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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者,非一所也。柯枝国远在西南巨海之滨,出诸番国之外,慕中华而歆王化久矣,命令之至,拳跽鼓午,顺附如归,咸仰天而拜曰:‘何幸中国圣人之教,沾及于我。乃数岁以来,国内丰穰,居有室庐,食饱鱼鳖,衣足布帛,老者慈幼,少者敬长,熙熙然而乐,凌厉争竞之习无有也。山无猛兽,溪绝恶鱼,海出奇珍,林产嘉禾,诸物繁盛,倍过寻常,暴风不兴,疾雨不作,札NB928殄息,靡有害灾,诚王化之使然也。’朕兹德薄,何能若是?非其长民之所致欤?乃封可亦里为国王,锡以印章,俾抚治其民,并封其国中之山为镇国之山,勒碑其上,垂示无穷,而系以铭曰:‘截彼高山,作镇海邦,吐烟出云,为下国洪庞。时其雨醬,肃其烦ND53C,作彼丰穰,祛彼氛妖,庇于斯民,靡灾靡NB928,室家胥庆,优游卒岁。山之崭兮,海之深兮,勒此铭诗,相为始终。’”接受中国的教化与融入中华帝国,柯枝国因此获得五谷丰收与繁荣兴盛的太平恩泽。于是臣服于中国的柯枝国王,也像朱棣一样仰望着天说:
何幸中国圣人之教,沾及于我。乃数岁以来,国内丰穰,居有室庐,食饱鱼鳖,衣足布帛,老者慈幼,少者敬长,熙熙然而乐,凌厉争竞之习无有也。山无猛兽,溪绝恶鱼,海出奇珍,林产嘉禾,诸物繁盛,倍过寻常,暴风不兴,疾雨不作,札NB928殄息,靡有害灾。
永乐皇帝于是把自己当做是一位赋予生命的父亲,不单对城邦小国柯枝如此,同时对世界上所有民族也是如此。这种认知回应了中国固有的观念。天子既为上天之子,当然也就是全天下的统治者。早在基督纪元初几世纪,中国人已经熟知一种观念:天下之大,尽在中国的版图之内,没有所谓疆界之分。(译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假如已经拥有一切,还有什么理由要向外征服的呢?欧洲的侵略行为,超越原本为了满足开拓东西贸易有利环境的需求,这种好战而类似十字军东征的殖民主义,完全和中国人理想中全能的、半神性的天子背道而驰。因此,在朱棣的身上看不到欧洲这种观念。归顺中国所换得的报酬是本身的繁荣;以这种方式对待未开化的民族可以逐渐提升他们对中国的忠诚度,这远比加强驻军的兵力要来得有效得多了。无论如何,如同洪武皇帝在明代一开始就得到的结论,试着在半个地球之外的地方维持驻军是愚蠢的行为,因此朱棣和他的继任者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尝试。而欧洲各个殖民强权还要再过四百年后才得到相同的结论。
第三部分第八章 神兽的瑞现(3)
离开中国海岸进行第五次远航之前,宝船船队在福建省的港市泉州做了停留。在这里,宝船搭载了当地制造的瓷器,以及远自内地景德镇官窑来的精致青花器皿。而用来海外贸易的茶叶、丝绸及布匹,也都一一上船。船队停留的几个月时间,郑和住在靠近泉州南门的来远驿宾馆,由当地官员竭诚款待。士兵及水手则歇脚于停泊在外海的船舶上。
泉州就像广州一样,成为外船停泊的重要港口已经超过五百年以上,拥有大量的伊斯兰教人口。资料显示,在停留期间,郑和曾经参拜港口附近涂门街的泉州大清真寺,以及城外两位伊斯兰教先知的墓冢。郑和虽然参加佛教的宗教仪式,同时也参加航海人对于道教女神(即妈祖)所举行的祈祷仪式,但并没有因此就淡忘本身的伊斯兰教信仰。他从来没有放弃父亲的信仰,甚至可能在永乐初年泉州伊斯兰教徒的反迫害运动上,扮演重要的角色。
郑和曾经造访的两位伊斯兰教先知的墓冢,位于长满草的山丘顶上,现在是一个广大的伊斯兰教公墓中心区。墓冢由两块石板以及石柱所排成的半圆形结构所组成,上面注记的日期为唐朝。这两位“先知”可能是早期停留在泉州并与当地女子结婚的阿拉伯商人。某位明朝地方官员,在这里树立一块石碑,纪念郑和的造访:
钦差总兵太监郑和,前往西洋霍尔木兹等国公干。永乐十五年五月十六日(1417年阳历5月30日),于此行香,望灵圣庇佑。镇抚薄和日记立。这块碑上的文字,参见Duyvendak;“ThetruedatesoftheChinesemaritimeexpeditionsintheearlyfifteenthcentury”;381,转译泉州灵山伊斯兰教先贤墓行香碑。
郑和行香礼拜的艾苏哈卜清真寺,是由先前留下的建筑结构所拼凑而成的。在这里,信徒们可以从一座建于8世纪的石造露台观察月亮的盈缺,判定伊斯兰斯历九月(Ramadan)译注:伊斯兰历的九月为斋戒月,在这个月中,从日出到日落须斋戒禁食。的斋戒日何时开始。清真寺里有一座可容纳500人的大礼拜堂,还有一座建于11世纪的相当典雅的伊斯兰教尖塔。就在清真寺外有一个庭园,庭园的围墙上有一块石碑,碑上注记的日期为永乐五年六月十六日,署名永乐皇帝。内容描述伊斯兰教的信徒“诚心好善”,“敬天事上,益效忠诚”,“良可嘉尚”。成祖下令保护所有的清真寺。另外他更进一步下令保护伊斯兰教徒:“官员、军民,一应人等,毋得慢侮欺凌[伊斯兰教徒]。敢有故违朕命,以罪罪之!”有关泉州清真寺外永乐皇帝的敕碑,参见陈达生主撰,《泉州伊斯兰教石刻》(泉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年),页7。译注:其全文为:“大明皇帝敕谕米里哈只:‘朕惟能诚心好善者,必能敬天事人,劝率善类,阴翊皇度。故天锡以福,享有无穷之庆。尔米里哈只,早从马哈麻之教,笃志好善,导引善类,又能敬天事上,益效忠诚,眷兹善行,良可嘉尚。今特授尔以敕谕,护持所在。官员军民,一应人等,毋得慢侮欺凌。敢有故违朕命,慢侮欺凌者,以罪罪之!故谕。’永乐五年五月十一日。”
根据地方上的回教记录,明朝初年伊斯兰教徒确实遭受到相当大的迫害,很多教徒因此离开中国或放弃本身的信仰。原本在元朝末年的时候,伊斯兰教徒估计大约有4万人住在泉州,奉祀七座清真寺。伊斯兰教当局宣称在明朝取得政权时,七座清真寺全数被焚毁。中国人对伊斯兰教徒的敌意,可能与他们曾经担任帮蒙古人收税的角色有关。永乐皇帝的题碑意味着一个事实:时间就算到了永乐五年,反对伊斯兰教徒的情绪仍然余波荡漾;另外一方面,在郑和第二次远航期间,这一年他刚好就在泉州,虽然缺乏确切的证据,不过各种迹象显示,他可能与成祖颁定圣旨(如果不是怂恿的话),保护当地的伊斯兰教族群有相当的关系。而在泉州北方沿海的福州,也获颁类似保护伊斯兰教建筑与教徒的圣旨。译注:福州清真寺所收到的敕谕,与泉州清真寺石碑之文字微有不同。其文字为:“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能诚心好善者,必能敬天事人,劝率善类,阴翊皇度。故天锡有福,享有无穷之庆。尔米里哈只,蚤从马哈麻之教,笃志好善,导引善类,必能敬天事上,益效忠诚,眷兹善行,良可嘉尚。今特授尔□敕谕,护持所在。官员军民,一应人等;毋得慢□□凌。敢有故违朕命,慢侮欺凌者,以罪罪之!特谕。(以下残缺)”以上两块石碑,皆为翻刻。1956年在扬州,发现了一份诏敕原件,敕文用汉文、波斯文、蒙古文三种文字撰写,今藏于北京民族文化宫。参见陈达生主撰,《泉州伊斯兰教石刻》,页7—8。
在这段期间,郑和确实曾经造访就在泉州北方一个半岛上的伊斯兰教徒小村落白奇村。一般相信为了远航所需,在这里他补充了许多舵手与海员。据说是在元朝灭亡时,有位名字叫做伊本·德广贡(YibenDeguangGong)的阿拉伯商人,从泉州逃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所以今日所有的村民,都是他的子孙。小村落的位置迎风,只有一些树,难以抵抗暴风雨侵袭。镇上的建筑物紧紧地聚集在一起,全部都是以石头建造,并且装饰彩色的瓷砖,与其说是中国人的村落,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阿拉伯的村庄。在港口停泊着用来打鱼的平底帆船,这些帆船大部分还是用手工器具制造;在港口附近,有一座建于宋代的小型社区聚会所。白奇村的船夫们说,郑和在永乐十五年(1417)来这里时,曾在聚会所里与村民下象棋;其中有些船夫还记得祖先们所流传下来的故事,就在郑和第五次远航的时候,据说有一艘船搁浅在爪哇外海的浅水区,就是由来自白奇村的人非常努力而且迅速激烈地以船篙将船撑离浅水。船夫们还说,当船脱困后,插了一枝篙在浅滩上,以标示这个危险的地点。关于白奇村先前的航海人,系得自1990年5月对白奇村的书记郭翔鹏所做的访谈。)
这次远征,郑和在各个地方做了停留,包括占城国与爪哇国;苏门答腊的三佛齐,苏门答剌国与哑齐,马来半岛的彭亨国(Pahang)译注:彭亨国即今马来西亚的彭亨。与满剌加国,溜山国、锡兰国,及在印度沿海的柯枝国及古里国。接着船队越过霍尔木兹国,第一次航行到阿拉伯半岛南部沿海,位于红海入口的阿丹国(Aden)。译注:阿丹国即今也门共和国亚丁港。从历史的角度上来看,阿丹国是从地中海赴印度及远东中途的大港。当时阿丹国在拉苏里王朝(Rasuliddynasty;1229—1454)译注:拉苏里王朝是由土库曼人所建立的,统治也门及阿拉伯半岛西南部地区,包括麦加。拉苏里原为阿拔斯王朝的信差,其子阿里曾任麦加总督,后成为也门的统治者。拉苏里王朝的基础,主要在今日的也门。14世纪中叶以后,马木路克王朝的势力伸展至此,拉苏里王室内部的事务亦受其操纵。这一王朝在15世纪中叶被脱西尔王朝所灭。的统治之下,王朝的首都在塔伊兹(Ta'izz)。译注:塔伊兹位于今也门共和国西南部,海拔1400米。拉苏里王朝统治整个阿拉伯半岛的西南部,北方则到达麦加。依据马欢记载:阿丹国有“马步锐兵”七八千人(据其他记载则有两万人),这样的一支军队对阿丹的邻邦确实造成威胁。阿丹国国富民饶,国内的伊斯兰教妇女均穿戴珠宝——这些珠宝包括四对镶着宝石的金耳环、珍珠、宝石缨珞,而她们的手指及脚趾上皆戴有戒指。
郑和受到阿丹国苏丹热情的款待,原因可能是阿丹国的苏丹正在寻求盟邦,希望能够对抗埃及的马木路克王朝(Mameluke)译注:马木路克王朝建立于1250年,一直统治至1517年。马木路克人系一批奴隶,他们在宫廷或军队中服役,其中有突厥人、库尔德人、赛加西亚人、罗马人,分别来自阿姆河、锡尔河流域及突厥斯坦、波斯、小亚细亚及黑海北岸。在埃及,马木路克人分为两支,一支称河洲马木路克,在1250至1382年统治埃及;另一支称碉堡马木路克,于1382至1517年统治埃及。参见金宜久编,《伊斯兰教史》(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页274—275。苏丹,争夺圣城麦加和麦地那的控制权。马欢写道:“在王府行礼,甚恭谨感伏。”于是苏丹下了一道命令,拥有“珍宝”的人,才准许与天朝的使臣贸易。中国人以金、银、瓷器、檀香木、胡椒,来交换阿丹国的猫睛石、红宝石、大型珍珠、几棵超过两英尺的珊瑚、琥珀、蔷薇露。狮子、斑马、金钱豹、鸵鸟、白鸽、长颈鹿,则是苏丹献给永乐皇帝的贡品。除此之外,苏丹送给郑和两条珠宝镶嵌的金带、一顶镶有珍珠和宝石的金帽、两支号角,以及嵌刻在金叶上献给天朝的一封特殊的表文。(关于阿丹国的描述,见Yingyaishenglan;155.译注:见马欢,《瀛涯胜览》,“阿丹国”条,页五五。
离开阿丹国,船队第一次航向非洲海岸,护送来自木骨都束、卜拉哇(在现在的索马里)、麻林(在现在的肯尼亚)的使节回国。在索马里到坦桑尼亚数千英里的海岸地带,散布着大量的城镇,这些城镇分享共通的语言与文化,这种文化叫做史瓦希里文化(Swahili,来自阿拉伯语sahil,意为海岸),相对于内陆“不文明”(ushenzi)的民族,他们认为本身是“文明”(uungwana)的民族。在9世纪伊斯兰教徒分裂之后,阿拉伯人在木骨都束、麻林、基卢瓦(Kilwa)译注:基卢瓦在今坦桑尼亚的南海岸。等地安定下来,并与当地人通婚,形成史瓦希里文化。一拨拨来自印度洋海岸的移民潮,包含印度人、波斯人、印度尼西亚人,加上来自内陆的非洲民族周期性地注入这些沿海城市,形成多语言性的文化。关于史瓦希里人认为本身是“文明”的,参见DerekNurseandThomasSpear;TheSwahili:ReconstructingtheHistoryandLanguageofanAfricanSociety,STBX800—1500;Philadelphia;UniversityofPennsylvania;1985;25。
第三部分第八章 神兽的瑞现(4)
宝船的船队在15世纪初航向木骨都束及蒙巴萨(Mombasa)译注:蒙巴萨现为肯尼亚的,在肯尼亚海岸的南端。的时候,史瓦希里的城镇,由独立的阿拉伯领袖所统治。单桅帆船装载当地农产品,在沿海各地来回贸易,航线可能远及阿拉伯本土,商人们在那里可以获得中国的瓷器、丝、大马士革布(damasks)译注:大马士革布是一种可制衣服、帐幔、桌巾的丝或有斜纹的大麻布,起源于大马士革(Damascus),淡红色。、地毯、珍珠、香水及玻璃珠。史瓦希里的城镇拥有朴素的三层楼房和青草茂盛的花园。楼房是由珊瑚礁碎石及石灰泥墙所建造,而花园里种植的是柑橘类的树木与蔬菜。回教的影响在这里扮演重要的角色,不过当地似乎也在追求属于自己的发展方向,从史瓦希里的清真寺带有印度尼西亚色彩与怪异的柱状坟墓可以得到证明。无论如何,中国人所遇见的这些沿海民族是极度虔诚的伊斯兰教徒。贾巴·拉·姆托瓦剌(JumbaLaMtwana;位于蒙巴萨北方)的清真寺有一块墓碑,引述《古兰经》上的一段话:
每个有生命的,都是应尝一死的。在复生日把你们的报酬完全赐给你们。离开火狱得进天园的人确已达到目的了。今世的生活不过是骗人之物罢了。引自肯尼亚JumbaLaMtwana清真寺的一块阿拉伯人的墓碑。译注:译文引自时子周译述,《国语古兰经》(台北:中华丛书委员会,1958年台北清真寺译经委员会加印本),第三章第一八五条,页一一七。
虽然史瓦希里人觊觎中国的货品,特别是他们用来镶进墙上和坟墓的瓷器,但是无法确定他们当时是否展开双手欢迎宝船船队。跟阿拉伯的单桅帆船比起来,中国的宝船对史瓦希里人来说更令人无法抵抗,而且更令人恐惧。何况史瓦希里人有猜疑外国人的倾向,因为这些外国人还不时入侵他们的海岸。
费信曾经描述木骨都束的居民“嚣顽”。译注:见《星槎胜览》,后集,《木骨都束国》条,页22。在万历二十五年(1597),罗懋登在一本有关郑和远航的小说中(一般相信具有历史的可靠性),特别记载郑和曾经用火药轰击“拉撒国”的城郭(一般推测大概靠近索马里的木骨都束),机警的木骨都束国王因此而欢迎中国人的到来。木骨都束的国王应该说过这段话:“明国帝与我国,相距有数十万里,今日无故,加我以兵,显系欲制服我等!”根据作者的描述,木骨都束的首领曾考虑过要攻击郑和,但最后还是在宝船船队的优势武力下臣服。关于中国人在非洲可能受到冷淡的对待,参见Duyvendak;“DesultorynotesontheHsiYangChi”;18,引罗懋登,《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第72、77、78回。
当郑和于永乐十七年(1419)七月十五日回到中国时,成祖厚赐所有宝船上的官员,并在八月八日于朝殿上接见前来进贡的外国特使,造成一阵轰动。朝廷官员们对于非洲贡使游行展示的珍奇动物,“莫不引领快睹,顿足骇鄂,以为希世之罕闻,中国所未见”这首诗,参见Duyvendak;“ThetruedatesoftheChinesemaritimeexpeditionsintheearlyfifteenthcentury”;382;转译严从简,《殊域周咨录》(1574),卷九,金幼孜的一首诗。
译注:查《殊域周咨录》(北京:中华书局点校本,1993年),卷九,此诗载于“霍尔木兹”条,歌颂的对象是鸵鸟,见页318。。来自阿丹国的第二只麒麟,就像上次一样,官员们以同样铺张的方式来迎接,其中包括金幼孜的一首庆贺诗:
无幽弗烛,无远弗暨。川汇云奔,稽首奉贽。爰集大瑞,后先骈臻。何以致之,惟皇之仁。此诗见Duyvendak;“ThetruedatesoftheChinesemaritimeexpeditionsintheearlyfifteenthcentury;”409,转译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