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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和梓菊这么说，似乎又不是。难道，孙柔纯属出于好心？
我点点头，道：“知道了。小海，你出去做事罢！”
待小海出去了，我问道：“姑姑，秀秀的来历，查到了么？”
梓菊道：“奴婢查过了，秀秀是与娘娘同一届秀女进宫的，第一轮已经落选了，今年18岁。她刚一进宫，已经被分派到了浣衣房，并没有在其他宫里待过。”
我略有些惊讶：这个聪明的丫头，为何竟然被派到了浣衣房？不过，她人虽然机灵，可是模样却不是特别起眼，身材也有些矮小，初选之时有几百上千人，落选也是意料中事。
浣衣房事务繁杂，皇帝、太后，太妃、太嫔、各宫嫔妃，还有等级高的太监，每日都有大量衣物，需要浣衣房的宫女清洗，浣衣房是宫里里，需要人手最多的。所以每次的落选秀女，有许多都被送入浣衣房，当个最低等的宫女。
玉瑕曾入过浣衣房，不知她是否认识秀秀？
“秀秀？咦，娘娘，不就是送衣裳回来那个浣衣房宫女么？”梓菊带了玉瑕过来，玉瑕听我问起秀秀，不禁有些奇怪。
我轻轻啐了一口，嗔笑道：“谁不知道是送衣裳过来那个宫女？我是问你，在浣衣房时，认不认识她！”
玉瑕想了想，道：“她是跟奴婢一起去浣衣房的，那次进浣衣房的，大概有三十来人呢！奴婢见过她几次，不过，也算不上认识。”
我心知也问不出什么了，便随口应道：“见了几次……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玉瑕想了许久，不好意思地笑道：“奴婢在浣衣房呆了没多久，就跟着娘娘了，只跟她打过几次招呼。只知道她个子小小，说话挺机灵的，其它的，奴婢也说不上来了。”
正说着，忽然小海在外敲门道：“娘娘，娘娘，娘娘……”声音很是急促！
我心觉有些不对劲儿，连忙应道：“进来罢。”
小海大步跑进来，道：“娘娘，玉才人的侍女雪莲说有急事，一定要见娘娘！”
月容？出了什么事？我还没发话，玉瑕已经惊叫起来了，道：“玉才人？玉才人出什么事了？”
我见玉瑕焦急，便说道：“带她进来罢！”
雪莲一进来，见到我，立即扑到在地，道：“求娘娘救救玉才人！娘娘救命！”
我大为吃惊：月容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没待我发话，玉瑕便忍不住了，催促道：“玉贵人……玉贵人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
雪莲望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说道：“起来说罢。”示意她说下去。
雪莲却没起身，依旧跪着，飞快地说道：“刚才奴婢叫了玉才人好久，她都不应，推开门一看，玉才人不知道喝了什么东西，说是肚子好痛。奴婢看她痛得不行了，所以才过来漱玉宫的，请娘娘快去救救玉才人！”
我一听，便大为光火，呵斥道：“为何不去叫太医！”
雪莲见我发火，头也不敢抬，只是抽泣着，道：“奴婢也说要去请太医，但是玉才人死活不肯，说奴婢要去请太医，她马上就去死！奴婢没有办法了，平日里玉才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只和娘娘来往，求娘娘救救玉才人罢！”
月容为何不肯请太医？她到底喝了什么药？
那天我劝她与萧慎之一刀两断，临走的时候，她对我惨然一笑，道：“姐姐……这辈子……我已经完了……”难道……
若是之前，我是毫不犹豫地去看她的，可是……我一想到，玉瑕曾经因为帮她，而落选秀女，被派到浣衣房，而她却又隐瞒了，我心里便有一根刺！
玉瑕见我犹豫，却一把跪了下来，眼眶红了，道：“娘娘，娘娘，求你去看看玉才人罢！看在玉才人是跟娘娘一起进宫的份上，去看看她罢！”
我连忙拉着玉瑕，斥道：“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
梓菊也过来拉玉瑕，玉瑕却不肯起身，抱着我的腿，哭道：“娘娘，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不高兴，是因为奴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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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颤，嘴里却喝道：“胡说什么！”
玉瑕哭得满面泪痕，不住地恳求道：“娘娘，奴婢没有怪过玉才人，从来没有怪过……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不关玉才人的事啊……求娘娘不要怪她……娘娘你去看看她罢……”
我大为震惊：没想到，玉瑕竟然知道，我因为浣衣房那件事，与月容生了隔阂！我一直以为，玉瑕不过就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没想到，她竟能想到这么多！
我心念一动，不知为何，心又一软，叹了口气，道：“我是救不了她的，要太医才能救得了她！”
我心里飞快地寻思：程薇为人精明，月容跟萧慎之的事，她即使没有摸透，恐怕也心存怀疑。现在这情形，若其他太医过去衍翠堂，便要闯祸了，若是直接让萧慎之过去，又恐露出马脚。还是将月容接过来，最为稳妥！
想着，我便急促地吩咐道：“小海，你去找萧太医来漱玉宫，让他带齐止血、救治小产之类的药品，越多越好。对了，你一定要小心，若无其事，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切记，什么都不要跟他说，一定要若无其事！药品带齐！”
小海应了，我又对梓菊道：“梓菊，你去备轿！玉瑕，你留在宫里，准备好热水，煮好热粥！雪莲，你就在这里等着！”
去到衍翠堂，月容的房中，只见月容正蜷缩在床上，床上还看到斑斑血迹！她的另一个使女小青，正拿着毛巾，不停地在给她擦汗。
幸亏月容才人的封号等级低，使女少，只有雪莲和小青两个，否则人多口杂，更是麻烦。
小青见了我，如见救星，连忙迎上来，道：“娘娘，快看看玉才人罢！”
我点点头，问道：“玉才人喝的药呢？”
小青急急拿过一个青瓷碗，递过来，道：“就是这一碗，奴婢进来的时候，碗已经掉在地上了！药也撒了！”
我拿过一闻，好重的一股红花味儿！跟我想的，完全一样！我连忙把碗还给小青，让梓菊挽着我，走到月容床前：只见月容双目紧闭，牙关咬紧，脸色惨白之极，毫无血色，也不知是死是活。我伸手在她的鼻下，试探了一下，虽然呼吸有些微，但也算是平稳，我稍稍安了一点心。
我轻轻地唤道：“月容，月容，我是静远……”
月容呻吟了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勉强咧了嘴，动了动，像是在说：“姐姐……”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照这样下去，她非死不可！
我压低声音，对梓菊道：“你让他们把轿子抬进来，然后让他们出去！”
梓菊点了点头，而后，我对小青说道：“你赶紧披上玉才人的衣裳，与我坐在一起。”
说完，我连忙放下帘子，遮住月容，然后走到桌旁，若无其事地喝着茶，让小青与我并排相坐，背对着门口。太监抬了轿子进来，又躬身出去了，梓菊立刻把门关好了。
梓菊有些焦急，道：“衍翠堂人多口杂，玉才人这样出去，恐怕要引起怀疑了。”
我一想，便吩咐道：“姑姑，我等会大声说话，你就装作玉才人，跟我应答，只要应‘是’就行了。我先将玉才人放在轿子里带过去，你将带血的床被，还有那碗药，全都处理妥当了。待会儿，让小青将你装扮成玉才人的模样，回到漱玉宫！只能让他人看见你的背影，千万不要让他人看见你的样子！”
梓菊点点头，道：“是，奴婢明白了！”
我又唤道：“小青，梓菊，赶紧将玉才人抬上轿子！”两人应了，连忙合力，轻手轻脚地，架着月容，将她抬上了轿子。
我大声说道：“玉才人，你终日呆在衍翠堂，也无趣得很，不如过来漱玉宫与我作伴罢！”
梓菊连忙应道：“是！”
我接口道：“我正想要绣些孩童的衣裳，你待会带些丝线、花样过来！”
梓菊应道：“是！”
我又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待会过来，记得带齐东西！”
梓菊又应道：“是！”
这些话，不过是怕有人偷听，故意说的罢了！说完，我也坐进轿子中，只见月容软塌塌地倒在我身上，直让我心惊胆战，生怕她就倒在我身上，没了气息。我一路催促太监快走，只想快些回到漱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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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月容呼吸依旧平稳，我便也安心了许多，让太监直接将轿子抬进内室。
萧慎之已经焦急地在等候着，来回走动，见了轿子抬了进来，微觉惊讶，见我安然无恙地走出轿子，更是惊诧，连忙迎上来，疑惑道：“微臣见过娘娘，娘娘，你……”
我微微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有什么事么？还算你忠心！玉瑕，小海，过来轿中抬人！”
玉瑕和小海连忙掀开帘子，轻轻将月容抱了出来，放在床上。
萧慎之见了，身子不由地颤抖了，脸色也僵硬了，道：“娘娘……这……这是……”
我瞟了他一眼，冷冷地笑了笑，道：“你问我做什么，该问你才是！”
萧慎之低着头，不敢应声。我也不愿再说，催促道：“还不赶紧替玉才人瞧瞧！再迟了，人可就要没了！”
这世上，总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生生死死，恩恩怨怨，总是纠缠不清。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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惆怅人间万事违
月容的命，总归是保住了，可是，一时半刻，也恢复不过来。她喝了太多的红花，日后，能不能再有生育，恐怕……也难说了。
玉瑕一口一口地，吹凉了药汤，又一口一口地，喂给月容吃。月容目光呆滞，泪水不住地滑落脸庞。
我走过去，用丝帕替她擦了眼泪，道：“别想那么多了，保住了命，也就是万幸了。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啊！”
月容摇摇头，哽咽道：“姐姐……我……”
我拍拍她的手，道：“什么都别说了，先吃药罢！”
“娘娘，奴婢回来了！”只见梓菊穿了月容的衣裳，带着小青过来了。
我点点头，追问道：“可有人看见？”
梓菊笑道：“娘娘猜得没错，那人果然派了侍女在偷听偷看。打开门的时候，那个侍女赶紧远远地逃开了。奴婢穿了玉才人的衣裳，梳了堕马髻，遮了半边脸，又假装咳嗽的模样，低了头用丝帕掩了嘴，小青也挡在身边，那侍女离得远，根本看不真切，定会以为就是玉才人出门了。”
我赞赏道：“做得好！梓菊，你去安顿一下雪莲和小青，这里有玉瑕就可以了！”
待梓菊她们出去之后，我便说道：“玉瑕，你在这儿照顾玉才人罢。我去休息一会儿了！”其实，我不是累了，只是不想面对月容。虽然，这次我因为玉瑕相求，去救了月容，可是，心里那根刺，却并未拔去。
只听月容轻声叫道：“姐姐，等等……玉瑕，我有些饿了，可以帮我拿些热粥么？”
我知道，月容是有话想对我说，可是，我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一时间，竟然僵持着。月容红着眼，咬着嘴唇，泪眼盈盈地望着我，露出极尽哀求的神色。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我是一个狠心的人，可是这一刻，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罢了罢了！
我低声对玉瑕说道：“既然玉才人说想吃粥，你便去做罢！”
玉瑕眼中，露出又是感激，又是欢喜的神色，点点头，识趣地退下了。玉瑕在时，我尚能神色自若地，为她抹去眼泪，当玉瑕一离开，我却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知说什么好。入宫之前，我们亲密无间，如同姊妹，入宫之后，为何竟会变得如此尴尬？
其实，她并没有对不起我，可是隔阂已经有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月容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连忙走过去，按住她，冷冷地说道：“你身子不好，还是躺着罢！”
月容摇摇头，用手撑着身子，咬着牙，硬是坐了起来，对我道：“姐姐……你可以和我坐在一起么？”
见她相求，无奈，我坐了下来，却没有开口。
月容紧紧地握我的手，冰冷如雪，我身子一僵，却又不忍心挣脱了。只听她低低地说道：“姐姐……谢谢你……我……对不起……”
我勉强笑了笑，道：“说什么傻话，谢什么。你照顾好自己的身子罢！”
月容低了头，用极其微小的声音，道：“姐姐，我知道……因为玉瑕落选秀女，被送到浣衣房一事……姐姐生我气了……”
我冷冷淡淡地，说道：“我没什么可生气的，玉瑕说她不怪你，我又凭什么怪你！”
月容似乎没有听出我话中的含义，自顾自地说道：“我从小是个孤女，叔叔婶婶都不喜欢我，为了二十两的赏银，硬是送我去选秀女……我从小就怕生，又胆小怕事，当时我晕倒在地，是姐姐和玉瑕救了我，当时我好高兴……”
我有些不耐烦，打断她，道：“以前的事，就不用提了！”
月容却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接着说下去，道：“只有姐姐和玉瑕，是对我好的……我被徐公公骂了，玉瑕帮我出了头……”
我实在忍不住了，怒道：“你口口声声说，玉瑕对你好，她为了你得罪了徐公公，我当时问你，你为什么不说！还扮作茫然不知的模样！”
月容叹了口气，道：“我怕……姐姐不再对我好了……事后我很后悔，如果不是我，玉瑕不会派到浣衣房做奴婢……我怕姐姐你怪我，我不敢说……”
我深深地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真的，只是怕我怪你么？”
月容也望着我，目光如水，恳切地说道：“姐姐，我不敢瞒你……其实，我也确实动过一个念头，要跟姐姐一样，争得皇上的宠爱，可是……”
我追问道：“可是什么？”
月容的眼泪，缓缓地流落下来，道：“皇上并不喜欢我……而我，也不能喜欢皇上……我已经用了全力，要去一心一意喜欢皇上……可是……我做不到……真的不知该怎么喜欢皇上啊……”
月容说完，不由地哭了出来，越哭越大声。我知道，她又想起了他，也不禁有些感伤，伸出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手，道：“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呢，只要规规矩矩地伺候皇上，也就是了……”
月容目光呆滞，任由眼泪滑到腮边，楞楞地说道：“叔叔婶婶不喜欢我，姐姐你也不喜欢我了，他也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这辈子，竟然没有人喜欢我……”
我心一痛，不由地搂着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我不怪你……”
月容倒在我身上，木然地说道：“姐姐你为什么救我……我这么一个讨人厌的人……这辈子，我已经觉得了无生趣了……”
我大吃一惊，连忙将她扶直了，摇着她，怒道：“你胡说什么！我花了这么大力气救你，你竟然说什么了无生趣！”
月容目光茫然，痴痴地说道：“姐姐，我只想要一个人，我爱他，他也爱我……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平平淡淡的，也就足够了……为什么竟这么难呢……”
我替她抹去眼泪，叹息一声，道：“月容啊，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的！我又何尝不是有太多事情，不能如愿么？你就不要再想了！”
月容的泪水，像决了堤似的，哽咽道：“姐姐，下辈子，我希望还和姐姐在一起……希望下辈子，有人疼我，有人爱我……”
我心里一阵酸楚：以前我只知道，月容性子内向，总是心事重重。但我竟不知，在她心里，竟然压抑至此。
我强忍着，不让泪水从眼眶中落下，宽慰道：“别哭了……你一哭，我也伤心，连肚里的孩儿也跟着伤心了。什么下辈子？这辈子，咱们三人，玉瑕、你、我，就是好姊妹！”
月容听我这么说，吸了吸鼻子，道：“姐姐你看我，连姐姐你都弄哭了，伤了肚里的胎儿，我便是罪人了！姐姐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报答你的！”
我不由轻笑了声，道：“大家姊妹一场，说什么报答呢。你好好的，不要整日胡思乱想，便是报答我了！”
月容点点头，抓紧了我的手。我想了想，道：“今晚你先不要会衍翠堂，你这样回去，愉美人会怀疑！我让玉瑕收拾了偏房，今晚你就先住这儿，明晚我找机会送你回去！”
月容犹豫着，问道：“可是，若是今晚皇上过来……”
我笑了笑，道：“今晚皇上要去乔贵妃处，不过来了。你就安心休息罢！”
安置好月容之后，我找来梓菊，吩咐道：“今晚玉才人要留�