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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海轻叹一声,悠悠道:“**星是在为他自己,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听了这话,钱恩愣了愣,不可思议道:“可这不像他赵尚书的为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一个人,得看他在关键时候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看到**星有什么大义之举,甚至还及不上汪文言。却不知他那一世英名从何而来?若不是亲口与他说了这么多,我也是不知堂堂吏部尚书,东林领袖竟然是这等龌龊之人,可惜了,可惜了。东林党内竟是这般角色,东林不亡,天理也是难容的。”
钱恩听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以前常听人说,朝廷里尽是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但随你这些日子来,却感觉也不过那么回事,谁的刀头硬,谁的话就硬。**星若不是陷在我东厂,他焉会这般识趣。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我们许多麻烦。”
“这世上可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也没有那么多的险恶人心,有的就是一个利字,**星人老心不糊涂,他清楚进了咱们东厂,要是不吐出点东西来,他就别想毫发不损的出去。出卖一两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何况叶向高和杨涟是他的政敌,若是他们倒了,不仅咱们督公得利,他**星捞到的好处怕也不少。利字当头,亲娘老子来了怕也管不住,呵呵。”
钱恩也跟着笑了起来,问袁大海:“你怎么准备处置**星?将他的话据实上奏?然后放他回去?”
“当然要据实上奏,他的供词可对咱们大有好处。”袁大海突然冷冷一笑:“不过**星的吏部尚书,我想他可能只有下辈子才有机会当上了。”
钱恩闻言,心中一凛:“你是说?。。。”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袁大海点了点头:“兵部的霍维华向督公建议除去**星,将京察的主持握在我们手中,督公已经同意,所以**星不管有罪还是无罪,他都不可能安然无恙从咱们东厂出去。”
“可是他已经招供了,供词还对督公十分有利,督公只怕不会杀他。”
“不一定要杀他,有的时候,让一个人失去他本来的用处,方法有很多,比如说,让他声名尽丧。”袁大海轻声一笑:“这件事情要着落在宣教司,那帮笔杆子的用处大得很,除了办好咱们东厂的《真理报》,还得让他们发挥更大的用处。”
钱恩不是太明白袁大海的意思,袁大海也不和他多说,吩咐他看好**星他们,便要进宫向魏忠贤复命。揣在身上的《东林点将录》已经捂得热热的了,再加上**星这么识趣的配合,袁大海相信,意外死亡的左光斗将不会让魏忠贤太过在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高攀龙
高攀龙回来了,在袁大海拿着《东林点将录》和**星的供词进宫求见魏忠贤的时候,高攀龙已经风尘仆仆的赶回京中。一进城,车马便直奔都察院,连自己家都不曾回去,待到了都察院后,人从车里下来后,便直奔杨涟源的值房,这中间不曾与人说过一句话,神色匆忙之极,以致守衙兵丁和外面密探的东厂番子们都有些惊讶。
高攀龙人虽不在京中,但这几天京城发生的大事小事他都已得线报,离京之前更是与杨涟密商过,此番出京便是为了联络两京十八省的督抚大员支持东林除贼。待得知**星和左光斗已被下狱,魏忠贤又出动东厂爪牙滥杀命官之后,他便知时机已到,再也不能耽搁,轻车简马连夜赶回京城。
急于见到杨涟的他,三步并做两步的疾步而至杨涟值房门口,伸手便推开了杨涟的值房大门,一言瞅见杨涟与魏大中、袁化中等人正在议事,驻足一听,发现他们所议的并非上疏弹劾魏阉和左光斗入狱的事,而是在议论陕西佥事李夔龙企图翻案的事情。
“李夔龙不是被贬到陕西去了吗?怎么大洪却在说他?”高攀龙一脸疑惑的走进屋中。
“存之兄,你总算回来了!”
听到高攀龙熟悉的声音,杨涟喜极望外,忙起身迎至门口,拉着高攀龙便坐在了他的位子上,尔后亲手为高攀龙斟了一杯凉茶。魏大中和袁化中见了高攀龙,也是精神一振,二人各自上前与高见过礼。高攀龙乃东林书院发起创始人,与顾宪成一起并称“高顾”,乃东林元老之一,魏大中和袁化中在他面前都是小字辈,执的均是门生礼。杨涟与高攀龙却是同年互称,二人性情相投,私交甚好。别看杨涟平日里行事风风火火,但很多时候,他还是愿意与人交流意见的,而通常能与杨涟交流意见的人便是高攀龙了。左光斗也能与杨涟交心谈上几句,但却是不及高攀龙在杨涟心目中的份量。
算起来,杨涟不过四十出头,高攀龙却是已六十花甲,二人年纪相差一轮,但称兄道弟之亲热,却是亲兄弟远不及,当是真正的忘年交。
“存之兄一路辛苦,先饮杯清茶润润嗓子,解解乏。”杨涟很是恭敬的将茶水递给了高攀龙。
高攀龙也不客气,将茶碗接到手中,开口说道:“我不当紧,正事要紧,京中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所交待的事情我也都联络妥当,不过这李夔龙又是怎么回事?”
高攀龙这人做事,向来把方方面面考虑齐全,不遗漏一点,颇有主持大局之能。路上他已做好回京后的应对,但李夔龙这件事情却不在他的设想之内,故而急于知道事情原委,尔后再思量这事对此次除阉行动有无影响。杨涟知道他的性格,当下便将李夔龙之事与他详细说了下。
李夔龙翻的是陈年老案,当年他受魏忠贤唆使,上疏弹劾王安,致使王安被发往南海子服苦役,其后惨死。时任吏部尚书的周嘉谟是东林党人,恼李夔龙将东林在内廷的最大盟友陷害,便将李夔龙外调陕西以示惩罚。李在陕三年,生活艰苦,一心想调回京城,于是多次派家人入京乞求魏忠贤将他调回京城。魏忠贤念其有才干,还是因自己之事而下贬陕西,便要李永贞拟了道圣旨,要都察院重调李夔龙回任原职。这圣旨便是响午时从宫里发出来的。
魏忠贤以为左光斗现在人在东厂大狱,高攀龙离京公干,都察院就一个杨涟,他调李夔龙用的又是皇上中旨,杨涟这会忙着对付自己,谅他也不会就李夔龙的事情多生事端。不想,杨涟却是在听了圣旨后,二话不说就对来宣旨的太监说“此诏恕臣万万不受。”
按制,皇帝虽有权发中旨任免官员,但各部主官却是有权封驳的,杨涟所行的便是封驳中旨之权,与内阁封驳司礼批红的权力是如出一辙的。
杨涟大致把事情对高攀龙说了下后,愤愤道:“李夔龙若是翻了局,那王安不就冤沉海底,永无昭雪之日吗?倘若这等奸人也能再立足于朝堂之上,我辈死后有何脸面去见王公?!”他念王安之情极深,若不是王安,怕他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如何会有今日地位,所以这番话确是杨涟实心之言,没有半分虚假。
魏大中也是一脸的不平,恨恨的骂道:“李夔龙恶劣之极!这王八羔子是第一个依附魏阉的科道言官,影响极其坏,算是把咱大明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说着朝杨涟一拱手:“大洪,你既已驳了中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再拟个奏疏,列上他李夔龙的罪状,好生申斥他一顿,叫他夹起尾巴做人!也叫魏忠贤晓得,都察院还轮不到他来指手划脚!”
听了魏大中这话,袁化中一下来劲了,嚷道:“只申斥他,算是太便宜这混蛋啦!依我看,不如就以勾通内官图谋翻案一罪,将李夔龙革职了断,叫他连陕西佥事也当不成,滚回家去!”
魏大中一听,阖首点头道:“不错,光骂他不行,得让他连官都当不了!”
杨涟听了,也是大为赞成,若真能如此,确是能出心头一口恶气。附和道:“也好!我等打狗,可不看他主人的面!李夔龙既投靠了魏忠贤,以为魏忠贤能保着他,我们却偏要一棍子打死他,让天下人看看,到底是他魏阉能耐大,还是咱们东林有本事!”
高攀龙坐在一旁,见杨涟和魏大中他们已经决定了,略一寻思,李夔龙这人给言官们开了个坏头,好生惩戒他一番也不为过,便暗自允了杨涟他们的决定。
说完李夔龙的事情,便是要切入正题了,高攀龙犹豫一番,还是用眼睛瞄了瞄杨涟,迟疑一声,说道:“大洪,你那二十四罪大疏现在已是天下皆知,人人称快,但路上我细想,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你看是不是能稍缓弹劾,先压上一段日子?”
杨涟一怔,他没有想到高攀龙回来后竟然会劝自己停手,不由有些急眼,“奏疏已经呈递进宫,如何稍缓?就算我想收手,魏忠贤又岂会坐以待毙,现在正是箭在弦上之时,如何又能不发?倘若不发,那天下人如何看我?那些为了除阉而死的仁人志士又如何看待咱们?”
见杨涟误会自己的意思,高攀龙忙道:“我不是说不弹劾魏忠贤,我的意思是你二十四罪疏中有些条陈不太妥当,是不是再拟份奏疏,捡些确实的来提,如此,胜算也能大些。”
杨涟不以为然道:“哪里有不妥当的了?万生前曾告诉我,他亲眼见过魏阉在香山碧云寺后面盖得墓地,规模如同皇陵。那帝王陵前不过只竖一碑,而魏阉竟立两穹碑。祖制公侯莹地不得超九十步,而魏阉的莹地覆压数里,金碧辉煌。他这是无法无天,彰示他地位在一人之下,百官之上!仅凭这条,定他个死罪也是轻的,更何况其它呢?”
袁化中也插话道:“如今魏阉手伸到宫外,干预朝政,还包揽词讼。京郊良乡镇有个秀才,叫章士魁,发现一个姓刘的煤商,肆意在他家坟地周围开窑采煤,便以‘伤其坟脉’为由,进行劝阻。这刘某乃是魏阉手下负责念本章念东厂事件写谕帖的要人刘荣的亲戚,魏阉听说此事后,便以阻挠开矿的罪名,把章秀才置于死地。这个杨公的奏疏中也是有列的,断无虚假。”
魏大中抢过话说:“如今这魏阉擅权,已到了京都之内只知有魏不知有皇上的地步!凡朝中有急需要办的事,内阁中顾秉谦、魏广微必答复说‘要与内边说’;若事情不成,便答复说‘内边不肯’。你说这大明天下不成了姓魏的一人?还有一件奇事呢,宫内有个成妃,姓李,生育过皇二女,一次侍寝中,为失宠的范慧妃说情。那范妃生下儿子仅一个月,皇儿即被宫中御猫叫声惊吓而死,范妃难免抱怨几句,因此失宠。客氏听说了李成妃为范妃讲情,便与魏阉合谋,竟假传圣旨,把李妃打入冷宫,并断绝饮食。幸亏李妃早有准备,预先藏匿了半个月的食物,才没有被饿死。后客魏见计划失败,便把李妃废为宫女,逼迫她从长春宫迁往乾西四所,逼迁之日风雪严寒,好不凄惨!这事也是确凿的,乃宫里传出来的,绝不会有假!”
高攀龙听杨涟和魏大中他们滔滔不绝讲魏忠贤的罪恶,心中也是愤懑不已,不过当听杨涟说起后宫妃子的遭遇时,他另有想法,劝道:“这些宫闱密事,道听途说成分很大,大洪若是上疏,还是不谈或少谈此类事为妙,因为这些事情容易授人以柄!如果皇上追问起来,我们又无法指证,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我的看法是,先前那二十四罪疏当减少些条陈重拟道奏疏明日递上去,着眼点还是应该放在魏阉乱政误国这些大事上,如此,也叫别人挑不得毛病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抓人,抓人!
袁大海进宫后还没来得及向魏忠贤呈上他的心血《东林点将录》和**星的供词,就见两个太监跪在司礼监里哀哭不止。魏忠贤和李永贞还有王体乾、梁栋等人都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尤其是魏忠贤,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那哭得最凶的太监眼泪鼻涕俱下,声嘶力的在哭诉着:
“千岁,那姓林的压根不把千岁放在眼里,我俩一个劲的声称是千岁的人,可他不但不住手,反而叫人打得更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了…说了好多千岁的不是…呜呜…奴婢们自己受委屈不打紧,可是怎能由着那姓林的骂千岁您呢,可是奴婢们手无缚鸡之力,他姓林的手下都是虎背熊腰的蛮汉,根本不让奴婢们开口,这一开口,打得就更凶…呜呜…千岁您老可得给奴婢们做主啊!…”
那太监哭得越凶,旁边那太监就嚎得越厉害,好似杀猪般叫得嘶心裂肺,尖利的嗓音让人听着十分的不舒服。
梁栋见到袁大海,朝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走到自己身后,袁大海忙轻手轻脚走到梁栋身后。梁栋小声告诉他,跪在地上哭的这两个太监一个叫曹进,一个叫傅国兴,一个时辰前两人私自出宫闯到商人牛臣家,想敲诈点银两花销。牛臣不答应,曹傅二人竟然用利锥刺伤牛臣,并捣毁牛家的店铺,扬长而归。哪知这二人在回宫路上,又因分赃不均互相打起来,结果被一个巡街御史发现,当即将二人捕获,各打五十大板。二人被打后,就到司礼监来哭诉来了。当然,这二人可不敢说自己为什么被打,只说那姓林的御史是刻意刁难,且特意强调他们反复声称是魏公公的人,结果被打得越厉害。
听了梁栋说的前因后果,袁大海微微一愣,暗道梁栋倒是公正啊,他这番话可是没说曹傅二人一个好字,完全是将他们看做惹事的对待的,对于那姓林的御史,梁栋也不怎么反感,仅凭他说的这些,这姓林的御史就有强项令的风范,当赏不当罚啊。怪了,同是宫里人,同为魏忠贤的手下,怎么梁栋对这两个太监如此评说呢?
不过梁栋怎么看这二人,袁大海管不着,他感兴趣的是那姓林的御史是何方神圣,要知道一个普通的御史除非真是铁面无私到家,否则公然打起宫里的太监,要说没有深厚的背景和依仗怕是万万不能的。
“那姓林的御史是什么人?怎么敢打宫里的人?”袁大海低声问了梁栋自己的疑问。
梁栋朝地上的曹傅二人看了眼,又朝魏忠贤看了眼,见他正气着,没注意到这边,这才嘿嘿一笑,低声告诉袁大海道:“那御史是首辅的外甥,叫林汝翥,去年才任的巡城御史。”
“原来是首辅的外甥,难怪…”
一听是叶向高的外甥,袁大海就释然了,首辅的亲外甥有胆量打宫里的人,这完全说得过去。
曹进还在那不停的哭诉着,傅国兴则在那十分配全的哀号着,魏忠贤听了他们的话,当真是气得不行,他也不问青红皂白,事情缘由,只觉那姓林的欺人太甚,尤其是曹进说林汝翥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更是怒火攻心: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难道也敢学杨涟一般!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那姓林得也太不把咱家往眼里去了!咱家不收拾他,这脊梁骨就硬不直了!”
魏忠贤猛一跺脚;扬手制止住曹傅二人的哭叫,对着一帮大小太监愤然道:“昨家要是不使点手段,这京里什么东西都敢往咱家头上爬了吗!今儿打咱家的人,明儿是不是就要剥咱家皮,砍咱家脑袋呢!”
李永贞明白魏忠贤这是要收拾那姓林的了,忙逢迎说道:“这姓林的御史一贯目中无人!我听说他与叶阁老沾亲,怕就是凭的这。奴婢如没记错,杨涟上疏时,好像这姓林的也有上疏响应过。”
闻言,魏忠贤冷笑两声,微哼一声:“怪不得他这么狂妄,原来有靠山啊?”说到这,顿了顿,眉头一皱,恶声道:“咱家就不信外朝那帮家伙当真是不知道厉害!咱家能在午门杖死万等人,同样也可以在午门杖死一个小小的巡城御史!”说完一边往外走,一边扭脸对王体乾道:“我这就去见皇上讨一道旨,也廷杖这姓林的一顿,让他认识认识咱家,敲敲山,震震虎!省得外朝的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待王体乾有所表示,魏忠贤便急着就往乾清宫去了,袁大海没敢跟着便站在梁栋身后,王体乾没去,李永贞跟了上去。
魏忠贤见到天启时,发现天启还在盘弄着他的“木珠戏水”,这会正和奉圣夫人还有从南海子赶回来的石元雅玩得高兴,便连忙上前凑趣地夸奖了一番,说什么皇上天资聪明呀,心灵手巧什么啊!接着把话题一转,很是不平道:“皇上,咱宫里的太监让人欺负了!有个巡城御史叫林汝翥,逾权生事,居然敢抓走内官,还私设公堂,奴婢以为应降旨处分!”
此时天启正兴致勃勃观赏那木球,在水流激荡下直冲而上,竟兴奋的鼓起掌来,他一边不错眼珠地盯着那金色木球又飞流而下,一边嘴里随口说道:“朕知道了!你和王体乾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