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与儿媳，此一家人与彼一家 人，又显然持有绝不雷同的人生精神。
艺术家在《〖FJF〗NCF3B〖FJJ〗山节考》中所描绘的“人生境界 ”，是在某种非人生化的、半原始的，甚至是“昆虫化”的“超人生境界”中实现的。同样 ，这种“超人生境界”也因了人生万象的侵入而显得更加实力雄厚，不可动摇。艺术家在人 生与超人生两重境界的相互光耀中，完成艺术的真挚、和谐、深邃和广大。
艺术家既要面对人的命运、人的情感、人的思想，又要面对这之外的不受人的主观世界干涉 的星天化宇，同时还要面对既由人的主观参与又受自然制约的人的社会。人生、社会、宇宙 ，永远是艺术家生存并带着感情和思想去探测的领地，永远是艺术家深入其中而又超临其外 的世界。生命和生活所给予人的甜酸苦辣、寿夭祸福，人性对生命的丰富，人的劳动和创造 对生活的推动，在艺术家的心里凝聚成谜一般、梦一样的记忆。在这记忆深处，艺术家进行 着艰苦的反刍。反刍之后的人生、社会、自然，已成浑然无迹的情感、思想的世界，已成为 艺术家未经外现的心中的“艺术”。
第一部分第4节 境界之巅（10）
艺术家总是在心里冶炼艺术的灵魂，总是在心里为艺术灵 魂设计好出世的方式和凭借的“肉体”。在这过程中，艺术家无法完全摒绝人生给他的心理 影响，但也不能耽于具体的人生而失去“想落天外”的自由创作状态。艺术家体味人生，又 体味动物、昆虫、植物、土石的存在和命运，体味云雨、山水、阳光和空气的生命内涵，从 而把“人”与“人”以外的世界进一步分离又进一步融合，完成一种艺术化的“物我两忘” 、“天人两忘”，也完成一种艺术化的“物我合一”、“天人合一”。今村昌平便是这样把 人的本性与昆虫的本性放在同一艺术显微镜下，从而更深入地把握了人本身；加缪便是这样 把世界的现状与个人的命运放在同一艺术审判台上，观照了人生也观照了人生以外的社会。
以耶稣故事为题材的绘画，无论是乔托的作品还是达·芬奇的作品，都把基督作为一个背负 着苦难的“人”的形象来进行塑造。在这一类作品中，耶稣精神是从自身的背负十字架、从 自身的苦难开始的，耶稣实际上是完整人生的化身。但是，艺术家们又赋予耶稣以救苦救 难——代世人受难——的超人生色彩，增加了这一艺术形象的动人的力量。《红楼梦》在 “太虚幻境”的彩云之下铺开“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人间场面，才使灵河岸边的绛珠仙 草化身为泪和诗的林黛玉，才把三生石畔的神瑛侍者化为缠绵多情的贾宝玉，作品因此才令 人千载伤怀，万古深思。只有情思中浸透了人生的泪水、心灵中贮满了人生的大苦痛大忧愁 ，只有超出人生把这一切泪水与苦痛忧愁的内涵参透，认识人类的命运自古如一，了悟个人 的人生自古多灾多愁多难，艺术家才能创作出蕴涵深邃而无穷的作品。
艺术家是人生的奴隶，为人生所苦；艺术家是人生的情人，为人生所乐；艺术家又是人生的 上帝，他早知人生只能如此。他创造的艺术，因为领略了这些苦乐和超然，而获得了不可言 说、寓意深远而又给人留下巨大遗憾的艺术魅力。
一个艺术家，可以具备上述心理高度的一个层次，也可 以同时达到所有的层次。一个艺术家，在创作某一部作品的时候，可能主要显现出他创作境 界的一个层面；在创作另一部作品的时候，又可能主要显现出另一层面。有时，此一层面与 彼一层面是相关的，比如生物境界就可能成为超人生境界的内容，超生物境界又与人生境界 有一定相通之处。这不是创作公式或模式，而是艺术家内心的与创作感觉直接沟通的思想和 哲学的概貌。
第二部分第5节 灵智的苦涩（1）
人的灵魂与智慧的完美结合，水乳交融，构成灵智。雨果说：“人类的灵智，是最大的无限 。一切杰作都不停地在其中孕育并且永存。”〖HT5”F〗［《莎士比亚论》，见《论文学》 ，131页］〖HT〗
人类的一切努力、劳作、奉献和牺牲，终极目的便是提高人类的灵智。一切物质文明和精神 文明的发展，最终都体现为人的灵智的发展。社会的文明程度、劳动价值、发达状况，个人 的文化水平、创造才能、品德修养、人格高低，最终都要由灵智来检验和贮存，又由灵智层 次来显示。
灵智的内涵，由这样几个基本方面构成：一是人的智力商数。个人的智商高低，不仅决定于 先天的生理条件，也决定于后天活动对先天生理机能的保护、发掘或压抑、毁坏；社会的整 个智商的高低，不仅决定于社会分子的智商平均度，也取决于社会对每一个个人的智商的使 用、发挥程度。这便引出灵智构成的第二个因素：人的智力发挥和运用。个人的智力发挥、 运用得完全与否，直接关系到人生价值和人生意义，也直接影响着社会的文明状况，决定着 历史前进的步伐大小、速度快慢。同时，人的智力运用的方向，即运用于建设和创造还是运 用于破坏和毁灭，又关涉着人性保持和发展的根本方式以及人类的命运。这便引出灵智构成 的第三个因素，也即中心因素：人的智慧品格。智慧品格能保护或强化人的智能，能破坏或 削弱人的智力，也制约着智能的使用方向和智能实现的程度。智慧品格是人的心灵品格的另 一种表现形式，它是人品的智慧化，它包容了人的情感、思想、性格、才华、意志等内涵。
一般人的灵智层次往往低于 有益于人类进步的杰出人物。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灵智内涵的某些方面有残疾或完全瘫痪， 比如：有的人智商太低又不肯努力或无条件努力去提高智商；有些人智力很优秀但性情懒惰 ，成了奥勃洛摩夫式的人物；有些人智力和智力实现度均高，但并未把智力运用于有益于人 类的事物上，浪费了智力和为智力使用所花费的精力。一些历史上起过重要的、破坏作用的 知名人士，像希特勒、拿破仑，虽也被某些人视为杰出人物，但用灵智的高度进行测验，他 们并不是杰出人物，因为他们的智慧品格役使他们优异的智力实现于增加人间的苦难，他们 的灵智层次是低下的，甚至不如大多数默默无闻的普通百姓。
艺术家的灵智，是得到充分发展的，有益于人心、社会的灵智。在本质上，它与思想家、哲 学家的灵智同处于人类灵智的最高层次，只不过它的类型是艺术型或者叫艺术化的思想型、 艺术化的哲学型，不同于纯粹抽象思辨型的各类灵智。
〖BT2〗灵智，万古常新的艺术母题
艺术作品为什么能够传诸久远，超越它所产生的时代？艺术品为什么能够跨越民族、国界， 成为全人类共同拥有、共同欣赏的财富？为什么人们能够在古代传下来的神话、诗歌、琴曲 中认识古人，了解他们的内心？为什么人们能够被素不相识的人的作品所打动？为什么艺术 家能够使远在天涯、一生都无从谋面的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了解自己的心曲，与自己的思想、 情感共鸣？如果撇开声音、线条、光、文字等表达因素，我们可以说：艺术以人类生命的基 本主题——灵智——为母题，从而使自身获得永久的艺术魅力；艺术家以灵智这一人类生活 的核心内容为感受、思考和表现的第一对象，因此便获得了与全人类交流内心生活的机会、 能力和信心。
在这里，我们来巡视一下艺术家的灵智在作品中的体现，也即是初步认识一下 作为艺术的永恒母题的灵智。
第二部分第5节 灵智的苦涩（2）
中国现代诗人冯至在《十四行集》的第四首诗中写道：
〖HTF〗〖GK2！〗我常常想到人的一生，／便不由得要向你祈祷。／你一丛白茸茸的小草／ 不曾辜负了一个名 称。／但你躲避着一切名称，／过一个渺小的生活，／不辜负高贵和洁白，/默默地成就你 的死生。／一切的形容，一切的喧嚣／到你身边，有的就凋落，／有的化成了你的静默，／ 这是你伟大的骄傲／却在你的否认里完成。／我向你祈祷，为了人生。〖HT〗〖HK〗
这首短诗，在对小草 和平凡人生的浅吟低唱中，歌颂了人类的最高智慧——高贵而洁白地生存，在静默里完成风 风雨雨中的艰难跋涉，在对自身的否认和对一切虚名的否认中成就实实在在的伟大和骄傲。 如果人类耐不住自身的渺小和地球的渺小，想过一种宇宙风云般的轰轰烈烈的生活，在茫茫 天宇中任意驰骋，不肯像小草一样守着自己的领域，完成自身天赋条件所能完成的使命，每 个人都去追求声名、追求喧嚣和热闹，人类不就是愚蠢到自取灭亡、个人不就是愚蠢到玩火 自焚的程度了吗？诗人用人与小草相比，把人的聪明、人对自身的认识、人对大千世界的渺 小而伟大的凝视和凝思表现出来，从而揭示了人的灵智的很重要的一个层面：自知、自悟、 自识。
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在《新世界》交响曲中，既热情洋溢地谱写着人们开创新 世界、建设新家园的兴致、希望、力量和功业，又深切真挚地表达了开辟新大陆的人们对故 乡故园的无尽怀恋以及由此引起的无边惆怅。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自古以来便在不断地披 荆斩棘，垦拓着自身生存和活动的新的天地。人们经常离开生长的土地，到异域他乡去寻求 梦中的意境。人们把智能和精力浇铸到建设性的劳动中，把汗水挥洒到新世界的土地上，创 造了富饶和繁荣，但心却依恋着故土，怀念着童年、旧家和往事。《新世界》在回忆与梦想 、怀念与向往、平静宁和的安居与奋进无止的开拓的人类永恒的矛盾心理中，捕捉到它的每 一个音符，获得了它的主旋律。人的灵智的流动性和增长性，使人在现在留恋过去又向往未 来。一旦抵达未来的彼岸，现在便成为过去，受到留恋；被向往的对象成了实实在在的现实 供人享受，又有新的未来供人憧憬。人的灵智垦熟了过去、垦熟了现在，但仍不止息，仍不 满足，又把雪亮的犁尖探向未来的沃土。《新世界》的乐声便是这样，在对创造者、开路者 的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的精神的颂赞中，在对他们前行中深深忆念故园和往事的感情的抒写 中，表现了人类灵智的存在和发展状态：浩大无边，内部充满激荡、涌动、搏斗和平息，充 满了历史沉积所形成的风涛，也充满了预告、预示、预言未来的潜流细波。《新世界》奏出 了人类灵智永恒的浩大和永恒的瞬息万变。
罗贯中《三国志演义》里的“斗智”，不仅 是诸葛亮与周瑜、司马懿等谋臣智士之间的智力高下之争，不仅是魏蜀吴三国集团之间的智 能团的强大与否之争，更重要的是个人与个人、集团与集团的智慧品格的交锋。诸葛亮智冠 群雄，成为智慧的化身，原因不单是他智力过人，也不单是他遭逢“明主”、智力得到全面 的发挥，更主要的是他的智力、智力发挥度与他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智慧品格所共 同构成的灵智，达到了很高的层次。在小说中，刘备集团的统一中国的事业虽以失败而告终 ，但读者在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等人的崇高灵智面前，已无法依据世俗的习惯和眼光 来“以成败论英雄”。灵智层次的高低，成了艺术品传达人类进步的程度，评价人类活动意 义、目的和价值的最高标准。
第二部分第5节 灵智的苦涩（3）
吴承恩《西游记》中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便是灵智 的象征。善识妖魔鬼怪，才使他的七十二般变化和能伸能缩的金箍棒，派上有益于普救众生 的事业的正当用场。人类在前行的途程上，如果无法辨别有益或有害、本质的善与美和本质 的恶与丑，不就会很愚蠢地浪掷时光和汗水吗？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能透过光怪陆离的 表象看到本质，能破除困扰人心的种种假象，使良莠分明，使人不致错爱或错憎。作品把灵 智表现为人类的太阳，以灵智照亮善行与罪恶、兽性与人性、祸心与慈悲，以灵智光耀人的 信念和前途。
1981年美国导演雷德尔根据欧内斯特·汤普森的同名话剧执导的影片《金色池塘》，故事并 不复杂：八十岁的退休教授诺曼·塞耶与满头银发的妻子埃赛尔在夏季来临的时候，双双来 到金色池塘之畔的别墅，他们的女儿切尔西也来到这里祝贺诺曼的八十大寿，并带来未婚夫 比尔和比尔与前妻所生的儿子比利。塞耶素不喜欢女儿，父女之间隔阂积年，几乎无法消除 。这一次相见，塞耶对女儿依旧粗暴寡情，使女儿更加心灰意冷。埃赛尔既爱丈夫又爱女儿 ，但只能从中极力调解，却无力扭转父女的感情乾坤。后来，切尔西与比尔赴欧洲度蜜月， 将比利留给自己的父母照看。没想到，老年人与少年人倒很快找到了共同感兴趣的活动，并 通过钓鱼沟通了感情。切尔西从欧洲返回后，见父亲对比利关怀备至，颇为感动，经过埃赛 尔的努力，父女之间长年的隔阂终于冰释，一家人高高兴兴地离开金色池塘。影片以金色池 塘象征人生的最后阶段，暗喻出晚年的人生只要敢于正视命运、把握住人与人相互理解和热 爱的契机，就能够获得金色池塘般的可爱、优雅、迷人的美妙感觉。这部影片由影坛巨星亨 利·方达和凯瑟琳·赫本主演。扮演埃赛尔的赫本，1981年已是七十二岁的老人，她自己也 面临着老年问题，她不怕变老、不怕死，每天同病痛和慢慢接近的死亡快乐地斗争。她这样 评述影片角色：
〖HTF〗〖GK2！〗我非常敬佩埃赛尔和诺曼这样的夫妇。生活中的苦涩他们尝得不少了，可 他们不回避现实，你看不出他们觉得自己不幸。多年来，他们俩一直相亲相爱。埃赛尔心甘 情愿地让丈夫做他们两人中的明星，成天围着丈夫转，并且以此为满足。啊，有些人可能觉 得这种做法太陈腐了。但是，我这一辈人，我们那个时代的妇女，想方设法不让她们的丈夫 孤独寂寞；她们激励自己的丈夫，不让他们因变老而胆怯；她们总是那么幽默。人要是失去 了幽默，还不如抹脖子死了算了。埃赛尔是这样一个人：她非常通情达理，她觉得生活中有 欢乐、周围美好的事物中有欢乐。她体现了真正的人的精神。
〖JY，2〗——《星运久长》译后记〖HT〗〖HK〗
《金色的池塘》正是通过人与人的相爱，以及人在死亡面前的乐观和幽默 精神，表现了人类成熟的灵智的伟大力量：能够正视命运，敢于正视命运，并在克服苦痛的 侵袭中顽强地走进命运之中。在这样的艺术品中，我们已看到，人的灵智如何驱散了原生的 恐惧、阴暗，如何照亮了人的生命的每一段历程，包括最难渡过的关卡：老年和死亡。
灵智弥漫在艺术品中，无所不包，无处不在。爱情、友谊、思念、惆怅、希望和绝望，奋 斗或自弃、敌对、争斗、残杀、野蛮和屈辱，理解和隔绝，无一不体现着人的灵智内容，无 一不可用灵智层次来理解。只要艺术以表现人为中心，只要艺术表现人的情感、思想、精神 ，它就不能不充满了灵智的气息，就不能不把灵智渗透在自身的每一个细胞中。也许并不是 每一部作品的灵智内容都可以分析，也许有些艺术品看似浑金璞玉、未经灵智的抚摸，就像 生活中的每一个人都有灵智一样（不论层次高低），每一部艺术品也都无一例外地具有灵智的 内涵；只不过，各个艺术品收藏或表达出的灵智，由于其分属的精神领域和生活领域不同， 而呈现出不同的状态和深度。
第二部分第5节 灵智的苦涩（4）
灵智是艺术的一个永恒的母题。在这个母题之下，艺术品的独特个性和独到主题，才像浮出 海面的冰山，三分外露，七分深蕴；艺术品在浩瀚深邈的母题背景上，才能既光彩照人，又 神韵无穷。
因为这一母题的潜在影响，不同时代、不同社会、不同民族、不同国度、不同艺术家的艺术 品，才能在全人类中广泛流传，才能成为全人类共同的财富，才能使他时代、他国度、他民 族、他文化环境的欣赏者露出心领神会的笑靥或流出感同身受的眼泪。
艺术品是艺术家与人类之间的桥梁，灵智是艺术家通向艺术品的桥梁，也是欣赏者与艺术品 相沟通、与艺术家相沟通的桥梁。
灵智，使艺术四通八达，正像艺术品使艺术家的灵魂走遍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