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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唱歌!”“猩猩”喊。
歌声象战鼓,象冲锋号角,唤起人们的战斗激情。
江姐立在窗前,看来她有些瘦弱、单薄。但是就是她,一个女共产党员, 好象在向敌人宣布:胜利永远是属于我们的!
春雷一般,万众一心的声浪,变得更加高昂豪迈,震撼着附近的山岗!
“猫头鹰”的声音:“奉上级批准,在遵守秩序的条件下,准许你们……” 以下被难友们的呼声淹没了。
雨雾消退,天空仍然很阴沉。
监狱院子里空荡,寂静。墙头上刺刀寒光闪闪,一排排机枪的枪口瞄准 着院子里,敌人临时增加了警戒,也显然看得出来,敌人很惶恐。
一间间牢门都敞开了,静悄悄没人出来,连在风门口张望一下的人影也 没有。
稍歇,看见房间里人影浮动。枯瘦如柴的老大哥,庄严地跨出了门,缓 缓地移动着衰弱的身子。
一个个地出来了。
行列经过哪间牢房门口,哪间牢房里的战友就接在行列的后面。
许云峰出来了!江姐也出来了!
一列长长的沉重的、每个人都低头默哀的队伍在缓缓地移动着,除了短 促的脚步声,什么声音也没有。可以看见队伍里有人捧着灵牌,上面写着“烈 士龙光华之灵位”。紧跟在他后面的两位同志高举着墨迹未干的挽联:
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
作千秋雄鬼死不还家。
江姐沉重地低着头,她今天的服装、仪容完全恢复了素有的整洁、宁静, 在她的头发上多了一朵白色的花朵,铁镣已经摘掉。她走进院坝,经过特务 们面前的时候,一瞬间,大概是无限往事在心里浮起来了,她的脸上变得那 样凝重,那样深沉的愤怒、仇恨、庄严而且有力量,……她抬着头,走过去 了。
这种很细微的变化,很快地感染了后面的同志,当他们经过特务身边的 时候,沉痛默哀的面孔立刻泛起了无限的仇恨、悲愤。一张张无限悲愤、仇 恨的面孔经过特务面前,走进院坝。
敌人气馁畏缩。
院坝里,牵起了一根根粗实的绳索,上面挂满了挽联,迎着风愤怒地飞 舞着,好象在奏着愤怒的哀乐。
几百个战友整齐排列在警戒重重的院子里,几百颗期待战斗复仇的心, 剧烈地跳动着。男同志手臂上都缠着用黑衣服撕成的黑纱,女同志头上都戴 着用白衬衣作成的花朵。
有人喊:“把那个孤儿也抱来。”
孙明霞:“对了,我去抱‘监狱之花’。”
人们在走着。
孙明霞抱着“监狱之花”,她胸口也戴了一朵白花。
同志们放好了自己用野草野花做成的花圈。
同志们感到第一次挨得这样近,心也靠得这样近,尤其是和许云峰、江 姐。江姐也是第一次和同志们聚首。这里面包括着那么多病弱的,拄着拐杖 的,留着各种酷刑痕迹,戴着重镣,但都是那样坚毅、刚强的同志。
就是这些同志战败了敌人,赢得了今天的胜利。她感到巨大无比的、无 穷尽的党的力量!
有谁领头唱起了歌。
人们把最近以来的压抑、仇恨和胜利都变成了歌声。
太阳穿过云雾,透射下一股一股强烈的辐光。
歌声震荡着中美合作所。
歌声震荡着歌乐山谷。(淡出)
四八
渣滓洞。
犯人在放风。已经是新秋了,一阵风吹过,落叶在飞。孙明霞扶着江姐 在慢慢地走。江姐举头望天。(化)
犯人带着镣的脚步。
(迭印)报纸特写:“济南解放”(化)
──戴脚镣的人们的脚,走着。
──老大哥和许云峰点头招呼。华子良在跑步。已经是初冬了。
(迭印)报纸特写:“沈阳解放”
──牢房内,刘思扬用手指敲着墙壁“打电报”。
──几个犯人凝神等着消息。
(迭印)报纸特写:“上海物价暴涨,饿莩载道”(推近)
(迭印)报纸特写:“淮海战役接近尾声,黄维兵团覆灭”
(以上短镜头,配以沉重的进行曲音乐。)
──爆竹一声。
(化)愁云惨雾中,重庆在过一九四九年的新年。
重庆市中心。抗战胜利纪功碑上的扩音喇叭里播送着蒋介石的“求和文 告”。
街道杂乱得很。乞丐、擦皮鞋小孩等等。
“号外、号外,看蒋总统引退的号外!”报童在大声喊叫。人们买号外, 浓雾弥漫的街头,顿时显得很热闹。今天刚好是腊月二十三,许多人抱着送 灶的黄表、纸钱。
四九
长官公署门外,会议刚散,汽车纷纷开出。
徐鹏飞、沈养斋共乘一车。大街上叫卖号外的声音一阵阵传到汽车里来。
沈养斋:“鹏飞兄,这一次老头子下野,你看局面将会……”
徐鹏飞绷着脸,说:“下野是形式,我看还是欲擒故纵之策。”
沈养斋:“下一步棋怎么走?”
徐鹏飞:“怎么走?”他生气地,“美国人把赌注压在李宗仁身上,真他 妈的见鬼。”
二处。徐鹏飞刚坐下,朱介就送来由解放区寄来的一封家信。
朱介:“检查到一封从匪区寄来的信,是看守温正钦的家里来的。”
徐鹏飞要接过来又停止:“说些什么?”
朱介念:“正钦儿:多年不通信息,不知吾儿现下如何?家中自解放以 后,变化很大,土改时被评为贫农,分得土地五亩零八分;另有浮财若干。 汝妻盼汝早归,汝子现入冬学读书。母字。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十日。”
徐鹏飞一下站了起来,对沈养斋说:“怎么样?马上就出现这种形势!” 看来这封信对徐鹏飞的震动很大,引起了他很多的思索,使他激动得坐立不 安。
朱介:“处座!近来打报告、请长假的人多了。我看拿温正钦开刀,杀 一儆百!”
徐鹏飞一挥手,但走了一转,又叫住朱介:“慢点!把信交给他本人, 单线监视,只准你一个人知道,有情况随时报告。
沈养斋:“对,信来得正合时机,这里面大有油水。”
徐鹏飞:“把美国顾问的指示告诉看守所长,要他改变管理办法。外松 内紧,加强监视!懂了没有?”
五○
“猩猩”来到地坝,对着牢里牢外,特别谦恭地:“各位,各位,请安 静一下,有重要事情宣布。刚才接到徐处长手谕,政府准备停止戡乱,弃战 言和,所有政治犯自应优待。为此:第一、新年期间优待,每人四两肉,半 盒香烟……”
“谁稀罕!”有人说。
“第二、新年期间,全天放风,一律不关门上锁……”
大家议论开了。
“各位……过去,本所工作中有许多缺点,兄弟十分抱歉……嘿嘿…… 这些已经奉告了许云峰先生了!”“猩猩”急忙溜走了。
接着一个看守在院坝里贴了一张《中央日报》,几个同志围过去看。
“蒋总统引退……啥子引退啊,有鬼!”
整个监牢在纷纷议论。
女牢也在议论着,孙时霞特别兴奋。
温正钦来到女牢门口,低声叫着:“江小姐……江小姐,请你帮我看一 看这封信,从你们的地方……解放区来的!”
江姐注视了他一下,接过信来看。
温正钦:“这是真的吗?”江姐点头。温正钦困惑不解,“江小姐,贫农 是什么意思?”
在一边放哨的孙明霞大声吵吵起来,原来有特务经过,温正钦连忙藏好 信,走开了。
稍息,孙明霞抱住江姐:“这家伙动摇了?”
江姐:“你看呢?”
孙明霞:“我拿不稳。”
江姐:“再多看一看吧!”
这时男牢里有人喊孙明霞:“小孙,全天放风了,开个欢会好不好?” 有人喊:“好!大家痛快一天。”
孙明霞对江姐:“怎么样?行吗?”江姐思索了一下,得可以将计就计, 点了点头。孙明霞高兴地向各室连说带比地示意着:“开联欢会,好不好?” 一阵应声:“好!”“庆祝淮海战役大胜利!”“庆祝反动派垮台!”(化)
翌晨,这是重庆的冬天。
孙明霞扎了一头小辫,化妆成个年画里的小女孩,拿着一节霸王鞭,连 蹦带跳地跑到院子中央。
对面男牢房里一个胖子化妆成一个小男孩,吹着自制的管子,跳着秧歌 出来了,脚上还戴着铁镣。从贴着春联的牢房里,一队乐队出来了,打着鼓 敲着锣。鼓是用一个箩筐翻过来代替的,锣是用竹篾扎了个圆圈,中间糊了 层黄纸,也有提着破铜盆、破罐子、瓶子,也有几支自制的真“管子”,“乐 器”能出声的就拼命地吹打,不能出声的,各人嘴里念着锣鼓点子,居然吹 打得很热闹中听,不仅能打击出节奏,而且和着几支管子,也确实演奏出美 妙欢腾的音乐。音乐里还出现一种伴奏的声音,那便是他们当中一些人脚上 的铁镣!
很多人鼓着掌,掌声中带着铁镣的、拄着拐杖的、年纪大的、男的、女 的、会跳的、不会跳的都出来参加了跳秧歌。很多人手里还拿了一个道具。 有的年纪很大的,拿着半截破酒瓶频频向同伴举杯祝贺……
院坝里欢声雷动。
这种猝然出现的群众场面把特务们吓慌了。“猩猩”提心吊胆,忙打电 话向徐鹏飞请示。
五一
二处。朱介在接电话:“……不是刚给你们调去一批看守,用他们加强 警戒!……徐处长不在家,有紧急公事出去了!”
徐鹏飞坐在一辆急驶的黑色轿车越过前面停着的车辆向前行驶,军警为 它开路。
学生的洪流,阻止了这辆轿车。车旁的街上是“美国新闻处”。门口长 长的宣传橱窗内,贴着大量的美国画片等宣传美国生活方式的东西;还有许 多印刷品和铅印的新闻稿,但是这些橱窗的玻璃已被打破,宣传品被撕掉。 铁门紧紧地锁着,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美国新闻处”的牌子上贴满了“美 国佬滚出中国去!”“不要美援!”“停止内战!”等标语。
街头上。学生的游行队伍。一个骷髅,手上摇晃着一个大碗,肋骨上贴 着标语:“我也要吃饭!”
许多标语口号、漫画,如:“向炮口要饭吃!”“反对假和平,真备战!” “释放政治犯!”
啦啦队的喊声:“看看看!惨惨惨!政府耍的啥手段!拖拖拖!骗骗骗! 靠着洋人打内战!”
学生们挽着手,特务们想混到游行的队伍里去,被轰了出来。
轿车后退,转头向另一条路驶去。里面坐的是徐鹏飞和沈养斋,脸上木 然没有表情。
一大群工人队伍拥过来,他们肩并着肩,手挽着手,轿车又被阻住。工 人队伍的标语口号是:“我们不造内战军火!”“反对通货膨胀!”“释放全国 政治犯!”工人纠察队高举着鎯头,戴着臂章,声势浩大。轿车开走。
陈松林也在工人队伍里。啦啦队非常有趣地唱着、表演着:“耗子过街, 打打打!背时政府,垮垮垮!冬咣冬咣冬冬咣,美国爸爸哟──快帮忙!”
徐鹏飞回到二处。朱介正在接电话,急忙递给徐鹏飞。从电话里可以听 到“猩猩”办公室里的扩音器里收听到的地坝里联欢会唱歌的声音,同时群 众正在亲热地喊着老许,给老许拜年。徐鹏飞啪的一下把听筒扔在电话机上。
五二
孙明霞抱着“监狱之花”和另外几个同志正往楼上跑,许云峰随手接过 小孩逗弄着,他身旁有一个特务在监视;一会儿,他把小孩递了回去。
场子里,同志们正在欢舞。
老大哥警惕地注视着特务们的行动。
女牢里。孙明霞在放哨,江姐从“监狱之花”的尿布里,摸出一张纸条。
场子里,同志们正在欢舞。
江姐读着纸条:
“求和的阴谋,挽救不了敌人的灭亡,新中国要提前诞生了。我们要尽 快完成一切准备,和党取得密切联系,大胆,沉着,冲过这最后的、也是最 艰巨、最残酷的战斗,把红旗插在歌乐山顶,迎接祖国的黎明!”
秧歌还在热烈地跳着。华子良站在人们后面傻笑着。
江姐抱着“监狱之花”和着大家的节奏扭摆着,并不时地把小孩微微举 向许云峰。
她看着许云峰,用监狱里特有的无声的语言在倾诉对许云峰的尊敬、感 激和自己誓死完成党的委托的心情。
许云峰深深地懂得江姐的无声的语言,他也用这种特有的方式去回答江 姐。
高墙电网上,伸出几挺机枪,枪口慢慢地向下瞄准着。
有人笑道:“瞄准有什么用?蒋介石忙着喊停战,哪有工夫下令开枪。”
又一个人说:“蒋管区也有自由的地方──就在这儿,可以唱歌,可以 跳舞,开联欢会,还有人架上机枪保卫我们的安全哪!”
温正钦心事重重地走来,在江姐身边低声说:
“委员长下台了,你们就要得天下了,你看,我……怎么办?”
江姐:“你说呢?”
温正钦:“我打算请长假,可是……批不准啊!……”
江姐注视着,观察他。
五三
二处。
房间里很昏暗,气候很冷,壁炉里烧着火。徐鹏飞正在房间里无目的地 踱来踱去,他不时地咬着嘴唇,磨动着牙齿。穿着美军便服的女秘书拿了一 迭文件进来,正要开口,徐鹏飞忽然回转身来,大声地:“出去!”女秘书吓 了一跳,把文件放在桌上,正要出去,徐鹏飞大声,“把门关上,电话不要 接过来!”女秘书点头走了出去。
徐鹏飞继续走着,抬起头看了一眼蒋介石的相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 表,走到一架落地收音机前面,拨动开关,一阵杂音之后,一个沉着的声音: “……中国人民解放军全体指挥员、战斗员注意,”他凝神听,“在南京国民 党反动政府接受并实现真正的民主和平以前,你们丝毫也不应当松懈你们的 战斗力。对于任何敢于反抗的反动派,必须坚决、彻底、干净、全部歼灭之!…… 邯郸广播电台……”徐鹏飞关上。(溶入)
五四
女牢。晚饭开过了,大家正在收拾。孙明霞忽然在地上发现了一个纸团, 打开一看:“警惕阴谋。”
她急速送给江姐,江姐看纸条。
孙明霞:“刚才只有疯子来拿过饭桶。”
大家很自然地向外面看去。
华子良在那里用水洗饭桶。孙明霞等一看到他疯疯癫癫的动作都摇着 头,表示根本不可能是他。有人说:“可能是家里来人了。”
江姐沉思,仍然注视着华子良。
孙明霞突然抓住江姐的手,低声地问:“会不会是温正钦?”
江姐停了一下:“沉着点,事情总会露头的。”
灯亮了,江姐和孙明霞仍然靠在牢门旁沉思。
外面的灯亮了,接着传来:“江小姐!”的低声。
温正钦在昏暗里出现了:“江小姐!不好了,这几天会有大行动、大逮 捕,你们要受到大破坏,要赶紧想办法……”他的话说得既机械又无感情, 声音隐约地还有些颤抖。“我不讲假话,我老家在你们解放区。”
江姐立即敏感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犀利的目光,迅速地扫了他一 下。
温正钦:“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江姐:“谢谢你,你算做了一件好事。”江姐停了一下,“可是,你要当 心!”
温正钦点点头,很快地走了。
五五
看守办公室里。
温正钦满头大汗站在那里,徐鹏飞一脸怒容。半晌才开口:“过去江雪 琴跟你说过些什么?”
温正钦:“她说我做了一件好事,可是,要当心!”
“啪!”一个耳光打在温正钦的脸上。一挥手,两个特务立刻把温正钦 拉了出去。徐鹏飞的满腹怒火无法消除,伸手又给了“猩猩”两个耳光,朱 介等惊惶失色。徐鹏飞站在房中间,下命令:“今晚上就行动!送走那个姓 许的!”
五六
牢房里。深夜。
“嗒嗒,嗒嗒嗒,”楼板在响,刘思扬惊醒了。
声音:“你们……看见……”
刘思扬:“他们说什么?”旁边另一个人把耳朵凑过来。
声音:“听不清楚,……听说有人被押走了……”
另一人:“楼下大声点,听不清楚。”
刘思扬吃惊地:“什么,再说一遍!什么,老许……”
另一个房间里,孙明霞在敲墙壁,气急败坏地:“听见了没有?一点钟 光景,把老许押走了!”
许多人从地上坐了起来。
顿时,牢房里紧张了起来。大家拥到门边,从风洞口向外面探望着许云 峰的房间。
巡夜的看守在外面吼叫。
孙明霞难过地:“江姐,是不是我们在联欢会上对老许闹得太厉害了, 引起了敌人对老许的报复?”
江姐安慰着大家:“小孙,沉着点,赶快准备,会有更尖锐的斗争!”
李青竹:“同志们,睡吧!”
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