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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出口-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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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章先勤的心真的蠢蠢欲动了,他的脚随着女孩,来到一个小包间。
  一次是按点算的。女孩说。
  点?章先勤又不明白。
  对啊,四十五分钟为一个点。女孩严肃地说。
  章先勤想笑,真巧,45分钟?他想起当老师的小雨。
  因为这个问题,章先勤轻松了许多。你要是老不射,那我们生意就要亏。女孩说。他看到女孩的衣服已经脱了,腿分开躺在窄窄的按摩床上,在暧昧的灯光中,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一团肉。章先勤的呼吸急促起来,忙不迭地脱衣服,还没爬上床,就射了。女孩有些无趣,说:唉,早知道这样,就不脱了,真是浪费表情!边说边向章先勤伸手。章先勤愣了愣,明白是要他付钱,忙从兜里掏出一百元,红着脸狼狈而逃。
  因为有过如此的经历,所以,在这样凄清孤单的夜里,章先勤想女人。
  他用手揉搓着阴痉,用手捕捉着点点感觉,把过去的片断无限放大。他要它硬起来,然而,硬起来又难受,他要它软下去,但它又无法软下去。
  章先勤像一条僵死又复活的鱼,在岸上扑腾着,岩浆找不到迸射的出口,只能沿着毛细血管呈扇面分流,然后,回流到干涸的心田和心脏。
  第五章乌云忽现
  40
  这是个晚上。家里连张废报纸都没有。章先勤就翻抽屉。在底层翻出两本《人民公社劳动手册》,是他和李英芝的,上面的日期是1975年。手册的最上面是一段毛主席语录: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我是人民么?章先勤想,是的,我是人民。可我怎么感觉离这世界越来越远?再翻,又是一段醒目的红字,是毛主席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论述:我们必须相信:(1)广大农民是愿意在党的领导下逐步地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2)党是能够领导农民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这两点是事物的本质和主流。第二则语录的反面又有一则,是毛主席为《新中国妇女》杂志的题词:团结起来,参加生产和政治运动,改善妇女的经济地位和政治地位。
  章先勤翻看自己1975年的劳动记录,他在“做什么工作”那一栏看到最多的记载是这三个字:拉车、粪。二十多年后再来看这劳动手册,章先勤仿佛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阵阵臭气。难怪自己会变质,原来以前挑了那么多的大粪!不臭才怪呢。
  章先勤头顶上是盏45瓦的灯泡,这点昏黄的光发散到老屋的每个空间后,灯光更显微弱。章先勤的手又触摸到两张纸,有点硬。首先打开的是一张离婚证,上面写着:离婚理由:关系不和子女处理:两个女孩归男方抚养,女方有教养权。
  财产处理:房屋归男方所有,女方有使用权。缝纫机给女儿章斯雪。女方的衣服归女方。
  下面的日期是1983年11月22日。
  房屋归男方所有,哈哈!房屋归男方所有。对,这座空屋完完全全归我所有了。章先勤想笑,又笑不出来。相反,他看到那张镶满石榴麦子玉米桃子图案、充满喜庆的结婚证时,却哭了起来。上面写着:章先勤男现年24岁李英芝女现年18岁自愿结婚,经审查合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关于结婚的规定,发给此证。
  196*年11月25日(**县**区公所)
  章先勤突然觉得这两张证书放在一起真是对比鲜明:一明一暗的色彩,一喜一悲的人生。而在这明暗悲喜的交替中,不知不觉,岁月的风霜染白了一头青丝,自己也慢慢在无望与失落中将残余的点点热情耗尽。章先勤很想找一个人说说话,没有。一个也没有。他感觉心里堵得慌。与此同时,他的后背,不,全身又反射状的疼痛起来。他知道:胆结石又犯了。他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他就那样无助的感受着疼痛。他连挣扎的热情和力气都没有了。
  他静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疼痛越来越剧烈了。
  章先勤有种马上要死掉的感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像这样无望地等待下去了无意义。他很害怕死在这个有近百年的老屋里。他怕他祖宗骂他,他不想成为困守在老屋里的阴魂,他一个人在这老屋里呆腻了。
  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
  他仍然渴望有一个人说说话。他铺开了那摞信纸,笔端不自觉中流出这样的文字:小雨吾儿:我的胆病发了,为了不使长时间的痛苦,不得不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再整了,这也是大家的心愿,对大家都有好处。自己的苦果只好自己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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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折子我取了200元,还有1800元。只有你才可取,别人都拿不到。我的相片柜子里有,如果想放大一张当遗像的话。
  我太累了,让我很好的休息吧!回来的人,请都不要哭!
  人在后山!
  章先勤的眼睛盯着自己写出的话,觉得吃惊。特别是准备作遗像的照片都已准备好,才恍悟:这个决定不仅仅是刚才所决定的。如何死法呢?章先勤的眼光扫过床下的一瓶农药。然而,他脑海里又很快掠过有人喝农药后被抢救过来的镜头。他不想那样。前些日子,他偶然听说过农药兑白酒效果好,进入血液快。于是,他起身去找白酒。酒在柜子里,是章斯雨买来的。章斯雨如果明白自己买的酒充当了杀死父亲的凶器,打死她都不会买的。然而,她不知道。
  章先勤被罗家的放牛娃滚头儿在后山上发现时,是早上七点多钟。滚头儿八九岁,在上二年级。滚头儿的妈让滚头儿每天上学之前把牛牵到山上吃草后再去上学。滚头儿的手上拿着一根细青竹子,他舍不得抽牛,只用竹鞭抽路边疯长的野草。到了半山腰,滚头儿发现那儿睡着一个人:穿着白背心,旧西装短裤,脸朝里,只看到后脑勺,旁边还有一个空白瓷碗。滚头儿很好奇,认为谁在逗他,就拿竹鞭抽着:你快起来,快起来。见不动,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掰过这人的脑袋。一看,吓得哇的哭起来,妈呀——滚头儿飞快地跑下山去。因为他刚才看到一张扭曲的脸,鼻子嘴角都冒出了血。
  章斯雨这个早晨正在教室里为学生上课,章斯雨正寻思着周末回一趟老家。正在黑板上写字,教室门口来了一个人,是小丫她妈红红,红红抹了一把泪说:你……爸走了!
  走了?上哪儿去了?章斯雨还没回过神来。然而,很快地,她就意识到了。泪眨眼间涌了出来。章斯雨赶回老家时,一眼就看见父亲睡在门口的木板上。章斯雨扑过去,拉着章先勤的手,哭嚎着:爸——你这是为什么,你说呀!章先勤闭着眼,已经无从回答了。
  出殡那天,天气有点反常,下了一场暴雨。章家老小举着花圈在大雨中简直寸步难行。章斯雨在心里说:爸,我知道你冤,是不是?曾经缤纷五彩的花圈在瓢泼大雨中被摧残糟蹋得不成样子。章斯雨脸上雨水和着泪水,抬起头,看到的是一片乌云忽现的天。
  4月20日,章斯雨在心里默念着。
  第五章烙印在心灵深处
  41
  章先勤去世后,章斯雨穿的都是黑色。
  有天半夜,韩静波起来小解,窗边有个黑影一晃,他吓了一跳,等他拉了灯定睛一看,是章斯雨。韩静波说:深更半夜的,还在晃什么晃?
  章斯雨说:我刚才看到父亲了。
  韩静波觉得寒毛直竖,结结巴巴地说:在……在哪儿?
  在家里呀。我知道他很孤单,想来我这儿看看。
  韩静波鼻孔里一笑,说:别神经兮兮的,人都死了,还能看到,真是怪了!说完,去房里继续睡了。
  章斯雨仍然站在窗前,看着黑洞洞的窗外。
  更孤独的是她章斯雨,而不是父亲。
  一直在老家独住的李英芝得知章先勤去世的消息,呆立两分钟后,说:早死早脱胎。活着也是受罪。语气中有怨恨,也有心疼。
  章斯雨一直读不懂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同床共枕生了四个孩子后离了婚,然后彼此独身,不曾嫁娶。章斯雨从小跟随母亲,章斯雪跟随父亲。20年前父母的离婚对她造成的离别是暂时的,20年后父亲的去世却是永远的遗憾。
  呆呆是个像父亲一样笨笨的男人。
  呆呆打来电话的时候,章斯雨正在奥升电脑学校旁边站着,旁边有家冲洗店,周末休息,章斯雨想把父亲以前的老照片再加加工,留个纪念。
  章老师么?是章老师么?
  你是谁呀?章斯雨对这个手机号没印象。
  呆呆呀!今天中午怎么没上机呀?呆呆说他看了章斯雨在榕树下发的几个诗贴,觉得她写得不错。没有特殊情况,他们一般不会打扰对方。
  你现在在哪里?呆呆问。
  哦,我在街上,准备洗照片。
  什么,洗照片?我出了武昌火车站了。呆呆兴奋地说。
  章斯雨这才想起很久以前呆呆说要来武汉学习顺便见她一面的话,但还是感觉有些意外,没等她回答,呆呆说:烤鸭买来了,两只不知道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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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够了够了!章斯雨说:你等着,我马上去。
  章斯雨并不讨厌呆呆。见见面也没什么的。
  对了,章老师,我还要到江汉工人文化宫去见一个老同学,以前去过,我们就在那儿见,怎么样?免得又来这里。
  于是约好在江汉工人文化宫门口见。江汉工人文化宫有两个门,一个大门,一个侧门。他们彼此在打电话时,就看到了对方。
  春日一点,阳光正暖。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往返穿梭在章斯雨的视野里,马路上是穿流不息的车流。手拿电话的呆呆距离章斯雨不到20米,穿一件浅蓝条纹保暖衬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章斯雨很快和照片对上号,她招招手,微笑着走了过去。
  你好,章老师!呆呆礼貌地伸出手。
  你好,呆呆!章斯雨忙握手。
  与章斯雨料想的一样,呆呆很腼腆。章斯雨与他在江汉工人文化宫二楼里要了一个单间,点了两杯绿茶,相向而坐。
  房间不大,红黄的灯光浓浓的笼罩着呆呆和章斯雨。章斯雨没有拘谨,很坦然大度地边喝茶边聊天。当章斯雨无意间看一眼呆呆时,发现呆呆很羞涩,一双眼睛总是在躲闪着章斯雨。
  真好,真的见到才女了。呆呆说。他的手搓着,看样子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章斯雨说:呆呆,你相信吗?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
  真的吗?非常荣幸。呆呆有点受宠若惊。同时,眼里带着不解和询问。
  章斯雨说:我的感觉很灵敏,从只言片语中我能迅速对陌生人作出判断,所以,被网友骗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呆呆默默看着章斯雨,不说话。他的嘴唇不时翕动着,但又欲言欲止。
  章斯雨最会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内容。在令人头晕目眩的灯光中,从呆呆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呆呆眼中闪闪的东西,那是一种潮湿的水分。是的,呆呆的心情是潮湿的,有一种令人心动的渴盼。章斯雨连忙把眼神躲开了。
  章斯雨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爱欺负人。章斯雨的笑是最感染人的,她每每一笑,娃娃脸上就会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黑亮的大眼睛也溢满笑意。呆呆好奇地说:说来听听。章斯雨说:我不喜欢刷碗,也不喜欢叠被,在家里睡觉时,从房门口就百米冲刺,像跳马一样蹦到床上去,一点儿也不淑女。
  呆呆笑着说:你是有资格这样做的,知道么?
  章斯雨就端起玻璃杯,呷一口茶,嘴里嘟哝着:不知道。
  这样下去很危险。
  章斯雨有感觉。她发现呆呆一直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同时,章斯雨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什么。这时,手机响了,是姐姐章斯雪打来的。章斯雨就拿着电话走到外面的过道里。
  小雨,快借点钱我,你哥阑尾炎,在医院里。章斯雪说。
  啊,现在吗?章斯雨问。
  尽快吧,手上有一千块,怕不够。
  好的,我马上到。章斯雨边说边进了门。
  章斯雨再次回到呆呆身边时,那种稠密的气氛已冲淡了许多。呆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她是不是一定要去。章斯雨说:嗯,一定要去。
  走出江宫大门时,阳光照在章斯雨脸上,章斯雨觉得很刺眼。身边的呆呆默默陪着她。他给她买了两斤新农牛肉,五十元。章斯雨自己抢着付了,因为呆呆是个100元的。呆呆问她饿不饿,吃不吃点什么,章斯雨说:不能吃,我晕车,会吐的,马上打的去。今天真不好意思。
  在出租车边,呆呆又要帮她垫车费,章斯雨不肯,她把他推到一边。章斯雨不习惯别人掏钱,而呆呆却又处处想为章斯雨掏钱。章斯雨不想欠呆呆的什么,这样,她心里坦然些。章斯雨想:假如呆呆知道她心里最爱的人是林一尘,他还会这样对她么?肯定不会。但章斯雨又没告诉呆呆真相的原因是她不想让他伤心,因为章斯雨并不讨厌他。
  章斯雨上车后,车正要开,呆呆又敲车窗,章斯雨开了门,听见呆呆说:你是去同济医院吧?正好我也和你顺路,刚才我同学不在江宫,我坐几站路去他家里。
  呆呆就上了车。呆呆说他对武汉很熟。
  呆呆和章斯雨并排坐着。章斯雨她就像是去一次旅行,她泰然自若、轻松微笑着,而从呆呆的神情看来,就像是一次别离。一种淡淡的甜蜜和淡淡的伤感笼罩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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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呆终于下了车。
  从车窗里,章斯雨看到了呆呆的背影,还有他回头一瞥时前额的一绺头发。呆呆的背有点点微驼,这是章斯雨刚才没有发现的。一刹那,一种悲凉、一种沧桑涌上章斯雨的心头。茫茫人海,每天有多少人就这样擦肩而过,有谁又会注意到他人眼角的鱼尾纹以及手上的老茧?然而,有了心的沟通、交流、感应之后,在回眸的一刹那,你竟能发现那些会深深打动你内心的东西,并且它会永久停留、烙印在心灵深处。
  第五章同时消失
  42
  第三天,呆呆离开武汉的时候,章斯雨送别他。送他坐轮渡过江。
  隐隐有歌声传来,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那醇厚而又甜美的嗓音使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离别的伤感。
  章斯雨拿着那两张薄薄的船票,和呆呆一起向停泊在岸边的轮船走去。因为是下坡,穿着高跟鞋的章斯雨有些重心不稳。她努力地伸直腰,向后倾斜。
  在检票处,船票被撕后扔在了地上。满地的碎纸片,更添落寞……
  走进船舱,才发现里面人很多。顺着二胡声往里走,章斯雨看到了一对父女:父亲拉二胡,女儿卖唱。那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不施粉黛,有点油黑的脸上有一双怯怯的眼睛,眼珠很黑,唱歌时好像没费一点力气,就那么优雅的用很脆的声音唱,虽听不清歌词,可听起来觉得歌词还真是多余的。
  章斯雨见呆呆就坐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
  那拉二胡的父亲很委琐。一件旧黄军装,一双黑布棉靴,胡子拉喳。可当那如泣如诉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出时,章斯雨就相信命运是公平的。上帝给了他艺术的灵性,于是,他的委琐成了一种超然物外。
  《梁祝》在船舱里萦回。章斯雨站起身,靠在栏杆上看脚下的泡沫,它们就像一只只小眼睛,没有黑眼珠的小眼睛:眨巴着、破碎着。章斯雨抬头看江那边她上船的地方,空空如也。好像从来就没有人从那个地方经过。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它了无痕迹。痕迹,只烙在了心灵深处。
  江那边是武昌。呆呆到火车站后,给章斯雨打了个电话。
  呆呆说:章老师,我这次不虚此行,感觉很满足。
  为什么?对了,我还没谢谢你的烤鸭呢!章斯雨说。那天真是对不住,我姐夫住院,没有来得及请你吃饭,你就要走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不过,我又觉得有些失落。呆呆接着说。
  为什么?章斯雨总有问不完的为什么。
  因为,我……我从你游离的眼神中发现,你好像有心思。呆呆说。
  章斯雨很惊奇呆呆的敏感,此时,她更愿意把呆呆当作自己的兄长,她说:你真的就像一个大哥。很亲切。
  呆呆笑说:我很高兴当你大哥,仅此而已吗?他的话里充满了某种期待。
  怎么说呢?章斯雨说:确实,在我心中,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兄长,我从来不曾防备你,你是一个很令人信赖的人。
  章斯雨从电话里仿佛能听到呆呆深深的叹息,她想:长痛不如短痛,我必须得说出来,说出来。于是,章斯雨又说:呆呆大哥,其实,我心里有人,有个男人。他令我茶饭不思,我的喜怒哀乐全被他左右了,除了他,我再很难产生这种感情。然而,我知道,这种感情是不能拿到阳光下来的……
  是么?怎么有如此幸福的男人?呆呆说。
  他姓林,我和他很聊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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