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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说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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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里·X的这个办公室又长又狭。砖砌的墙壁,吱嘎吱嘎作响的地板。放着几件古玩和摆设。我们握手后各自坐下。他身材瘦削,但很结实,这使我想起杂志上刊登的莱克先生为事务所修建的健身房照片。还有一个桑拿浴室和一个蒸气浴室。 
  巴里很忙,要和他的工作班子讨论办理一个大案的策略。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电话的位置使我可以看见指示灯在疯狂地闪烁。他的双手虽然一动也不动地掏着,但他无法不时时朝手表瞟上一眼。 
  “谈谈你那个案子的情况吧,”在寒暄一阵之后,他说。“跟保险索赔被拒绝有关?”他已经开始怀疑了,因为我穿着上装打着领带,跟穿着打扮普普通通的委托人不同。 
  “嗯,实际上我是来找工作的。”我勇敢地说。大不了他叫我走人。我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他不屑地做了个鬼脸,抓过一张纸。该死的秘书,又把事情搞糟了! 
  “我在《每日报导》上看到了你招聘律师帮办的广告。” 
  “那你是律师帮办?”他不客气地问道。 
  “我可以是。”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我已经读了3年法学院。” 
  他对我打量了5秒钟,然后摇摇头,看看表。“我实在很忙。我的秘书会收下你的申请。” 
  我猛地站了起来,身子向前俯在他的桌子上。“嗨,这儿有笔交易。”我像演戏似地说。他吃了一惊,抬头望着我。我接着就滔滔不绝地开始了我那千篇一律的标准的自我介绍。我聪明,有干劲,在班上名列前茅。如何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找到了工作,又是如何受骗上当。我双管齐下。说到廷利·布里特,我大谈对大事务所的仇恨。说到工资,我则解释我的劳动是如何物美价廉。只要能活下去就成。我确实需要有份工作,先生。我连珠炮似地说了一两分钟,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 
  他有点儿心神不定,咬着一只指甲。我说不清他是生气还是激动。 
  “你知道什么事情使我恼火吗?”过了一会他开口问道。那样子显然说不上是激动。 
  “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为了能进来推销自己,而对接待处的人撒谎。这肯定就是让你恼火的原因。我不怪你。换了我,也会恼火的。但是我接着就会把火气平息下来,真的。我会说,喏,这个家伙马上就可以当律师了,我无需付他4万,而只要付,比如说,2万4,就可以雇他来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活啦。” 
  “2万1。” 
  “我接受,”我说。“一年2万1,我明天就来上班。而且拿这份年薪,我将干完一整年。我向你保证,无论通过律师资格考试与否,12个月之内我决不会离开。12个月之内,我将每周干60个小时,70个小时。我不要休假。我决不食言。我愿意签份合同。” 
  “我们要求律师帮办有5年工作经验,否则不予考虑。我这套班子的阵容是很强大的。” 
  “我很快就可以学会。我去年夏天在市区一家辩护律师事务所当过办事员。不过是诉讼而已。” 
  在我们之间,有点儿不太公平,而他已经察觉。我进来的时候,我枪里的子弹已经上了膛,而他却是挨了一次伏击。而且我这样干显然已有好几次,无论他说什么,我才如此对答如流。 
  但我并不因此对他感到内疚。他随时都可以把我赶走。 
  “我要和莱克先生谈一谈,”他稍有松动地说。“他在人事方面的规定相当严格。我无权雇用不符合我们标准的律师帮办。” 
  “那当然,”我悲哀地说。脸上又被人踢了一脚。对此我已变得相当习惯了。曾经听人说过,无论是多忙的律师,对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却找不到工作的学生,总是有一种天生的同情。有限的同情。 
  “他也许会同意。如果同意的话,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啦。”他想以此来减轻我的不快。 
  “还有一件事,”我重新打起精神说。“我手头有个案子。非常好的案子。” 
  这使他极为怀疑。“什么样的案子?” 
  “保险欺诈。” 
  “你是委托人?” 
  “不,不。我是律师。可以说是我碰到的。” 
  “值多少?” 
  我交给他一份两页的布莱克案子的案情提要,是做过重大修改颇有轰动效应的一份。我在这份提要上已化了若干时间,在每一位律师看完并且拒绝了我的求职请求之后,我都要对它做些修改。 
  巴里·X仔细地看着这份提要,专注的程度超过了以前看过它的任何一位律师。在我欣赏办公室年代已久的砖墙,并且梦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办公室的当儿,他看了第二遍。 
  “不坏,”他读完后立刻说,眼睛里闪着光。我觉得他的心情比脸上流露的还要兴奋。“我来猜猜。你想有一份工作,并且承办这案子。” 
  “不是。只要一份工作,案子是你的。我愿意办这个案子,而且案子的委托人也要我来打交道。但将来拿到的手续费归你。” 
  “仅仅一部分。莱克先生拿大头。”他微微一笑说。 
  随你拿多少。他们将怎么瓜分,我才不管呢,我只想要一份工作。想到将在这家豪华的环境里在乔纳森·莱克手下工作,我不禁有点头晕。 
  我已经拿定主意,把包娣小姐的案子留给我自己。作为委托人,她并没有布莱克那样的吸引力,因为她不会给律师一分一文。她可能会活到120岁,因而把她当做王牌打出去,于我并无裨益。我可以肯定,手段高明的律师,可以想出种种理由,让她掏点腰包,可是这对莱克事务所并不合适。这里的律师专干诉讼,对于起草遗嘱和检验不动产不感兴趣。 
  我再次站了起来。我已经占用了巴里足够多的时间。“呃,我知道你很忙,”我尽量真诚地说。“我讲的情况没有半点虚假,你可以跟法学院核实。假如你想核实的话,可以给马德琳·史金纳打电话。” 
  “马德琳夫人,她还在法学院?” 
  “是的,而且目前她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可以为我担保。” 
  “好。我一定尽快给你回音。” 
  你肯定会。 
  我走错了两次,才找到大门。谁也不在注意我,我可以不急不忙地欣赏楼里那些宽敞的办公室。我走到一个地方,在图书室边上停住,凝望着那三层的走廊和狭窄的过道。各个办公室的装饰布置,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会议室到处都是。秘书、办事员和跟班们,在松木地板上不声不响地匆匆来来去去。 
  即使给我的年薪比2万1少一大截,我也愿意在此卖命。 
  我在那辆长长的凯迪拉克后面悄悄地停好了车,一声不出地钻出我那部老爷车。我没有惊动那位老太的丝毫欲望。我在屋后脚步轻轻地走着,迎面见到的却是老高一堆巨大的白色塑料袋。总数有好几十个。成吨的松树皮覆盖上料。每只袋子重100磅。我现在记起来了,几天前包娣小姐曾经谈过要把所有花坛重新铺上新的土料,可我当时没有在意。 
  我大步冲向通往我那套房间的楼梯。快要奔到顶时,突然听见她的喊声:“鲁迪,亲爱的鲁迪,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好吗?”她正站在松树皮堆成的纪念碑旁,咧着嘴巴,露出灰黄的牙齿,朝我微笑呢。我回来了,她确实感到高兴。天就要黑了,而她喜欢在太阳落山的时分,坐在后院里慢慢地品尝咖啡。 
  “当然好啰。”我说着把上装搭在楼梯扶手上,一把扯下了领带。 
  “你好吗,亲爱的?”她用升调像唱一般地说。大约在一周以前,她开始了这种“亲爱的”把戏。满口是亲爱的这个,亲爱的那个。 
  “还好,累了。我的背有点麻烦。”这几天我一直在向她暗示我的背痛,可她迄今还未上钩。 
  我在常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她在厨房里冲她那难以入口的咖啡。时已傍晚,后院的草坪上撒满阴影。我数了数装覆盖土料的塑料袋。每排8袋,4排,堆了8袋高,总共256袋。每袋重100磅,因而总计达25600磅。这么多土料!要全部铺好!要我来铺! 
  我们喝着咖啡。我喝得很慢,一口啜一点。她很想知道我今天的活动。我撒了谎,对她说我为几件诉讼案一直在和几位律师谈话,后来就翻开书本准备律师资格考试。明天还是如此。很忙,你知道,忙于律师事务。确实抽不出时间来搬一吨重的覆盖土料。 
  我们俩都多多少少面向着那堆白色塑料袋,可是谁都不愿正眼对它看。我竭力避开她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律师呢?”她问。 
  “说个准,”我说,接着又第十次向她解释,在今后几个星期中我将如何发奋苦读,成天钻在法学院的书堆里,希望能顺利通过资格考试。在通过资格考试前,不能从事律师业务。 
  “妙极了,”她说着沉默了一会。“我们确实需要开始把覆盖土料铺上去了。”她点着头说,眼睛望着塑料袋不停地转动。 
  我实在想不出如何回答。过了一会,才说:“数量真不少呐。” 
  “哦,那不要紧的,我会帮你忙。” 
  这意味着她会用铲子指指点点,而且没完没了地在我身边唠叨。 
  “是的,嗯,也许明天吧。今天晚了,而且这一天我过得很辛苦。” 
  她考虑了一秒钟。“我希望最好现在就开始,”她说。“我帮你干。” 
  “嗯——我还没有吃饭呢。”我说。 
  “我给你做一个三明治,”她马上提议说。对包娣小姐来说,一个三明治就是一片薄得透明的煮熟了的火鸡肉,外加两片很薄的去脂白面包。没有一滴芥末或者橄榄油,更别提生菜或奶酪。至少要吃4块,才能消除最最轻微的饥饿。 
  随着响起的电话铃声,她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她虽然已经答应了两个星期,我的房间里还没有装上电话机。目前我用的电话和她的并联在一起,这意味着我打的电话毫无保密可言。她曾要我限制通话的次数,说是得保证她的电话线路时刻通畅,可是她的电话铃却难得才响一次。 
  “是找你的,鲁迪,”她在厨房里喊道。“是个律师。” 
  是巴里·X。他说已经和乔纳森·莱克谈过,最好我们能再谈一次。他问我能不能去他办公室,立刻就去,他说他反正是通宵达旦干活。他还要我带着档案,他想把我这个欺诈案的全部材料从头到尾看一遍。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望着包娣小姐在十分认真地做着火鸡三明治。在她把三明治切成两半时,我挂断了电话。 
  “找得出去一下,包娣小姐,”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发生了一点事。得去会一会这位律师,谈一个很大的案子。” 
  “可是那些——” 
  “很抱歉。我明天来干。”说完我拔脚就跑,她站在那儿,两只手上各拿着半个三明治,脸拉得老长,仿佛硬是无法相信我居然不和她共进晚餐。 
  巴里在大门口等着我。虽然还有许多人在里面忙碌,大门却已关闭。我跟着他走进他的办公室,多少天来我的脚步第一次这么轻快。我在欣赏那些地毯、书架和艺术品的同时,不禁想起我本人即将成为这里的一分子。我,这儿最大的出庭辩护律师事务所——莱克事务所的成员! 
  他请我吃了一个蛋卷,这是他晚饭剩余的。他说他每日三餐都在办公室吃。我记起他已经离婚,现在终于明白个中的原因了。我不饿。 
  他打开了录音电话,把话筒放在写字台边高我最近的地方。“我们把谈话录下来,明天让秘书打一打。可以吗?” 
  “行,”我说。怎么都行。 
  “我将雇用你做律师帮办,为期12个月。年薪2万1,分12次在每月15日付给同样的数目。你在本事务所服务满一年之前,将不享受医疗保险和其他福利。我们将在第12个月末,对双方的关系做出评估,并对聘用你作为律师而非律师帮办的可能性做一探讨。” 
  “行。很好。” 
  “你将有一间办公室,我们正在为你招聘一位秘书。一周最少工作60小时,上午8点上班,何时下班视工作需要而定。本事务所没有哪位律师一周工作少于60小时。” 
  “没有问题。”叫我一周工作90小时都成。这可以使我躲开包娣小姐和她那些松树皮覆盖土料。 
  他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笔记。“我们将作为辩护律师代理你那个,呃,那个案子叫什么来着?” 
  “布莱克。布莱克起诉大利公司。” 
  “对。我们将代表布莱克一家起诉大利人寿保险公司。你将负责案头的工作,但是无权获得任何费用,如果有费用可得的话。” 
  “说得对。” 
  “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谈吗?”他对着话筒说。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现在。我想今天晚上就把这个案子的档案过一遍,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成。” 
  “还有什么吗?”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久前我提出了破产申请。这件事一下子也说不清。” 
  “彻底破产?根据第7章还是13章?” 
  “第7章。” 
  “那就不会对你领取的工薪支票有任何影响。还有一件事,你准备资格考试,得用你自己的业余时间。好吗?” 
  “好。” 
  他关掉了录音电话,又要给我一个蛋卷,被我婉言谢绝。我跟在他身后走下一段螺旋形的楼梯,来到一个小资料室。 
  “在这儿很容易迷路。”他说。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说,对这迷宫般的房间和走道赞叹不已。 
  我们在一张桌边坐下,把布莱克卷宗在面前摊开。我的文件组织得井井有序,这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要某一份文件,我伸手就取给了他。他想知道日期和姓名,我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我把每一文件都复制了两份,一份交给他,一份留给我自己。 
  我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一份布莱克签字的法律事务代理合同。他对这一切似乎颇为惊讶,我向他解释了取得这个案子代理权的过程。 
  我们需要把合同搞到手,他不止一次地反复说。 
  我在10点以后离开了事务所。驱车穿过市区时,我从后视镜中看见自己正春风满面。明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布克,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后去买一束鲜花送给马德琳·史金纳,向她表达我的谢意。 
  这个职务可以说很低级,但是此后我的地位只会上升。只要给我一年的时间,我挣的钱就会超过莎拉·普兰克莫尔、S.托德、N.伊丽莎白、F.富兰克林以及在过去一个月中我想千方百计躲开的那100多个笨蛋。只要给我一段时间就成。 
  我在尤吉酒家门口下了车,进去和普林斯喝了一杯。我把这美妙无比的消息告诉了他,他像一只醉熊那样拥抱了我,并且说他真不想让我走。我说我还想在这儿混个把月,也许在周末打打工,一直到通过资格考试为止。跟普林斯说什么,他都是闲话一句。 
  我坐在酒家里后面的一个火车座中,一面独自喝着一杯冰啤,一面打量着为数不多的顾客。我不再有任何难堪的感觉。几个星期来,我第一次摆脱了屈辱的重负。我如今已做好了行动的准备准备开始我的事业。我梦想着将来有一天,在法庭上与劳埃德·别克唇枪舌剑,当面较量一番。 

  
  
12



  我在翻阅马克斯·勒伯格送给我的案卷和材料时,看到那些富可敌国的保险公司对小人物欺诈到了何等地步,往往使我大为震惊。即使区区一美元.他们也要搜刮到手。即使再毒辣的手段,他们也不惜加以使用。而投保者上告人数之少,也使我十分惊疑。大多数人从不找律师咨询。他们在对方出示了保单后面厚厚的密密麻麻的附件之后,便轻易地相信:原来只是他们自己以为索赔的项目属于保险范围而已。根据一项研究所做的估计,在保险欺诈案件当中,曾经找过律师的受害者还不足5%、买保险的这些人,没有受过教育。他们就像害怕保险公司一样害怕律师。走上法庭,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宣誓作证,这个想法本身就足以使他们保持沉默。 
  巴里·兰开斯特化了两天的大部分时间,在布莱克案卷中挖掘。在最近几年当中,他承办过几件欺诈案,成功的程度各有不同。他不止一次地说,孟菲斯的陪审团保守得要命,很难做出公正的裁决。这种看法我已经听了3年了。作为一个南方城市,孟菲斯是个顽固的地方。而顽固的地方做出的裁决,通常都对原告有利。但由于一些说不清的原因,孟菲斯却不是如此。乔纳森·莱克虽然已经在此赢得了多起赔偿高达百万美元的裁决,如今却宁愿将案子移到外州去审理。 
  我尚未见到莱克先生,他正在某地出庭为一件大案辩护,并不急于会见他新来的雇员。 
  我的临时办公室,设在俯瞰着二楼的一个向外突出的小小阅览室里。里面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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