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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这些都不行,他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掌握了他的弱点,你让他做什么都行……
10
杨军被请到客厅坐下。
坐在长条的沙发上,他觉得很不自在。
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白天的那一套,旧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裤上还沾有沙土的痕迹,那是下午昏倒时留下的。沙发的颜色是纯白,与房间的设计风格很协调。但上面坐着他,就像美丽的娟画上践上了一滴墨汁一样不协调。
他不安地坐在上面,为了不弄脏沙发,他尽量把身体靠前坐,减少接触到沙发的机会。
这样看起来就显得他的坐姿很奇怪。
在知道绑架自己的不是贩卖人体器官组织后,他微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来这里。
在客厅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现在是晚上八点,杨军的肚子已经有些饿了,就在身边的小桌上放了些小点心,都是他没有见过的精致。不敢伸手去拿,男人就这样僵直地坐在那里。
他不知道自己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被人看在眼里。
在他眼睛第十次望向墙上的挂钟时,有人来了。
杨军马上挺直了背看向来人。
但随后他睁大了两眼,不敢置信出现在面前的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那对他就意味着恐惧的对象……
“看到我这么高兴吗?你眼睛都睁圆了。”
姚衣凛包含着讥笑的磁性声音他听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明明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他却感到四肢发冷,鼻头上还有冷汗渗出。
姚衣凛随意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在他后面跟来的裴月辰坐在了另一侧。
与脸上表情臭臭的姚衣凛不同,他笑得温文尔雅,如春风拂面。
“还是让我来问吧,你好,是杨军先生吧?”
杨军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裴月辰,就是前段时间你代人上班的那栋房子的主人。”
杨军惊愕地看着他,裴月辰笑了,“是的,你在那几天没见过我吧?”
没有等他回答,他又说道:“在我不在的时间里出了一些小问题,这导致有些事情超出了我的预计。”
裴月辰把视线投向了一边的姚衣凛,后者不悦地哼了一声。
“那天你和小凛发生关系了是吧?”
杨军的脸色马上由白变红,再由红转青。
牙齿把下唇咬的死紧,一丝血色也无。
“当天你们的交合虽说是个误会,但是带来的效果好象不错。”他继续说道:“经过检查,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看着毫无反应的杨军,裴月辰相信他下面的话会惊得他跳起来。
“杨先生,你怀孕了。”
一瞬间杨军有些呆滞,茫然地抬起头,似乎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裴月辰又再重复了一遍:“你没听错,我是说你怀孕了。”
杨军嘴唇微张,表情有些可笑的滑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我是男人……”
裴月辰呵呵一笑:“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杨军的样子像是在做梦,实际上他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呆笨的男人举起手腕在上面咬了一口,痛楚让他叫了出来。
姚衣凛当场笑了出来,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男人?
裴月辰笑眯眯地看着他:“杨先生,你没在做梦,我们也是。”
“不……不会……怎么可能……”
杨军神情有些混乱。
裴月辰在心里叹气,可怜的男人,他可能要被逼疯了。
杨军此时的思绪很乱,他想到了今天身体的异常。其实在几天前,他就感到身体不适了。
是什么时候感到难受的……
好象就是那天之后──
杨军的眼前有些晕眩,他又想起那个恶梦般的一夜。
那个在他体内的怪异的东西──
那个不是人类的男人!
“不!怎么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我不是女人!”
他大叫起来,站起来想要跑。
但眼前一花,腹部一阵剧痛。像被重物恨恨击中一样,刚站起来的他马上倒回了沙发。
先前还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姚衣凛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到了他的面前,用冰冷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我不管你是不是女人,你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种,在你把他生下之前都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抱着肚子蜷在沙发上的杨军眼里满是憎恶和恐惧。
“小凛,冷静点。杨先生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我想他回去好好想一天就会明白了。”
“什么?你要我放他回去?”
姚衣凛斜眼瞪着他,裴月辰微笑着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说完他脸色好了些,对沙发里的杨军说道:“今天就先放过你,我要你自己求着要来我这里。”
裴月辰递给了他一张名片,“要是你想通了,就打这个电话找我们。”
杨军狐疑地看着他们,收下了名片。
之后裴月辰叫人把他送了回去。
关上门后,姚衣凛懒洋洋地问他:“你这个戏弄人的嗜好怎么还是改不了?”
“游戏不就是要慢慢玩才有意思吗?用暴力逼迫他不如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回来。”
他的笑容还是一样温柔,但脸上的笑却从未进入过眼里……
11
杨军在工地前被放下。
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他才舒了口气。
回到了房里,屋里人都睡下了,震耳的鼾声此起彼伏。
听到这声音,他却觉得原先紧绷的情绪和缓了很多,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荒诞的梦。
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一定是他们骗他的……一定是……
杨军这样自己说道,躺在了自己床上。
睡一觉就好,明天起来……什么事都会跟往常一样。
杨军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杨军如往常一样顺便吃了些东西准备上工。
刚走到工地,却被人叫住了。叫住他的人是包工地的包工头,叫荣兴,平日里为人苛刻吝啬,私底下他们都叫他荣扒皮。
“小杨啊,过来我给你说点事。”
杨军不明所以地过去了,荣兴拍拍他肩头。
“小杨啊,我知道你在这儿待了很久了,做事也勤快,人又老实。”
听到这话,杨军已经知道后面他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了。
“但是……你要知道,最近世道不好,上头的工钱还拖着没给,我这里也是心急如焚啊。这不,刚接到通知,说要削减经费。不得已……只好裁员了。”荣兴看了看他脸色,“这个……你能理解吧?”
杨军没说话,荣兴从裤兜里掏出了个信封,“喏,这是这个月的工钱,虽然你还没做满这个月……”
他看着没接,“不可以留下我吗?”
荣兴看他一眼,叹了口气。
杨军接过了信封,转身向住的屋子走去。
他耳边响起昨天男人对他说的话──
“我要你求着回来这里……”
收拾好了为数不多的东西,其它人都到工地上去了,屋里没有一个人。
杨军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送他。
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但是总要把自己今天住哪儿的事解决了,杨军想起父母还有一处地方的房产没有卖掉。想了一会儿,他决定先到那里去,工作的事以后再解决。
到了印象中的地方,杨军拿出放了好久没用的钥匙,刚想开门,却听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的女人,惊讶地看着他。在看清了他身上的穿著后,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这是杨军常常从别人眼里看到的东西。
女人警惕地缩回了门后,伸出头来问他:“你干什么?怎么站在我家门口?”
杨军奇怪了,“你家?这是我家的房子啊……”
女人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说胡话呢?一年前我老公就买下来了!”
一年前……
那是弟弟考上大学的时候。
“请问……这是谁卖给你的?”
女人说了个人名。
杨军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座房子是杨军爸妈到城里来时买的第一间房子,那因为地理位子好,今年来房价涨了不少。而在别处的房子都被卖掉,唯独它没有被动的原因一是房子的所有人写的是杨母的母亲,债主不能拿它来抵债;二是它是唯一能够拿来纪念父母的东西,杨军舍不得把它卖掉。所以宁愿自己辛苦点,多打点工也不愿卖它来赚钱。
无处可去的杨军找了公用电话,电话拨通了,里面传来对方的声音。
“喂?谁啊?”
“……喂,我是哥哥。”
“哦,哥啊?有什么事?”
杨明的声音明显不是很在意,应该说只要不是说给他寄了生活费,他对他说的话都很无视。
“小明……问你件事。”杨军犹豫着,“你……是不是把以前的老房子给卖了?”
电话里静了下来,好半天才听到他说:“是啊,是我卖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债主追着我要,说要打断我的腿,我能不给吗!”
对方的声音提高了,嚷嚷地对他喊道。
“我不是说你卖掉它不对,只是……为什么你都不给我说一声?”
“给你说?给你说你懂吗!”
杨军听到电话里还有其它人的声音,好象是女孩子,在软软地撒娇。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老给我打电话!老在关键时候烦我!气死人!没事我挂了!”
杨军还来不及说,对方就挂了电话。
他茫然地拿着听筒,好半天才放下。
走在路上,他随便在一小摊上吃了点东西,就在街上无目的地乱晃。
注意墙上贴的招工广告,但没有适合他的。
人家要求的条件他都达不上,现在顺便什么工作都要求要高中以上学历,像他这样的,别人都把他当文盲看。
晚上了,他买了个面包,提着行李跑到了不要钱的公园。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
啃着冷掉的面包,他找出了件稍微厚点的衣服穿上。
现在天气还不算太冷,还可以在这里窝几个晚上。
明天一早去用人市场去看看,找一个能抱食宿的工作,工资少点也没啥。
很快,他的生活又会回到以前。
之前的一切只是个恶梦。
只是个恶梦……
12
在公园里睡了一夜的杨军醒来后用公园厕所的水洗了个脸,换了身干净点的衣服,就跑到用人市场上去了。
在里面绕了几圈,也没人肯用他。按说杨军的要求不高,看着身体也壮,做个体力活应该不成问题,但怪就怪在就是没人要他。
咬咬牙,他干脆工资也不要了,只要负责他三餐和有个睡的地儿就行了。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没一个人肯请他。甚至在他上前问人时,那些人就像见了鬼似的躲开。
徒劳地晃了一个早上,没有任何结果。
杨军沮丧地坐在交易大厦前的水泥阶梯上,旁边还放着他从乡下就带出来的旧旧的旅行包。
找不到工作,以后怎么办?
不可能一直住公园吧?
杨军低下头,情绪低落。
买了两个馒头当午餐,杨军下午一家一家地问餐馆要不要请人,但得到的回复都让他失望。
晚上,杨军找了个空的矿泉水瓶子,把它洗干净后接了些自来水,这就是他一天的饮水了。
他的钱赚得不容易,马上下个月还要给杨明寄生活费。但现在工作都还没有着落,所以能节省一分,就是一分。
今天晚上比昨天还要冷,杨军蜷缩在长椅上,哆嗦着睡了。
睡到半夜,忽然被一阵强光晃醒了。
“喂喂,醒醒!快起来了!”
杨军无措地用手遮住眼,强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只听到有人说:“听到了没有?叫你起来了!”
他放下手,看到一人穿著制服,拿着手电筒照他。
“知道这是哪里吗,居然在这里睡觉?你在这里对公共场所形象影响多大啊!”那保安骂骂咧咧地,一边驱赶着杨军。
“就是有你这种无业游民,才让我们的工作这么不好做。自己有手有脚的不去找工作,真是社会的垃圾!”
杨军默不作声,下了椅子,拿起包包。
在他走了很远后,还听到后面保安的骂声。
他笑笑,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又不是没经历过。
没有地方可去,杨军游晃到了公交车的站台处,那里有一排供人休息的塑料椅子。
他坐了下来,椅子坐着很冰,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就这样坐在上面,慢慢迷糊了过去。
在他醒来时,天已是蒙蒙亮了,公交车也陆续有了。
有个等车的女学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身体移过去了点。
杨军拿起放在腿上的包,揉揉酸痛的脖子。突然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低下头,包的拉练是开着的!
他焦急地翻着里面的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要的。最后他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项项地找着。
没有……
还是没有……
杨军颓软地靠在了椅背上,脸上一片死灰。
他不得不承认──
他的钱包被偷了!
包里的东西被他翻得到处都是,那个女生小声说了句:“神经病。”
但他已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存了很久的钱和最后一个月的工钱都没了……
眼睛里好象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流出来,他仰起了头。
天空被初升的太阳划破了一角,阴暗的天空和一边灿烂的太阳形成鲜明的对比。
杨军知道自己就如那阴暗的一角,永远都在被阳光驱逐……
钱包丢了,杨军身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块钱。
比起之前,他现在想找工作的想法更加迫切。毕竟要是继续这样,他连基本的伙食费都没了,虽然他一向节省……
跑了一整天,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他怎么放下尊严去求人,也没有得到一份工作,连临时的都没有。那些人看他的样子,就像他是传染病毒一样,他还没有开口,就被人赶了出去。
到了这种情况,杨军就算再怎么白痴,也知道有人在搞鬼了。
莫名其妙地被人辞掉,找不到新工作,恐怕这些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
连他钱包被偷的事……八成也是被人设计了。
谁有那么大的力量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有对不起什么人吗?
杨军其实清楚地知道这个答案,除了他们……
再无旁人。
杨军闭上眼,然后猛地睁开!
不管怎样,他不会屈服的!
他不要像条狗一样回去,任他们践踏!
他虽然命贱,但是不代表他们就可以随便对待他!
这是他身上最后的尊严!
13
在又被一家小餐馆拒绝后,杨军咳嗽着坐在街边的椅上休息。
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吹了几天的冷风,又没有吃什么东西,杨军开始觉得身上有些发热,额头也烫烫的。
全身无力,肚子也有点不舒服。
该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杨军苦笑了下,现在要是生病了,他就真是山穷水尽了。
喝了口自己带的水,缓解了喉中的干渴,但就是这水也是不干净的自来水。
连着几天都过着这样的日子,人不生病才是奇怪了。
杨军摸摸裤兜里的钱,只剩三块了,就算他每天只吃一顿,一顿也只吃两个馒头,但在只出不进的状况下又能撑得了多久呢?
随着钱摸出来的还有一张名片。
触感很好的纸张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优雅的字体很符合他们给人的印象。但他很清楚那些人外表下恶劣的本质。
看着上面一串的号码,只要拨了它,就可以结束现在的窘迫。
只要按几个键,就可以得回他失去的东西,甚至得到更多……
尊严算是什么?在现实的温饱前它什么都不是。
他肚子好饿……好冷……
杨军看着名片,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双手一用力──
撕掉了手中的名片。
他把成为了碎片的纸扔进了垃圾桶。
就算要舍弃尊严,也要看它舍弃给了谁──
=
黑暗的巷子里,杨军从垃圾桶里刚翻出了一个还没变质的面包。
虽然已经被人咬了一口,还可以看见上面的牙印,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它吃了下去。
有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后面的就容易得多了……
但老天显然不想他的命运太顺利,暗巷的深处,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人。
杨军开始以为是一样来捡垃圾的,之前的几天也见过,只要识相地离开“他们”的地盘,就不会被怎么样。而在他要走开时,后面有人叫住了他,不注意下就被人一脚踢倒在地上。
“妈的!你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吗?敢来抢我们的吃的!不要命了?”
粗鲁的男声大声喊道,一边用脚踹向他的腿上和胳膊上。
“对不起……我马上走。”
杨军拼命往后躲,一边向他道歉。
“现在道歉有个屁用啊!”
男人打得兴起,把他拉起来推在墙上,打了他几个耳光。
杨军本来就还在生病,这下子就更加地难受。
胃里一股股酸水直冒。
后来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靠!搞什么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