,无声无息刺进了顾惜朝胸膛。
一直蹲在一旁的马何突然一声大叫,凄厉有如夜枭。
戚少商一惊,恍如梦醒,手一颤,拔出了逆水寒。
接住顾惜朝倒下的身躯时,飘忽得全无真实感,戚少商甚至错觉落入怀中的只是秋风中一片飘叶。
顾惜朝唇角一抹凄笑,咳出一口鲜血,断续道:“梦到故园多少路,酒醒南望隔天涯,月明千里……照平沙。”
戚少商紧紧拥住他,象拥住一个转瞬即逝的梦幻,低声道:“别说话。”点了他胸前四处大|穴。
顾惜朝眸光迷离,道:“我将一切都算了进去,却唯独,唯独少算了我自己……”
戚少商道:“因为你从未看清自己的心……”
息红泪等俱怔在原地。
顾惜朝心中空落落的,只觉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如在迷雾中。唯有戚少商一双眸子在眼前既远且近,如隔云端。自知离死不远,勉力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道:“我既已败,好歹也成全了你。”
戚少商眼中痛而涩,流不出半滴眼泪,接了那瓶,握住他手,紧紧抱着他,只恨不能抱住他落叶般飘逝的生命。看他眼中隐隐的一点哀伤一点笑意,低头吻住他染血的唇。
顾惜朝手软软滑下去时,戚少商眼角的一滴泪终于流了下来。
马何一步步爬到他们身侧,从他手中接了顾惜朝过去。“呀呀”低呜着,象在呼唤睡着的孩子。伸出衣袖,轻轻拭去顾惜朝唇角血渍。抱起他,摇摇晃晃走了开去。
戚少商立在河边,望着马何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遥远的枯芒中。
“少商……”息红泪低声唤他。
“不要过来。”戚少商回头看她。
瞬时息红泪的心深深沉了下去,她从未自戚少商眼中见过那样的平静,静得仿佛不再存在。
无情道:“少商……”
戚少商道:“解药已经拿到,你们尽速进宫救驾。”
息红泪道:“你呢?”
戚少商道:“我?”他淡淡而笑,“我去天牢救候爷和铁手他们……”
赵誉阴谋的失败有如夏日中的惊雷,迅速,不及掩耳。
群臣额手,庆幸朝中除此巨孽。纷纷向不仅官复原职,更高升一级的诸葛、无情等人道喜。
解了毒赵佶在宫中设下筵席,款待此次平乱的有功之臣。
宫中笙歌燕舞,一派升平。
戚少商立于亭外看御花园中流水汩汩。
息红泪在他身后问:“少商,在想什么?”
戚少商道:“见性大师和我说过,我们就好象坐在一间暗室中,面对自己的心却看不清楚。”
息红泪心中隐隐有不详之感,道:“少商,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
戚少商回头对她微笑道:“无事,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替我和候爷他们说一声。”
不等息红泪答应,已快步走出园去。
息红泪痴痴望着他背影,眼中流下泪来。
自那日后,江湖上少了九现神龙一号人物。
尾声
又过了两年,当人们已渐渐淡忘多年前那些旧事,那些曾惊天动地的事时,杭州西湖之畔来了一个汉子。
汉子很英俊,汉子也很憔悴,衣衫上积满风尘。
汉子独自坐在醉望楼的楼上,要了梨花酒,凭窗眺望西湖千里烟波。
两年中,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