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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错了,是不是?
没有。你真的看到了,对吗?
儿子想了想。不再说话,然后扭着身子要温士丹先摇荡他。温士丹推送起来。儿子咯咯大笑。突然,儿子在空中说,我爸爸死了,我就看不见他,以后只能看照片了,是不是?
温士丹点头。我要叫他买冲锋水枪怎么办?
我帮他替你买吧。
说话呢?
也是我替他说。
声音不一样。他也不爱喝酒。
我以后也不喝。
还是不一样。儿子沮丧起来,叫停。
你如果真的看到爸爸,告诉姑姑也没关系。温士丹说。
那她为什么骂你,还哭?
关键是你到底看到没有?
不是你说的吗?我相信你了,我说看见了,你又说没有啦。怎么搞的呢?
那你是相信我,才说有的?就是说,其实你并没有看见?
儿子痛苦地闭上小眼睛。我不喜欢和大人说话!
12没想到载小姐的电话一打就通。你好,我是小载。温士丹一下就对对方充满好感,那个声音太温柔快活了,自然就让人想到对面有张美好的笑脸。
你好,我姓温……
啊,你好!温小姐,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温士丹说,呃……我想和你聊聊……
我就在公司啊。一期的都卖得差不多了,现房没有啦;二期的三维图形板刚刚出来,非常直观,户型更好。是不是请温小姐过来,我陪你了解仔细点。如果你想到工地看位置,我们有专车免费接送。OK?
温士丹这才明白,人家当她买房客户了。温士丹说,你们公司在哪里呢?
机场路,杜鹃水库站,一下车就可以看到我们公司的水幕玻璃房,咖啡色尖顶,像品牌“稻草人”戴的帽子。旁边都是棕榈树。很好找。我就在售楼处等你。
载小姐瘦瘦的,像个刚准备发育的孩子,极其灵活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像亲密朋友一样,温士丹还没进玻璃尖顶房五分钟,载小姐就把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载小姐机密地说,其实一期剩下的都是尾盘了,如果你不急着住,还是看二期的。我喜欢你。你看,二期户型真是太好了。我自己都买了个一房一厅的。好住,出租更合算,你只要付了三万首期,每个月收的房租就够付银行按揭了。
载小姐把一块块三维样板拿了过来,很多人都买两三套,就是很好的投资啦。
温士丹不知不觉就认真看了很多一房一厅的户型。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该买两套,好下岗的时候,收租金过日子。
你说你能保证能帮我租出去?
载小姐斩钉截铁:绝对!
载小姐说,我们签个意向书吧,这样你好不容易挑中的这两套,就不会被别人再挑走。要知道,我们周五还要出一版广告,周五周六周日,来看房的人,就会多得不得了。到时候,我想帮你留都留不住了。
温士丹费力地想了想。载小姐说,只是意向,不是正式合同。
签了意向书,载小姐又像领着亲姐妹一样,带温士丹去看了施工工地。期间,她把手时不时搭在温士丹的肩上。温士丹说,我请你吃饭吧。
载小姐想了想,好吧!她说,我请你。祝贺你买了两套好房子!
温士丹本来不想要酒,可是,那个推销酒的小姐笑嘻嘻地说,第一次不要是你的错,第二次不要是我们的错。
温士丹想了想,觉得好听,就说,我们不能错吧?
载小姐说,来一瓶吧。
喝酒前,两个小姐互相恭维着,喝了酒,两人说话就放开了。也许是卖出了两套房子,载小姐心情特别好。说了她们艺校的女孩多么多么疯,现在一个个多么多么有钱,只是几乎没剩几个和艺术有关了。
《蛇宫》第三部分淡绿色的月亮(10)
载小姐主动说到鬼的故事。
没有自己的房间,就是不行。载小姐说,你根本不知道前面住的那个人,是活人还是死人。我搬出我原来住的地方,就是那地方闹鬼!你想象不到是吧,我知道你想象不到。我离开那个房间,我现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温士丹的酒量早就百炼成精。碰到爱喝的,对饮不停,她的手倒酒已经是习惯性动作。你一杯我一杯,谁也不劝谁,喝就是了。结果,温士丹突然奇怪地看着大玻璃酒樽说,这酒怎么倒不空啊?
服务小姐笑吟吟地说,已经是第二瓶了。
载小姐嘻嘻笑。温士丹说,你刚才说,真的是鬼打电话找她朋友说舌头痛吗?
载小姐吐出长舌头,做出吊死鬼的样子,痛啊,痛啊,我是你的朋友啊,我真的没有死……
那鬼还说什么呢?
冷啊……我想把舌头接上去,陪我去医院吧?啊去吧?
载小姐哈哈大笑。又吐出尖尖的、血红的舌头,把眼球往上翻成白白的,又把两手死死叉在颈子上。她使劲翻着已经发红的白眼球说,像不像?你看到我怕不怕?
那接到鬼电话的朋友,不是很害怕吗?
她活该喽。她和那个鬼是好朋友,可是,关键的时候,从来没帮助自己的朋友。她要嫁一个阔佬啦,哈哈,阔佬的太太是马来华侨,势力大得很,阔佬现在住的豪爵世家七号,就是我卖给他的,独立小别墅,靠领事馆湖边,还白送了二十平米的地,可以种花种草种葱。其实房子还是他老婆最后拍板订下的。那个阔佬绝对不是好东西!妈的,我们这些人,又要哄男的,又要哄女的。有时哄错了人,还可能被退房!
我知道那个男人的电话。温士丹傻里傻气地说。载小姐警觉地竖起耳朵,神态非常像一只猎犬:你跟他也……
温士丹摇头。载小姐用血红的眼球审视了一下温士丹一分钟,然后说,他很花心的!他不可能真心的!我相信你不会像巴那么傻!要不要打赌———他保证不会娶她!———啊呸!做梦去吧!你敢不敢赌?
第三天傍晚,载小姐就打了温士丹的电话。你好,温小姐。电话里声音温柔快活,春风一样,抚弄着人的耳朵。我想告诉你,今天来看房的人,简直是车水马龙。幸亏你听了我的话,要不你那两套,找就被人抢走了。好房子,大家都识货。你是不是赶紧来签个正式合同?免得天天有同事来打听,想把我们的房子卖掉。
正式签合同的时候,温士丹就在购买人一栏,填写了真实单位。载小姐说,真好!认识记者真好!听说你们待遇很好,如果要买房,我们的户型最合适单身贵族、小资白领了。要不要请你的同事来看看?我请客。真的。
温士丹说,我们同事都不相信你原来的房间闹鬼。
你让他们来找我嘛。不过,载小姐说,我们现在卖的君安新村都是请香港风水大师看过风水的,绝对吉利!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问你,那天晚上,你害怕吗?
我?别小姐上吊我正好跟客户到东山去玩,我回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处理掉了。当然很害怕,毕竟一个大活人,可是,一时又找不到住的地方,所以,我就叫岛妹过来陪我睡。
我是说,鬼用电话的那天晚上你睡得好吗?
小别刚刚死的时候,我天天吃安定。一周后就好多了,人啊,就那么回事。可是那天,警察半夜突然来敲门,我们吓得够呛,指望小塔去开,小塔就是不起来,我和岛妹只好手拉手起来。警察才是莫名其妙,劈头就骂我们半夜玩电话。岛妹说,神经病啊。警察说你再嘴坏!
警察还说什么呢?
那破警察凶得半死,说再骚扰他人,就拘留我们!小塔说,我真的没玩电话骚扰哪个女人啊。警察说,没说你!警察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两个,说小女孩也敢装神弄鬼!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给我再玩一次试试!我们三个都不说话了。因为害怕,就是说,我们这见鬼啦。我们后来赶紧搬家。
你和接到鬼电话的巴小姐很熟吗?
她?我才不认识那只妖精呢。她和小别———就是那个鬼原来是好朋友。我和小别合租这个房子,听别说过她一些事。哼,老话怎么说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都给她打电话了,她肯定干了亏心事!
13温士丹在电话里说自己是报社记者,岛妹就说,是要采访我吗?温士丹吞吞吐吐地说,是不是有时间聊一聊啊?岛妹说,有啊,我现在椰风寨拍风光照片。嘻嘻。你是摄影记者吗?
椰风寨在本地最美丽的海湾。因为青年模特儿大赛,沙滩上晃动着几十名穿着泳装的不怕冷的佳丽们。有人在摆造型,有人在夸张地走猫步,一个染金发穿着带裙边泳装的女孩,学着梦露在大风中,手按短裙的经典造型,不断撅着屁股,配合一个剪平头的摄影师按快门。沙滩上,佳丽们咯咯咯的笑声,像鸽子一样,一阵阵飞起。
岛妹起码有一米七六。不知是怎么回事,温士丹觉得她的样子和电话里热情的迥然不同。她几乎可以说是很不漂亮,但是,她一直保持一种像是“我和你们不共戴天”的表情,冷冷臭臭的。两撇银白发青的眼影,像一对飞翔的鸟翅。使她的眼睛吊吊的。她的脸,怎么看都有点像吃不饱饭的越南人。
如果现在就采访,我要和我们指导说一下。还没等温士丹回答,她就转身喊,高指导,又有记者要采访我!木房子那边不知有谁说了句什么。岛妹说,人家都过来啦。我也没办法啊!真是烦人。岛妹转身,变脸似的突然对温士丹一笑,没办法,昨天也有记者到处找我。不知谁放出消息,说我可能会因为最具有现代感而得冠。胡扯什么呀,你看我多难看,再说就是得冠,也还只是东南分区赛,又不是总赛!
温士丹说,哦,你是长得很特别。
《蛇宫》第三部分淡绿色的月亮(11)
你也这么看?嘿!现在的人真是怪了。不过我们指导也说,现在外国人就喜欢我这样的脸。特别———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特别的美丽,现在的中国还不是满街都是?而特别就不容易,不单是爹妈会生,还要自己会长,你要长出自己独特的味道。别人学都学不走———这个你可以记下。噢,你们报纸知道我的三围吗?
温士丹突然想起来,那个巴小姐、那个美丽的巴小姐,是因为受到极度惊吓、因为恐惧而突然逃跑了,她放弃了比赛吧。
听说,温士丹说,原来有个叫巴小姐的,呼声也很高?
她呀,我不清楚。我听人家说,她倒是很有实力———我是说另一种实力。岛妹冷冷一笑,她倒真的是很美丽的小姐,就是街上那种回头率很高的美人,因此就有浅薄的有钱人想包装她,听说哪个协会要买通评委搞黑箱操作,让她稳做冠军呢———这你可别写!我是道听途说,你写了我不会承认的!在我看来,实力不是靠男人,是靠自己的气质、内涵。一句话,简单的美丽,到处都可以重复,而特别,是不可重复的。这个你也可以记下,我认账。
她现在在哪里?
巴啊?你也想采访她?
不采访,顺便见识一下。
不在!听说滚回老家了。
既然呼声很高,又有人帮助夺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呀?
鬼知道。
你认识她吗?
我没必要认识她!但是模特队里,谁都知道她!唉,别说她,浅薄。没意思。想你们报纸也不会对一个靠男人获得成功的女人感兴趣。对不对?
大家有没说,她为什么突然放弃比赛?
那你去问大家好了。岛妹似笑非笑。
听说她受到鬼的惊吓?
对不起,我的训练时间蛮紧的。我真的对她没兴趣。
14温士丹打了塔的联系电话。塔一听是她,就把电话摁掉了。温士丹决定换一个电话,一听他喂的一声,就急急忙忙地说,呃,塔先生,我是那天到你家的,唔……是记者,我不是公安的。你可不可以……
温士丹以为塔会接受她的真话,不想,电话安静了几秒钟,还是被摁掉了。再打,不回了。
温士丹和儿子的生活也日益糟糕。首先,大姑子他们一直不来接孩子,而幼儿园离温士丹住地非常远,不在一个区,为避免迟到,几乎天天打的,交通费暴涨;最糟糕的是,儿子非常想回到爷爷奶奶家,主要是喜欢找侄儿纠缠,可是,每一次他提出要过去,大姑子就要他说清楚,回妈妈家的第一天晚上,到底有没见到爸爸过去。大姑说,不说清楚,就不来接你。
儿子痛苦万分。儿子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再后来爷爷奶奶甚至侄儿都询问这一句,你爸爸那天回你家了吗?
儿子后来不肯接任何电话。只要电话一响,他就奔到电话边,但不接,只是焦急地、无比痛苦地听着电话一声声响到结束。温士丹的电话通常都是手机,她本来就考虑拆了固定电话,后来一拖就拖忘了,儿子来后,固定电话基本都是他在使用。
妈妈,我想和原来一样。住爸爸家,过一段你就来带我玩。
温士丹说,恐怕要调整了,因为爸爸死了。
爷爷奶奶大姑他们没有死呀。
和妈妈在一起不好吗?
反正你家也找不到红蜘蛛了。
如果找到,你还想离开我家吗?
找不到了。没有人相信我。儿子的一颗眼泪淌了下来。他用手背用力擦去。
我怎么才能回爸爸家?
说真话。呃,你再认真想一下,爸爸来过吗?
温士丹一说完就后悔了,果然,儿子一撇嘴,但他马上坚强地咬住了嘴唇,可是,泪水还是直淌如线。温士丹过去蹲下,紧紧抱住了儿子。
我想了,我用力想了。儿子呜咽着说,我天天都用力想,我还是不知道哇。妈妈,我真的想回爸爸家。我想住在那里。
以后我们改成你平时住在我家,过一段去爸爸家,行吗?这样我们就可以经常一起找红蜘蛛。爸爸家没有。
如果我说我看到爸爸,他们就让我去了吗?
温士丹不说话。
儿子说,他们就让吗?
温士丹发了会呆,儿子横过脸仔细看她。温士丹开始慢慢点头,突然自己的眼睛就热了起来。儿子蹲在她面前,儿子说,那样大姑就会骂你,是吗?温士丹赶紧摇头,用力摇头,可是,泪水还是模糊了眼睛。
儿子伸手圈住了她的头。儿子说,我和你是一派的。不哭,老妈。
儿子想了想,站起来到厨房,然后抱着一瓶黑瓶的葡萄酒出来。
喝点吗?儿子老气横秋地说,我陪你。
15第二天,温士丹接到了前公公的电话。前公公和温士丹一贯交情还不错,因为他也喜欢喝酒,年轻时嗜酒如命,退休后医生不让他多喝。离婚的导火线严格说起来,就是和前公公喝的那一担。当时,前公公生日,前夫正好出差。温士丹不知不觉就陪前公公多喝了点。前婆婆因为是丈夫生日,就没有多加阻拦。前公公刚刚在上老年大学的电脑班,对录入很感兴趣。温士丹说,她现在脚趾头也能操作电脑键盘。前公公立刻打开前夫电脑,抽出键盘。
《蛇宫》第三部分淡绿色的月亮(12)
温士丹坐在椅子靠背上,脱掉袜子,她用右脚,刚打上“金门高粱有假”就从椅背上摔了下来。倒下来的椅背砸到前公公的脚背,前公公提着脚,跳着,厉声呼痛。后来,大姑子说,老爸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地嚎叫过。本来婆婆还挺开心,她正在削火龙果,突然就变了脸,非常难看地变了脸,她摔下一个火龙果就走了出去。
那时候,生日蛋糕还没切。侄儿和儿子万分扫兴。等前公公终于气定神闲地邀请大家吃蛋糕,并宣布自己脚背没事了,大家表情都有点爱理不理。温士丹不知道,大家是冲着她来的,她依然很快乐,又很积极地开始插蜡烛,可是,她老是点不着,手抖。大姑子把她推到沙发上,自己点。温士丹笑眯眯的,然后高唱祝你生日快乐。所有的人都停了,她还拍手唱着。
第二天,前公公整个左脚背都黑了。大姑子拉他去拍片。确认是骨折。
离婚后,前公公对这个嗜酒媳妇,依然很不错,有次温士丹去接儿子时,他还送给她一瓶好酒。
前公公在电话里说,跟我说实话吧,我不怪你。只是我越来越想知道,儿子半夜为什么去你那儿?
温士丹不说话。
前公公说,她们都不在家,上街去了。你就跟我说句真话吧。
温士丹说,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