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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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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暮走进了墙面,那墙面像水一样慢慢地荡开了,他最后的声音慢慢地传来:“我从前不懂得,现在都懂得了,从前不珍惜的,现在都珍惜了,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管遇到多大的痛苦都活下去,因为,活才是最美好的事情,而我的选择我永远不会后悔,哥,因为我比你更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洛婉尖叫着小暮的名字,往墙面扑去,那水波已经很清楚地出现了,那边的停车场看起来像是和墙这边的一模一样,但是,那里有洛婉的绿门。
  洛婉冲了进去,却看不到小暮,李大路回过神来,拉着呆若木鸡的流云往里冲,沈玑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来不及再流泪,小暮的心愿是大家能坚强地活下去,并且得到幸福,李大路看了看周围,只见果然与那个停车场不一样,这个停车场边有很多门。
  四人再不提分头行动这几个字,紧紧地靠在一起行走,这些门,每一扇都是绿色的,但哪一扇才是绿门呢?
  四人不停地推开门,却总是失望,除了空荡荡的屋子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正在这个时候,洛婉听到车子里像是传来了响动,她回头一看,只见车里真的坐着人,李大路他们也回头一看,只见偌大的停车场,上百辆高级小轿车内都密密麻麻地坐着人。
  而这些“人”都在慢慢地往外爬,不是走,是爬,从关闭着的玻璃里爬出来,目标好像是这四个人。
  沈玑咬着牙说:“刚刚好像车里没有人。”那声音都在发抖。
  大家都知道,刚刚的车里是没有任何人,李大路喊了一声:“跑!”
  四人开始往门后跑,李大路跑在最前面开路,往最近的一个门边跑去,上官流云在最后面断尾,只见那些“人”已经爬出了车子,开始往他们的方向爬来,速度越来越快。
  李大路推开门,洛婉与沈玑都挤了进去,只有上官流云了,就在上官流云的手摸在门把的时候,腿已经被从车底伸出的手给握住,重重地跌倒在地,李大路一看,顺手在门边拿着一把铁斧就冲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对着洛婉喊:“快关门,无论如何都不要开。”
  洛婉想再扭开门,却不知为什么,门怎么也打不开了。
  洛婉与沈玑陷入了黑暗中,两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好不容易两个人冷静下来,沈玑从小包里摸出打火机,打开来,却发现这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有一口井。
  是一口古老的井,两人小心地探头看了看,深不见底,虽然两个人都很奇怪,却都不敢开口,怕的是那种问不出什么来,却更加的恐惧。
  洛婉担心着外面的情况,拼命地扭门,却开不了,她绝望地捶打着门,这一回真正像被捉住的小虫,等着死神的宣判。
  沈玑冷冷地看着她,忽然说:“你知不知道当时你昏迷,是谁输血给你?”
  “你现在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洛婉回答道。
  “不,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上官流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爱你,真正给你输血的人是那个傻瓜李大路,我只是不想你连死都以为上官流云痴迷着你。”
  洛婉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的眼前浮现出李大路的表情,在死快要到来的时候,她清楚地看透了这么久在她眼前的情感迷雾,人也许在死前会用心来看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包括自己都会呈现从来没有的透亮。
  一直以来,她都徘徊在上官流云与李大路中间,并非是贪心,而是一直都在逃避,不仅逃避他们的深情,也逃避自己的感情,在她没有明天的时候,她不想给任何人承诺,也不想加深任何人的痛苦。
  但是,洛婉的心底真的没有一个男人吗?
  在绝对的黑暗里,她却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心底的那个人是谁?虽然解释不清为什么是他,但他确实在自己的心里。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第一次看到他?还是第一次和他吵架?第一次看到他失明时的表情?还是他给自己送上生日蛋糕的那一刹?
  他的爱是卑微又不易让人察觉的,他的付出是不需要回报的,他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和自己一样,都没有明天。
  我们总是爱上和自己一样的人,却又老是因为同样的理由而逃避爱情,有时候就这样错失了最爱。
  就在这时,沈玑忽然指着门边喊:“李大路?”洛婉高兴地回过头去,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有人在她的头上猛击了一下,脑中轰轰做响,眼一花,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她一头栽进了古井中,幸好她还算机灵,掉到井中的时候,手一伸就攀到了井沿,井沿青苔很滑,但洛婉知道一放手就是死路一条,五个指头都陷入了泥中。
  “沈玑,沈玑,快救我。”洛婉尖叫着,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掉进来的,可是,她这个时候依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沈玑了。
  可是,她抬头望去,只见一只脚先是轻轻地踩在自己的手背上,然后井口露出了一张脸,在打火机那火苗的晃动下,虽然美丽却恶毒无比,洛婉一见之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玑,你要杀我?”洛婉口气里的伤痛多过不信。
  “哈哈,杀你?谁说我杀你了,你不过是自己失足掉进了井,而我赶来救你的时候,你已经很不幸地跌进去了,我一个弱女子除了哭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还能下井去救你吗?”沈玑巧笑着说,似乎只不过是弄死一只蚂蚁。
  “为什么,沈玑,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你再不喜欢我,也不至于恨我到这种程度,我们好歹是同学,也共历了患难!”洛婉怎么也想不通沈玑为什么会对自己下毒手。
  “因为,我比你想像中要恨你。”沈玑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出现就会毁灭我的人生,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的人生,包括你在内,都不可以。”
  沈玑的眼睛发光,望着远方:“我要拥有的东西,谁也不能和我抢,我要得到的男人,就一定可以得到。”
  “当然,如果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沈玑忽然笑道,她脸上是满满的自信,洛婉才知道自己真正地低估了这个女人,她有着与众不同的心机,也有着强悍的神经。
  虽然每一次遇险,她都好像是吓得最厉害的那一个,但是,她却为了自己的目的,根本不在乎遇险,而是借着遇险的机会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洛婉坚持不下去了,她的力气就要用尽了,她挣扎着,无力地呼喊着李大路的名字,难道所有的努力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白费?
  她的手指终于松开,她的眼睛向上望去,心里有太多的不甘,更多的不舍。
  原谅我的离开
  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坚强
  我是多么的不舍得与你们分别
  如果相遇可以重来
  我也许会把一切都安排得更好
  或者我会带你去看一场日出
  看一出话剧
  喝一瓶可乐
  像所有的世间男女
  挽一回你
  李大路用铁斧砍断握着上官流云腿的手,拉着他就跑,往另一扇门边跑,让洛婉开门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太不安全。
  两个人一进房门就把门给锁上,李大路刚把上官流云扶到安全的地方,看到上官流云的腿上鲜血直下,知道刚刚他已经受伤了。
  就在李大路看流云伤口的时候,他忽然心里一痛,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来,他看了一眼上官流云,上官流云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好。
  “快去找她!”上官流云命令道。
  “那你?”
  “我已经没事了。”
  李大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回头扭开门就出去了,往洛婉的门边跑去,奇怪的是,一路上那些爬在地上的人都不见了。
  他发疯一样地跑着,半途中,脸猛然感觉湿湿的,像有人在他的鼻子上猛击一拳,他的鼻子酸酸的,伸手摸去,只见一滴晶莹的泪。
  “我为什么哭了?”他似乎看到了洛婉从不远处走来,又对他挥挥手,慢慢消失的景色。
  李大路的手开始发抖,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心里像被谁给刺了一刀那样的痛,就在这个时候,沈玑的尖叫声也传来了。
  他加快脚步,但是,开了门后的情景却让他的心里冷了一半,沈玑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井沿边上大哭着,望向井里,一见他来,连奔带跳地扑到他这边。
  她一边哭,一边说:“洛婉被一双手给捉住脚,被拉到井里去了。”
  李大路知道沈玑没有说谎,如果洛婉没有掉到井里去,以洛婉的性子会在那里死等着自己和上官流云回来,她不会一个人一声不响地离开,她不是那种放弃朋友独自逃生的人。
  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装成悲痛欲绝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的沈玑,他不想知道洛婉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他只知道,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李大路坐在井沿上,半天,想摸出烟来,却怎么都打不着火,他一生受过的挫折痛苦无数,从做孤儿被人抛弃,到一直受到排挤打击,哪怕是失明,也从来没有感觉到这般的痛楚,那种痛不是很尖锐,似乎是已经麻木了的,但静静地待着的时候,就会慢慢地从麻木中苏醒过来。
  沈玑看着他,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真正的害怕,那种害怕,不是怕这个男人会杀了自己,而是那种悲痛离别带来的伤害是如此的巨大,巨大到像是可以毁灭这个世界,她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闯了一个大祸,如果李大路知道是自己干的,那么,自己有可能被碎尸万段。
  但是,李大路没有给她害怕的机会,他身子往后一仰,也掉到了井里。
  既然说过不离不弃,哪怕她去了井里,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应该跟着走,所以,他选择了坠入深井,哪怕下面是无间地狱。
  我跳下来
  不是因为承诺
  只是因为脆弱
  脆弱得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你
  我从最初到最后
  都没有机会说一声
  我爱你
  但是,现在我想追过去和你说这句话
  会不会已经太迟
  会不会已经找不到你的身影
  李大路身影消失在井口的时候,一个人冲了过来,正是上官流云。
  他从李大路的表情里可以看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他赶来的时候,正看到李大路的身影消失在井口,上官流云冲了上去,手一拉,什么也没有拉到。
  上官流云趴在井口很久。忽然他站起来,反手一巴掌打在沈玑的脸上。
  他的眼神恨不得杀死沈玑,虽然沈玑在那里装可怜,干嚎着,但是上官流云却知道,洛婉的落井一定和沈玑有关。
  他的目光冰冷,一点点地割开沈玑的皮肤,沈玑并没有感觉到后悔,只是感觉到恨,刚刚应该亲手杀了洛婉那个贱人,这样的话,至少现在承担这样的目光心里会好受一点。
  她没有悔过,这世界上有一种女人是死不悔改的,上官流云的手伸到了她的脖子边上,却硬生生地忍住。
  上官流云丢下一句话:“你这种脏女人,杀了你都污手。”
  说完这句话,他看也不看她,就跳入了井中,他是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爱人与朋友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大路已经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洛婉与李大路都死了,那么,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沈玑待在井边,身边空无一人,她亲手推洛婉下井,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一起待在井上,她成了最孤单最无助的人。
  她失算了,她根本就不记得,她一个人永远都走不出这个幻影的迷宫,她以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但是,她错了,李大路、上官流云和她不是一类人。
  空荡荡的井边只有沈玑一个人,她感觉到一股寒意正在逼来,她不知道哪里是出口,那么多的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
  脚步声慢慢地传来,像是从各个门边传来,沈玑害怕了,她发着抖,开始狂奔,一圈又一圈,怎么都跑不出这个停车场。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她只能听着那些追赶着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她一回头,看到那些车子底下伸出了无数的人手,那些人手在向她慢慢地伸来,那些手开始捉住她的腿,沈玑无法动弹。
  她高声尖叫着“救命,救命!”当那些僵尸样的“人”第一口咬到她的身上,疼痛是那样的致命,沈玑的血慢慢地染红了停车场,她的声音慢慢地变小了,再也没有奇迹在她身上发生,再也没有人会回头来救她了。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路,但是,如果把路放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那么,那条路,一定是死路。
  第二十章〓前缘    文 / 红娘子  
 
 
 
 

 
    洛婉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从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她用手一摸,入手处湿湿的,是从手腕处失去了手掌,洛婉惊讶地想自己的手什么时候断掉了,自己怎么不知道?而井口却显得那样的明亮,像一张发亮的透过光的油纸,上面的人一清二楚,那已经不再是沈玑的脸,而是一张悲痛欲绝清秀的脸呆呆地望着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不舍,真正的心痛。
    天什么时候黑了?为什么这个男人的头顶上会有一轮散着光环的月亮,自己这是在哪里?那个男人怎么会这样的熟悉?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的痛?一时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而那个井口似乎是一张皮影戏的白布,上面有人影晃动,那景色渐渐清楚,上面出现一片桃花林,林中似乎有一个女人在孤单地走着,走向桃林深处,而她的身后是纷纷下落的桃花,如雨一样,漫天飞舞。
    而不远处,传来清清楚楚地唱曲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可怕的是那个声音,竟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同样是那样的清脆,同样是那般的动人。
    没错,那个声音与自己的一模一样,而那又绝不会是自己唱出来的。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坠入了那场戏中。
    洛婉看到的这场戏,开场里有一个掩着面在一角哭泣的女子。
    她长得如此清秀,脸上有被五指抽红的手印,一个长得很漂亮,生着一双凤眼却发着冷冷的寒光的女子在一边摆弄着头发,一边摆弄一边骂道:“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连梳个头都不会,如果耽搁了李王府的晚宴,你就是死一百次都抵不了这个罪。”
    这是一个戏班,在大堂里人头挤挤地在搬东西,一箱箱的戏服,一杆杆的道具刀枪,里面装着一个个的历史故事,才子佳人,恩爱情仇,用在戏台上演绎各色人生。
    戏班主付大牙过来,对着发火的那个俏女子好言相劝:“伶官,你和这个小丫头生什么气,来,消消气,她就是个傻妞,我让这里梳头梳得最好的孙大娘过来给你梳,保你今天在李王府里艳惊四座。”
    一边说着,一边举着手讨好一样地对着那个在一角哭泣的女子猛掴一掌,然后骂道:“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帮别人收拾东西。”
    那女子退去,小小的身子都缩成了一团,泪在眼里打转,不敢再流,在戏班子里被打被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自己又不是这个戏班的台柱子,伶官也喜欢拿她出气,一有不顺,不是打就是骂。
    她不敢多说,在一边默默地捡着那头饰,今天是戏班里的大日子,李王爷做寿,点名让这家戏班去唱戏,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不仅赏金会多不胜数,能在李王府里唱过大戏的人,都沾了李王府的光,将来也不会混得没有饭吃。
    全靠了伶官,她是天生会唱戏的人,在戏台上那凤眼一望就可以迷倒一片众生,才让这么小的一个戏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红遍这么大的城。
    她看着马车载着一班人往外开去,一箱箱的东西都已经放好,自己却和扫地的哑婆留在院里,扫地的哑婆爱怜地望着她,她从来都没有机会和戏班的人一同去唱戏,只能在大院里打打杂。
    她的目光转到一个小盒子上,心猛地一跳,这可是伶官最喜欢的胭脂,如果她发现这盒胭脂不见了,虽然不是自己的罪,可是,回来那气定是要出在自己身上,那今天自己就是九死一生了。
    她拿起胭脂就往外跑,一定要追上马车,在马车赶到李王府前。
    这个女子跑得飞快,但再快又怎么可能追得上马车,那马车一拐进人流中就找不到了,她举着胭脂,只好在街中望着来来回回的马车,不停地叫着:“小姐,小姐。”
    有一辆马车驶得飞快,好似戏班里的马车,她心一横,便伸手去挡,马一惊,但车还是稳稳地停到面前。
    她一手端着胭脂,一手掀开帘,对着马车内怯声地叫道:“小姐,我送胭脂来了。”
    而车内的人,却是轻浮地用扇挑起了那女子的脸,看到面前那张稍带点孩子气的脸,上面的泪水还滚滚而落,如雨珠滚过荷花那含苞待放的粉色花边,他不禁击掌叹道:“古人诗赞过一枝梨花春带雨,我一直都以为这不过是古人的夸张,哪里料到这世上真有如此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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