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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张眼一望,只见一个孩子,大约六七岁的模样,在离我大约10丈远的地方,围着凝碧池的边儿,来回奔跑,跳跃,一会大叫,一会又趴在池边,伸手下去摸鱼儿。
这个孩子,不正是二皇子阗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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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跟着他的两个小宫女,约摸十四五岁的模样,不停地跟着他来回奔跑!
不一会儿;她们就气喘吁吁了,不住地喊着:“二皇子……二皇子……等等奴婢……小心点儿呀……”
玉瑕大笑了几声,道:“宁宝林,你看是二皇子呢!可真是调皮!唉,伺候他的宫女,可惨咯!”
我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怕玉瑕的话让别人听见了,连忙说道:“你可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了,又说咱们非议皇子了!”
我又自言自语地道:“奇怪了,现在不该是上课堂的时间么,他又自个儿跑出来玩了。唉,难怪皇上总有些不喜欢他呢!”
玉瑕并没有留意我说的话,正伸长脖子,面带笑容,津津有味地望着阗和东奔西跑!那两个小宫女哭丧着脸跟在后面,煞是滑稽!
我心道:阗和在他父皇和娘亲面前,是一幅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他们不在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玩得倒是够疯的!
我问道:“这二皇子这般顽皮,怎么不找几个太监看着他呀?这两个宫女,看来是管不了他呢!”
玉瑕嘻嘻一笑,用带着有些暧昧的语气,神秘地道:“宁宝林,这你可不知道了!宫女们都说,这个二皇子呀,哎哟,只喜欢宫女陪他,若是太监看着他,他就要又哭又闹的!”
我听玉瑕说得有些暧昧,不禁有些好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跟什么呀,他不过是个几岁的孩童罢了!我猜呀,肯定是那些太监看得他太紧,那些宫女好欺负,他才喜欢宫女,不喜欢太监罢了!”
正说着,只听见一个宫女惊呼道:“二皇子,二皇子,赶快下来,危险啊!”
我伸长脖子一看,只见池边有一块伸出去的黄色湖石,那湖石约摸一尺多高,伸出池边四五尺,形状古怪,却又甚是平滑,阗和已经爬到了那块湖石之上!
那阗和蹲在石头之上,厥着小屁股,手不断地往前伸,没成功,又稍稍往前移了移,又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不断地往前伸!
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瞧,原来,离那石头两尺多的地方,刚长了一个莲花的花骨朵儿!阗和是想摘那朵莲花,但身子矮小,又怎么可能摘得到呢?
一个宫女焦急地呼道:“二皇子,二皇子,赶紧回来罢!若是有什么闪失,奴婢担当不起呀!”
另一个宫女又叫道:“二皇子,你要那朵莲花么?奴婢帮你摘!你赶紧先回来罢!”
阗和有些不耐烦,大声叫道:“吵死了!吵死了!谁要你们跟着我的!我就要自己摘!谁要你管了!”
阗和一边嚷嚷着,一边又向前移了点,左手撑着石头,右手伸长了,整个身子大半都倾在了外面!
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个阗和真是顽劣,哪个宫女能管得了他呀!恐怕对着他父皇和他娘,他才会服服帖帖。
正想着,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又是一阵“哗啦”的水声!
一个宫女尖声叫道:“二皇子~~~~~~~~~~二皇子~~~~~~~~~”
我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阗和已经落到了水中,两只小手不住地扑腾着!
他挣扎着想抓住那块石头,可是越挣扎,却离岸边越发的远了!
那两个宫女哪见过这种状况?一时间,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全身瑟瑟发抖。
一个宫女颤抖着,爬到石头上,想伸手去拉阗和,可是阗和不住地挣扎,竟远离了那块石头,她是怎么够,也够不着!
另一个宫女在岸边,不住地高声喊着:“来人哪~~~~~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这个时候,凝碧池附近,除了我和玉瑕,又哪有其他什么人呢?
玉瑕被吓坏了,颤声问道:“宁宝林,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哪?”
我心里飞快地想着念头,心道:我家乡虽是南方,但我并不熟水性,若要救,这可怎么救呢?若是救了,但没救活,皇帝会不会怨我呢? 可是,若是不救,万一这两个宫女分明是看到我了,那我就要落个见死不救,杀害皇子的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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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后,我一咬牙,道:“走,过去看看!”
我和玉瑕连忙提起裙子,就往阗和落水的地方跑去!
待我们赶过去一看,阗和的小脑袋不住地想伸出水面,可是已经渐渐地没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
岸边那个宫女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道:“宁宝林……救命啊……宁宝林……救命啊……”
我急忙吩咐道:“你赶紧回宫!喊人过来!赶紧!跑着去!”
那宫女猛地惊醒了,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宫里跑去!
我急促地问爬到湖石上的那宫女,道:“你熟水性么?”
那宫女慌慌张张地摇摇头。
我见那宫女身形矮小,也就作罢了,问玉瑕,道:“你呢?”
玉瑕脸儿也白了,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奴婢……小时候被淹过……怕水……”
我打定主意了,道:“我下去罢!”
玉瑕和那宫女大吃一惊,齐声喊道:“宁宝林!”
我呵斥道:“少废话!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玉瑕和那宫女一听我这句:“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竟然一时愣住了!
回天乏术皇子薨
我虽然嘴里说着:“我下去罢!”其实,不过是嘴硬罢了!
俗话说:欺山莫欺水!我不熟水性,要我下去,我心里还是一阵恐惧!要我为这并不得宠的二皇子陪了性命,我是绝对不愿的!
我见玉瑕她们呆若木鸡,也来不及向她们解释,连忙脱下外衣,爬到湖石上,一手拽着衣角,一边用力将衣裳抛到水中,大声喊道:“二皇子,二皇子,赶紧抓着衣服,我拉你上来!”
可是,阗和年纪不过六岁,年纪小,落水已久,心里惊慌,哪里还听得到我喊什么?他只是不住地在水中乱扑乱划!他越扑腾,离这湖石也越来越远了!
我心里暗暗叫苦,心知:想靠这等小聪明,就把二皇子救上来,向胤綦邀功,恐怕是行不通了!
我看了看水面,心道:这凝碧池有多深,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里接近池边,应该不会太深罢,最多不过淹过颈部!罢了罢了,要做,便做到底!
我将湿哒哒的衣裳拉回来,咬在嘴里,用尽全力,狠命一扯!幸好这是春装,较为轻薄,只听“嘶”地一声,就撕出了一根布条!
我将这布条缠在我腰间,大声呵斥玉瑕她们,道:“继续撕,将这些布条连接起来,我下去了,若是水太深了,就把我拉起来!”
玉瑕她们这才恍然大悟,连忙七手八脚地撕着布条,然后一条条地接起来。
我往池中一看,只见阗和两只小手已经软下去,眼看就要沉到水中了。
我吓坏了,连忙坐在湖石的边缘,用手撑着,跳到水中!
我一跳到水中,已经暗叫不好!这池里的水,竟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赫然已经将我整个淹没了!
慌乱之中,我双手不住乱抓!
幸好,我在乱抓乱摸间,摸到了那块湖石,我伸出手,死死地掰住那块湖石,又将头高高地仰了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的心,不由地慌张起来,左右为难,心道:若是再下水里,那水就会将我淹没!可是,我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如果不再下去,那我就是陷害皇子了!
事到如今,我没了退路,只能向前走!
眼看着阗和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又深深吸了口气,憋着,硬着头皮,又回到水中。任由池水漫过头顶,半是漂浮,半是行走地向前挪动!
我在水中,一口气就快接不上来了,只好跳了起来,吸了口气,又潜了下去。
我一边闭着眼睛,在水里飘浮,一边伸手在水中乱摸!
忽然,我的手,触碰到一个物体,赫然就是一个人!我终于找到阗和了!
我心里大喜,连忙用手抓住他的衣裳,用力将他扯了过来,手忙脚乱的,胡乱将他抱住了!
突然,我莫名涌起一阵恐惧!这阵恐惧,让我的心,几乎都要抽空了!
阗和……阗和……竟然一动不动了!他在我怀里,一动不动了!
我的脚也软了,脑子似乎“轰”的一声,痛得快要炸开了!
我强打起精神,想抱着阗和往回走,忽然,脚下一沉!
这脚似乎竟像什么抓住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原来,这池里的淤泥,竟把我的脚吸住了!
我一时惊恐,正想喊了出来,那池水竟灌进了我的嘴里,耳朵嗡嗡作响,我心里恐慌之极,心道:难道,我也要死了么?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腰中的绳子,突然一紧!我心里一喜,知道玉瑕她们就要把我拉回去了!
可是,我的双脚,却怎么也动不了,而且竟痛得如同痉挛一般!
我越是慌张,嘴里就灌了越多的水,脚也越发不听使唤!
就在我渐渐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来到我的身边,抱着我的腰,将我往回拖!
我只觉得有几十只手,在不断地拉扯着我,将我拖了上池边。
一上岸,我就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阗和倒在了我的身旁!我用尽力气,转过头,眼睛半睁半闭,望了他一眼,只见他小脸青紫,口鼻都是泥沙和泡沫,软软地趴着。
我的脑子一阵空白,两穴痛得快要裂开,心里只是不住地默念:他要死了么?他要死了么?不要啊……不要啊……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我身边轰鸣着,声音时高时低,有时仿佛却又听不见了。
似乎有人哭喊道:“二皇子……二皇子……”有人噼啪着,急急地跑过来。
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在我耳边隐隐约约地响起,她哭喊道:“我的儿啊……阗和……儿啊……你醒醒啊……不要吓娘啊……我的儿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愤怒地喊道:“太医……太医……死了要你们陪葬……”
我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还有人在拍着我的脸喊道:“宁宝林,宁宝林……”可是,渐渐地,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我的眼睛又干又涩,嘴巴发苦,脑袋昏昏沉沉,身子飘飘忽忽,似乎这身子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我握紧了拳头,咬紧了嘴唇,心里不断默念道:我死了么?我死了么?不,我没死……我没死……醒来……醒来……
我用尽了力气,强行睁开了眼睛,只觉得又是一阵眩晕,几乎想吐了出来!
我定住心神,静静地躺着,望了望四周,原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床上!
忽然,我心里涌起一阵奇异的感觉,心道:我没死!我真的没死!
只听有人欣喜地喊道:“宁宝林,宁宝林,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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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不正是梓菊么?
我挣扎着,用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梓菊连忙一手托着我,一手将一个靠枕放在我身后。
小海也迎了过来,将我抱着,让我坐了起来,扶我靠在靠枕上!
玉瑕冲上前来,抱着我,呜呜地哭泣,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奴婢怕水,没有下去救二皇子……不然……不然……宁宝林也不会溺水……”
我抱着玉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不熟水性,又怕水,即便下去了,恐怕救不了人哪。”
我扳着她的肩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取笑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别哭了!大家都看着你呢,也不怕羞!”
玉瑕这才抹了眼泪,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站到一边。
这时,月容走了过来,抹着眼泪,道:“我听说姐姐溺水了,吓坏了,赶紧过来瞧瞧!谢天谢地!姐姐终于没事了!”
我一看,不但月容,连与月容住在衍翠堂的木丽人木晨颜,与我同住清芳堂的莹美人庄晔晴,馨贵人张兰馨,都一同过来了!
我心里不知何故,竟然涌起一阵暖意,心道:这宫里,哪个女人每日想的,不是勾心斗角呢!其实庄晔晴,张兰馨,我又何尝不是曾经利用了她们!她们今日过来,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不过,即便是做个样子,也是难得了!
我身子觉得有些飘忽,头也觉得晕乎乎的,但又不想冷落了她们,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妹妹不才,各位姊妹费心了!待妹妹他日身子好了,定会去亲自道谢!”
木晨颜走上前来,一手按着胸,一手握了我的手道:“宝林妹妹,瞧你说的,说什么道谢呢,还是养好身子要紧啊!”
庄晔晴和张兰馨也走上前,庄晔晴淡淡地说道:“宁宝林,咱们都住在清芳堂,若是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
张兰馨轻轻说道:“美人姐姐说的是,宝林姐姐有什么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妹妹绝不会推辞的!”
我笑道:“静远先谢过各位姊妹了!为了静远的事,让大家牵挂,静远好生过意不去!是了,美人姐姐、丽人姐姐、两位贵人妹妹,大家也都累了罢,还是先回宫休息罢!”
木晨颜笑道:“那宝林妹妹好生歇息,咱们就不打扰了。他日再聚罢!”
木晨颜、庄晔晴、张兰馨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告辞了。月容犹自依依不舍,又拉着我的手,说了一些体己话,这才回宫了。
待得她们一走,小海便又过来,抱着我躺下,让我好好地睡着。
梓菊替我盖了被子,道:“刚才,萧太医来看过宁宝林了,他说幸亏宁宝林及时将被救上岸了,灌到肚里的水,已经挤了出来,现在没有大碍了。他开了些药,我已经让阿宝和春桃熬去了。宁宝林,你先歇息一会罢!”
听见“萧太医”这几个字,我眼前又浮起那张俊俏的面孔,心里又是一跳!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腾”地坐了起来,梓菊吓了一跳,玉瑕也跑上前来,牵着我的手!
我急急地问道:“二皇子呢?二皇子怎么样了?”
玉瑕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煞白!她望着梓菊,却一言不发!
梓菊挤出一丝笑容,道:“二皇子……不是回宫了么?宁宝林你身子还没缓过来,先休息一会儿罢,其他事,迟些再作计较……”
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妙,于是黑了脸,喝道:“你们到底想瞒着我什么!快说,二皇子怎样了!”
玉瑕身子微微发抖,转过了头去。
梓菊吸了口气,缓缓道:“二皇子……太医说……溺水太久了……回天乏术了……”
我一听,心里已经暗暗猜到的事,让梓菊亲口说了出来,身子不由也凉了半截!
我缩起了脚,用手抱着,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膝之上。
我的泪水在眼中,不住地颤动,最终还是滑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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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与密婕妤并不相熟,也并不喜欢阗和,而且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但是……但是……他在我怀里,一动不动的那种感觉,却让我刻骨铭心!
我竟又生出一丝歉疚之意,毕竟,那只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他就这么去了……他就这么去了……
我心里一阵疼痛,心道:如果当时我不是犹豫着,该不该去救他,如果我不是耍小聪明,想用衣裳拉他上来,而是直接跳下去救他……也许……也许……他就不用死的……是我打的小算盘,让他死了……
玉瑕抱着我,颤声说道:“宁宝林……咱们已经尽了全力救二皇子……也许这是天意……是老天爷决定的……宁宝林……不要这么伤心了……”
我心里暗自想道:天意?天意?其实我当时心里打的算盘,玉瑕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不是天意……
梓菊呜咽道:“宁宝林……你也不要这么伤心了……皇上也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皇上还说……迟些就要过来看你的……”
我心里内疚,却又不敢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好埋着头,哭泣不止。
过了片刻,我抬起头,问道:“伺候二皇子的那两个宫女……怎样了……”
玉瑕咬着发白的嘴唇,眼里闪出一阵惊恐和哀伤。
梓菊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道:“那两个宫女……皇上说……她们敷衍职守……将她们……将她们……打了三十大棒……绑了……活活……活活……沉到了凝碧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