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袁大海说话的瞬间,汪文言左手的第二片指甲再一次被竹签硬生生的剥开,和他的大拇指一样,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红通通的。
“你们东厂的鹰犬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
汪文言极力使自己不要叫出来,虽然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左手的筋脉因为巨痛在使劲的跳动,但他还是咬牙撑了下来。
“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将汪文言的两片新剥开的指甲捏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眼后,袁大海摇了摇头,轻轻的一抖,顿时,两片沾血的指甲掉落在地面。
“我们固然是你们眼中的鹰犬,但我们却从不小看敌人,但也不妄自菲薄。或许,汪大人应该这么想,我们这些鹰犬可以要你的命,而你却不能要我们的命,这便是你我的区别所在,也是强弱所在。”
“魏忠贤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汪文言咬牙说了句。
“这只是你的想法,却不是事实。”
袁大海轻咳一声:“你还是招了吧,熊家那四万两银子你是怎么分的,左光斗拿了多少,杨涟又拿了多少,还有哪些人得了?只要你说出来,我可以保证,不会再让你受半点皮肉之苦,甚至我还可以向督公替你求情,让你安然无恙的从我们东厂走出去。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听了袁大海的话,汪文言“哈哈”笑了起来:“你以为折磨我就可以让我出卖朋友吗?你错了,我汪文言这辈子虽然没干多少好事,但至少,我还从没有干过出卖朋友的事。”笑声突然止住,斩钉截铁道:“你们还是杀了我吧,因为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我从来不知道熊家什么四万两银子,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死可就永远不能复生了。”
袁大海有些敬佩起汪文言来,他没有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硬气,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微一摇头,将自己的手在汪文言的眼前晃了一晃:“我这双沾过血的手永远也不会再干净了,你还是说吧,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要杀便杀,多说无益。”说完这八个字后,汪文言的嘴巴再也不张了,眼睛也闭了起来,一幅求死的样子,意志之坚决,让钱恩和那两个行刑的番子都有些佩服起来。
“好的东西不一定要握在手中,就像好酒不该常喝,这样才能保持好的感觉。”
袁大海幽幽的叹口气:“不过你想死,但我却不能就这么让你死,因为那样一来,你痛快了,我可不痛快。”说完,面目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缓缓朝后退了两步,冷冷说道:“两根手指头不能让他怕,那就五根,切断他的右手!”
顿时两个番子将汪文言的手按住,钱恩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已经锈了的马刀,将汪文言的右手放了上去。
眼睛虽然闭着,但耳朵没有聋,当右手凉意传来的时候,汪文言的心突了一下,但很快,他却是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死都不怕,还怕少了一只手吗?
第七十三章 黑狱(十四)
钱恩很残忍,当那把生锈了的马刀在他全力按下时并未能整个切断汪文言的右手时,他索性直接拿起马刀朝汪的右手使劲砸去,一下、两下、三下…
断了,血肉模糊,骨头渣子溅得到处都是,甚至袁大海的脸上也沾上了飞来的碎肉裂骨。
这不是刑罚,而是变态的折磨。
没有人可以眼生生的看着一条完整的手臂在自己眼前被砸得稀巴烂。呕吐,那两个帮刑的番子吐了,因为他们实在是受不了那种血腥,更受不了钱恩的大声咆哮。
袁大海让他们出去,这两个番子不是他的人,他们如果不在场,有些事情自己会更好办一些。
汪文言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他不可能不叫出来。他叫了,只不过在一声“呃!…”之后,他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晕过去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袁大海冷冷的看着汪文言的断臂,吩咐钱恩:“替他止血,不能让他死了。”
“我知道。”钱恩头也不抬应了声,从怀中掏出金创药洒在汪的断臂上,但血如泉涌,根本止不住。
洒了半瓶金创药后仍不见血止,钱恩想了一下,返身从炉中取出那柄已经通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了汪的断臂处,顿时“哧”的一声,焦糊味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
血止住了,伤口也被包扎好,汪文言没有死,很虚弱,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苍白苍白的,好像死人一般。
处理完汪文言的伤口后,钱恩转身问袁大海:“是不是让人给他喂点参汤吊命?”
“不必了。”袁大海摆了摆手,苦笑一声:“深更半夜的到哪找参汤去。”
钱恩有些担心道:“如果他死了,你怎么跟千岁交待?”
袁大海笑了笑:“千岁要的不是汪文言,而是他的供词,所以咱们只要拿到他的供词就行了。”
“他是不会招供的。”
钱恩扭头看向昏迷的汪文言,摇了摇头:“而且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问话吗?”
袁大海道:“我没想让他自己说。”
“那你想怎么办?”
钱恩不解的看着袁大海,不明白他的意思,魏忠贤要的是汪文言的供词,如果不让汪文言自己招供,袁大海拿什么去交差?
“咱们替他写。”
在钱恩疑惑的目光中,袁大海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白纸,朝钱恩看了一眼,他知道钱恩身上是带有笔墨的。
钱恩一怔,旋即明白了袁大海要干什么,没有多想,从怀中摸出笔墨,找了点水化开墨饼后,问袁大海:“写什么?”
“不用写那么多,越简单越好。”袁大海想了想,说道:“就写杨涟受熊家贿银一万两,左光斗得一万两,魏大中六千两,周朝瑞六千两,袁化中四千两,顾大章四千两。”
“好!”
提笔在纸上写了之后,钱恩又看了下,抬头有些不放心的说道:“不写点其他的?”
袁大海摇头道:“不用,就写这些就行。”
钱恩疑惑道:“千岁会信吗?”
袁大海轻笑一声:“千岁不会信。”
钱恩一愣:“千岁不信,咱们写这个有什么用。”
袁大海解释道:“千岁是不信,因为这事本来就没人信,但没人信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些是汪文言供出来的就行。”见钱恩还没明白过来,袁大海叹口气又道:“难道你还没明白过来,汪文言只是个幌子,杨涟他们受贿也是幌子,千岁要的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将东林党人捕下大牢的借口。至于这个借口是什么,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那岂不是栽赃陷害?”钱恩咽了咽喉咙,他可以杀人,但是,他必须得为自己寻个合适的理由,如果事实真如袁大海所说,他是有此难以接受的。毕竟,他也是有良知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他们要置千岁于死地呢?”
袁大海没有办法跟钱恩多解释为什么一定要置东林于死地,因为这件事说起来太复杂了。
上前拍了拍钱恩的肩膀:“你只要知道,我们是在为自己做事就行。”
钱恩凝思袁大海片刻,叹了口气:“希望你做得是对的。”扭头看向汪文言:“这人是条汉子,就这么死了,有些冤枉。”
袁大海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吩咐钱恩:“你去找些水来浇醒他,我们再问一次。”
…………
一桶水全泼在汪文言的脸上后,他悠悠的醒了过来,但第一感觉就是巨痛。望着被袁大海拿在手中的五个连着手掌的手指,汪文言的脸变得十分难看,盯着袁大海的眼睛瞬间变得十分恶毒。
“你不要怪我,你应该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袁大海无辜的摊了摊手,“要是你不肯招供,死的不仅是你,也会是我。为求自保,我只能如此对你。”
盯着袁大海看了片刻,汪文言的嘴巴微微动了动:“那我就拖你一起死。”
“这又何必呢?”
袁大海叹息道:“你我前世无仇,今世无冤,你何必非拉着我一起死呢?”
汪文言惨笑一声:“因为我想黄泉路上有个能说话的人,至少,和你说话我会觉得十分有趣。”
“呵呵…”袁大海也笑了起来,笑完后,轻声说了句:“这么说,你是执意不肯招的了?”
“我无罪,有何可招?”汪文言态度十分坚决,毫无屈服之色。
“我知道,在你眼里,你们东林党人永远是对的,永远没有罪,但你知不知道,执著于对,所以才会有错。”
说到这里,袁大海话锋一转,冷冷道:“其实你才是错的,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因为你看得太肤浅,以致被蒙蔽双眼。如果真要从你们和督公中选择一个对的,那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错的那个永远不会是我们督公!”
言毕,从钱恩手中接过那张纸,轻声说道:“或许,你会有兴趣想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我不感兴趣。”汪文言扭头看向旁边,他不打算再和这个番子多说什么了,而且失血过多让他现在直想好好睡一觉,他已经没有什么精力了。
“是吗?不过我想你听完之后,就会有兴趣了,因为这上面写的是你们东林党人受贿的罪证!”
袁大海可不管汪文言现在想不想听,自顾自的念了起来:“杨涟受熊家贿银一万两,左光斗得一万两,魏大中六千两,周朝瑞六千两,袁化中四千两,顾大章四千两。”最后,他还重重的加了一句:“汪文言供!”念完饶有兴趣的盯着汪文言,他知道,汪文言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果然,汪文言为之所动了,不过他却不是如袁大海所想骂他栽赃诬陷,而是仰头大笑:“世间岂有贪赃杨大洪哉!”
第七十四章 黑狱(十五)
“这只是你的看法,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杨涟的确受贿了。黑纸白字,可写得明明白白,由不得抵赖的。”
袁大海笑咪咪的看着汪文言,目光很柔和,没有一丝虚伪,好像他手中拿的真是杨涟罪证一般。
无耻!卑鄙!小人!
怔怔的看着袁大海半响,汪文言突然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不气,因为笑得有些急剧,以致眼泪都出来了。
袁大海由着他笑,始终保持着笑容,平静的望着他。
终于,汪文言的笑声停了下来,嘲笑的看着袁大海,不耻道:“你错了,错得很离谱,你要知道,你可以陷害我东林的任何一人,说他们贪脏受贿,但唯独你不能说杨涟受贿!因为世上人都知道,他不会贪脏,更不会受贿!你拿这所谓的供词去陷害他,只能是自寻其辱,没有人会信你的!”
“唉…”
幽幽叹口气,袁大海承认道:“杨涟是不会贪脏,这事你知道,我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嘴巴一翘,同情的瞥了汪文言一眼,微笑道:“可是这有什么关系?你要知道,皇上并不知道。”
闻言,汪文言怔在了那里,脸上阴晴变化不定。袁大海的话如重锤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的坚持并不能挽救东林党,也许,自己的死,将一点价值也没有。
“多说无益,你我各为其主,谁胜谁败自由老天决定,或许,这便是身在局中的苦恼吧,因为我们都不能如自己所愿行事。很多时候,人都是无奈的。你是,我也是,但是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只能继续朝前走下去,沿着各自的路走。我想,当年你一无所有来到京城的时候,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成为朝堂中的风云人物,更不会想到有今天的下场吧?…路是你自己走的,你就不要后悔,汪大人,我想你应该知道,你有今天的下场不冤,如果你能知道收敛,知道钱财这种身外之物从来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或许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
朝前走了两步,将那供词平捧在汪文言的左手下,请道:“按手印吧,手印一按,这事就算结了,以后的事情,就不是你我所能干预的了。或许,你说不定可以活得更久些。”
汪文言鼻腔一“哧”,扭过头去,吐出两字:“休想!”
“那好,我自己来。”
袁大海不以为意,而是缓缓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弯下腰去,从地上捡起汪文言的断掌,捏住那满是鲜血的大拇指在供词上轻轻的按了上去。
将那红通通的手印晃了一晃:“汪大人,这手印可没做假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由你亲手按的。”
“你!”
汪文言气火攻心,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两只眼睛如牛玲般瞪着袁大海,嘴巴一张,想要怒骂几句,可是,眼前却突然暗了下来,随即脑袋晕涨得厉害,眼皮好像有千斤重般无法抬起,慢慢慢慢,他已经再没有意识了。
探了探鼻息,钱恩摇了摇头:“没死,晕过去了。”
袁大海点了点头:“不用弄醒他了,我们的事情做完了。”
钱恩看了一眼袁手中的供词:“现在就送给千岁?”
“不。”袁大海摇了摇头:“我还有件事要办。”
“什么?”钱恩问道。
“和熊廷弼再聊一聊。”袁大海边说边往外走。
“和他聊什么?”钱恩跟上来问。
“或许我能救熊廷弼一命。”
袁大海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又往外走去。
……………
活着的熊廷弼比死掉的熊廷弼更有用。
袁大海意识到,魏忠贤的身边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在辽东独当一面的军事统帅,他接连起用的兵部尚书孙承宗及兵部左侍郎袁可立等人,都是东林党人,而且是骨子里和他作对的。但魏忠贤在边事上还是容忍了这些东林官员,只是到了天启晏驾前,才临时起用了崔呈秀任兵部尚书,并匆忙让自己的心腹刘廷元替换掉屡与自己作梗,而将要去南京赴任兵部尚书参赞机务的袁可立。
这些事实说明,魏忠贤知道国事与自己的私人利益孰重孰轻,也说明,在阉党之中,魏忠贤没有一个能用的武将。哪怕是墙头草袁崇焕,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帅才。所以,袁大海觉得,应该为魏忠贤物色一个可以取代孙承宗的帅才。
熊廷弼无疑很合适,第一,他是有本领的;第二,他是被东林党投入大狱的;第三,熊廷弼不想死。
一个不想死的人,应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
如果熊廷弼的命是自己保下,也是由自己推荐给魏忠贤,那袁大海相信,熊廷弼不会不念自己情的。
…………
熊廷弼被关押在马房不远处的一间屋子,没有上刑具,只在门口安排了几个番子守卫。
对袁大海的到来,熊廷弼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不知道几个时辰前,这个将自己从诏狱提到东厂的番子差点被当场杖毙在东厂大堂。
见到熊廷弼的第一眼,袁大海就告诉他:“汪文言招供了。”
闻言,熊廷弼点了点头,问道:“你用刑了?”
“用了。”袁大海没有隐瞒什么。
熊廷弼苦笑一声:“那也难怪,世上没几个人可以受得了你们东厂的酷刑。”
袁大海笑了起来,“你错了,汪文言是那唯一的几个人。”
熊廷弼一愣:“那他怎么招供的?”
“我替他招的。”袁大海一脸严肃。
沉默片刻,熊廷弼叹口气,道:“你们是说他收了我熊家四万两银子,嗯,看来,老夫也命不久矣了。”
袁大海摇了摇头:“熊大人又想错了,我不想让你死。”
“为何?”熊廷弼呆了一下。
袁大海平静的看着他,淡淡道:“因为我想,如果熊大人能够戴罪立功,对我大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可能,我犯的是死罪,廷议当死,而且你们是拿我的事做东林党的文章,又怎么可能让我活着出去。”熊廷弼根本不信自己能活着出去。
“事在人为。”袁大海没有多说什么,他也不确定魏忠贤是否一定会听从自己的意见。
“你这么好心帮我,想让我做什么?”四年诏狱只将熊廷弼的性子变了,却没让他脑子也变坏。
“如果熊大人能够活着出狱,而且能再次督师辽东,我希望熊大人不要忘记那些因你而死的百万大明子民!”
第七十五章 黑狱(十六)
厂臣魏忠贤功在社稷,海内之共见共闻,业已铭刻金石,无容职赘。至其身任边事,誓图恢复,枭灭逆虏,任用刘应乾、陶文、纪用等,而关内外御敌之伏甲、军器、马匹、悬帘等项俱以家资置办,日逐来,又助军需。臣方一意巡缉严警,诸营将吏不敢贪懦营私,不敢馈遗隐串,改虚为实,化贾为真;易怯而勇,以有今日。从古内臣谁有出其右者?通侯之世赏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