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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由自主的要想着他,甚至有好几次居然情不自禁地跑到“风云”律师事务所门口去,希望能够看到他,或许是因为无缘吧,这样的偶遇并没有实现过一次,她也只有做罢了。能怎么办呢?这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吗?既然选择了,也就意味着放弃,那就放弃到底吧!可是,人生中的有些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得了、化解得开的,比如某一个人、比如相思、又比如爱情。
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因为宁可本人刻意地自我封闭,生活也就没有多大的改变,渐渐地,她开始有些认命地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形中一直持续下去了。但是,一切人的生活都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停止不前的,而总是在变化中演绎着喜怒哀乐和酝酿着翻天覆地。宁可也不例外,就在她没有一点预兆的情况下,一场变故悄悄地来到了。
一连好几天,“菊花香”都会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光顾。
说他特殊,大部分是因为他的外貌。他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多的男人,但身材高大而挺拔,并没有一丝发体的迹象,便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好几岁;再加上他那身非常考究的穿着及很绅士的派头,就愈发的与众不同了。可是,这个人最引人注目的还不是这些地方,而是他的脸,这并不是因为他长得特别的英俊或丑陋,但他的确是相当的特别,乍一看你会认为他是个中国人,但再一看你又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了,他那轮廓很深的五官和那双淡蓝色的眼睛又分明就显示出一个事实————这是一个外国人。于是,关于这个男人的国籍问题,成了那几天“菊花香”的员工们最爱探讨的课题,最后,在几番争论之后两派总算达成了一个共识:他肯定是一个混血儿!
宁可对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并不感兴趣,他之所以引起她的注意是因为他的举止很怪异的缘故。从他了“菊花香”的第一次开始,他就总是坐在最靠近古筝表演的那个位置上,既没有同伴,也不喝茶或品尝茶点,只一味地紧盯着她看,看上好一阵,又会拿出一个小巧的DV来对着她拍摄起来。
“又是一个想追求你的吧!”秦戈半开玩笑地,“看来,我的对手可真不少呢!”
那几个小姑娘对此事的看法又不同了:“他一定是什么导演或星探,想找宁可姐去拍戏的吧!”
但宁可却觉得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太大,因为,那个男人的样子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登徒子或娱乐圈中人。他看起来真的是个绅士,只是行为有些怪,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很有一点捉摸不定,既不是满含着爱慕,也不是单纯的欣赏,而是掺杂着好奇、关切和自豪的成分,另外还有一些奇怪的歉疚在里面,复杂得有些古怪。
被这样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怪异地看了好几天,宁可的感觉不免会有些别扭,但她并不是那种初入社会的小女孩,做的又是这种抛头露面、表演性质的工作,又怎么会惧怕别人的打量了?于是,她就采取了对付讨厌客人惯有的策略,平静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完全就对这个人熟视无睹,并不会不知所措或去兴师问罪什么的。
她以为这样一来就不会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的纠葛可言了,但是,事情的发展竟然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她和他不仅是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是那种非同寻常的关系。
那天,宁可结束了表演,正准备离开,可刚一出更衣室的门就被那个国籍不详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姓宁吗?”
宁可一掀眉,对这样的冒昧并不做出任何的回应。
“是宁静的宁吧?”他的中国话虽然相当的流利,但仍带着很浓重的外国口音。“我也是姓宁的。”
宁可有些失笑,他用这种攀同宗的法子就不嫌太老套了点么?
见她不答话,他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伸手想拉她。“你是叫宁可吗?可以的可?”
他来过“菊花香”好几次了,知道她的名字就不奇怪了,故而宁可并不感到诧异,但对他这种动手动脚的行为很是反感,闪身避开了他。
“怎么回事?”秦戈过来了。
宁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他在骚扰你吗?”秦戈挡在中间。
那个男人怔了一下,“骚扰!我没有骚扰她,我是……”
“你是客人,这我知道。”秦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但我们这里是正当的茶园,你不要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也没有不正当,我只是……”
“那就请先生让开!”
“我不让开,我找宁可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就对我说吧!”
趁两个男人在那里争执不休,宁可就快步朝外面走去。突然,她听见那个男人在喊:“宁知远!你认识宁知远吧!”
这话令宁可浑身一震,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宁知远?!”她的声音颤抖了。“宁知远?!”
“宁知远,男,中国浙江海宁人,六十九岁。”那个男人像是在背书。
这一句话干巴巴的,而且没头没脑,但在宁可的耳朵里却响如一声炸雷,整个人都彻底地被震懵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哥哥
第七十二章哥哥
“这是怎么一回事?”秦戈困惑地,“谁是宁知远?”
宁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借你的办公室用一会儿。”她对秦戈说。不等他回答,她就对那个男人说道:“你跟我来!”
说罢,她扔下了满脸愕然的秦戈,也不管那个男人是否跟上来,就自顾自的走进了秦戈的办公室。
那个男人进门后,宁可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打量着他。他也沉默着,直定定地看着她。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呼吸都是沉重而急促的。偌大的一个办公室静悄悄的,一种奇特的、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我叫杰夫。”他说话了:“但我另外还有一个中国名字,叫作————宁风。”
“宁风?”宁可一惊,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难道他是宁知远的……但是,她很快又否定了这种可能。如果说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人的什么人的话,那年龄上就有些不对了。
那个杰夫,或者是宁风笑了笑。“据说是因为我的父母是在风中认识的,所以我就叫作风了,很有意思,很浪漫吧?”
宁可却笑不出来。她再一次细细地研究着他的五官,越看下去,心中的疑团就越大了。他是那样的似曾相识,毫不费力地就可以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个人找出许多的共同之处来,莫非他真的就是————
他的回答解开了她的疑惑。“我的父亲是宁知远,母亲是俄国人喀秋莎。”
“俄国人?!”她结舌地,“喀秋莎?!”
“我生于一九五八年。”
“五八年?!”她不相信地看着他,但又不能不信,他怎么看也的确是那个年代出生的人。可是,他又怎么可能会是宁知远的儿子呢?据她所知,五八年的宁知远已经在中国了呀!
他进一步解释:“五八年我出生在莫斯科,是我母亲独自抚养长大的————私生子。”
这一说,宁可就有些明白了。“你是说你是宁知远回中国前的————”
他点头,“所以说,我应该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哥哥这两个字一说出来,宁可再次被震动了,心里象打翻了一锅热油,沸腾而火烧火燎的,她呆住了,简直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好了。
“你不相信吗?我给你看证件。”
说着,他果真就拿出了护照、身份证和驾驶证之类的来了。宁可大致地看了一下,白纸黑字,的确是一九五八年,可……
“你可能还有些糊涂吧?”他耐心地,“就听我从头说一说,好吗?”
宁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她已经好奇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那个杰夫的中文虽然是很不错的了,但要长篇大论的说中国话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说着说着就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常常是前言不达后语的,宁可不得不去重新“组装”一遍才弄得清楚他的意思。好不容易,在他手脚并用、中西合璧的讲述和宁可高度专注的倾听下,他父母的那个爱情故事终于复原了。
是的,这是一个爱情故事,而且是一对异国情侣的爱情故事: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正是中苏友好的黄金时期,两国的政府不仅在政治上是共进共退的盟友,人民也是亲如一家般的交好着,特别是留学在莫斯科的那些中国学生,和当地的年轻人更是象兄弟姐妹一样常常在一起游玩、联欢。当时就读于莫斯科大学的宁知远就是在这样的一次活动中认识了同校的俄国女孩喀秋莎,于是,在那莫斯科郊外的微风中两颗年轻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本来他们是一毕业就打算结婚的,可就在那个时候宁知远远在中国的父亲突然得了重病,他只得先赶回去探望,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父亲的病倒是痊愈了,但是,宁知远却再也去不了莫斯科,而喀秋莎也来不了中国了。因为,六十年代的中苏关系已经冷得像是冰封的河流了。从此,一对深爱着的恋人完全失去了联系,各自在各自的苦难中挣扎。在十几年的灰心和绝望中,宁知远终于可有可无的和一个叫作康雅琴的女人结了婚,他不爱她,最多是有些怜悯这个柔弱的女人。故而在他重返莫斯科并再一次奇迹般的与喀秋莎在风中相遇的时候,就萌生了离开妻子的念头,当他看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宁风,这个念头就更加的坚定了,并最终付诸于了行动。宁知远留在了莫斯科,留在了已经不再美丽、但他依然深爱的喀秋莎的身边,直到她昨年去世了,他这才去了儿子工作的德国生活。
“事情就是这样的。”他最后居然用了一个成语:“我没有————冒名顶替。”
宁可并不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讲得是那样的清清楚楚、有根有据的,而且,她这个人普普通通的,又没有什么可以欺骗的价值,他何必煞费心思的来编这样一个故事呢?呆呆地,她看着这个肯定是自己哥哥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这样一个那个年代并不少见的故事有些感动了她,宁知远和那个喀秋莎应该是真心相爱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对她念念不忘,而她则为他独自养大了孩子,几十年的爱恋和等待足以令人同情而钦佩的了。可是,她的母亲呢?她呢?那样的被宁知远抛弃,就是活该的么?
“这些年,父亲总是在念着你。”杰夫真诚地,“我也回来找过你好几次的,可因为时间太久,变化太大了,就没有个结果,这次要不是你的那场官司,我还是不知道你在哪里。”
他的话一下子勾起了她失去父亲之后那些痛苦的回忆,她恢复了冷淡。“找我?找我做什么?该不是他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吧?”
“不是的,不是的,爸爸他并没有生病。”他连忙摆手,显然是没有听懂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你就放心啦!”
宁可不禁莞尔,这人虽然四十几岁了,还真有点傻得可爱呢!
“终于找到你了,爸爸知道了会很高兴的!”他带着由衷的喜悦。“我也很高兴,露西和杰克也会很高兴的!”
“露西?杰克?”宁可糊涂了。
“哦,露西是我的德国太太,杰克是我的儿子,有十岁了。”他解释:“应该是中国、俄国和德国的混……混……混血儿。”
他的语调怪怪的,宁可又想笑了,可一想到那个宁知远,她的心里就不是滋味,表情也僵硬了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她冷冷地,“再见了。”
“再见?什么意思?”
宁可不再理会他,开始向门口走去。
“你是在生气吗?”杰夫突然聪明了,“是在怪爸爸吗?”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谁。”她面无表情。“何必呢?”
“你不要这样,你应该理解他。”
“理解他?”她冷笑了,“那谁来理解我的妈妈?”
“你妈妈————”他在措着辞,“你妈妈的确是很可怜,但爸爸爱的是我母亲呀,何况她等了他三十几年,把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他当然会选择她了。”
“我不管他选择的是谁,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我以为你会理解爸爸的。”他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你是个很有爱心的人呀!”
“他和我无关,我有没有爱心也和你无关。”
扔下这句话,宁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点也不去关心那个杰夫或者宁风的反应了。
刚出门,秦戈就迎了上来。“怎么这么久?你和他在谈什么?”
“没什么。”宁可停了一下。“你一直等在外面?”
“不放心嘛!”他笑,“瞧他那副不中不洋的样子,可真不像是个好人。”
本能地,她替杰夫辩护了:“别乱说!他并不是坏人。”
“那他还老在纠缠你?”
“他没有纠缠我,他只是……”宁可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解释,她向来是不喜欢对人谈私事的,何况这件事情也太复杂了些。
“宁可!”杰夫追了出来。“宁可!我们再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宁可飞快地说,同时飞快地离开了。
走出去了很远,她还听见秦戈在拦阻着杰夫,而后者则气急地在叫:
“你拦着我干什么?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是秦戈在惊呼,“宁可是你妹妹!”
宁可可以想像得到他脸上惊奇的表情,可他再怎么惊奇也是比不了此刻她心中的感觉,那才是真正的惊奇万分,真正的翻江倒海呢!
一回到小屋,她就把自己整个人都掷在了床上,连鞋子都没有脱,也没有去做消夜,就那么躺在那里,默然地发着呆,直止天色大亮。
杰夫的突然出现以及那个故事对她的冲击实在是不小,这十几年来关于父亲那些刻意去遗忘的点点滴滴像关在魔瓶里的妖怪似的在一瞬间被放了出来,在她的脑子里东串西闯的,弄得她无法安宁。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跟父亲见面
第七十三章跟父亲见面
从宁可记事起,她就觉得她的父母和别人的不大一样,他们之间从来不争吵,也很少说话,偶尔的交谈也仅限于一些生活的基本用语或是关于她的问题,就更加不会谈笑了,即便是在过年过节期间。而且,他们是很少同床的,甚至也不大同房,一年之中母亲倒有三百天是和她睡在一起的,而父亲则在另外一个房间里要么抽烟、要么唉声叹气的度过一夜又一夜。那时候,宁可虽然还小,并不懂事,但她也隐隐约约地看出来父母就是那种邻居大婶议论的“感情不和”或者“没有感情”。现在再仔细的回想起那些情景,宁可终于有些明白了,那种所谓的没有感情确切地来说应该是父亲单方面的问题,因为,母亲对他分明是有着情意的,不然,她又怎么会黯然神伤而常常流泪到天明呢?
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母亲是痛苦的,而宁可却是快乐的。父亲对母亲是很冷漠,对她却真的相当的关爱有加,他时常接送她上学、放学,一字一句地教她背诗词、古文,耐着性子地陪她做游戏……父亲是爱她的,她也是崇拜着、爱着父亲的,她为此而感到莫大的幸福。也正因为这样,当这样的幸福在她十三岁的那个深秋嘎然而止的时候她会感到加倍的痛苦。那年,精通俄语的父亲随同一个学术代表团去了莫斯科访问,宁可每一天都在兴奋的等待着他的归来,猜测着他会带回来什么样的礼物,可是,她的希望落空了。父亲不仅再也没有回来,而且还将“叛逃者家属”的身份留给了她和母亲。在众人歧视的目光和难听的议论中,她再也不愿意提起“爸爸”这个词语了,甚至不愿意提及任何与此有关的事情,她成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亦像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那样长大。在这种被遗弃的阴郁在中,父亲的模样渐渐地被她的刻意淡化了,有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深深地冷藏在心中,同时也冷藏了她自己————她对一切异性都是疏而远之的,更不相信这世上有完美的爱情和婚姻。
父亲,是宁可心中最大的痛,她再也不愿意、也不肯去触及了。
而今天,那个杰夫,那个所谓的哥哥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把那个几乎是死者的父亲又重新召唤了出来,让她不得不再一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去,或许,还不得不去面对————父亲。
宁可混乱了,她不知道如果真要去面对那个父亲,她应该怎么样去面对呢?的确,她很是惘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这些年她原本是恨着那个叫宁知远的人的,恨他的失踪、恨他的抛妻弃女、恨他的每一根头发!可是,在知道了他和喀秋莎的故事之后,态度虽然是冷硬的,但心理的恨意却开始如退潮般的在减少着了,他固然对她和母亲缺乏责任,但他的“叛逃”是因为爱情,这似乎是可以原谅的。呵,爱情!如果她没有遇到过项毅,她可能不会明白它的力量是何其巨大的,但现在的她经历过了、懂得了,也就能够理解某些东西了,包括父亲。
可是,当她一想到母亲,一想到母亲的泪水和她所遭受过的痛苦,她的心又充满了恨意!且不说那个喀秋莎和杰夫,宁知远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