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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不真实的。所以使刘少奇最为恼火的是,安徽省委一直不肯揭盖子。他说:一直到我参加你们的会,还是吞吞吐吐,不肯揭盖子。别的省老早揭了盖子,所以工作就转变早一些,经验教训也好一些。这是安徽跟其他省不一样的。
刘少奇还讲了这样一种情况,对于安徽的问题,中央早有察觉,1961年春在全国最高法院副院长王维纲从安徽调查回京就知道了,但是,中央一直等着安徽自己来揭。刘少奇本人为此事也同曾希圣谈过,暗示他自己把盖子揭开,实事求是地把严重问题倒出来,但是一直到安徽有人给中央写信,曾希圣还没有主动检讨。
对于安徽的死人问题,刘少奇深恶痛绝。他说:因为这是个历史事实,过了十年、八年,还可以总结的,五十年以后还要讲的。死了这样多人,生产力有这样大的破坏,受了这样一个挫折,历史上不写,省志上不写,不可能的。这是有文字可考的刘少奇最露真情的话。
可能是出于这样一种义愤,刘少奇痛免曾希圣。当然,刘少奇也谈到:安徽发生这些严重问题中央有责任,不能全部推到省委身上,曾希圣同志身上,中央要替省委和曾希圣同志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很多事情是中央提的,人民公社、“大跃进”、高指标、食堂、供给制都是中央提的。那时候别的省都搞,安徽不搞也不行,就是“三改”①,曾希圣同志也报告过中央,中央同意的;“责任田”报告过中央,同意他试验的,不过没有讲在安徽普遍推广,只讲在一个地委范围内试验;就是张凯帆、李世农、牛树才这许多案件,也是中央批准的。凡是安徽省做错了的事情,安徽省委要负责任,曾希圣同志要负责任,中央也要负责任。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此时的曾希圣已经比较清醒了。他过去因为积极推动“大跃进”给安徽带来巨大损失,但从1960年下半年起,他通过调查研究,开始根据中国农村的实际情况,率先在安徽倡导“责任田”,受到农民热烈欢迎。实践证明,这确实是一个能够使农民渡过饥荒的有效途径。但在这次大会上,他的这一行之有效的、有意义的尝试,不但没有受到重视,相反却和别的错误混淆在一起,受到严肃批评。
在“责任田”问题上,曾希圣本来是对的,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曾希圣本人除了以困难形势为理由为自己辩护,也拿不出有力的理论武器。当别人指责他推广“责任田”,是对集体经济丧失信心而各自逃命、各奔生路时,他便只有检讨。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刘少奇的内心可能也是支持曾希圣的,但因为毛泽东不赞成,刘少奇也只好按“毛主席的面貌”来定调。缘于此,刘少奇在几次批评曾希圣时,并没有揪住“责任田”不放,他提到了这个问题,但并没有作为主要问题痛加鞭打,更没有说曾希圣搞“责任田”,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②
曾希圣被免职之后,无疑是很痛苦的。本来没有免除他在华东局的职务,但大会之后,他基本是赋闲在家。曾经雄踞一方、叱咤风云的人物,突然闲得无事可做,他会想些什么呢?对安徽死了那么多人,他是否有过深刻的反思?最近出版的一部有关曾希圣的比较权威的著作说,他曾表示“非常抱疚,对不起党和毛主席,对不起安徽人民,对不起安徽党组织和广大干部,心里十分沉痛”。这一点看来是肯定的,并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当曾希圣赋闲在家时,还一直琢磨如何才能提高粮食产量,为了不误农时,加快农民的插秧速度,曾亲自动手研制插秧机,并在家里的花盆、面盆、洗澡盆上做育秧试验,一切的一切都没有离开粮食的增收问题……
谭老板、曾胡子、李井泉等能不能过关?(4)
如前所述,在大会出气阶段,刘少奇参加了安徽组,其他几位常委,如周恩来到的是福建组,朱德到山东组,陈云到陕西组,邓小平到四川组,听取各省讨论情况。林彪大概是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参加各省活动,毛泽东也没有参加。
福建,地处中国东南一隅,是一个不大的省份。尽管如此,出席这次会议的同志也达166人。省委第一书记叶飞,福建南安人,华侨家庭出身,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红军长征时,他留在闽东坚持游击战争。新中国成立前,官至兵团司令。建国后一直在福建工作,职务由省委副书记升到第二书记,再到省长、第一书记。参加七千人大会时,他48岁,正逢壮年。1958年,毛泽东为炮击金门曾把叶飞召到北戴河,面授机宜,并嘱叶飞与彭德怀一起指挥金门炮战。叶飞只是一个上将、福州军区政委,彭德怀乃是元帅、国防部长,他怎敢和彭德怀一起发号施令,为难的不得了。后来讨了一个巧妙的方法①,才使这一尴尬局面得以摆脱。可以想见,毛泽东对叶飞十分信任。
但这次大会,安排周恩来到福建组,叶飞多少还是有点紧张。同其他省份比,福建虽然不是重灾省,但也遭遇了重大挫折,尤其闽西情况比较严重。时任国务院总理办公室主任的童小鹏,1960年春天回到福建长汀老家,发现公共食堂竟无米下锅,社员吃的多是煮青菜。②1960年4月,中共华东局书记陈丕显回到久别的福建家乡,进入闽西,发现“许多人家无隔夜粮,靠野菜充饥……心情很是沉重”。③1961年初,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张鼎丞带工作组到闽西,发现“大片土地荒芜,大量牲畜死亡”,④真乃凄凉一片。当时的福建副省长梁灵光后来证实:“广大群众因营养不良普遍患了浮肿病,闽西地区非正常死亡比较严重。”在政治方面,几年来福建在反“右倾”、反死官僚主义、反“地方主义”问题上,也伤害不少同志。因此闽清县委书记叶明根在会上建议中央派工作组到福建,把福建几次运动中搞错的干部,不管是南下的、地方的,新的、老的都要平反。可见,福建一些同志心中的气也是蛮大的。
在出气会上,三明地委书记张维兹、福州市委书记郑重、闽清县委书记叶明根、龙岩地委书记谢镇军等先后发言,他们讲本地存在的问题,批评省委在工业、农业上的瞎指挥。如张维兹在三明筹建钢厂时,因省委的计划不断变化,钢厂的规模只好不断调整,致使工地一片混乱。叶飞来到钢厂视察,看到工地混乱的情况,又听到他讲工程的困难,即勃然大怒。这个会上,张维兹把省委的瞎指挥以及心中的不平讲了出来。
叶飞审时度势,他在大家讲完之后,积极检讨错误,讲了因为失误造成的损失。想想所付的生命代价,以及今天的巨大困难,他动了感情,潸然泪下。叶飞态度比较诚恳,认识也较深刻。他在会上表示,大会后要抓紧甄别、平反工作,并向被平反者赔礼道歉。叶飞的表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若干年后,当时任省委副书记的伍洪祥撰文说:在中央召开的七千人大会期间,叶飞进行的自我批评,“使我深受感动和教育。他表现了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高风亮节和博大胸怀”。⑤张维兹也说:“大家听了叶飞诚恳的发言,也都动了感情。”⑥
因为叶飞积极主动的自我批评,加上福建还算不上重灾省,周恩来在福建采取了比较温和的态度。他说,大家检讨的目的,是为了增强团结,今后,“最重要的是毛泽东同志讲的实事求是,也就是说真话,鼓真劲,做实事,收实效”。⑦福建的问题就这样结束了。叶飞对周恩来的做法十分感激。
朱德所去的山东组,原来的省委第一书记舒同已降职调往他省。这个时候,省委第一书记是谭启龙。谭启龙,当年也是48岁,江西永新人。红军长征时,他留在南方坚持游击战争。解放战争时也是兵团级职务。与叶飞不同的是,他任兵团政治委员。1961年初,由山东省省长升任省委第一书记。谭启龙就任第一书记时,全国“大跃进”的高潮已经过去,他上任后的任务主要是救灾抓调整。所以,在“出气会”上,谭启龙的压力应该说并不是很大。但在整风整社时,全省还是批判、斗争、处分了数千名干部,产生了面宽、量大、处理重的问题,使不少同志蒙受冤屈。山东的同志对新省委,也还是心中有气。他们要求省委认真进行甄别,迅速清理冤案,对被批判斗争的同志实事求是地做出结论,并在适当范围内予以平反。
谭启龙针对大家的意见做了检讨。他说,一是1960年10月整风整社,机械搬用信阳经验,搞民主革命补课,把即墨、胶县、平原、高唐等县一度当作敌我问题处理。二是简单化地在各级划分三类县社队和六类干部。其经验教训,从思想上来说,省委领导上对于山东广大干部党员缺乏全面正确的认识。从行动上来说,缺乏调查研究。在党内斗争方面,忘记了过去的经验教训,如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还有就是骄傲了。
对于谭启龙的检讨,山东有些同志不以为然,针锋相对地提出意见,认为检讨的不够实事求是,并举出具体情况加以说明,要求省委做一次好好的检讨。在那种出气的氛围中,人们很敢讲话,敢揭省委的短。
参加了整个大会,再看看山东组的情况,朱德表现得很高兴。他说“这几年,党内斗争扩大化了,吃了一些亏”,“这次会议,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下通了气,我很满意。以后怎么样,就要看省委是不是真的不抓辫子”。他表示,对山东,他很乐观,希望他们带着愉快的精神回去,改正缺点,团结起来,一定会搞得好。如果舒同能团结人,早就搞好了。犯了错误要在工作中去改正。①
陈云所去的陕西组,省委第一书记是张德生。张德生生在陕西,工作在陕西,可以说是一名老陕西。早在1941年就做过陕西省委书记。新中国成立后,他于1954年起就任陕西省委第一书记,时年45岁,很是年轻。张德生的特点是比较持重、谨慎,重实际、不张扬。所以在“大跃进”时期,陕西的失误和损失,相对来说比较小一些。1958年11月初,在中央召开的郑州会议上,出席会议的陕西省副省长谢怀德报的粮食产量因为太“低”而过不了“关”,数次电话请示张德生如何办,张回答:不要再多报,把会上定的指标带回来再说。由于在别人放卫星时他不跟浪潮,不过分浮夸说大话,曾被周恩来风趣地说,陕西省委是“守法户”。当然,这都是相对而言,陕西农业也没有逃过三年减产的厄运。仅举一例,便可见一斑。陕西关中坝子历史上产粮最高时是69亿斤,平年是54亿斤,但1961年仅仅38亿斤,比平年还减产16亿斤。减产如此之多,除了三门峡水库占地,基建占地,就是天灾、人祸了。
这一次,中央派陈云来陕西坐镇,是如何考虑的不得而知。不过陈云也只是在2月8日才亲自到陕西组参加会议。从他的讲话中可以看出,他对陕西的情况事先是做了一些调查的。陈云对陕西省委的自我批评表示满意,认为陕西的同志都应该采取欢迎的态度。他说,只要有勇于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一条,我们共产党就将无敌于天下。这一条比十年计划指标还重要。他针对有人说,现在在北京,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回去以后恐怕就不行了,乐观地告诉大家:“我说不会的。为什么?大势所趋嘛!从这次大会开始,今后批评的门是大开着的,并且是越开越大的。”他还预言,“以后是不会关门的”。②此时的陈云,不仅对陕西的情况乐观,对大会以后的情况也很乐观!
谭老板、曾胡子、李井泉等能不能过关?(5)
这里需要略加详细记述的,是邓小平所在的四川组。
四川,按人口计算是中国最大的一个省,达7000多万。出席七千人大会的同志达400多人,是福建的两倍多,也是全国之最。
按理四川也是一个重灾省:1960年和1961年全国人口连续两年呈下降趋势,而四川,则是1958年至1961年连续4年下降;全国两年净减少人口1350万,四川4年则净减人口622万。③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就绝对数字而言,安徽同四川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但四川却不在全国重灾省的名单之内。这大概也是曾希圣不服的一个原因。④其中情况,确实有些复杂。
四川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江西临川人,参加过长征。自抗日战争到全国解放,一直在晋绥一带开展工作。1949年冬入川南下,同邓小平、贺龙等一起进军西南,也因此便留在了西南。从1952年起,他就任中共四川省委书记、第一书记。1955年合作化时,李井泉还比较冷静一些,他表现得有点从容不迫,四川实现合作化不是1955年,也不是1956年,而是1957年。毛泽东曾表扬他,这“不是也蛮好嘛!”但“大跃进”期间,李井泉则比较积极,各项工作都走在前面,因而颇受毛泽东和中央领导的赏识。1958年,李井泉晋升为中央政治局委员,1961年,又晋升为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兼四川省委第一书记。
然而,这次七千人大会上,就在刘少奇发表大会讲话前后,中央却收到一封来自四川的匿名信⑤,信中反映的情况引起了中央的重视,信中说:
我是在四川工作的一个干部,第一次到北京来参加会议,来的时候抱着很大希望,希望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回去愉愉快快地工作。现在,会已开了十几天,看起来,这个希望是不能实现了。
中央提倡说老实话,所以我想写这封信,把我知道的情况反映到中央。
这次开会,头几次叫我们体会文件精神,不联系实际。后来允许联系实际了,但又叫各人联系个人的,不要把责任往上推,往下推。这几天有人给省委提了点意见,又说发言要端正,于是又像在四川开会一样,大家坐在那里磨时间。不许讲话,不许讲批评省委的话,这大概就是四川省委领导这次会议的方针,这不过是李井泉闹分散主义的一个表现罢了。①
这封信还说:在四川工作的干部,上上下下不敢讲话,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接着,他举出一些具体事例,陈述了李井泉的错误。这些错误是:毛主席的六条指示,四川省委不准传达,不准贯彻,叫下边从积极方面理解;中央关于自留地、私人养猪的指示,四川省委顶住没有执行;中央关于甄别干部的指示不执行;中央关于改变基本核算单位的文件,没有发到县,不许县里试点,现在中央做了决定,又规定一个公社保留一个大队不变;最近中央指示进行社会主义教育,四川省委改成“打击投机倒把、贪污盗窃活动”等等。
从这封信所反映的信息来看,四川在遭受重挫之后,不但缺乏积极主动纠“左”的意识,而且在中央有了纠“左”的指示后,还大打折扣。恐怕这也是四川连续四年人口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
现在来到北京开会,大家一起总结经验教训,李井泉还不放开让大家讲话,怎么能不叫四川同志的气越来越大呢?匿名信的出现,就是这种情绪的反映。
可以认为,正是因为有了这封信,在开“出气会”时,邓小平才来到四川组了解情况。至于为什么派邓小平来,可能因为他是四川人,又曾在西南工作,对四川的情况比较熟悉。
1月29日,当毛泽东宣布延长会期,号召发扬民主,开“出气会”,解决上下通气的问题时,四川的同志很高兴。第二天下午,当毛泽东在大会上警告一些省委书记,不让人讲话,难免自己会垮台,会“霸王别姬”,什么老虎屁股摸不得,偏要摸时,李井泉的反映比较敏锐,立刻感到巨大的压力。会后他找到四川省长李大章说:主席这次讲话,主要是对我们四川讲的。由此可见李井泉是很紧张的!四川的问题那么多,他又怎么能够不紧张呢?
李井泉明白这几年四川非正常死亡很多,四川上下怨声载道,不少同志对他很有意见,作为省委第一书记,他责任重大。在毛泽东没有讲话之前,他可以捂着盖子不让人讲,在毛泽东讲话之后,继续捂着显然是不行了。这一关看来是比较难过。
李井泉采取的办法是积极响应毛泽东的号召,努力在全省干部面前检讨,争取过关。凡检举信中谈到的问题,他在检讨时都有所涉及。有些事情他推脱不掉责任,如中央的纠“左”指示没有贯彻,或者贯彻得不积极,压制群众意见等等,但有些事情也并不全是他的问题,如调粮太多,却又不能推给中央,因此他的检讨也就显得很不深刻,致使与会大多数同志更加不满,纷纷提出批评。李井泉一次又一次地进行检讨,说到动情处,还流了眼泪。当时的气氛是一片声讨声,人们不肯放过他。
在这样的时刻,邓小平做了什么,讲了什么,至今尚没有看到有明确文字记载的内容。据东夫在《川西“大跃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