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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过来了,跟老师请假了吗?”
“嗯,爸爸,今天正好没课。”麦田取下背上的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咖啡色纸盒出来,递给小朵:“嗯,你喜欢的黑森林蛋糕。”
“哦,蛋糕坊开门还蛮早的嘛。”爸爸看了小朵一眼,乐呵呵地笑。
“其实我很早就起来了,过去等着他们开门才第一个冲进去买了蛋糕过来,这一家的好吃。”
“小朵,赶快趁着新鲜吃吧。”爸爸摸了摸小朵的脑袋,提着袋子往门口走去。
小朵对着麦田笑了一下,抱着盒子走在爸爸的身后,紧张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好胃口,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小朵感觉胸口有些阵阵的慌张,她不说话,只默默地走路,然后站在路边等车。
护士长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从见到小朵的第一眼开始,她就一直亲昵地牵着小朵的手。医院的单人病房全部满员,护士长抱歉地找了一个两人间的病房给小朵住。她一边帮着收拾床铺,一边跟江爸爸讲:“正好这个房间里住的也是一个小姑娘,而且跟小朵一样,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她妈妈陪她去做检查了,等下就回来,是很好相处的人。”
“哦,没关系,那多谢你了。”江爸爸客气地跟护士长寒暄。
麦田跟小朵并肩站在玻璃窗前,窗外正好是医院的小花园,园子里的桂花树开满了白色的小花,阵阵清香扑鼻而来。麦田笑着打趣:“嘿,小朵,这里环境真不错哦,你睡在房间里就相当于睡在桂花树下了,说不定晚上还可以看到牛郎跟织女在银河约会呢。”
“哼,我想看你跟E娃在银河约会,可以看到吗?”
“有难度。”麦田耸耸肩朝小朵做鬼脸。
爸爸铺好了床要小朵在床上躺下,他说:“乖乖,过来躺床上吧,等下护士就要过来给你挂吊针了。”
“哦。”小朵心一沉,乖乖地走到床边坐下,苦难的旅程就要开始了,让人折磨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条路会有多长,要走多久,前面到底有没有曙光。爸爸妈妈还有医生的话总是充满了安慰,根本就没有可信度,小朵觉得苦闷极了。她想若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生命历程,可以知道自己将在哪一天死去那该多好啊。可惜,这还是个盲区。
麦田跑过来跪在地板上帮小朵解鞋带,小朵一愣,瞪着眼睛问:“喂,你干吗?”
“没干吗啊,好久都没有帮你解过鞋带了。现在你病了,我好伺候你啊。”
“你怎么跟爸爸一样啊。”
“是啊,因为我们都爱你啊。要不然怎么表现我们的爱呢。”
小朵没说话,掀开被子在床上躺好,护士来帮她挂上吊针,小朵就开始躺在床上看着细细的输液管数绵羊。数着数着又回来凯里海边的那个荒滩上,又是夏开一步一步离开的悲伤背影,来回的在脑海里旋转旋转。她睁开眼睛抓住麦田的胳膊问:“哥,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就想要他幸福啊?”
麦田笑着点点头:“是啊。就像现在,我在祈祷上帝能让你的疼痛减轻一点儿,我愿意拿我任何一个东西去换。”
“任何一个东西?包括E娃吗?”
“嘿,鬼丫头。”
肯定是不一样的,真的。小朵把脑袋转到一边,继续海阔天空起来,爱情跟亲情总归是有差别,小朵曾很多次都想过愿意为夏开放弃很多很多的东西,甚至愿意为他去牺牲自己的生命。可是对于麦田,这些问题她从来都没想过。
很快就到了午饭的时候,爸爸跟麦田出去吃饭,帮小朵买饭回来。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房间里,更觉空虚和无聊,突然,门“吱”地一声打开,一个短发清瘦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应该是同室病友的妈妈,“阿姨好。”小朵睁开眼睛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中年妇女艰难跟小朵笑了一下,推开洗手间的门,走了进去。不大一会儿,洗手间里开始传出几度悲伤无法抑制的呜咽声,水龙头的声音开的很大,可是那哭声还是穿透了所有的声音抵达小朵的耳膜,她的心一阵接一阵地疼痛起来,一个母亲的悲伤该有多么无法承受啊。
小朵静静地躺着,泪水顺着眼角躺在洁白的床单上。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阿姨微笑着走了出来,除了眼睛微微红肿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曾经悲伤的痕迹,她走到小朵床边,看着小朵亲切地说:“孩子,你今天刚来的吧,我带着小鹿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了,对这里已经很熟悉,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阿姨啊。”
“阿姨,小鹿的病很严重吗?”
“小鹿的病是遗传,医生已经在劝我放弃,可是我不想。不过,孩子,你跟小鹿不一样,这里的医疗条件是全国最好的,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谢谢阿姨,我叫小朵。”
“嗯,小朵乖,我该去CT室接小鹿回来了。”
“嗯,阿姨再见。”
阿姨一转身走出病房,小朵再也无法安静地数绵羊,她的内心烦躁极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渐渐地开始有一种绝望的东西出现,生命到底是什么?
小朵开始想妈妈。
《如果爱神没有睡着》第六部分热情能够感染任何一个人
麦田没课的时候就跑来医院看小朵,坐在床边讲好玩的笑话给她听。小鹿坐在对面床上,总是满脸羡慕的样子,她说:“小朵,我真的好羡慕你哦,做梦都想要一个哥哥。”
“那要麦田也做你的哥哥吧,反正他讲笑话你也有听到嘛。”
“好啊,好啊。麦田哥哥。”小鹿是个热情开朗的姑娘,她的热情能够感染任何一个人。
“嗯,小鹿乖。”麦田听到小鹿连哥哥都叫了,也不好意思不表示啊,就把新买的葡萄拿去洗了来给两个妹妹吃。
医院不允许陪床,所以每到晚上,爸爸就回宾馆睡觉,房间里只有小朵跟小鹿两个人。两个年级相仿的女孩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有时候趁护士不注意就偷偷溜到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有一天,小朵实在忍不住就问:“小鹿,你会很痛吗?”
“有一点儿,不过没关系啊,妈妈讲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就又是一个健康活泼的小鹿了,我可以去爬山,去游泳,去跳我喜欢的芭蕾。”
“小鹿,祝福你。”小朵胸口闷闷地,耳边响起那天小鹿的妈妈绝望悲伤死心裂肺的呜咽,神情也恍惚起来。
小鹿在黑暗中问:“那小朵你呢?”
“我听妈妈讲,我的心脏只是很小很小的毛病。爸爸说等我出院要带我去北戴河玩。”小朵缓缓地说。
“嗯,真好。我们很快都会好起来的。”
小朵坐起来光脚走下床,在抽屉里找出蒋凯送她的MP3,重新在小鹿身边躺下,把其中的一个耳塞塞进小鹿的耳朵,轻轻地说:“小鹿,我们听音乐吧。”
“好啊。”
那是一首萨克斯曲《回家》,旋转悠扬的曲调在小朵的脑海里充满了凄切和悲伤,小鹿的眼眶也渐渐涌出泪水,她伸出胳膊抱住小朵,低声说:“小朵,我想家了。”
“我也是,我想妈妈。”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回家呢?”
“很快。”小朵的气息渐渐微弱起来,她觉得好累好累,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两个人手牵手沉沉睡去。
第二天,小鹿就转去特护病房,临走的时候,小鹿躺在担架上跟小朵打招呼:“嗨,亲爱的,妈妈讲我要去特殊治疗一下,我去去就来,等我回来哦。”
“嗯。”小朵点点头,再抬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爸爸紧紧地握住小朵的手,“来,宝贝,该吃药了,医生说你恢复的不错,我们要加油哦。”
小朵突然觉得厌恶极了,她盯着爸爸的眼睛看,想要知道爸爸会不会像小鹿的妈妈那样,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地哭,最后,她说:“爸爸,我想回家。”
“小鹿乖,等病好后,我们马上回家。”
“现在,马上。”小朵一下子就哭出声来:“爸爸,我不想要呆再在这里,我想回到凯里,回到妈妈身边。爸爸,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是为什么不尊重我自己的想法呢?”
爸爸有些慌了,使劲把小朵搂在怀里,“小朵,爸爸知道你很难受,但是爸爸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小朵哭的更凶了,“可是爸爸,我不想像小鹿一样。我不想这么痛苦地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我不想吃药,不想打针,不想每天都过的这么压抑。”
“小朵,你想什么呢?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我保证。”
“小鹿的妈妈也跟小鹿保证,可是保证有用吗,我知道那些都是善意的谎言,可是既然我已经全明白了,我不想在这里等死啊,爸爸,我想回家。”
爸爸一下子傻掉了,他看着小朵,着急地说:“小朵,你跟小鹿真的是不一样的,你的心脏只是有些虚弱,调养一下慢慢就会好的。”
“爸爸,你为什么还要骗我?我外婆还有我阿姨都是因为遗传性心脏病死的,我不幸也遗传到了,我不怨恨生命,真的,我只是想要会回家,想要根据自己的意愿来度过生命中这一段,难道不可以吗?爸爸,算我求你了。”
爸爸抱着小朵,眼泪一滴一滴地顺着眼角淌下来,这是小朵第一次看到爸爸流泪,一颗颗眼泪就像一粒粒烈性的炸弹,肆无忌惮地轰炸着小朵的内心,终于让她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小朵的心里涌动起一股从未有过的真实的恐慌,她挣脱爸爸的怀抱,一步步后退,然后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
爸爸擦干眼泪,把药从药瓶里一样一样拿出来,然后倒了水递给小朵:“宝贝,吃药吧。”
“爸爸,我不想吃。”小朵的嗓音有些沙哑,她看着爸爸的时候,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
爸爸能看出小朵的无限悲伤,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告诉她,真的不知道,至是默默地把床铺好,说:“宝贝,不想吃咱就先不吃了,躺下来歇会儿吧。爸爸出去一趟啊。”
“嗯。”小朵点点头,木然地躺了下去,刚刚的激动情绪似乎消耗了小朵身体内全部的能量,她躺着,想这样一直睡下去。
江爸爸下楼打电话到江妈妈办公室,刚好是江妈妈接的电话,她高兴地问:“喂,建生啊,小朵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小朵这孩子太敏感,她怀疑自己是遗传性心脏病,现在不肯吃药打针,怎么办啊?”
“啊,怎么会这样?”江妈妈一下子就着急了,她想起来原来小朵在医院的病房里问她的那些话。
“我说苏敏啊,要不你赶快想办法来北京吧,我们跟她讲清楚好了。”
“也好,我现在去院长办公室请假。”江妈妈急急放下电话走了出去。
第二天,小鹿的妈妈眼睛肿肿的来病房收拾东西,一夜之间,她整个人一下子憔悴很多,小朵怯怯地叫:“阿姨。”
小鹿的妈妈一下子抱住小朵,哽咽着说:“小鹿她走了。”
小朵眼前一黑,真个人倒在地上。
醒来后,她开始拒绝说话,一个人带着耳塞一遍一遍地听《回家》,麦田坐在床边讲笑话她也不理,只是偶尔淡淡地说一句:“哥,我要回家,我想妈妈了。”
江爸爸坐在床边看着小朵,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吞噬着他的心脏,他说:“乖乖,妈妈明天就到了,我们再等一下好不好?”
“好。”
那个夜晚,护士长特例准许爸爸和麦田留下来陪小朵,三个人就那样各怀心事地坐在月光里,每一个人的心都要比另一个人的心疼痛一千倍。
时光就这样缓缓地流动着。
《如果爱神没有睡着》第六部分对死亡的隐隐约约的恐惧
江妈妈等不及缓慢的火车,生平第一次战胜剧烈的恐高症坐飞机直飞北京。
小朵就是她心头的肉,什么事情能比女儿的健康和快乐更重要呢。
爸爸跟医生谈了一下,医生同意他带小朵出门去接妈妈。麦田因为小朵的情绪这些天也一直无心学习,一天到晚都在医院陪小朵。他的担心不是没有,所以整夜整夜的失眠,麦田也试图跟爸爸谈谈,可是爸爸似乎不想跟他透露小朵的病情,只是说小朵会没事的,麦田也不再坚持。
三个人一起去机场接江妈妈。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慢慢没有终点,麦田把小朵的脑袋揽在自己怀里,看着她苍白瘦弱的脸庞,心有一次剧烈地疼痛起来。他的心在呐喊,上天啊,如果可能,让我来承担小朵的病痛吧。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麦田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为小朵去牺牲自己的生命,他宁愿用自己的心脏去换取小朵的健康。
小朵虚弱的身体在阳光下似乎又鲜活起来,其实她一直都是一个容易忘记悲伤的姑娘,要见到妈妈的喜悦以为完全冲散了内心那种对死亡的隐隐约约的恐惧,她看着妈妈从人群中走过来,跑过去大叫一声“妈妈”,然后整个人扑到妈妈的怀里。
江妈妈捧起小朵的小脸,不觉泪就流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个粗心的妈妈,让女儿内心承担这么重的压力和折磨,几天时间就又瘦下去一圈。她把小朵抱在怀里,哭着说:“小朵,原谅妈妈,原谅妈妈好吗?”
“妈妈,我爱你。”小朵也在妈妈的怀里哽咽起来。
这样的场景让旁边的两个男人很快也泪光连连起来。
妈妈擦了一把眼泪,低下头跟小朵说:“乖乖,你已经长大了,妈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讲给你听。”
“妈妈,我听着呢。”小朵抬起头笑了起来,这真的是一个美妙的时刻,所有的事情都能勇敢地面对,多好。
一直没有讲话的江爸爸这时候说话了,他说:“苏敏,你刚下飞机,身体也不舒服,要不我们去宾馆,一家人坐下来慢慢地说,好不好?”
小朵心疼地看着妈妈:“妈妈,我都忘记你有恐高症的,不急,我们去宾馆吧。”
好吧。
一家四口人手挽手朝出口走去,如果这个时候有北京音乐,一定是《春江花月夜》那样的快乐祥和。
麦田一路上都在想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妈妈如此郑重呢?如果是有关小朵的病情,为什么爸爸妈妈看上去并不是那么悲伤?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一堆堆的问号萦绕在麦田的脑海里。
回到宾馆的房间,妈妈来不及洗漱,急急地坐在沙发上说:“小朵,相信妈妈,你的病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妈妈做了一辈子医务工作,敢用我的人格来保证。”
小朵愣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讲话会如此严肃,有些恍惚,可是还是说:“可是,妈妈,我知道我是有外婆的遗传基因的。”
“你没有。”江妈妈坚定地摇了摇头。
麦田脱口而出:“哦,为什么?”
江妈妈叹了口气,拉住江爸爸的手缓缓地说:“因为,小朵根本就不是我们亲生的,她是爸爸妈妈在路边捡来的弃婴。多少年来,我们努力地保守这个秘密,只是想让小朵幸福快乐,看来今天必须要说了。”
“什么?”小朵完全愣住,头脑里一片空白。
江妈妈继续说:“是的,我们抱小朵回来的时候,麦田才两岁。我和你爸爸发誓要把小朵当自己亲生的女儿来养,要用全部的爱来呵护她,养她长大。所以我才带着你们两个从黎山搬到凯里。”
“那么说我和小朵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喽?”麦田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江妈妈摸摸儿子的脑袋,点点头说:“是的。”
江爸爸把小朵紧紧抱在怀里,一句话也不说。
而小朵,却从一个恐惧跳到了另一个恐惧,那是真正的恐惧,她又一下站在了茫茫的荒野中,环顾四周,看不到任何东西,而野草正在疯长,渐渐把她淹没,她轻轻地叫着:“妈妈,妈妈。”
爸爸把脸贴在小朵的脸蛋上,泪水顺着眼角流到小朵的眼角,他说:“宝贝,不要怕啊,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在呢。”
妈妈也把泪水淌在小朵的手背上,她哽咽着说:“小朵,我的乖女儿,你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的身体只是太虚弱,然后连及到心脏,所以心脏并没有太大的毛病,你相信妈妈吗?”
很久很久,小朵从爸爸的怀里坐起来,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回医院吧。”
麦田借故上课一个人回到学校,他坐在宿舍里打电话给E娃,电话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