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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排行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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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什么时候回家?”

“等—下。等我好一点。”

“我能帮什么忙?”

第三部分
 谁他妈的是猪?(2)

“不能。”然后,哭了一声,再一次“不能”,好像她真的明白没有人能为她做任何事,而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处在这种情况。我知道我就从来没有过。一切我身上曾经出过的差错都可以被挽救,被银行经理大笔一挥,或被女友的回心转意,或被某种人格特质——决心、自知之明、活力——某种我早就可以在自己身上找到的特质,如果我够用心的话。我不想被迫面对萝拉现在感受到的这种不幸,永远不想。如果人都得死的话,我不要他们在我身边死去。我爸跟我妈不会在我身边死去,我万分确定。当他们走的时候,我将不会有什么感觉。

隔天她又打电话来。

“我妈要你来参加葬礼。”

“我?”

“我爸爸很喜欢你。显然是这样。而我妈从来没告诉他我们分手了,因为他不会高兴的而且……噢,我不晓得。我也不了解,而我也懒得去争辩。我想她认为他会看到是怎么回事。就好比……”她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我听懂是一声焦虑的傻笑。“她的态度是他已经受过这么多苦,死亡和其他所有的事,她不想再让他比原来更烦心。”

我知道肯喜欢我,不过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除了有一次他要找一张由伦敦原班人马灌录的《窈窕淑女》,而我在一次唱片展上看到一张,然后给他寄了过去。你看这种善意的无心之举会把你带到哪里?到他妈的葬礼,就是那里。

“你要我在场吗?”

“我不在乎。只要你别期望我会握着你的手。”

“雷会去吗?”

“不会,雷不会去。”

“为什么不?”

“因为他没被邀请,行了吗?”

“我不介意,你知道,如果你想这么做。”

“噢,你真好心,洛。总之,这日子是你的。”

老天爷。

“听着,你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

“丽兹会去接你。她知道怎么去什么的。”

“好。你还好吧?”

“我没空聊天,洛。我有一大堆事要做。”

“当然。星期五见。”我在她有机会说话前就挂了电话,让她知道她伤了我,然后我想打回去给她道歉,但我知道我不可以。就好像一旦你不再跟这些人上床,你就永远无法对他们做出正确的事。你找不出一个方式可以回头、超越、绕道,无论你多努力尝试。

没有多少关于死亡的流行歌——没有好的,总而言之。也许这是我为什么喜欢流行音乐,以及我为什么觉得古典音乐有点令人毛骨悚然。艾尔顿·强有一首演奏曲Song For Guy(“献给盖的歌”),不过,你知道的,那不过是一首叮叮当当你放在葬礼也行放在机场也行的钢琴音乐。

“好了,各位,关于死亡的五首最佳流行歌曲。”

“乖乖。”巴瑞说,“献给萝拉之父排行榜。好好好。Leader Of The Pack(‘飞车党首领’),那家伙死在摩托车上,不是吗?然后还有‘杰与狄恩二重唱’(Jan and Dean)的Dead Man’s Curve(‘死亡弯路’),和‘闪烁演唱组’(Twinkle)的Terry(“泰瑞”)。嗯……那首博比·格斯波洛(Bobby Goldsboro)的歌,你知道,And Honey;I Miss You…(亲爱的,我想念你……)”他走音地唱着,比他平常走音走得更严重,狄克笑了。“Tell Laura I Love Her(‘告诉萝拉我爱她’)怎么样?这首会把屋顶掀掉。”我很高兴萝拉没有在场看到她爸爸的死讯带给我们多大的欢乐。

“我想的是严肃的歌。你知道,表现出一点敬意的歌。”

第三部分
 谁他妈的是猪?(3)

“什么?你要在葬礼当DJ,是吗?唉,烂差事。不过,那首博比·格斯波洛的歌还是可以拿来哄哄人。你知道,当大家需要喘口气的时候。萝拉他妈妈可以唱。”他又唱同一句,一样走音,不过这次用一种假声唱法显示演唱者是女人。

“滚一边去,巴瑞。”

“我已经想好我的葬礼要放哪几首。‘疯子’演唱组的One Step Beyond(‘超越一步’)。You Can,t Always Get What you Want(你无法总是得到你所想要的)。”

“就因为这首歌出现在《大寒》(The Big Chill)里面?”

“我还没看过《大寒》,有吗?”

“你这说谎的大骗子。你在劳伦斯·卡斯丹(Lawrence Kasdan)的两片连映时,跟《体热》(Bodyheat)一起看过。”

“噢,对。不过我早就忘了,老实说,我可不是偷用别人的点子。”

“才怪。”

如此这般。

后来我又试了一次。

“Abraham.Martin,and John(‘亚伯拉罕、马丁与约翰’),”狄克说,“这首很不错。”

“萝拉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肯。”

“‘亚伯拉罕、马丁、约翰与肯’。不行,这行不通。”

“滚蛋。”

“黑色安息日(Black Sabbath)?超脱演唱组?他们全都对死很感兴趣。”

冠军黑胶片就这样悼念肯的逝世。

我想过我的葬礼上要放什么,虽然我永远也无法拿给别人看,因为他们会笑到暴毙。巴布·马利的One Love(“惟一的爱”)、吉米·克里夫(Jimmy Cliff)的Many Rivers to Cross(“跨越许多河流”)、艾瑞莎·富兰克林的Angel(“天使”)。而且我一直有个梦想,某个美丽又哀伤的人会坚持放格拉迪斯·奈特(Gladys Knight)的You,re the Best Thing That Ever Happened To Me(“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但是我无法想像这个美丽哀伤的人会是谁。不过这是我的葬礼,就像他们说的,我要大方又滥情也无妨。这并不能改变巴瑞指出的重点,虽说他并不知道他指出的是什么。我们这里足足有七亿亿兆小时的录音音乐,然而其中几乎没有一分钟能够描述萝拉现在的心情。
第三部分
 谁他妈的是猪?(4)

我有一套西装,深灰色的,最后一次穿是三年前的一场婚礼。现在所有显而易见的部位都不怎么合身了,不过还是得凑合着用。我熨了熨我的白衬衫,又找出一条不是皮做、上面布满萨克斯管的领带,然后等着丽兹来接我。我没有东西可以带去——文具店里的卡片都很不入流。看起来全都像《亚当斯一家》(Adam’s Family)会在生日时寄给彼此的东西。我真希望我参加过葬礼。我有一个祖父在我出生前就死了,而另一个是我很小的时候死的;我的两个祖母都还健在,如果你可以这么说的话,但是我从来没去看过她们。一个住在养老院,另一个和爱琳姑姑住在一起,我爸的妹妹。而当她们死的时候不会是世界末日。只是,你知道,哇,最新消息,极度古老的人死了。而我虽然有认识的朋友过世——跟萝拉一起念大学的一个男同性恋得了爱滋病,我好友保罗的朋友在一场摩托车意外里身亡,还有很多人失去父母亲——这种事我一直想办法蒙混过去。如今我知道这种事我下半辈子都得一直面对。两个祖母、老爸跟老妈、姑姑叔叔,而且,除非我是我这个小圈子第一个走的,一卡车跟我同年纪的人,迟早——考虑到其中一两个,也许甚至比迟早来的还快,一定会比预期的要早一点去面对这件事。一旦我开始思考,这件事显得骇人地沉重,好像我接下来的四十年里每个星期要去三四个葬礼,而我不会有时间或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情。大家怎么面对?你一定得去吗?如果你以这件事实在是他妈的叫人沮丧为由而拒绝的话会怎么样?(我为这一切感到很遗憾,萝拉,不过这种事我兴致不高,你懂吗?)我不认为我能够忍受比我现在还要老,而我开始对我爸妈生出一种充满妒忌的仰慕之意,只因为他们曾参加过几次葬礼,而却从没有真的悲叹抱怨过,至少没对我抱怨过,或许他们只不过是缺乏想像力,无法看出葬礼实际上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叫人沮丧得多。

如果我老实说,我去只是因为也许长远来看对我有好处。你能和前女友在她爸爸的葬礼上亲热吗?我本来不会这么想。不过你永远不知道。

“所以牧师会说一些好话,然后,怎样,我们都到外面排排站然后他们埋了他?”

丽兹在跟我讲解整个流程。

“这是在火葬场。”

“你在骗我。”

“我当然没有骗你,你这蠢蛋。”

“火葬场?老天爷。”

“那有什么不一样?”

“呃,没有,但是……老天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只是……妈的。”

她叹了一口气。“你要我在地铁站把你放下来吗?”

“不,当然不要。”

“那就闭嘴。”

“我只是不想昏倒,如此而已。如果我因为缺乏准备而昏倒的话,那就是你的错。”

“你真是个可悲的家伙。你知道没有人真的喜欢这种事,不是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所有人都会觉得今天早上很不好受?不只是你而巳。我这辈子去参加过一次火化,而且我恨死了。更何况就算我去过一百次也下会好一点。不要这么幼稚。”

“为什么雷不去,你认为呢?”

“没被邀请。家里没有人认识他。肯很喜欢你,而裘丽觉得你很棒。”裘丽是萝拉的妹妹,而我觉得她很棒。她长得看起来像萝拉,但没有精明干练的套装,或精明干练的口才,或那些入学考试成绩和学位。

“没有别的吗?”

“肯不是为了你的益处才死的,你知道。好像每个人都是你自传电影里的配角一样。”

当然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吗?

“你爸过世了,对吗?”

“对。很久以前。我十八岁的时候。”

“对你有影响?”烂透了。真蠢。“很久吗?”救回来了。刚好。

“到现在还有。”

“怎么影响?”

“我不晓得。我还是很思念他,常想着他。有时候,跟他说说话。”

“你都说什么?”

“这是我跟他的秘密。”不过她的口气很柔和,带着点微笑。“他现在死了,比他从前活着的任何时候都更了解我。”

“那是谁的错?”

“他的。他是那种典型的爸爸,你知道,太忙,太累。他走了以后,我本来觉得很难过,不过最后我体认到我不过是个小女孩,而且是一个很乖的小女孩。那是由他决定,不是我。”

第三部分
 谁他妈的是猪?(5)

这太棒了。我要跟有死去双亲、或死去朋友、或死去伴侣的人培养友谊。他们是全世界最有意思的人。而且他们也很容易接触到!我们身边到处都是!就算太空人或前披头士成员或船难生还者能提供更多见解——这点我表示怀疑——你也不会有机会认识他们。认识死人的人,如同芭芭拉·史翠珊应该歌颂却没唱过的,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他是被火化的吗?”

“这有什么关系?”

“不晓得。只是有兴趣。因为你说你去过一次火葬,而我在想,你知道……”

“我会给萝拉几天的时间,再开始向她盘问这种问题。这不是那种适合拿来闲聊的人生经验。”

“这是你叫我闭嘴的方式,对吧?”

“对。”

可以接受。

火葬场在—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们把车停在一个奇大无比、几乎空无一人的停车场,然后步行到又新又丑、过于明亮、不够严肃的建筑物里去。你无法想像他们会在这里烧人;然而,你可以想像,一些行迹可疑、开开心心手舞足蹈的新宗教团体在这里每周聚会诵经一次。我不会把我家老头埋在这里。我想我会需要气氛来帮助我激发满腹的悲痛,而我无法从这些原色砖墙和原木地板中获得。

这是一个有三间教堂的多厅建筑。墙上甚至有一个牌子告诉你哪一个在哪一间,几点。

第一教堂 11:30 伊·贝克先生

第二教堂 12:00 肯·莱登先生

第三教堂 12:00 ——

至少,第三教堂有好消息。火化取消了。死亡消息不实,哈哈。我们坐在接待处等待,而这个地方开始慢慢被人潮填满。丽兹跟几个人点头,但我不认识他们;我试着想像那个名字开头是伊的男人。我希望这老头在第一教堂获得妥善照料,因为假设,当我们看见吊唁者出来时,我不要他们太难过。伊利,伊尼,伊本纳泽,伊斯瑞德,伊兹拉。我们都好好的。我们都在笑。呃,不完全是在笑,不过不管是谁,他都至少有四百岁了,而没有人会为这种情形太难过,对吗?伊旺,伊德孟,伊德华。狗屁。什么年纪都有可能。

接待处还没有人在哭,但是有几个人快忍不住了,而你知道他们在今早完毕前一定撑不过去。他们全部都是些中年人,而且他们都懂得诀窍。有些时候,他们低声交谈、握手、交换微弱的笑容、亲吻;然后,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我觉得无可救药地自不量力、迷失、无知,他们起身,然后成群穿过标示着“第二教堂”的那扇门。

至少,里面很暗,所以比较容易进入状况。棺木在前面,架离地面高一点,不过我看不懂它是架在什么东西上;萝拉、裘丽和珍娜·莱登在第一排,紧靠彼此站着,旁边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我们唱一段圣歌,祈祷,牧师发表一段简短又无法令人满意的谈话,照本宣科,然后又是一段圣歌,然后有一声突如其来、教人心跳停止的机械撞击声,然后棺木慢慢消失在地板下。当它向下降落时,我们前面传来一声哀嚎,一个我不想听见的很凄厉、很凄厉的声音:我心里说那是萝拉的声音,但我知道那真的是萝拉的声音,就在那—刻我想走向她,向她表示我愿意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人,抹去我这个人所有的痕迹,只要她愿意让我照顾她,我会努力让她开心一点。

第三部分
 我没那么蠢(1)

26

回到屋里就容易多了。你感觉的到最坏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屋子里有一种疲倦的平静,像那种你生病时肚子里疲倦的平静感。你甚至听见人们谈论其他的事,虽然是一些大事——工作、孩子、生活。没有人谈论他们的富豪汽车耗油量,或他们给狗起的名字。丽兹跟我拿了饮料背靠着书架站着,在离门口最远的角落里,我们偶尔交谈几句,不过大部分的时候我们观看其他人。

在房里的感觉很好,虽说来这里的原因不太好。莱登家有一栋很大的维多利亚式的房子,房子又老又旧而且塞得满满的——家具、画、装饰品、盆裁——彼此互不协调,虽然显然花过心思和品味挑选。我们待的这间房的壁炉墙上有一幅巨大、怪异的家庭肖像,是女儿们大约十来岁时画的。她们穿着看起来像伴娘的洋装,充满自我意识地站在肯的身边;还有一只狗,艾勒格罗,艾力,在我认识它之前就死掉了,就站在前面,有点挡住他们。它的脚掌搭在肯的肚子上,而肯抚弄着它的毛微笑。珍娜站在后面一点,跟其他三个人分开,看着她的丈夫。全家人都比实际生活里要瘦很多(而且脏一点,不过那是画的缘故)。这是当代艺术,明亮又有趣,显然是由一个认识他们的人画的(萝拉告诉我画这幅画的女人开过画展什么的),不过这幅画冒着风险跟它下面壁炉架上的填充水獭标本,还有我讨厌的那种深色老家具放在一起。噢,角落还有一个吊床,装满了椅垫,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放有崭新黑色音响的巨大储藏柜,肯最宝贝的财产,除了那些画作和古董之外。里面乱糟糟的,不过你得敬佩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因为你会知道他们很有意思,又亲切又温柔。如今我明白我喜欢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虽然我以前常抱怨周末或星期天下午的造访,我没有一次感到无聊。裘丽在几分钟后走过来,亲了我们两个,并谢谢我们来参加。

“你好吗?”丽兹说,不过是那种在“好”上面加重语气的“你好吗”,让这个问题听起来充满意义与同情心。裘丽耸耸肩。

“我还好。妈妈也不太坏,但是萝拉……我不晓得。”

“她这几个星期已经够难受了,就算没有这件事。”丽兹说,而我感觉到一阵好似骄傲的波动:那是我。我让她那么感觉。我和其他几个,总而言之,包括萝拉自己,不过算了。我已经忘记我可以让她感觉任何事,更何况,在葬礼中被提醒你的情感力量感觉很奇怪,在我有限的经验里,这种场合你应该彻底失去感觉才是。

“她不会有事的。”丽兹肯定地说。“不过有些不好受。当你把所有的努力放到生活的一点,却突然发觉那是错误的一点。”她瞥了我一眼,突然间不好意思,惭愧,或什么的。

“不用理会我。”我说,“真的。没问题。就假装你们说的是别人。”我这样说没有恶意,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想说,如果他们想谈论萝拉的感情生活,任何一个面向,那么我不介意,跟其他日子相比的话,今天我不会。

裘丽微微一笑,但丽兹瞪了我一眼。“我们说的是别人。萝拉。萝拉跟雷,老实说。”

“这样说不公平,丽兹。”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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