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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战见李元芳著急,他爱屋及乌之下,也跟著急起来,把自己怀里的灵丹全倒了出,只是细看看,并没有适合陆文正服用的。李元芳和李传芳见他如此,倒是暗中有些儿感动,心道此人虽不为人称道,但本质却也不坏。渐渐的过了三日,陆文正却是一点儿不见强。玉门关附近的大夫都请遍了,却是众口一词,就四个字儿:“安心休养。”偏偏陆文正此时心急如焚,纵然知道这个道理,却是做不到的。
这一日李元芳服侍大人吃完了药,便又要出去寻找大夫,行到南宫战房间时,忽见一个人背著个包袱进到他屋里,他本不想多呆,却听那人参见毕道:“宫主,这用火颜果炼制的灵丹终於大成了,四堂主得知宫主身在玉门,且马上可能遇到强敌,因此命小人日夜兼程赶著将这灵丹送来,以助宫主一臂之力。”
李元芳立刻站住了,他曾听大人说过这火颜果,此乃吸收天地精华,生长於苦寒之地的奇异果品,二十年方能成熟,普通人吃了它能延年益寿,百病不生百毒不侵,练武的人若服了它,则短时间内功力大进,直抵一甲子功力,实乃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如今那人说炼制的灵丹,他晓得凤鸣宫有一处分堂以炼药之名闻於天下,想必就是这四分堂了。只怕这灵丹药性比起火颜果实来,更加出色。当下犹豫著心想不知能不能买过来给大人吃下就好了,但细一思,不由自己也笑起来,暗道凤鸣宫富甲天下,怎肯为区区不多的银子放弃这可遇而不可求的异宝呢?
果然就听屋子里的南宫战惊喜道:“凌云这小子行啊,到底把这玩意儿给弄出来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堂主,就说本宫主完成这件事後,要好好赏他。”说完秋草也过来笑道:“宫主,这东西可真是好东西啊,多少人为了找一颗果子穷尽毕生之力,多少人为了这麽一个玩意儿互相拼杀,没想到上天垂怜,竟把这东西给了宫主,从此後可再没有谁能胜的过您了,一甲子功力呢,六十年啊,多少人不等练到六十年,人生就走到尽头了,啧啧……”他在这里摇头晃脑感叹不已,独李元芳听了心下怅然,知道这种异宝南宫战断不会让给别人的,就拿一座金山也没用,何况自己连金山的底儿都没有呢,因此叹了两声,黯然出门,仍到处寻找大夫去了。
寻了半天一无所获,都是些来给看过病的,有个大夫懒怠过来,干脆道:“这个小哥儿,你们家父亲的病只能静养,除非你有珍奇药品,否则就白搭。”说完把他推出门外,原来陆文正等人一路行来,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因此大夫们都将他们看作普通商旅之人,谈不上什麽恭敬。
李元芳被推出门後,想到大夫说的珍奇药品,不由又想起了那颗火颜果,他头脑一热,心想那个混蛋虽然不要银子,可是他这一路来,不是一直对我很感兴趣吗?大不了……就……就再给他一次,反正都被狗咬过一回了,也不在乎咬第二回……“思及此处,虽心中又羞且怒,但是也顾不得那些了,他深知陆文正的秉性,在这等紧要关头,让他潜心静养是不可能的,说不准如此忧心之下,对他的身体有大损伤,相较於自己深深爱戴著的大人,那点羞窘疼痛又算得了什麽?
一念之下,便匆忙赶回客栈,直闯进南宫战的屋里,却见只有秋草一人在那里缝制一件秋衣,见他前来,不由得眼睛都直了。看他的眼神就和看一只自动送上黄鼠狼门的大公鸡一样,李元芳被他看的不自在,忙咳了两声,咬著牙问道:“你……你们宫主……哪儿去了?”不等秋草回答,门口处就想起黄鼠狼热切的声音:“元芳,我在这里,你找我有事吗?”名叫南宫战的黄鼠狼走进门来,热情招待著送上门的肥美公鸡:“来,坐坐,喝茶,秋草,你还愣著干什麽?去倒一碗酸梅汤过来。”
“不……不用了。”李元芳也十分不满自己此时宛如待吃公鸡一样的身份,可是有求於人,不得不低头,於是期期艾艾道:“你……你不是有……有一颗……火颜果做成的丹药吗?我……我刚才走到门口时……看见了那个人……不……不小心听到的。”他说这句话时,脸不由自主的红了,为自己生平为数不多的几句谎言,尤其这句谎言在南宫战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一样,以他的聪明劲儿,怎麽可能听不出来,不小心听到的话能听到这麽些吗?
“是啊,怎麽了?”南宫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著迷看著他难得脸红的样子,心里却迅速转开了念头,暗想怎麽回事?难道元芳凑巧也想要这颗果子吗?果然就听李元芳低头结巴了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那个……我想要你这颗丹药去给大人治病。”他生恐对方误会自己是恬不知耻狮子大开口的人,又急急道:“我知道这颗丹药万金难求,所以随你开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就算死我也愿意,哪怕是……是你……你要……要这个……要这个……要这个……”他一连说了三声,身子这个词却还是说不出口,连秋草都听明白了,南宫战哪有不懂之理,他认真望著李元芳深深低下的头,忽然一笑道:“为了你们家大人,你还真的是奋不顾身,好吧,你今天晚上过来这里。”
李元芳先前半天没听到回答,还以为南宫战诧异於自己的不知羞耻,想想也觉得自己冒昧,他算什麽人,就算南宫战这几天对他有兴趣,也不过是玩玩而已,哪可能认真,就凭凤鸣宫主四个字,他想要什麽样的美人儿不是手到擒来,干吗要拿这麽珍贵的药物来换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李元芳,你把自己当成什麽人了?在这种羞窘下,他几乎呆不下去,刚想抬头说自己失言然後赶紧离开省得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时,就听见南宫战的话,他大惊下抬头,不敢相信南宫战真的肯用那麽珍贵的丹药来换自己一夜,但接触到对方深不可测的眼,这份惊讶全部化作无地自容的羞愧,他一刻锺也呆不下去,自己也不知说了些什麽,就仓惶逃了出来。
回到屋里,还不等坐下,就听李传芳惊喜的声音道:“大芳,你回来了?”他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越想就越觉得後悔,不过再想到大人吃了这颗药後,便可延年益寿,身强体健,又甚觉安慰。他和李传芳跟了大人多年,每每看见他为案件殚精竭虑,年岁一年年见长,心里都有一份说不出的担忧,怕哪次大人一病不起,从此离开他们,如今有了这颗药,此後便不必担心了,唯有如此想,才觉稍稍释怀。
李传芳从里屋出来,看著他笑道:“怎麽垂头丧气的,是不是没找著什麽好大夫?呵呵,告诉你,从今後不用找大夫了,不知道怎麽回事是吧?瞧,这是什麽?”他从背後伸出一只手来,手中赫然是一个精美的锦盒:“看到了没?知道这里是什麽吗?这可是好东西,火颜果炼成的丹药,南宫战刚刚送来的。哎呀,没想到这南宫宫主为了你,倒真是舍得下血本啊,竟然连这麽珍贵的东西都舍得送给大人,啧啧,大芳啊,你让我和大人日後还有什麽立场破坏人家钓你啊?”李传芳兴奋的滔滔不绝,然後他终於发现自家兄弟惨白的鬼一样的脸色了:“大芳,你怎麽了?不至於吧,听见我说我和大人以後不阻止南宫宫主钓你的话就吓成这样?你什麽时候变得这般胆小了?别跟个娘们儿一样……”不等他说完,李元芳就大叫一声冲出门去。
“大芳不会真见鬼了吧?”李传芳自语著,急忙跟了出去,却见他直冲进了天字二号房,那是南宫战的房间,他放下了心,啧啧笑道:“真是的,想去感谢人家就去感谢一声呗,做什麽还叫得惊天动地的,算了,我还是赶紧去给大人把丹药服了吧。”
南宫战正躺在床上休息,忽见李元芳又冲了进来,他早料到这老实的心上人根本藏不住事儿,定会来找自己,如今见他果然来了,连忙起身笑道:“怎麽?咱们不是约好了今晚上吗?莫非你突然觉得本宫主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武功高强,才貌双全,所以就心生爱慕,等不到晚上了?也好,咱们两个可以谈谈武,下下棋,培养一下……”他不等说完,李元芳就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问:“为什麽?耍我很好玩吗?”
南宫战叹了口气道:“真是好心没好报,那个李传芳也真是的,这麽早就告诉了你,看看,你就这性子,一刻锺都呆不住就跑来了……”话到半截又被李元芳打断:“说,你为什麽不告诉我,药早就送过去了?为什麽还要我说出那麽羞耻的条件?看我恬不知羞拿自己的身体交换那颗药丸,你很高兴是不是?”他青筋毕露,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南宫战的神色终於认真起来。他优雅的掰开李元芳揪住自己衣服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认真的看著他:“你以为我为什麽会把这颗药给陆伯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连得到药丸时的欣喜,也只是因为这颗药适合让他尽快的好转起来。元芳,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把他当作自己的伯父了吧?所以爱戴敬重他,所以一切好的东西都要给他,你也不想想我是什麽人?我是南宫战,天下第一伪君子狠毒人,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占著比名利更重要的地位,就连我的死党龙御也一样,是的,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又点点头:“没错,你刚才说的,就在二十多天以前,我会是那种反应,我会以看著你又羞又窘的提出用自己的身体交换那颗药而兴奋,然後我会无情的拒绝你,看你失望和更加羞愧的样子,我会以此为乐,不过是一个我势在必得的玩物嘛。可是现在的我不会了,你别问我为什麽,你可以自己寻找出答案的,就如同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骄傲,所以这个原因我不会说出来。”他垂下眼神,自嘲的笑了一下:“想一想真是可笑,明明这个字以前说出来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可为什麽真到了这种时候,却觉得它比什麽都沈重。”再度看向李元芳:“你刚才说我听到你用身体交换药丸的反应是否很高兴,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只是……只是有些心痛,让你说出这句话,一定是很不容易,一定是舍弃了许多你一直坚持著的东西,你的心一定是在痛的,羞的,颤抖著的……”不等他说完,李元芳就又忽然打断他的话:“好了,不要……说了……”他惨白著脸,一步步退到门外,忽然转身飞奔离去。
“哎,那你今晚……还会不会过来?”南宫战追出去小小声的问,却没有得到回答,他苦笑著回到屋里,对秋草无奈的一摊手:“唉,你看吧,说真话就是有一点不好,明明可以收点利息的,结果现在是药人两失,真不划算,我南宫战平生还从未做过这麽便宜的买卖哩。”
秋草也笑了:“行了宫主,你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你也不想想,李将军心里现在肯定是巨浪滔天呢,为啥啊?还不就是因为这颗火颜果吗?否则就凭您那声名狼藉的……”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声名狼藉这个词可能有点儿贬义,再看到宫主那要把自己扒皮的眼神,他连忙吐了下舌头:“那个……当我没说,嘿嘿,当我没说,我……我还要给李将军缝制那件天蚕丝做成的秋衣呢?嘿嘿嘿嘿……”老天,好险好险,幸亏自己那件衣服还没做起,依宫主现在对李将军的爱慕劲儿,他是不可能在这时候下手灭了我的。秋草万分感激自己的好运气:妈的,最近一定是宫主受李将军影响,变得太和蔼了,否则我怎麽敢把声名狼藉这种词用在他头上,啧啧。他一边想,一边拿起那件衣服继续缝制。
事实证明,秋草的运气其实并不怎麽好,就像他现在这样,在炎热的夏夜里披著一件大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捂的严严实实,以防在这蚊子猖獗的夜晚遭受众多饿著肚子的流浪蚊子的攻击。可是天气实在太热,虽然有效的挡住了蚊子们疯狂的攻势,但老天明鉴啊,他快喘不过气来了,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不喂蚊子,也要起一身痱子的,何况他现在觉得头晕眼花,不会是要中暑了吧?呜呜呜,他不想做第一个在夜晚中暑的人啊,会被笑话死的,说不定还会因为此事太过奇异而被史官在史书上记一笔,流传千年,呜呜呜,他不要做这样的人啊,老天可怜可怜他吧。他回头望向屋里,烛光中窗子上映出两个人的剪影:呜呜呜,善良的李将军啊,你可怜可怜我,赶紧回自己的屋里去吧。
而屋里的两个人,此时正无言的相对坐著,过了半天,李元芳才从紧张的情绪中稍稍缓解过来。南宫战那是什麽人,最善於察言观色的,一见他的表情松懈了,连忙一脸深情的靠近,看见对面的心上人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他忙柔声道:“元芳,你想说什麽?”说吧说吧,哈哈哈,恩,就说发现我其实也是挺可爱的挺大方的挺英俊的,反正什麽都可以,只要你发现的是我的好,哈哈哈。他在心里得意大笑著,仿佛看见了感情路的未来是一片坦途,那光明前景怎不让他为之心动神摇啊,没错,为了美好的未来,他要忍下一时的欲望,元芳宝贝,你不用害怕,就算你提出今夜要以身相许,我也绝不会将你吃干抹净的,我要彻底扭转在你心中的丑陋印象,我要……
“秋草……是不是在外面?”李元芳憋了半天,终於问出一句话,让南宫战当场石化:关……关那个该死的秋草什麽事?宝贝大叔,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我,是我,你未来的丈夫知道吗?他又坐近了一些,满脸期待的看著对面明显是神思不定的人:“哦,大概……大概是吧,谁知道呢?他小小年纪,最贪玩了。”
“什麽贪玩,这夏夜里的蚊子最是厉害,你把他赶出去,不是让他喂蚊子吗?”李元芳不能认同的皱眉,起身走出屋去喊道:“秋草,你回来吧。”看见那个捂著毯子的人,他更加的埋怨南宫战:“你看看,让他大夏天的捂那麽厚的毯子,明天非长痱子不可。”
“元芳,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秋草?”南宫战绝望的问,看著那个得到特赦令飞奔入屋的属下,他忽然发觉,这家夥怎麽看起来比那匹马还碍眼呢?再等到听李元芳连考虑都没考虑的就回答说:“当然是喜欢秋草了。”他胸中的杀意滚滚涌上心头,大英雄曹操曾经说过:“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还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梨花:咳咳,南宫宫主,这後一句话是曹操说得吗?南宫战:少废话,本宫主说是就是。)哼哼,他是不是该认真的考虑神不知鬼不觉除掉这个就会给他惹事儿的家夥了。
秋草胆战心惊的看著主子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哦,那个李将军,我……我还是出去好了。”为人下属要长些眼色啊,在这种情况下,宁可去喂蚊子也不能打搅宫主追求美人,他可不想在明天的时候忽然暴毙。
秋草一步步的向後退著,冷不防被李元芳一把拉住,他回头看著南宫战,认真道:“我不喜欢你,你是高高在上的凤鸣宫主,一向任性妄为惯了的,就比如刚才,我不过叫秋草进来,你就目露杀机,他是跟在你身边的属下,你不但不爱惜,还动不动就总想著杀他,他是个人,不是你养的牲畜,就算有时候事情办的不好,你也应该多体谅,而不是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南宫战,你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狠毒人,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我真的不可能会喜欢。我性格老实,一开始办事也有许多时候办不好,如果大人是像你这样的人,我都死八百回了。我答应过你今夜会任凭你处置,就不会食言,但是我得先安置秋草。”他说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呆愣住的秋草,和蔼道:“今晚我有事要和你们宫主说,你去柜台上再要一间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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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别人对他说出这番义正词严的话,不用怀疑,南宫战是绝不会允许他活到下一个时辰的,即使是之前他视为玩物的李元芳也不能幸免。但是现在他爱上了眼前这个老实的,一点心机都不会使,有话就直说的李元芳,也知道这只是他善良的本性使然,根本不是给自己难堪,越是这样,他就觉得心中的李元芳占据的位置越重要,他甚至十分在意他说的那句因为自己太狠毒所以他不会喜欢自己的话。
“秋草,听李将军的,你出去吧。”他努力做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对下属“和蔼”的说话,却只吓得秋草落荒而逃。妈的,这家夥现在是看有元芳给撑腰了,竟然连装都不肯装一下,哪怕给我这宫主点面子说句感谢的话啊。他生气的想,却忽然听到身边像是强忍著的但终於没忍住的笑声,回过头一看,就见李元芳笑得整个人都弯下腰来,深深的挫败感让他无力的垮下双肩:“喂,我的表情就这麽可笑吗?不要这麽夸张好不好?”说是说,可这个大笑著的李元芳,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一面,明明是将近而立的青年汉子,但为什麽大笑著的他却那麽可爱迷人呢?处於“情人眼里出西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